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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静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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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人人安睡的时候,陛下却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蛊毒就会在体内异常流窜,令他烦躁难以入睡。睁着眼,反倒正常,甚至比白日清醒。于是,放不下国事的陛下,利用夜晚异常的清醒,不知疲惫的处理白日不能处理的朝事。
日日如此,不到十日,整个人便憔悴不成形。实在没有办法,蓝玉只好趁他不注意,在他脑后扎一针,强硬让他睡去。从此专门命人特制了一种熏香。每夜一到亥时,便命人点上,借香中毒烟将他慢慢薰倒。”
老太后平静心绪的陈述,冬雪听得如雷轰顶。脑中空白不能思;心湖澎湃、震撼不得静。一时间她失了言语,只为着这段听得心酸的陈述。满心满脑乱窜飞扬的,就是明殷帝受蛊毒牵制的狼狈。
她不是那种轻易受影响的人,就算面对再大的变化,她总能沉静以对。可是,此刻听来如此惊人的消息,她无力再控制自己的心绪,放纵的为那个受难的人难过。
“你也听得震惊吧。可是哀家的孙儿,每日就是这么过来的。”
相比于冬雪的震撼,老太后显得相当的平静,她看着冬雪,淡淡的继续:
“若不是那可恶的杜氏父女,陛下就不会有今日如此落魄的遭遇。”
“老太后,杜鹃只是拒绝嫁给陛下,为什么事情会跟她有关?”
为什么会跟杜鹃有关?仿佛要证明什么,撇清什么。茫然间,冬雪不假思索的问。
“不,哀家最清楚,今日的境况,罪首是杜鹃。”
提及明殷帝的遭遇,老太后一直忍住伤悲,平静的道来。说及杜鹃,她终于忍不住恨恨的说。
“未遇杜鹃之前,陛下与巫族,关系一直很融洽。巫族蓝玉便是陛下从小交好、无话不谈的朋友。蓝湘与他,更是母慈子孝。夷安王与他,虽不是同母,两人却一直兄友弟恭。可是,三年前,陛下外出,偶然认识了杜鹃,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挑剔蓝玉对巫族的崇拜,不满蓝湘对巫族的维护。甚至有一天,私下找上与巫族没有关系的哀家,将心中对巫族的不满一一说来。在哀家面前夸赞杜元介目光长远,欣赏杜氏父女这些年在北地的作为。他把杜鹃说得十分美好,听得哀家当时都忍不住想认识。
后来,陛下又来告诉哀家,他决定要娶杜鹃,希望借杜元介的力量打击巫族。当时,陛下心有顾虑,说他只想纯粹的娶杜鹃,不愿附带任何的意图。可是,又想早日清除巫族带给明砚朝的伤害和威胁。
他说,杜鹃是明慧的女子,应该不会计较他的利用,甚至会站在他身边默默支持着。当时,哀家被他的道理说服了,虽然觉得对不起巫族,但仍然没有阻止。
谁知,虚伪、贪慕北地前途的杜鹃,最后拒绝了陛下的亲事。那时,陛下已经做好了对抗巫族的准备,甚至已经在某些做法上挑起了巫族的不满。因为那女子的背弃,陛下变得势单力弱;更因为他要娶杜鹃,惊动了巫族,彻底的挑破了王室与巫族的矛盾。哀家此生最恨的,就是杜鹃!”
不会的。三年前,他微服外出,亲眼目睹了巫族的恶行,才起念打压巫族的。那个决定,早在认识杜鹃之前,不关杜鹃的事!不关!不关!
冬雪久久沉默着,没有回应老太后的话,更无心认真听取老太后后来的请求。她一直在思索着,苦苦寻思着,固执的以为,只要一直不停的循着往日的种种,就能推翻老太后的断定。
可是,等到她当真想得透彻了,又猛然顿住思索。突然间的醒悟,让冬雪惊愕,甚至想将无意挖出的这个印证快速埋藏,期望截住这个即将冒出的念头,当作从不曾发现。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理由已经在脑中清晰成型。她开始后悔,暗自责怪着自己为何不故作糊涂。
懊恼间,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想。刚回过神,就听见老太后诚恳的说:
“人一旦走了迷途,纵然有再坚定的意志。若缺了指引和帮助,依旧有可能迷失自己,不懂归途,走不出困境。如今的陛下,哀家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理智如从前,更不知他是否已经走不出迷途,只想着极己所能的帮他找各种的指引。今日来,就是想找你帮忙,帮哀家去照顾好陛下,在他摇摆不定或迷乱受阻之时助推他一把。”
老太后一先的讲述,早已让冬雪动摇了原来的坚持;如今再听来老太后这样一番话,她坚定的抬起头,唇角微张,就要答应。蓝玉之前气恼离开的画面忽然在脑中一闪而过。
“老太后,冬雪刚刚得罪了蓝玉姑娘。此番过去,蓝姑娘肯定不答应。”
冬雪努力的稳住心中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蓝玉那边,哀家已经想到说辞替你担当。”
老太后忽然的正经,让冬雪知道,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如此分派。心中的忧虑得人如此推助化消,冬雪不再犹豫:
“好。冬雪答应您。”
“冬雪,不许去。”
独孤铭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大殿,似乎在那里听了好一阵。春花秋月三人,静默的站在他身后,无言的看着冬雪。
“公子,同为蜀民,冬雪想去尽一份心。”
意外独孤铭的出现,更为他的阻止不解,冬雪温和的表明自己心意已决。
“你只不过一介女子,不是良医,更不是良臣,帮不了他什么。”
独孤铭坚定的说明。不给冬雪争辩的机会,独孤铭又再度开口,对老太后淡漠的说道:
“老太后,明殷帝与巫族有隙,冬雪是我日月殿女使,不能去,也不许去。”
“独孤铭,你向来讲理,今日为何如此霸道?”
老太后有微微的不满,蹙眉问道。怕引起他们两人的不快,冬雪急忙说道:
“公子,五年前,你就说,冬雪有选择去留的自由。今日,冬雪坚持要去。”
五年前,独孤铭说下这句话时,失望、生气。冬雪明知,这句挑动旧绪的话,不该说。
“好,我阻止不了你。刚才你说,你做错了事,甘愿受罚。本公子就罚你一个月内不得走出神殿一步,日日在此替我刻写书卷。等你受罚完了,再决定去留。”
独孤铭冷淡的申明。冬雪一听,心中微涩——不经意的挑起往事,仍能令他隐隐作怒。五年前的事,公子终究还是介怀。微微感叹后,她仍记得要争取,她轻轻的开口请求:
“公子,刻写书卷,冬雪心甘情愿;但请收回禁足神殿一罚,冬雪有——”
“顽固不服,再罚一月。”公子淡漠冰冷的说道。
“公子——”
冬雪只是着急的喊了一声,便把后面的争辩及时收回。她不算是日月殿的人,来去其实很自由。可以不理会独孤铭的阻止,直接跟着老太后离开。但是,对独孤铭她心怀愧疚,不愿再次伤害他。
“还是不服吗?”
他冷冷的问道,淡漠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门外的天空。
“冬雪服从便是。”
纵使心中着急,满是不服,但熟知公子性情,生怕再添一月,冬雪乖乖的低头。老太后一听,心知今日不能如愿,无奈的看了看冬雪,朝着独孤铭摇了摇头:
“独孤铭,你禁锢她一时,却不能拴住她一辈子。等你的处罚过了,哀家会再来,到时你便没了留住她的理由。”
出于对智族后人的敬重,老太后未与独孤铭争辩。温和说明完毕,招来自己的宫人,摆架离开了日月殿。
等春花秋月三人送着老太后出门后,独孤铭凭着感觉望内殿走去。临走前,忽然转头朝着她的方向准确的看了过来,莫名其妙的说道:
“冬雪,五年了,以为再听不到你的声音。想不到,你还会回来。可惜,不是为我。”
冬雪一听,吃惊的抬头,愣愣的看着独孤铭。

 




、040为他神伤

今夜,夜静如水。
冬雪静静的跪在勤政殿边门的角落里,安静的剪着烛花。她守的那个烛台,靠近殿门,根本不能给殿内添多少光明。少它一支,大殿依旧光明通亮。
烛火明亮的勤政大殿上,只有寥寥几个宫人守着。
大殿北面正中的高坐上,身形日渐消瘦的明殷帝,正俯首在长长的案前,认真专注的翻阅着眼前堆摆的竹卷。听说,每日酉时不到,他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勤政殿处理朝事。一坐下,就不愿离开。
冬雪坐在最靠门边的偏僻角落,借着无人察觉的地利,她甚是肆意的望着那个令人心生怜惜的君王。
远远向里望去,只见消瘦了一圈的人,神情专注,不觉疲惫。案前的折奏翻了一本又一本,朱笔挥挥洒洒已不下百遍。
殿外甚至隐约传来虫子知知作响的节奏声,像在提醒未歇息的人——已经到了虫子开歌唱会的时刻,不懂欣赏又碍事的人赶紧睡觉去。
可是,那个埋首翻阅竹卷的君王,露在竹卷上面的,还是一双异常炯亮的眼睛。
夜夜面对如此投入专心的君王,冬雪很难将他跟那个中蛊发狂、借药昏睡的明殷帝连接起来。勤政殿里的他对政事认真慎重,不怕苦累,案前认真埋首政事的分明是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蛊毒发作,没有看见过蓝玉在他脑后利索的扎下一针,冬雪会坚定的认为——他还是原来的他,一如既往的贤明睿智,所有关于他的非议皆是空穴来风,是巫族故意针对一个勤勉政事的君王。
亥时将近,作司丽青仍然跪坐在长案边专心的磨墨,其他的宫人,安静的守在他限制的距离之外。一青衣宫娥轻轻的从门外进来,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飘过,冬雪动容的眨了眨眼。
她静默的看着青衣宫娥步履轻盈的走向御案附近的屏风,悄悄俯身。放下手中的香炉,拿好手里的香块,熟练的点燃。袅袅的轻烟飘起时,青衣宫娥,还有案前磨墨的作司丽青,静静的走到其他宫人守候的地方,恭敬的低首等候着。
冬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专心致志的君王,正神色严肃的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看见他忽然豁然开朗的提起朱笔,心急的想将心中流畅的思路写下。
啪的一声。手中的朱笔抓不稳,跌落在竹简上,响起轻而脆的声音。随即,那个思路开阔、用心正浓的人毫无预警的垂首趴在案上,沉沉的昏睡过去。
低首守候的宫人,眉头随着那一声微弱的脆响动了动。仿佛那一声响,是个心照不宣的命令。朱笔一落,作司丽青便带着四名守候的宫人向伏案昏睡的明殷帝走去。就在她们小心扶起沉睡的殷帝时,殿门口便有人抬着御撵准时的出现,越过静静跪坐的冬雪,往作司丽青等人走去。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把人抬走,冬雪默不作声的走向御案。安静的捡起那支跌落的朱笔,轻轻的搁在砚台上。掏出一方干净的绢帕,低首静静的擦拭着被朱墨污了的竹简。
将那份明殷帝来不及完成的竹简,小心的收好,专心的整理好案桌上的竹简。她才默默的退出勤政殿,沿着熟悉的小路,借着漫天繁星微弱的光亮,摸黑往日月殿走回。
悄悄的回到日月殿hou庭右边的一个院落里,冬雪独自一人坐在廊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满天闪烁灿烂的星星。
那日独孤铭阻止她后,便让夏荷重新安排了她的住处。让她搬来后殿小院与夏荷一同住,日日在院里刻写竹卷。
罚她刻写书卷,只是个留住她的借口。那些书,其实是独孤铭专心挑来给她打发时间。知她爱书,只要有书在手,她就可以静心过日子。
只是,独孤铭不知,冬雪心中记挂着外面的事,根本静不下心看书。甚至没有好好读过一段他精心挑选的书,日日只是机械的刻着那些在她脑中构不成意思的文字。反倒是老太后那日的话,日日在脑中重复的划过:
服药昏睡……清醒难睡……烧香熏倒……杜鹃是明慧的女子,会站在他身旁默默支持……那女子的背弃,令陛下变得势单力弱……若不是那可恶的杜氏父女,陛下就不会有今日如此落魄的遭遇……今日境况,罪首是杜鹃!……
一句句刺心的话,时常回旋在心头、脑海。心悲苦,不能言,肠中宛如车轮碌碌转。那日唱给明殷帝的歌词,成了她近日最真实的心情。
想起他那日独自背对着众人,默默修补受损自尊的孤单身影;想起他转过身来努力展示给人看的王者风度;想起蓝玉给他扎针后那绵软晕倒的画面……
终于忍不住,她背着独孤铭,夜晚悄悄的出门,借着老太后的帮助,夜夜守在勤政殿。
天上的星星,最能给她平静心情的力量。冬雪抬望着星光点点的天空,她以为,眺望着那一颗颗闪耀的星星,心情就会轻松平静如常。
可是,一直悬在心头,日日堵塞在胸腔的忧伤,教她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夜夜在勤政殿上亲眼目睹明殷帝被香熏倒的情景,一遍遍在她眼前重复上演,任她怎么努力也挥洒不去。
“冬雪,你终于回来了。”
当她望着星星黯然神伤时,一抹浅白的身影立在厢房的廊前。冬雪定睛一看,是夏荷。她收起眼底的伤怀,温和的朝她笑了笑: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今晚酉时,公子曾问起你。我说你白日刻书太累,早早睡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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