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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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黯淡的敛了敛心神,随即疲惫的转眼看向杜鹃。
“你来做什么?你串通杜鹃戏摆王室,哀家已无心计较。听说你要离开,为什么还在?”
杜鹃离宫已近十天,老太后足不出殿,对她的事又不愿打听,自是以为她尚未离去。
“欺瞒老太后,冬雪自知罪重,无颜多留,本当及早离去。然老太后宽容之恩,冬雪怎能漠视不报。”
杜鹃已然答得小心,谁知还是挑起了老太后的恼怒:
“借口无颜留下,实则想离了这里,到外边任性纵情。你们统统一个样——做错了事,丢下三两句愧疚言辞,便不负责任的离开。你们深得哀家偏爱,却一个以罪为由,一个借病作理,先后来踩碾哀家的心。要走,就尽快走吧!从此不要再回来!省得哀家屡屡操心。”
老太后越说越失望,出口之言净是气话。杜鹃自知有愧,低下头静静听训,任由老太后将心中失望宣泄。只是,隐约听懂殷帝果真是以病为由激怒了老太后,杜鹃忍不住忧心窘窘。
“老太后,陛下旧病再发?”
青青说,那是镇惊安神的良方,蛊盅之毒即使无法解去,亦难在作怪。但听说他病了,仍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他当真旧病复发,抑或有意装病达成私愿,通共都是令人失望的因由,哀家不愿再费心弄明白。”
恼恨的回了句,老太后便黯然的将心头怒火平息,眼里却依旧溢满了浓浓的失望。杜鹃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亦不愿凭借老太后的三言两语猜测事实,只好温和安慰一句。
“老太后,请莫伤心。”
“你们,不值得哀家伤怀。”
老太后不经思索,便说出这番灰心之语。杜鹃听得心酸,重重一叹——陛下,你可知,这般所为,会让最疼你的祖母伤透了心?
忍下心酸,杜鹃坚持温言安慰。
“老太后,请莫说出如此颓丧言辞。陛下是您一直挂心帮扶的孙儿。纵然做了惹人失望之举,亦定是藏了不得说的苦衷。”
“苦衷?!中蛊受控,那般难过,他都坚忍的熬过了。一句心力交瘁,愧对朝臣,便任性把国家社稷重任卸下,退位归隐。如此苦衷,令人难服!”
往常,提起殷帝,不论他做过什么,老太后的话里总是充满包容和关爱。此时她的语气变得僵硬冷淡,听不出一丝的亲和。
即使老太后的话印证了爹爹的消息,杜鹃仍然平静的听下去。仿佛认定他必有苦衷,固执的要听清楚事情始末。
“一直以来,然儿的改变,哀家都只当他是为毒所困。为此,哀家一面帮他制止流言,一面寻来可靠的人帮扶他。哀家以为,蛊毒解去,他日日勤勉理政,是要重新振作。但是他变得太离谱,变得很不争气,不再是自小讨人喜爱的然儿。哀家想继续帮他,可他一点都不配合。哀家今早才知,他日日在勤政殿里认真处理的,不是保障明砚朝安稳的政事,而是一心筹划退位事宜。月宴过后,本打算退让。皆因巫族余党有待清理,北地杜元介联合秦人对明关蠢蠢欲动,才拖延至今。朱提山失火后,他再也不愿坚持,一句生病,就撒手不管,任由巫族到处散播流言。”
“老太后,为了明砚朝,您总在关键时候支撑大局。当今陛下为人,您熟知多年,怎能因他一时错举,便放弃他。星月台上,他用心挑选帝后,在百姓面前承诺以真情相待。陛下有承诺在前,他或许当真旧病复发,才有此举动。”
恍然记起星月台上他的认真,杜鹃急忙替他找寻理由。始终不愿相信,这个令老太后失望的人,就是她所认识的明殷帝。
“假的!启儿素日心仪荆太尉之女,那日选的帝后,早就预备留与启儿。荆太尉是陛下的忠实卿臣,送女进宫,是助陛下瞒天过海!荆锦燕至今与他只是淡淡的朋友之交。他钟情的应是蓝玉。如今将国事政务弃之不顾,萌生远行的念头,亦不忘把蓝玉带上。”
将自己最近得知的真相一字字说出,老太后的心情起伏得厉害,纵是说完了,神情仍旧是止不住的激动和失望。
嘭!老太后的话,震惊了杜鹃;触动了杜鹃隐藏在心中的思疑——很早便察觉他有离退之意,只因后来目睹他在星月台上重现光彩,杜鹃便将猜疑作罢,不曾理会。
除了对她的一份情,他不曾在她面前展现过真正的想法和心事。对他的了解,多来自她独自的观察和分析。后来,下定了决心离开。有关他的,她都学会去忽略,对他常日的行举打算更不再留心。
当真确认,杜鹃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无力顾及老太后的神情。她想不到他当日认真选取帝后竟然是假象。原来当真早有所谋!难怪老太后会伤透了心。静默好一会,她才逐渐回神。稍稍镇静,理智的问道。
“陛下当真要退位?!朝政怎么办?陛下再妄为,也不会漠视明砚朝的安稳。”
“他已一早安排好,随时由启儿接替。”老太后漠漠的说明。
“所以,老太后深感失望,不惜以拒食来惩罚自己的无能为力?”深知老太后此刻的心境,杜鹃敛下私情,关怀的劝导。
“哀家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无心为帝,哀家不逼他。唯一期望,他能让身边人诞下承继血脉的子嗣,也算对得起先帝的嘱托。只是,他连哀家这唯一的希望都不能满足。”提及伤心之事,老太后忍不住怨责。
“或许哀家当真该下狠心废了明殷帝,扶立夷安王为新帝。这样,众人就不会再因为帝主的变幻无常而惶惶不安。启儿身体日渐康健,对朝事满怀热忱,应是可造之材。刚好,再过一两天,就是冬至。新年新气象,年节一过,替换新主,正合意头。”
心灰意冷,老太后终于说出了很不情愿的决定。杜鹃惊讶的抬头,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吞回。莫名的,她平静的心情忽然掀起波澜。对殷帝的失望,受着老太后的情绪影响挑开了。对他,不再一味心存善念的眷顾。
茫然的走出了养怡殿,杜鹃自然的向右转身,在准备朝日月殿走去前,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与日月殿遥遥相对的勤政殿。那座年代久远仍不失辉煌的宫殿,被一片树林遮挡了大半身。放眼望去,只能看得见那爬上树梢的屋瓦墙垣。
秋末冬初,曾经茂密葱郁的树林,一片萧索。透过树梢顶的枯枝,隐约还见勤政殿后墙上的飞鸟图案,那是古蜀王朝的信仰图腾。树林上方,袅袅轻烟徐徐飘散,给本来就枯黄的树林涂上了一层苍淡的颜色。
愣愣的看着不再生气勃勃的树林,杜鹃想起了此时此刻的明砚朝,眉心不知不觉间聚拢甚紧。忽然掉转身,朝着那轻烟飘渺的方向,随心前行。直到——
干净清爽的空地,炊烟袅袅,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熟悉的颀长身影,半蹲在火堆前,专注的控制着火势。果真是他。望着那抹与树林一样萧索的身影,杜鹃终于停下了脚步。
三年多不见的场景,竟然再度出现在眼前。杜鹃惊讶的看着,往事历历在目。眼前的一切,变得如真似假。水雾逐渐氤氲双目,如此温暖人心的身背,她以为,只在想象回忆中方能再现。几年前未知他身份时得此对待,已让她受惊若宠;如今意外再得,心中有股冲动,想上前回他一个感动的拥抱。
像是感觉到她的到来,专心的人转头,看见她,深深一笑。记得那一年,他给了她这么一抹动人的笑容后,蓦地背对着她,将火拨小,揭盖,随手拿起身边干净的空碗和勺,小心舀汤。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她的面前……
“青青,人参鸡汤,我煲的。”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话语清晰传来,杜鹃才恍然回神。
看着眼前的他双手捧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香汤,温和微笑,满怀期待的等着她接受。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一样的鸡汤,一样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声音真切而实在,杜鹃以为,自己仍旧陷入记忆中。
看着他彻夜未眠的疲惫,宛若大病一场的憔悴容色,骤然升起的感动忽然凝住。养怡殿里,老太后心灰意冷的话,还有走进树林之前余晖悄声的说明,瞬间响起——
“哀家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无心为帝,哀家不逼他……新年新气象,年节一过,替换新主,正合意头……”
“冬雪姑娘,你来得正好。陛下昨夜见过老太后之后,便一整夜躲在树林里……”
心神聚拢,目光坚定澄澈,杜鹃镇静的看着眼前殷殷期待的人。
“这碗汤,我不喝。要一朝帝主,抛弃了社稷江山,专门用造福苍生的时间煮来的汤,太过沉重。我受不起。”
、091 她是瑰丽明珠
语气生冷,硬是将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关切压下,无情的将他费心营造的气氛冷冻。触景生情,她有。甚至在说话的前一刻,她的心仍旧温暖柔和。因为熟悉的汤,不变的话令她瞬间感动。
见到他之前,即使从爹爹和老太后那里得到了双重的印证,她依然对他怀抱希望。仍然记挂着他的身体、担忧他的处境。但他此刻刺目的容色,鲜烈的牵动了她止压不住的负面情绪。
爹爹冒险的承诺,老太后的失望,她近日里得悉的种种震撼消息,每一件,都让她心情激荡。所以,他彻夜筹备的心意,不合时宜,甚至让她感觉愤怒。他不眠不休的为她煮汤,或许只是要刻意生出所谓的重病。
听得她如此激动的拒绝,君傲然瞬间了然她的怨责从何而来。将心头的苦涩压下,温和的开口:
“青青,此刻在你面前的,是殷宇,不是什么帝主。明砚朝的政事与我们无关。”他说得轻淡,埋藏了所有隐忍和无奈。让人听来,宛似一个不负责的昏庸帝主。
“是吗?这样的殷宇我不认识。”
宛若刺猬一般,杜鹃字字如刺,气势逼人。她急匆匆回来,本是要向爹爹证明,他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忍住情绪安慰失望的老太后,亦是相信他还是原来的他。
可是,殷宇,你怎能这样?因为你的退让,多少人为难、难过。你却躲在树林里做着无关紧要的闲事,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这不是你!不是原来的你呀!
目见如此激烈的她,君傲然无奈的叹了叹。将热气腾腾的参汤放下,起身慢慢的走向她,毫无预警的伸手将她如芒似刺的身躯按坐在旁边的石板上。
“没关系,你不需要认识,留住以前的印象就好。”
黯然说罢,他缓缓走近,挨着她肩并肩的坐下。在杜鹃蓦然惊觉要起身避开之际,他伸出右手,轻而有力的将她的左手按住,不伤她,也不放她。
悄无声息的靠近,带来了安抚人心的气息,让刺猬般张扬情绪的杜鹃,顿生愧疚。怜惜之情逐渐泛滥——这么温和淡然的气质,依然有着往日的体贴,怎会做出令人失望之举。一定是有难言之苦,她不能在他最孤单单地时候,站在对立的一边。
“青青,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真好。”
如愿的靠近了她,君傲然认真的道出自己的心情。
她走的那日,段明修回头告诉了他。听来她离开的消息。忍下出去找她的冲动,默默的继续着他未完的筹谋。在他必须做出最痛苦的决定时,幸运的想起了她。想起她,再痛苦矛盾的心也会有温暖的片刻。
因为想念,他忍不住彻夜躲在这片树林里,重温往日为她煮汤的温馨。蓦然转身时,又幸运的发现,她又回来了。心中感动无法言喻——
他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在他最困顿艰难时,无论走了多远,她始终毅然来到他的身边,默默扶持他。那句笑谑之语藏掩的承诺,如今犹在耳旁——“将来陛下不管遇到什么,奴婢都会念在一饭之恩尽力扶持,若您走上迷途,或许奴婢能提醒您悬崖勒马。”
曾经的误会,深深的伤害了她;如今的决定,又必然让她失望。很想告诉她,莫再作徒劳的扶持,又怕输败在她动情的劝说中。此刻,他只想靠近一直孤单努力的她,悄悄给与一点点关怀。
“我还是会离开。请陛下放手。”
肩并肩的挨坐,让杜鹃想起的净是往日的美好,使她强烈的想埋靠在旁边这副温暖安全的肩膀上。自知抵制力变得脆弱无力,生怕泄露了心事,杜鹃淡淡开口,执意想跟他保持距离。仿若是看穿了她冷淡背后的脆弱,君傲然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肩上,温和一叹,在心中默默念道。
“会放手的。纵是愈礼,亦请你纵容一次。我们注定要分开。在冲突未到之前,只想贪心的守住与你安静相处时刻。”
杜鹃无力坚持,眼睛润湿,心中酸涩。见她似在犹豫,君傲然继续道:
“青青,在我最讨厌杜鹃的时候,你说,希望我能放下偏见重新认识她。为了消阻你我之间的阻隔,我试着重新认识杜鹃。”
重新认识?即使她心意已决,听得他诚恳的讲述,心还是会莫名感动。一时间,私心作崇,想听听他对杜鹃这个名字的重新认识。才起的冷漠顿然消散,写满疑惑的眼睛认真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他。双手,舍不得将他推开。片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