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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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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大棚里响起了戚戚的说话声,像老师还没有到的课堂,学生正在教室里交头接耳。客人低声交谈,表情各异。

选婆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谢谢老头子给他们几个做了居身之所,让他们雨天淋不到,晴天晒不到,露水湿不到,凉风吹不到。难道老头子曾给他们做过灵屋?”

爷爷点点头:“老头子一生做的灵屋成千上万,也许这一目五先生刚死的时候都是用了老头子做的灵屋。”此时,老头子的棺材也静静地待在堂屋里,似乎也正在听爷爷的话。

选婆道:“难怪他们来拜祭老头子的,他们还挺感恩的啊。”

“好了好了,大家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爷爷挥挥手道,“大家不要太担心,只要晚上睡觉前记得拴上门,小孩子不要太晚回家,问题应该不大。吃饭吃饭。”

大家听了爷爷的话,心里的惊恐稍微少了些,可是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大家纷纷开始讨论关于一目五先生的种种话题。

有一客人说,他以前听说过关于一目五先生害人的事情,不过那还是他的祖上五六代的事情。

他的祖上讲给儿子听,儿子又讲给儿子听,一代代讲下来,他便知道了祖上那段惊悚经历。那人这么一说,其他客人便纷纷离桌,聚到那个人的桌边去听他讲他祖上遇到的事情。

我看了看爷爷,爷爷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没有聚过去听那人讲他祖上的事情。好奇心十足的我也围了过去。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事情大概是发生在明清朝的时候。他的祖上是个读书人,一次进京赶考,路上经过一个客栈。他的祖上便在这个客栈寄宿。那个客栈没有专门的客房,所以老板厨师小二还有他的祖上一同睡在一个大房间里。老板睡木床,其他人都睡地铺。

他的祖上因为担心考试的功课做得不足,很晚了还睡不着,心里背诵着各种可能考到的诗句。而老板他们则响起了鼾声。

到了半夜,一阵阴风吹开了客栈的门。小二忘记拴上门了。

他的祖上猜想也许是其他路过的人也到这里投宿,便没有在意。不一会儿,果然进来五个“人”。由于他的祖上睡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五个“人”开始没有注意到他。他的祖上见进来的几个“人”相互搀扶,觉得事出蹊跷,便不敢做声。

一个“人”摸索着走进小二的旁边,俯下身子在小二的周围嗅了嗅。小二侧躺着睡熟了,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嗅他。那个“人”见小二不动,便将嘴巴凑近小二的脑袋。正当它要吸气时,另外一个“人”拉住了它。

他的祖上听见另外的一个“人”说话:“这是个大恶人,我们千万不要碰。”

那个俯下身的“人”便没有再动小二。

而另外一个“人”看见了角落里躺着的他的祖上,便一步一步凑近来。他的祖上吓得汗毛直立,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怕惊动了这五个“人”。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他的祖上明白了,这五个进来的人不是寄宿的路人,也不是来偷东西的盗贼。他们要吸人的精气,自然是鬼了。

他的祖上感觉到鬼在他的上方嗅了嗅。他的祖上害怕得不得了,心想完了,本来是要进京考取名利的,没料居然遇到这样的倒霉事,名利没有了不说,性命都保不住。

正在他的祖上心里叫苦连连时,刚才劝止吸取小二的鬼又说话了:“不要吸那个人的精气。那个人是个大善人,将来必做父母官。”

鬼听了劝告,离开了他的祖上。

他的祖上虚惊一场,连忙在心里不停地念佛。

有只鬼似乎对带头的鬼不满,它埋怨道:“你这个人也不让吸,那个人也不让吸,那我们不是白来一趟了?”

他的祖上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带头的鬼有一只独眼,而其他的鬼都摸索着行走,都是瞎的。

独眼的鬼指着睡在木床上的老板,然后又指着睡在木床旁边的厨师,说:“这两个人既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不是积善行德的好人,你们也可以吸他的精气。”

后来,五个鬼聚到客栈老板的床头一起吸老板的精气。吸完,有两个鬼打了饱嗝,肚子鼓胀得像怀了孕。

没打饱嗝的另外三个鬼又聚到厨师周围吸气。最后五个鬼都打饱嗝了,他们这才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一阵阴风随即将开着的门又关上了。

他的祖上细细听了听,确定周围没有声响了,急忙爬起来把小二喊醒。

32。

小二和他的祖上一起去看老板和厨师,发现他们两人的皮肉萎缩了,皮色苍白。老板已经断气了,厨师奄奄一息。

“老板是因为被五个鬼都吸气了,所以死了。厨师被三个鬼吸气,虽然大病一场,但至少保住了一条命。”讲述故事的人解释道。

有人插嘴道:“那个鬼不是说你的祖上会有福气,能做父母官吗?那你的祖上考科举考上没有?是不是真做官了?”

那人回答道:“后来我的祖上进京赶考,果然榜上有名。那个独眼的鬼还真会看人呢。经过了那件事,我的祖上在地方上任之后不敢贪图钱财,更不敢轻易杀生。他一生为官清廉,还教导我们后代要多吃素菜,少吃荤肉。现在在临湘那边还能看到当地人民赞颂我的祖上的石碑呢。”临湘是我们县的邻县,同属于岳阳市。

插嘴的那人说:“要是独眼的那个不是鬼,我还真想要它给我算算将来能不能发达呢。嘿嘿。”

选婆怒色道:“你还开玩笑,一目五先生来到这里,不会是只给老头子拜祭那么简单。马师傅刚才还说了,他们一出现就会带来疫病,大家要小心才是。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小心一目五先生第一个就吸你的精气!”

选婆也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后来一目五先生还真第一个找上了那个插嘴的人。

插嘴的人是文天村的居民,家住在从常山村进文天村的第一家,门朝大马路。也许一目五先生首先找到他就是这个原因。他的真名我不记得了,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文撒子,因为他的眼睛有点儿毛病,一只眼睛正常,另一只眼睛没有待在正常的地方,却不对称地待在挨着眼角的地方。这样一来,跟人说话的时候,你会感觉他没有看着你,而是看着你的旁边,仿佛你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我们当地的方言里把这种人叫做“撒子”。这样随便给人取绰号是不礼貌的,幸好他不怎么在意。后来他真的发达了,在外面做生意挣了大钱,有了钱之后在省城做了手术,把不对称的眼睛治好了。现在我每次回家后去看爷爷,还是要经过文天村。有时能碰到他,再也没有人叫他文撒子了,却叫他文金条。

文金条这个绰号是个褒义词,曾经的“文撒子”对“文金条”这个绰号很满意,但是,这两个绰号直接导致我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真名。

文撒子听了选婆的吓,慌忙跑到爷爷旁边:“马师傅,您得收服他们呀。虽然第一个找的不一定是我,但是保不准某天就来害我了呢。您连瑰道士和女色鬼都收拾了,这五个小鬼您一定不在话下吧?”

说到女色鬼,选婆的脸上浮现出不舒服的表情。

刚才爷爷的桌旁还没有一个人,现在立即聚了一大群,像苍蝇似的在这个大棚里跑来跑去。

爷爷叹口气道:“我现在反噬作用还很厉害,再一个,我的年纪老了,身体恢复不如以前那么快了。恐怕是有心无力。”

文撒子问爷爷:“您老要多久才能恢复啊?一天?两天?”

爷爷张开那个经常拿烟的左手,五个手指直挺挺立在众人的眼睛下。

“五天?”文撒子问道,眼睛看着爷爷的旁边,似乎不相信爷爷给出的数据,要问旁边的人这个数据的真与假。

“五个月。”爷爷简短地说。

“这么久?那一目五先生谁来对付啊?”文撒子顿时慌了,不知道是选婆的话真吓着他了,还是他已经预感到了一目五先生会第一个来找他。周围的人立即议论纷纷。

“要不先找歪道士帮帮忙?”选婆征求大家的意见,“总不能让一目五先生在我们这里无所顾忌吧?”

“鬼不是怕骂吗?你们村的那个四姥姥骂人的功夫可是了得!”文撒子本来是要对着我说的,可是眼睛还是没有对准我,“我们见了鬼也像四姥姥那样能骂就好了。难怪她老人家从来不怕鬼的,鬼都怕了她。”

我想起四姥姥为了救自己的孙子跟水鬼恶斗的情景。妈妈说四姥姥长的是铁嘴巴,想想形容得还真贴切。

“虽然鬼都怕骂,但是你也要骂在点子上才行。骂它们的弱点,骂它们的痛处。不然作用也不大。”一个老人插言道,“像亮亮他们村的四姥姥,骂人有她自己的一套,谁家偷了她的鸡,她能骂得偷鸡的人自动把鸡送回来。你们谁能做到?”

爷爷点点头。

“这样说来,我们还得去请歪道士帮忙。”文撒子怕冷似的缩着身子说道。

“可是,歪道士好像还躲在他的小楼上,听说有讨债鬼找他麻烦呢。他现在都不敢下楼,怎么能帮我们呢?”那个老人又说。

众人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爷爷。

选婆问爷爷道:“您身体不好,能不能叫医生弄点儿药吃,可能会好得快点儿?不然我们真没有办法对付一目五先生。”众人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说我身体不好,实际上身上没有什么病痛。所以请医生看也是没有用的。”爷爷说。

“没有病痛?请医生没有用?”选婆惊讶地问道。

爷爷说:“是啊。我这次伤的不是身体,而是魂魄。要是这次反噬的是身体,我早就化为一摊水了。因为我的父亲通过另一种方式给了我对付瑰道士和女色鬼的办法,所以反噬作用小了许多。但是只要作法,就会有反噬作用。我这次将瑰道士的灵魂烧掉了,它的魂魄已经在轮回中消失了,所以我的灵魂也受到了一定的反作用。”

周围的人张着嘴巴听着爷爷的解释。

爷爷顿了顿,接着说:“医生给我打针吃药,只能改善我的血气运行,不能恢复我的魂魄的伤势。”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文撒子急急问道。

爷爷淡然一笑:“除非那个医生也是鬼,他能给我的魂魄治疗。”

“给魂魄治疗?”文撒子的脸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33。

“从来只听说医生给肉体打针吃药的,没有听说给魂魄治病的。”选婆感叹道。

“只能去看看歪道士能不能帮忙了。那个讨债鬼也不能总把他逼在楼上不下来吧。”文撒子说。

“只能试试运气了。”选婆说,“大家吃饭吧,吃饭吧。吃完饭回去睡觉的时候把门都拴好了。不要让一目五先生进了屋啊。”选婆将聚在一起的客人驱散。客人回到自己的酒桌上吃饭,但是仍絮絮叨叨地谈论一目五先生的种种。

吃完酒席,大部分客人散去了。还有少部分留在这里,他们要听孝歌。死了人是要唱孝歌的,孝歌里要讲述死者一生的经历,等于是给亡者回忆一遍生前,劝慰死者安心上路,不要留恋这个阳间。唱孝歌的是一个白眉白发的女人,那个偶尔出现在歪道士的庙里的女人。

文撒子无心听孝歌,早早地回到家里睡觉。

文撒子的女人和孩子留在大棚里,女人帮忙洗碗打扫,孩子则是因为贪玩。

文撒子在酒席上喝了不少的酒,他的酒量本来就不怎样,两杯下肚便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酒席上的人笑话他是对虾,因为他的眼睛是对着的。

从酒席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但是刮着的风还是热乎乎的,令他的醉意更深。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家门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门锁打开。进了门,却忘记了闩门就扶着墙走进了卧室,往床上一扑便呼呼地睡着了。

万籁俱静,月光透过窗户在卧室的地面轻轻悄悄挪移,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一阵阴风吹开了文撒子家虚掩的门,五个身影像月光一样慢慢腾腾地挪进了屋,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其中一个鬼吸了吸鼻子,怯怯地说道:“走吧,这个屋里没有人。”

独眼的鬼却不死心,探头往卧室里一看,回过身来对那个鬼说:“怎么没有人!这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醉鬼呢。”

那个吸鼻子的鬼说:“那我怎么没有嗅到人的气味呢?”

独眼的鬼说:“他是趴着睡的,气息被被子里的棉絮挡住了吧。”

另外一个瞎鬼插言道:“难道你忘记了,阳世间有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鼻子嗅的也是虚,大哥的眼睛才是我们的指路针,你就别耍小聪明了。”

独眼的鬼不耐烦道:“你们都别争论了,趁着这个人熟睡,我们大餐一顿才是。别耽误了时辰。来,都进来。”独眼的鬼让四个瞎鬼手拉着手,像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样把四个瞎鬼都牵进了文撒子的卧室里。

五个鬼围在床头了,可是它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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