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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霜林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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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圣谕却炼制不出,如何跟皇上交差?他忍不住偷看张思新,皇帝却正好瞧着他,视线一对,燕霡霂不由气怯,垂下头去。
正自忐忑,突听宦者禀告,“大家,白将军之女白灼华到了,在殿外候着觐见。”张思新吩咐孙翱,“将黄香花盏龙眼呈给皇后,我记得她爱吃这个。”内侍依言放好,张思新才漫不经心道,“宣她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若守于中


白灼华伫立殿外等候,微风拂面,一股辛散苦涩扑入鼻息,这是漪公主惯用胭脂“玉女桃花粉”,桃花粉以蚌粉壳麝滑石为料,加入益母草,更添一缕清寒气味;浓郁幽香是皇后的梅花香。娘娘为投夫君所好,令香堂配制梅花香,郿大师将沉香,栈香和鸡舌香等,一并捣碎炼蜜和匀,生就这梅花幽香。
那怀梦香当是皇帝身上香气了。郿大师告诉她,圣人对一位女子念念不忘,盼望梦中相会,所以逼着郿大师炼制怀梦香。大师所言,白灼华却难以置信。众所周知,张思新风流好色,月月都要纳妃,凡他看中女子,无论高低贵贱,婚嫁与否,对方是否情愿,他必定强纳入宫,临幸一次就弃若敝履,任其自生自灭。这样的滥情之人,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熏怀梦香,期待梦中红颜?想来人心总是不足,大概惟有求而不得的梦中仙女,他才不会厌弃。
她叹口气,嘴角却缓缓扬起微笑,那冷腥清凉的气味就是他了。他在殿内,与自己一墙之隔。长年冷水熏香浸润,他的骨髓里,都洋溢着大海的气息。从何时开始,那宛若刀刻的面孔,桀骜不驯的碧眼,冷峭挺拔的身躯,在自己眼前晃动,挥之不去?他冰冷容颜下,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她不知道,但男子望向自己时,他冷漠眼神里一划而过的慌乱,她该是不曾看错?
“陛下宣白姑娘觐见!”内宦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绪,白灼华缓步进殿,向座上叩拜。张思新着圆领窄袖锻袍,上绣满地云纹衬团龙图案,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容颜俊朗,双眸幽黑,透着不怒自威的君主气度——南朝贵族均是碧眼,惟独这位开国皇帝,却生就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含德娘娘雍容丰腴,凤眼上翘,嘴角含着矜持的笑意,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燕霡霂满面冰霜,侍立南国皇帝身边,眼神并不望她,俨然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白灼华心中隐隐失望,对面张漪笑颜如花,冲她眨眨眼睛,悄悄打了个招呼。
藉着高悬琉璃宫灯,张思新目光凝定白灼华,眉头不自禁地紧了一下。殿中少女相貌平庸,让人联想起山间野径绽放的雏菊,平淡无奇,辜负了灼灼其华的名字,倒是蒟蒻这个昵称还贴切些。张思新喜爱清妍少女,这等庸脂俗粉懒得多看,开门见山问道,“蒟蒻,可知朕为何招你进宫?”这名字称呼起来,倒甚为顺口。含德娘娘听到蒟蒻两字,胸中一震,“陛下呼唤此女,竟叫的这般亲昵!”仔细端详少女容颜,暗暗松了口气。
白灼华倒没在意皇帝称谓,她委实不明白皇帝招她觐见的原因,老老实实回道,“奴不敢擅揣圣意。”她性格疏散,与皇权富贵,颇不在意,对眼前穷兵黩武的圣人,甚是不以为然,暗想,“玉城南军死伤无度,还不是他成日叫嚣攻打北国弄出来的?”
张思新亦不愿与这平庸少女啰嗦,径直问道,“可知近生香么?”白灼华点头,“回陛下,近生香是种奇香,可唤醒亡者魂魄①,与世人相逢。”她知道皇帝惦记近生香日久,郿大师被他逼急了,这才外出寻香。张思新淡淡道,“我命你炼制此香,你意下如何?”“陛下?”白灼华心头一震,猛然抬起头,“陛下……令我制近生香?”
她蓦地忆起万年寺的宦人李梦,他的卦语竟然……灵验?白灼华原本不信,她万万没有料到,皇帝竟真地派她这个活计?眼前浮现宦人掌心的雨字,他的谮言依稀在耳边回响,白灼华一时有些茫然……众人哪知她的心思,瞧她神色古怪,也不知是不是被圣命吓傻了,张漪急道,“蒟蒻,你可有难处?”白灼华思绪纷乱,压根没听见张漪问话,眼睛却朝燕霡霂望去。
少女眼神闪烁,竟不回答,张思新心头不悦,他魂牵梦萦,日日盼着此香炼就,早已思之若狂。郿蕙对白灼华赞不绝口,辞别时还信誓旦旦,“我若寻不回近生香,陛下可谕令此女炼制,必成!”所以张思新在兹念兹,急着宣她见驾,没料她听闻圣意,惊慌茫然,殿前这般失态!若非郿蕙已死,凭他黄口白牙敷衍之辞,便要治他个欺君之罪!
皇帝纤长手指轻轻敲了桌子,思量着如何处置,旁边燕霡霂心叫不好。张思新虽深沉内敛,然而燕霡霂伴君多年,皇帝下意识的细微动作,燕霡霂也能明白一些。张思新这个手势,已然心头不快,若五指微微张开,那是勃然大怒,手指空中轻叩,就要杀人了。燕霡霂避开白灼华目光,躬身行礼,“大家,白姑娘既无才能,臣请陛下另觅他人!”张思新充耳不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上随意敲击,旁边张漪怒道,“谁说蒟蒻无才?”她先前在父亲驾前夸下海口,无论如何,这个面子总是要挣的——张漪按捺不住起身离席,走近白灼华,拉了她的衣袖,“蒟蒻怎不言语?快快领旨!”白灼华尚未回过神来,茫然答道,“儿②——遵旨!”
她回答得无凭无据,反让张思新生疑,眼前少女一副魂不守舍模样,想来她是因为害怕敷衍应承,遂问,“炼香需要多久?”白灼华随口道,“三月。”张思新眼神一敛,又问,“预备如何开始?”白灼华摇了摇头,“回陛下,该如何开始,容奴再想想。”张思新伸开五指,注视自己掌心,淡淡道,“临时报佛脚,这话倒没说错。”
皇帝分明大怒,燕霡霂心中叫苦,想她闺阁千金不知利害,奉诏未谨,便是欺君之罪!燕霡霂忍不住开口阻止,“陛下仁德宽厚,白娘子若无本事,何必逞强?”白灼华愣了一下,张漪怒道,“燕大郎,谁说蒟蒻没本事炼制此香?”眼看两人又起争执,张思新沉声道,“够了!”他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仪,殿中登时鸦雀无声。张思新眼神冷锐,瞥了燕霡霂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多嘴!刚养好伤,又想捱打么?”燕霡霂垂首,“臣不敢!”顿了一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炼香迫在眉睫,臣恐白小娘子延误时日,坏了陛下大事。”张思新目光转向白灼华,“你怎么说?”
白灼华沉吟不语,燕霡霂只盼她知难而退,白灼华却想,“皇帝为何说他养伤?他哪里受伤?为何……不曾告诉我?难怪他脸色不好。”上下打量,燕霡霂并无异常,白灼华心下略略一松,抬头望去,众人目光都集聚自己身上,这才拉回思绪,“奴愿一试。”她言辞犹豫,张思新愈发不信,问道,“沉香出自白木,奇楠缘于大螳和沉香,你且说说,这近生香却出自哪里?”白灼华定了定神,缓缓答道,“《白雪拾遗》③中言道,‘近生香,出异国,其树呼为辟邪。树长三丈许,皮色黄黑,叶有四角,经冬不凋。二月有花,黄色,心微碧,不结实。刻皮出胶如饴,名近生香’。陛下,近生香出自辟邪树。”
她振振有词,张思新心中一动,莫非我小看了她?又问,“辟邪树又在何处?”白灼华镇定自若,“回陛下,本草有云,‘出西戎,似柏脂,黄黑色为块。新者亦柔软,味辛、苦,无毒,主心腹恶气、鬼疰。’这便是辟邪树了!”想了一想,又道,“郿大师寻访辟邪树未果,陛下容奴些时日,当能访到辟邪树所在,炼制近生奇香。”
这小娘子所言头头是道,张思新面色略和,张漪拍手笑道,“爷爷,我早说蒟蒻有这本事,偏偏有人不信!”“三月太久,”张思新沉吟道,“蒟蒻即日入宫,朕给你两个月时间,七月十五前,呈献近生香。”他顿了顿,看白灼华并未反对,遂一锤定音,“蒟蒻炼成此香,朕重重有赏!”燕霡霂打量白灼华心不在焉,也不懂得跟皇帝讨价还价,为自己多留些时日,他暗自担忧,“圣人口气,若炼不出,怕要从重处罚。”
皇帝留白灼华在宫中,张漪喜不自胜,“蒟蒻今晚回府准备,明日就陪我入住昭穆殿吧!”瞪燕霡霂一眼,他仍是淡漠冷郁的模样,张漪心头有气,忽道,“爷爷,洁将军称蒟蒻学艺不精,若炼成此香,燕大郎便是欺君,那该如何罚他?”她先扣个“欺君”罪名,把话抢在头里。张思新淡淡道,“依梅儿的意思,该如何罚他?”张漪只觉此人可恶,想一想道,“罚他跪在白辱阁外。”白辱阁是张思新的书房,座落于注道池绿水之上,皇帝常在那里召见臣子议事。白辱阁外的金砖地面,是燕枫和秦韵文专属的罚跪地界,燕霡霂乃皇帝心腹,若跪在那里,被来往众臣看到,颜面扫地,实是莫大羞辱。
李皇后道,“梅儿胡白什么?”她虽不喜燕霡霂,也觉张漪所言太过荒唐。张漪改口道,“那就打他板子!”张思新沉默不语,燕霡霂却一脸淡然,摆出事不关己的腔调。张漪越觉气不打一出来,心道,“燕霡霂成日板着面孔,也不知阿爷欢喜他什么,处处偏袒他。”白灼华低声劝道,“圣主,香炼成否,与燕将军无关。”
少女满不在乎,浑没将炼近生香放在心上,张思新落在眼中,暗自恼怒——她莫非不明白皇命威仪?或者不懂自己势在必得的决心?她若不遵旨意,我定然要重重责罚!——张思新心底冷笑,面上却云淡风轻,“那该责燕大多少?”张漪想了想,“笞二十。”
张思新眼神一肃,“二十太少,依朕看来,该重杖五十。”问燕霡霂,“何如?”燕霡霂不知皇帝心思,但他忠诚惯了,不假思索地朗声回答,“臣谨遵圣旨。”张漪没料父亲转了口风,五十杖数目稍大,想燕霡霂也承受的起,谁让他一幅冷傲模样,令人厌恶!正待敲定燕霡霂的责罚,张思新忽然问道,“若炼不成,该杖蒟蒻多少?”此言一出,张漪大惊,“阿爷,蒟蒻千金之躯,怎受棰楚之刑?”张思新哼道,“扑作教刑,香炼成有赏,若炼不成,自当受罚。蒟蒻,你来说说,该责多少?”
白灼华满脑子想的,却是“青毡空守旧,枝上巢生凤”两句谮言。皇帝圣旨,与她而言,远不及那人重要。这些日子,她朝思慕想,一颗心都放在燕霡霂身上,若诚如占卜所言,他莫非会有灾祸?然而,要自己就此放手,她却又不舍。转念之间,又想起郿大师说过,“生当尽欢,死亦感恩,”又说,“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人听到太多,思绪多歧,愈发会慌了手脚,四顾茫然,倒不如固守自己方向,无论风雨云露,心就不会杂乱。念及至此,豁然开朗。
燕霡霂和张漪正替她着急,少女眉眼蓦地舒展开来,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张漪好生奇怪,低声提醒,“蒟蒻,阿爷问你话了!”给她做个眼色。白灼华回神过来,抿嘴笑道,“禀陛下,香若不成,奴甘愿受罚。”少女回答这么爽快,张思新暗暗讶异,“此女果然特别!我倒想试试,她究竟有多大的把握!”故意想了一想,沉下脸色道,“蒟蒻,你若炼香不成,朕要罚杖一百!”
皇帝竟报出偌大数目,众人都暗暗心惊。这少女身子单薄,别说百杖,恐怕不消五十杖,就被活活打死了。张漪抢先拦阻,“百杖太重,阿爷换个别的惩罚吧!”张思新原为试探,白灼华若炼不成近生香,虽然犯了欺君大罪,然而,她毕竟是白谋将军的女儿,张思新就算恼恨她自不量力,也绝不会真地处死了她。皇帝只想激将,看白灼华是否真地胸有成竹,敢立下这军令状?听张漪求情,张思新笑了一笑,目光投向白灼华,“蒟蒻以为如何?”
他等着白灼华寻找些理由推脱,没料白灼华想也不想,径直回禀,“奴领旨!只是——此事与燕将军无关,炼香若成,是圣人鸿福,炼香不成,是阿奴无能,愿领陛下责罚。”她竟有恃无恐,果真是我小看了她?张思新面上再次闪过惊讶,双眼凝定少女,嘴角慢慢浮现笑意,“蒟蒻既匠意于心,朕便依你所言!”
燕霡霂和白灼华告退出殿时,夜空皎皎冰轮,照得天地间一片光华。燕霡霂从前听弟弟说,“月下看美人”,当时不以为意,此刻方才明白,清泠月华涂抹到白灼华钗裙披帛之上,月夜下的女子朦朦胧胧,分外动人。两人默默行了一段,白灼华怀有心事,忍不住问,“将军受了伤?”燕霡霂并不回答,白灼华等不到反应,又追问道,“可曾痊愈?”对方仍旧沉默。
桥廊两边绿萼浓郁扑鼻,与少女身上香气相仿,燕霡霂莫名有些烦躁,听白灼华絮絮发问,冷冷回道,“管好你自己吧!”男子语气不耐,白灼华心下委屈,一时语塞。等了片刻,燕霡霂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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