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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妆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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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惊骇。
“这里,还是这里?”拇指抚过她脸颊,又点上她的唇。“你自己选一个地方。”
她怔怔地迎视他闪烁淘气光芒的黑眸,心韵怦然,被他看得芙颊晕红,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掌他一耳光。
他的反应可大了,哀叫地捂住自己遭袭的半边脸颊。“好痛!”
“活该。”她不表同情。“谁教你胆敢轻薄我?”
“真的很痛耶!”他委屈似地睁眼瞪她。“你这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啊?”
她轻声笑。“你以为‘女武神’是叫假的吗?”
“可恶!”他抱怨。“这么俊俏的脸蛋亏你打得下手,你瞧瞧,瞧瞧是不是都肿了?”
他将脸庞凑近她。
她笑着躲开,捶他肩头一记。“别撒娇了,我才那么轻轻打一下,会肿才怪。”
“就真的肿了嘛。”他好哀怨。“还不帮我呼呼?”
呼什么呼啊?
真雅忍俊不禁,看着眼前这装疯卖傻,幼稚又耍赖的男人,一时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无名,你啊……”
“我怎样?”他仍不停作势抚摸自己脸颊,摆出一副疼痛的姿态。
她凝睇他,又想笑,又有些难过。“你不怨我吗?”
他眨眨眼,听出她话里的忧郁,收敛笑意,正色说道:“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一定全力支持。”
即使她可能辜负他?她无言地望他。
他看透了她的心,微微一笑。“我说过,你要这片江山,我便会尽全力助你拿下,不计任何代价。”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她早知道他聪颖机敏,不比寻常,曹家趁势逼她联姻,怕也在他预料当中。
他猜到她正考虑拿自己的婚姻当利益交换的筹码,斟酌着是否下嫁另一个男人,却依然无怨无悔地相挺。
一念及此,真雅满腔感动,难以自抑,不由得主动倾身上前,亲亲他脸颊。
“要亲也亲这里嘛。”他尚不满足,指指自己的嘴唇,黑眸闪着调皮的光。
她脸更热了,娇嗔地横他一眼。“你想得美!”
没错,他的确猜到了。
他早听说,曹氏内部有一股势力意欲与当今太子结盟,若是事成,对真雅的成王之路便会大大不利。
真雅以公主之姿身兼武将,一向与曹家交好,如今曹氏内部分裂,她必然得付出更多心力以求巩固曹家之支持。
什么最能紧密结合双方关系?
自然是婚姻了。
他料想到,曹家必会趁势逼婚,尤其曹承熙对真雅一向痴心,怎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那家伙虽然不够机敏,但也不是个傻子啊!
寻思至此,无名自嘲一哂,抬起一双黑眸,吊儿郎当地望向端坐于凤椅上的美女。
希蕊王后,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女人,也是他不能公开的亲生母亲。
他懒洋洋地睨着她,无须多想,也猜得到她今日召见他有何用意。
“绝对不能让真雅答应与曹承熙联姻。”
果然,她慢慢悠悠地落下这么一句。
无名冷哼,手里拈着根方才在御花园捡来的草秆,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姿态很是傲慢。
对他轻狂的态度,希蕊似是习惯了,也不与他计较。“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
“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他耸耸肩。“真雅想做什么,她自会决定。”
“说这什么话?”希蕊斥责他。“莫非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成亲吗?”
“为何不能?”他挑衅地反问。
希蕊一窒,柳眉轻蹙,打量他片刻。“我以为你喜欢她。”
“我是喜欢。”他坦然承认。
“既是恋慕她,又怎能甘心将她让给别的男人?”希蕊不解。
“谁说我让了?”无名甩甩草秆。“真雅可不是东西,她将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女王,即便成婚,她也不会属于任何男人。”
希蕊满脸狐疑。
“听不懂吗?”无名冷笑。“我的意思是,就算她与别的男人成亲又如何?我就是喜欢她,就是想接近她,就是会天天黏在她身边,谁也赶我不走。”
“你该不会是想当她身边不成材的小白脸吧?!”真没骨气。
“不会吧?”无名作势抚摸自己的脸。”我这脸明明一点也不白啊。”
“你!”希蕊恼了。都什么节骨眼了,这孩子还跟她开玩笑?她坐不住了,霍然起身,盈盈走向他。“你是聪明的孩子,无名,不该不懂得我跟你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他别过头。
她见他漠然不理,微微提高声调。“这个国家的王位,应当是属于你的。”
“我可不希罕。”他跩得很。
“无名!”他的母亲动气了。
到底有何资格对他动气呢?无名冷诮地想,转过头,眼神冰冽。“莫要以为我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你便能对我指指点点了,不错,我是从你肚皮里蹦出来的,但我从不认为你是我娘。”
希蕊闻言,怒火灭了,黯然叹息。“到如今你依然恨我。”
***
怎能不恨?他瞠视她。当初是谁嫌他没利用价值,生下他后便丢弃他不管?就因为他是申允太子的血脉,会阻挠她勾引靖平王的大计,她便视他为弃子,连个名字都不屑给他!
他真不明白,这个当年狠心抛弃亲骨肉的女人,如今怎有脸面以他亲娘自居,还口口声声为他好,欲扶持他成王?
可笑!
“娘承认是自己错了,但你也要替我想想,当时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出何种选择?为了更高远的目标,总是得有所牺牲。”
所以他便是她为了实现野心的牺牲品吗?
无名一拂衣袖,将草秆甩落地。“我没必要听你在这边连篇废话。”
语落,他转身便要走,希蕊扬声喊住他。
“你不听我的,总要听你师父的吧?”
什么?!
他一震,步履凝住,好半晌,缓缓旋回身。
一名身穿藏青衣袍的中年男子从梁柱后走出来,面容刚硬,瞳神肃冷,定定地瞅着他。
无名心一沈。“师父。”他恭恭敬敬地唤了声。
对这世上所有的人,他都是放浪不羁,唯有对这个从小养育他的男人,他说不出一句猖狂的话。
“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洛风冷冷地回应。
无名苦笑,看看师父,又看看生下他的那个女人,心知这两人已连成一气,准备合作将他逼上王位。
“可是师父,你分明是……讨厌她的。”
很小的时候,师父便曾对他说过,他的体内流着和“那人”一样的血,当时师父鄙夷的口气,至今他仍深深记得。
师父憎恶他亲娘,看不惯她不能为他父亲守贞,为了权势,急急投向靖平王的怀抱。
师父将被抛弃的他带在身边,从小便教育他,他有个心如蛇蝎的娘亲,背叛了他的父亲。
可现今,师父却跟最痛恨的女人合作了。
“大业为重,当不拘小节。”洛风看出他的疑问,淡淡说道。“师父与她结盟,也只是为了助你成王。”
可他并不想当王!
无名悲愤地注视师父,从小到大,师父何尝真正听过他的心声?那些效忠申允太子的残党死士,又有谁真正理解他的想望?
他不欲成王,对这片江山毫无野心,他想要的,不过是身为寻常人的快乐,他要的,是爱与亲情。
可没有人给他,他真正想要的从来得不到,只有真雅,她是第一个对他温柔的人,抚慰了他冰冷的心,从此以后,他愿为她视死如归。
“你若要成王,势必利用真雅公主,你当成为她的男人、她的夫君,绝不能让她落入别的势力手中。”洛风警告。“所以务必阻止她与曹家联姻,她婚姻的对象只能是你。”
这些他都知晓,早听师父叨念过几百遍了,当初会接近真雅,也是意欲藉由亲近她,得她信任,以便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如今,他不要了。
“师父,我不要了。”无名抗议,犹如受困的野兽,嘶声悲鸣。“我跟你说过,我并不想成王,不想与真雅争这片江山。”
“我也说过,这一切由不得你。”洛风语气寒冽,脸上毫无表情。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无名懊恼地吼,简直快发狂了。“真雅若要与曹承熙成婚,我又如何能阻止?”
“很简单,只须你先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便成了——”




第二章

“公主殿下,是该有所决断的时候了。”
是日,曹承熙趁着承办公务之便,再次向真雅提出要求。
真雅没立刻答话,在一份文件上落款后,这才缓缓扬首,明眸迎向面前凛然肃立的男子。
曹承熙,兵部令曹仪之子,曹家年轻一代最受瞩目的俊秀,亦是跟随她多年的心腹。
他去世的兄长曹承佑,曾被希林百姓封为用兵之种,亦曾是她的挚友、她的导师,是她芳心之所慕,但对于一直渴望取代兄长的他,她却无法生出任何不寻常的情愫。
“我一定设法说服我那些家族长辈们全力支持殿下成就大业,殿下应当也知晓,除了军事力量外,我们曹氏家门亦在圆桌会议上控制不少席次,您会需要我们的。”曹承熙热切地游说。
“我明白的,承熙。”
他说的,她都懂,只是——
“若是您对与我……”曹承熙尴尬地清清喉咙。“若您对与下官成亲有所疑虑,下官愿保证,我对殿下一片赤诚,当上驸马后,亦会对您百依百顺,极力扶持,助您称王。”
他字句斟酌,即便私下与她独处,仍不忘使用敬语。
真雅明白,这是他端方严谨的个性使然,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有所改变。

她静静地望着他。“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忠心。”
“那殿下还犹豫什么?莫非……”曹承熙顿了顿,带着几分犹疑的目光梭巡于她冰清容颜。“殿下另有意中人?”
她怔了怔,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这含蓄的反应已足够说明一切,曹承熙急了。“不可以是他!”他嘶声喊,神态焦灼。“殿下,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就他,不行吗?
真雅默然,心口沉甸甸的,泛着冰凉。
曹承熙见她沉默不语,更焦急了。“殿下,您明知无名的真实身分,他是申允太子的血脉,背后还有一群残余的旧势力,他只会成为您的麻烦,事实上,您早该除掉他——”
“他并无意成王。”她悠悠地打断他。
“就算他无意好了,他背后的势力容得他为所欲为吗?”曹承熙言语如刀,一刀见骨。
真雅隐隐地痛。
“殿下,您要留他在身边,下官无法反对,但万万不可与他成婚啊!”
“……我没想过许他婚约。”她早立志,她的人,她的心,都是属于这个国家的,而他,绝对不是能与她共享王权之人。“我很明白,我的婚姻不由得我私心作主,你退下吧!让我好好想想。”
屏退曹承熙后,真雅独自坐在执务室里沉思,思绪千丝万缕,终究理不出头绪。
果真到了该拿她的婚姻作为政治筹码之时了吗?她曾想过,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婚,现下已到了那一刻吗?
她懊恼地叹息,一时之间心海波澜起伏,无法冷静。她离开兵部,来到马厩,跃上最钟爱的骏驹,策马疾奔。
一路穿过宫外大片园林,来到湖岸边,意外地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早坐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逍遥自在地握竿垂钓。
是无名。
她俐落地下马,将缰绳圈在一株树干上,朝他走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名回过头,朝她笑出一口白牙,笑得她有些眩目。
“你怎么也会来?”
“很闷,出来透透气。”她答。“你呢?”
“看不出来吗?”他甩了甩手中的钓竿。“我在钓鱼。”
她眯眼,仔细瞧了瞧空无一物的鱼鈎。”钓鱼怎么不用饵?”
“我这叫‘愿者上鈎’,不愿也不勉强。”他话说得潇洒,笑容爽朗,她看着,郁闷的心房彷佛拨开了云雾。
“我瞧你是钓好玩的吧?”她笑道。“有成果吗?”
他一摊手。
“看来这湖里的鱼儿都很聪明,不愿上你的鈎呢!”她戏谑。
“要不你来试试?看这些鱼儿遇上你会不会便傻了?”他玩笑似地邀请,她没多想,便点点头。
他伸手,一个轻巧的回旋便将她也拉上石头,两人并肩坐着,他将钓竿递给她,自己则从怀里摸出一颗糖球,抛进嘴里。
“我也要。”她说。
他笑着又掏出另一颗糖球,塞进她的樱桃小口。
***
天色蔚蓝,天空浮着一朵朵胖乎乎的白云,云影映在清澈的湖面,轻盈她随水游动。
两人都不说话,享受片刻的静谧,真雅握着钓竿,钓竿无饵,果真一动也不动,看来湖里的鱼群都不傻。
想着,她笑了,笑过后,心房又淡淡地笼罩忧郁。
“还记得吗?”她蓦地扬嗓,嗓音沙哑。
“记得什么?”他问。
她没看他,定定地看着钓竿的鱼线在湖面上微微颤动。“我们说过要一起去看沙漠飞雪,都快走完那片大草原了,只差几天,便能抵达沙漠。”
她忽然提起往事,他有些惊讶。
“记得吗?”
“嗯。”当然记得。
“是我坚持要回来的。”她说。
“嗯。”他应。
她望向他,水眸迷离,漫着烟雾。“你会不会气我?再晚几天回来就好了,再晚几天,说不定我们便能亲眼见证沙漠飞雪的奇迹。”
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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