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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静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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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巫族堪称蜀国的智慧之族,本事了得,应变机智,擅天文,懂医术,巧布算。说他们是东方智族引以为傲的高徒,当之无愧。可惜他们没有学到智族的宽容和无争,为谋权利,专走旁门。”
听见独孤铭这么肯定巫族的本事,杜鹃深知王城的动乱难以避免。思及独孤铭的安危,忍不住关心道:
“公子,王城即将有变,带着夏荷三个,回智族去吧。”
“我不走。”
“为什么?”
“北麓坡,是智族人归家的必经之路。”
“公子找不到北麓坡?”无需独孤铭多说,杜鹃已知他想表达什么。
“智族书籍记载,北麓坡就在蜀国。可是我翻找了近百年的蜀国图记,都没有任何关于北麓坡的记载。它就像块消失百年的古地,神秘,无人知晓。我猜想,应是百年前,智族人在北麓坡布下奇阵,才让蜀国大半的土地消失在世人眼中。”
“公子纵然找不到北麓坡,亦当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慢慢打听北麓坡。”
“不,日月殿里有智族留下的丰富书籍,这是我族人留在世人面前的唯一瑰宝,我不能让它们遭到摧毁。”
“敌人要来,公子势单力薄,自身难保,如何保护日月殿?”
“智族的奇门遁术,堪称世间奇术。只要我在日月殿前布下阵术,它就会自动消失,纵是熟悉的人,也找它不到。”
杜鹃敏慧,听出一丝希望,情不自禁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卷,连忙求证:
“如果在古城出入通道利用奇门遁术,也能阻挡上万秦军,更能掩藏明砚朝,对吗?”
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她爱惜的摸了摸竹卷上奇门遁术四个智族古字,满怀期待的等着独孤铭的回答。
“应该可以。”
独孤铭才答了一句,杜鹃便已大喜,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说出自己的请求。谁知独孤铭了然的摇摇头:
“藏掩一大片土地,上古智族人法术精湛,自能做到。我学得浅,布下的阵法只能掩护一座宫殿。古城出入通道我也可以隐藏。但是明砚朝的危机不在于王城的曝露,而是秘密复国的欺瞒;秦人到时会迁怒的,不仅是王城百姓,还有北地万千蜀民。想保护王城,关键还是化解王巫之间的矛盾,避免巫族招来秦人。”
“公子,巫族的预言,是擅长造谣的本事?还是果真来自神奇的巫术?”
从来,一有疑难,杜鹃便无比信赖的请教独孤铭。说不动独孤铭离开,只好又认真的问起近日巫族准确得令人佩服的预言。试图找出挽救危机的办法。
“你还记得智族天象书的前言吗?”
“上观天象,能知地下百事。”
杜鹃恍然记起曾经无意翻过这样一本书,曾为开头这句话,独孤铭滔滔不绝的给她讲解了许多神奇的天象地系说。
“公子是说,巫族人学得观天象的本领,提前察知了每日的天气?”
她本是慧敏非常的女子,轻描淡写的一句提醒,便让她瞬间晓得他心中想说的是什么。独孤铭想着她的聪敏明慧,忍不住由衷的笑了起来——为自己认识的女子有这般令人痴迷的智慧而骄傲。
“嗯。”
他淡淡的应和一句,给与她想要的肯定。然后宠溺的纵容着她继续自由的猜想,静静的感受着她的智慧风采。
“明知天气会变得干燥,故意大肆造谣,引起人心惶惶。当天气应了巫族的预言后,不仅让巫族的神秘地位得以提升,还大大的增加了人们的惶恐,产生对明砚朝君主的排斥?巫族人果然师承了智族人的智慧,聪明非凡,可惜错用了大好的本领,辜负了众人对他们的敬仰。”
“嗯。巫族是最擅观察天象的天文学家,能记录最准确的天气预报。他们所有的预言,皆来自于这份天气预报的帮助。因为知晓未来天气,因此他们能在人前信誓坦坦的预言——
‘尔等不从,三日后天必怒而暴雨。’
‘天悯人,被其精诚所动,三日后必定感动而哭,助其润滋万物。’
若不听劝,‘不出三日,天必雨,悲君顽固。’
同样一个天气,不同的事例,巫族有不一样的说法。即便连续几日天气晴朗,无特别天气变化,巫族亦能凭借着一张巧舌说出令人敬畏的预言。若是天气不能满足他们的意图,有些灾害也可以人为。”
独孤铭体贴的补充,替她减轻脑筋负担。尚未完整将意思表达,不想已立即惹来杜鹃惊讶一呼:
“公子是说,要拆穿巫族谣言,化解众人心中对神巫的敬畏,提升明砚朝的地位,我们亦可以将自己早知的事巧妙的宣扬,蛊惑人心?”
独孤铭淡淡的微笑着。这般的慧敏知心,实在让人心情舒畅。独孤铭尚在安静的欣赏着她的慧采,杜鹃已继续思索。她无比灵慧,飞快的想了一下,立即有了巧妙的对策。
“他们故意点纵朱提山火,编造谣言。我们也可以制造几个故意,化解目前的危机。譬如天雨大雪,皆因天神怜惜蜀地千疮百孔……”
“不,你该去说,先前种种异象,皆因巫族而起。巫族的造谣歪曲,听得天上神灵失望生怒,于是地动山摇。”
独孤铭淡淡的说,让人听不出是认真抑或玩笑。杜鹃听罢,疑惑的看着独孤铭。
“春花秋月夏荷三人,从我所学各有不同。春花活泼,喜学言论;夏荷沉静,迷恋阵法;秋月细心,爱观天象。蜀东将地动,是秋月前日观天所得。估计就是三天后的事。”
听完独孤铭的解释,杜鹃认真的想了想,忽然宛然一笑。
“谢公子贵言。打破了巫族预言的神秘,王城人心将会安定。民安,乱难起。只要严禁巫人走出王城,堵塞他们与外敌串通。他们纵有再大本事,亦动摇不了王城的安稳。”
“那就带夏荷到王城出口布个阵吧。她的阵术,不输于我。”

 




、098 盗灯(1)

自独孤铭处得来围困巫族的良计后,杜鹃当日便嘱托青青和杨问立即出城,请求爹爹帮忙设法彻底制服巫族。翌日,王城里到处散播着天怒巫族的说法。一开始,众人疑惑不信,以为是王室故意诋毁巫族。
待三日后城东百里外的山林地动塌陷,应了城中流言。巫族费尽心思在城中重建的敬畏形象再度瓦解,人们对巫族的恼恨瞬间加深。先时聚涌在朱提山前虔诚追随的民众,在巫族聚居的山谷前痛责了一番后,便愤愤离去。
王宫里,不知是杜鹃那日的斥责终于生效,还是因为近日王城里巫族受挫,一先消极退位的明殷帝,忽然又出现在朝阳、勤政几殿之间。勤奋的身影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积极。杜鹃远远看着那抹认真沉肃的身影,唇边又开始扬起安心的微笑。
担忧暂消,杜鹃终于有心思寻找娘亲的花灯。此番回家,爹爹不知从哪打听到,娘亲当年未制好的花灯很有可能被收入王宫的宝库。虽然十分怀疑,觉得一盏普通的花灯不可能被当作珍品收藏,但既然身在王宫,便忍不住前来印证。
才走近收藏珍宝的水澜阁,便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杜鹃惊喜一笑。竟会让她碰见当日在明关巧遇的女子。
“姑娘原来是水澜阁的司人。”
那时她并非宫人打扮,让杜鹃一时猜不透其身份。如今见她一身宫仆素服,在水澜阁闪身而出。不觉得异样,反热情迎对。
“你是——”
“河边茉莉花。”
“哦,我记得了。嗨!你好。季语纾。”女子自在一笑,友善的自我介绍,没有丝毫不安之色。
“你好。我是,杜鹃。”
顿了一下,杜鹃忽然抛开顾忌的将真名相报,无心防备。女子虽身着宫服,然而她自在清新的话,让杜鹃心中莫名的认定她跟青青是同类型的女子,所以只想真诚相待。
“杜鹃?!是我喜欢的名字。”女子大方的回答,所出之言让杜鹃舒心自在。她果真不是识得杜鹃的人。
“季语纾,很美的名字。”杜鹃由衷回答。
“叫我季语吧。”女子亲切的建议。杜鹃微笑应承,随即坦诚问道。
“季语,你是水澜阁的司人么?”
“不是。我只是有事前来。”
“哦!原来是这样。”杜鹃失望一叹。
“你有事?”季语纾疑惑问道。
“你方才进去,可曾见到一盏未完成的花灯?”心存寄望,杜鹃认真开口。
“花灯?”季语纾疑惑的看着她。
“对,装饰不华丽,但当中图饰特别,有六幅人物图,每图情境各不相同。你可曾留意?”
杜鹃急切的追问。心急想知,她一改往常的冷静,积极的描述,丝毫不察季语纾面色的变化。
“你识得那花灯?”季语纾惊讶的问。
“你真看到了?!”杜鹃忍不住确定一次。
“看到了。图中的小女孩是你吗?”
“呵!终于找到了。那是我娘亲亲手画制。”她释然一笑,长长舒了口气,随后补充一句,解去季语纾眼底的疑惑。
“是你娘亲制作?”季语纾若有所证的问。
“是。印象中,那是一盏别致的花灯。所有的工序,都是我娘亲手完成。娘的画技甚高,所思所想,都能用画笔惟妙惟肖随心画来。然后一针一线的绣出,我娘的刺绣,在明砚朝里别具一格,很多人想学都学不到。花灯所需的布绢,是娘亲手织来;甚至连花灯边栏的木刻,也是娘专门学来。我娘将心愿一一寄托在六图中,四季美景,世间喜乐常情,美好愿望和追求,小小图片,地方虽不多,然人间最美寄望皆能从中找到。
花灯,是我娘,用她最后的一段人生,倾尽对我爹和我的愿望,用心描画刺绣而成。小时候,我曾伴着娘,看着她一手制成。可惜当时人小,爹爹又身处危险,不小心将娘亲留下的心意遗落。苦苦追寻至今,才终于有了它的消息。”
想起记忆中的花灯,杜鹃滔滔不绝,眼中不断闪过往日娘亲的音容。
“季语,花灯安好么?画色是否依旧?方才,你可曾留意?”
心中挑起了记忆中最美的片断,抑制不住,杜鹃强烈的想知道更多花灯的现况,甚至,极想不顾一切的进去细看一眼。
“你想看么?”季语纾读懂了她眼中的热切,突然好心的一问。
“嗯。你可以带我进去?水澜阁,虽不是国库重地,然常常收纳贵重名器,依旧有着森严的进出查防,不是闲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走吧。这里人杂,不时有人来往,随我来。”
语气轻松,脚步轻快,季语纾拉着杜鹃走入勤政殿后面的树林。怕招人注意,季语纾不放心的拉着她再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顾不得细细打量着记忆深刻的树林,杜鹃不解,季语为何带她来这空荒之地?不是要进水澜阁么?
“季语,我们——”
话未成句,已然看见季语纾眉色飞扬的在一处光滑石板上坐下,一手将右手长袖小心挽起。她的右手抓着一个木漆锦盒!杜鹃顿时了悟,欣喜的疾步上前。满怀期待的蹲在锦盒面前,小心的接过季语纾微笑递来的盒子,怀抱着宝贝般在季语的身旁慢慢坐下。
“季语,谢谢你。”
虽然急切得想立即打看细看,但知礼懂礼的杜鹃,知道要先感激为她取得花灯的朋友。不问她如何得来,只深深感谢她的好心。
“你娘亲的画,很美。图案很精妙,刺绣手法很独到。表达的情意也很真切。”
季语纾没有使用过于花俏的言辞,只淡淡用了好几个很字,借以表达她对花灯的深爱和欣赏。杜鹃听了,心中暖意环流,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锦盒,仿佛要将它印刻在心头。
“如果不是遇到你,知道你是制作者的女儿,我差点打算据为己有。”季语纾坦白的将本意说来,一点也不介意杜鹃突然投来质疑目光。
“灯你是盗——”来?脱口而出,然而又及时收回,怕伤了朋友的心。虽是初识,杜鹃却已将她视作真诚相待的朋友。
“我不是盗贼。”毫不介意的接过杜鹃的话题,季语纾眼神清澈的看着她,给她安心的一句。
“但必要时,我会借用他人的宝贝,满足心愿后再物归原主。有时,也会将物主遗忘弃置一旁的宝物收为己有。若我为之爱不释手,就耐心待到物主厌弃遗忘时,再来好心收取。我只取他人遗忘不爱之物,小至一方普通手帕,大至名贵宝器,或是一门没落冷清的手艺,只要主人遗忘,我就来收。即便是盗,盗亦有道。起码不是你厌恶的那种盗。”
“我明白,你是识宝的伯乐。为让珍宝继续为宝,成就它真正的宝贵,即使自辱名声,你也甘愿为之。”杜鹃了然一笑。
季语纾一番随心而来的解说,自觉语无伦次,说得零乱,原本不期望杜鹃会懂。不过是随兴说来,意外听得杜鹃一句深得她心意的补充,忍不住满眼笑意的看着眼前不曾好好认真细看的女子——
这名温雅沉静,名叫杜鹃的女子,满身是传统时代的印记。居然比自己远在现代的亲人更懂得她的追求。她与她,认识不到一时辰,交谈不过寥寥数句。她却是第一个明了自己心意的人。这一番的明懂,岂是一般的投缘可以解释。杜鹃理解通透自己零乱的表达,来自她本身埋藏深厚的知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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