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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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澈一说到璃王的话题就像变了一个人,我甚至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就像一个孩子在说自己的父亲,他们之间的那种强烈的情感在第二天的清晨才让我彻底明白。
破晓之时一声惨叫将我惊醒,我胡乱的穿上衣服冲进惨叫声传来的院子,那是赢澈的院子,那是赢澈的房间,就在他看了一夜大雨的窗前垂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家奴们慌张而惊恐万状的将他从房梁上放下,他穿戴整齐十分斯文俊雅,表情竟然不算痛苦,只是微皱的眉头永远都无法舒展开。
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他的叔父他无心王位,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璃王,他永远不会选择与他为敌。也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赢伯州和赢缥,他们是安全的。
我跪在他的尸体旁很久脑子里的嗡嗡乱响都无法消失,就在昨晚我们还笑着说起璃王和他的趣事,就在昨晚我还预祝他做一个璃王所期望的王。
也许他在见过璃王之后就已经打算好,带着他们最后美好的记忆离开了这个乱世。
而被他尊崇被他景仰的璃王又是一个多么伟大到可怕的人,可以让赢澈以这样的方式表示他的忠诚。
赢澈最终以皇子礼下葬,赢伯州和赢缥哭着踏上了归国的路,璃王信守诺言依旧派了一队兵马护送他们。听说璃王因为公子澈的死三日没有吃饭,恸哭良久。
这件事之后我再度为现在随处可见的战争感到茫然,对乱世感到不解。
赢澈的死让我做了留在射都的决定,我们用了十个金裸子买下了公子澈的旧宅,我要在射都住下去,住到有朝一日卫阳杀过来,有朝一日萧让杀过来,不管我能起多大作用,我都要劝劝他们。
然而即使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推翻大兴,若是按赢澈所说大兴现在的王上是个好人,卫阳和萧让又是为了什么?
哦,对了,为了那该死的仇恨……可仇恨,真的那么重要么?要用数十万人的性命才能平复么?乱世之下,又有几个人过的是好日子?这该死的战争在我眼里已变得毫无意义……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开始收养孤儿,给乞讨的人送水送饭,可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城里的百姓陆续的搬离出去,一队队士兵负责维持秩序,没有阻拦也不见慌乱。
虞启湛每天都会带回来外面的消息,听说卫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在一次堪称悲壮的战役中大败蒙青,卫阳带领他所有的勇士抱着必死的信念进攻。蒙青显然低估了不要命的代国士兵,十五万人马最后只逃出三万,被俘虏的十万人一夜之间全部被坑杀,原因是代国没有足够的粮草给他们。
听说萧让和姬七铭也从西边攻破了洛水河畔的大兴军队,一路直往射都而来,存有侥幸心理的百姓都期待着拓国和代国可以大战一场,最好两败俱伤好给蒙青喘息的机会,或许大兴还有救。
卫阳派了一批兵马猎犬一样的跟着蒙青身后,看样子是要彻底除掉这个大兴朝最后的猛将。
蒙青的选择也让人感叹,他先往北逃入了深山短暂的停留几日后,直接从北边进入射都,誓死守卫大兴最后的王城。
这个时候城里的百姓不再逃亡,他们选择和射都共生死。
在公子澈死后半年,卫阳的十万虎狼之师和萧让迅速扩充的十二万吴拓联军相遇在洛水以北射都以南并不算广阔的平原地区。
萧让和姬七铭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是他们没有和蒙青打过,没有过惨烈的持续了数月的战争。
卫阳会跟敌人拼命,会靠他的勇猛以一当十。萧让会退让,礼让,继而用一种消耗最少的方式获得联盟。
整个射都被围成了铁桶,三方势力一旦接触必是血光冲天,又不知会有多少战士为此丧命。然而大家都期待的两方一战迟迟没有开始,这种互相牵制的境况维持了半月。
我甚至在想,卫阳会先打萧让还是先打射都。打萧让,蒙青除了作壁上观也一定会想对策;打射都,萧让又会作何反应?待他和射都两败俱伤之时出兵也毫不奇怪。
半个月后从南边忽然出现的一股军队立刻让所有人再度紧张起来。
这股军队浩浩荡荡的有十几万人,似乎是凭空出现,他们的军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带兵的将领正是赢伯州和他的父亲。
这样的境况下射都的每个人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一场绝无仅有的混战也许就要在我们的眼前上演。这三个毫无交情的军队虎视眈眈的眺望着射都,这大兴朝最后的王城。
而射都,这个无与伦比的猎物又会怎样吸引这三位,多少都与我有些交情的将领。我一次次尝试出城的举动,要么被虞启湛拦住,要么被守城的官兵阻拦。当我看到城里越来越多的人穿上孝衣时,我的心不知怎么,竟痛的难以言表。除了悄悄把收养的十几个孤儿转移到城外的村子,将他们托付给一对老实憨厚的夫妇以外,我竟什么都做不了。
虞启湛仿佛成为了我的看守,他不让我出门,不让我做任何我觉得应该做的事。
很快又听说璃王给三个方向的军队都派去了使者,几天后使者回城,这之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使者回城三日后的一个清朗早晨,璃王一身素缟打开射都的大门跪拜在地,他手持大兴朝传承两百余年的金印迎三位将领进城。
璃王最后一次为百姓祈求和平,放下了自己尊贵的身份,也结束了大兴朝的最后一天。
蒙青和他的兵马全部弃甲而降。
作者有话要说:大兴亡了。
虽然我没有太多的描述过大兴,在我心里,这是一个伟大的朝代,所以才会有璃王这样一个伟大的君主。
这时的子雎只是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遇,然而等待她的又何止如此。。。
、第 25 章
这么说不会再有战争了,听知这个消息我竟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
就在三方将领入城的当天,我们院子的大门就被拍的啪啪作响。虞启湛打开门一看正是一别半年的赢缥。
看到我,她绕过虞启湛尖叫着跑来,直接扑进我的怀里,“虞桑,虞桑!”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我也万分感怀。
她忽然红着脸从我怀里出来,“我,我跟着哥哥和父亲一起来的,他们不带我,可我一定要再见你一面……”
“你哥哥呢?”
“他进宫了,听说那个璃王把什么都献出来了,甚至大兴国库的钥匙也亲手交给了卫阳。”她眨了眨眼又道,“对了,哥哥做了一件一定会让你惊讶的事。”
“何事?”
赢缥神秘的一笑,“要我告诉你,你该如何贿赂我啊?”
我装作大男人的样子搂住她的肩,“啊,说起这个贿赂,不好意思,我和兄长的钱全部花完了,这院里值钱的东西也被我们变卖光了。你看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我一定给你。”
赢缥睁着大眼睛看了眼我搭在她肩上的手,又回头看看我。我眼见着她的脸从脖子一点点红到头顶,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虞启湛见我调戏姑娘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无奈的摇头道,“缥姑娘,快说说赢伯州到底做了什么吧。”
赢缥低头绕着衣角,“哥哥他,和卫阳还有那个萧让结拜兄弟了。”
“哦……”我仰起头笑了一声,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虞启湛淡淡的看我一眼,“我看,咱们又该走了。”
我微微颔首,既然没有战争,我也不用见他们了,的确这时候离开最好。
“那可不行,咱们才见面你们就走,怎么也要见哥哥一面吧。”赢缥又是撅嘴又是皱眉,过来牵起我的衣角道,“虞桑,我和哥哥还没有报答你们呢。”
我笑而哄她道,“就是就是,怎么也要大吃大喝几顿,再跟他要几个美女才能作罢。”
“你……”赢缥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迸了一句,“我不理你了……”就跑了出去。
虞启湛上下将我看了看,“看来,后半辈子你就是做个男人也不错啊。”
“湛哥哥,今天,真的心情好。”
他笑着敲了我的脑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哀伤也被我无意忽略了。
第二天赢缥就忍不住再来见我,拉着我一定去宫里玩玩。而我一直好奇璃王其人,便欣然同往。
虞启湛找了一堆借口说什么大量的士兵刚进城,时局尚不算稳,也有一些兵早盯着城里的姑娘现在出门太危险之类的话,怎么都不让我去。
赢缥挽起我的胳膊呵呵一笑道,“我是齐国将军的女儿,走到哪都有一大队兵跟着,有什么危险也不会危险到我。你就放心吧。”
就这么着我跟黑着脸的虞启湛挥手之后被赢缥拉着往皇宫而去,我知道他是怕我遇见卫阳或是萧让,不过我现在一身男装举止样貌都变化不小,即使突然的遇见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我。
赢缥的身份现在无比尊贵,听她说和她同样尊贵的还有两位我的故人,一是卫阳的夫人越莲荥,一是萧让的夫人姬六雪。赢缥说她只见过她们一面,却对她二人印象都十分的好。
而赢伯州在三人里面年龄最小,萧让被他和卫阳唤作大哥,就在璃王的使者表达过璃王的意思之后,赢伯州不愿三方军队再厮杀想了这么一个有效的主意。最先同意的自然是萧让,赢伯州和萧让商量后共推卫阳为卫王,所有的事都听他的安排。卫阳犹豫了一日这才给了答复。
齐国的将领是赢父,但他也有意让他的儿子接替自己,所以这事很容易的就促成了。
一边说着我们一路不带阻拦的进到了大兴的皇宫,赢缥告诉我哪里是王上办事的地方,哪里又是他歇息的地方。当我提出想见这个璃王一面的要求后,赢缥立刻拍着胸脯应下。
很快我们就走到璃王的寝殿,不知为什么寝殿外围了两圈士兵。因为赢缥的身份,欲阻拦我们的小兵被她骂了两句只好让开。
我们从侧门进得殿后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显然赢缥也有些打鼓,故而我们专挑没人的路径偷偷摸摸的往前走,一直绕到璃王寝殿的前殿时都没有惊动任何人。前殿的屏风后的十来个身影让我们愈发的小心起来。
而就在金纱勾丝的屏风后,立着的正是我的几位故人,他们的对面跪坐着一个年迈的身影。
那人高马大的身形一眼就被我认出正是卫阳,旁边站着一别近两年的萧让,他右手边是赢伯州。另外身边还有几个我或是熟悉或是完全陌生的将领。
我尚未来得及仔细看他们的变化就听卫阳说道,“璃王,我原本十分讨厌你,你的王朝害的我代国国破人亡,百姓流离失所,我曾想过无数次该怎么杀你。”
那老者淡淡的笑了笑,“现在呢?”
卫阳垂下头也笑了一声,“现在,我倒有些敬佩你,可以这么大方的将射都献给我兄弟三人,作为一个王,你最后的这个决定倒是保全了你们家族的面子。”说完他侧过身两手负在身后,“不过,为了给你们一族收集救命的药引,我们全国所有的百姓都去找那只有代国才有的曼陀蛇,只有在它活着的时候割下它的蛇信才能入药,在代国,一根蛇信就等同于一条人命。可你们跟我们代国要了多少年,最后彻底拖垮了我的国家。你说,你们一族人该不该死?”
那老者掀起衣袍跪拜在地,“若诛杀我全族人能洗去卫王心里的仇恨,老朽在此便感谢卫王。”
卫阳忽然放声大笑,笑的那么渗人那么可怕,“对!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我的这个决定,你们一族人我要全部诛杀,但是,可以不动射都的百姓,这么做你应该是满意的。”
萧让一直一语不发,赢伯州满脸无辜的看了看几人,“卫王,你也说他们的这个病会要他们的命,又何必多此一举而杀了他们呢?璃王还算是个仁厚的王,二哥,你能不能再考……”
他的话被卫阳的眼神制止住,卫阳笑着抽出腰际的佩刀两手捧给老者,“璃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尊严。”
那老者刚刚接过刀,萧让忽然开口道,“卫王,虽然我萧让与他一族有杀父杀母,还有……十二岁妹妹的那条命的血海深仇,萧某同样对他们恨入骨髓。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因果缘由也已有些说不清,后果却只能他来承担。既然咱们现在已经有了射都,他的这条命要不要虽说都不打紧,可留着毕竟留住了射都百姓的心。”
卫阳拧着眉看了眼他二人,“大哥,三弟,我意已决,对他也足够仁慈了,你们就莫要再劝,璃王子商不除难平我心中之愤!”
我刚愣了一刻,就听他又道,“璃王,上路吧。”
那背对着我跪在他面前的老者,恭敬的给他三人行了礼,之后举起那把刀毫不犹豫的划向自己的脖子。
一大股鲜血瞬间从他的动脉冲出喷到了地上,老者软绵绵的倒下的同时一个妇人大哭着奔出,跪在他尚温热的尸体旁对三位年轻的将领仇恨的笑了笑就那么毫不犹豫的举刀自刎。
又是一道鲜红色的血液充斥着我的视线,我看到卫阳满意的勾起唇角,看到萧让眼里那一丝同情和歉疚,看到赢伯州手忙脚乱的想要救那一对夫妻,我的脑子还停留在“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