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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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于他话里的深意，杜鹃望着他笑得更灿烂了。
黑暗中明明什么都是模糊的，君傲然却在一瞬间看见她不寻常的绚烂笑容。他的眉头忍不住皱紧了。
“青青，你是执意要让人担心么？”打不消她的执意，他的语气里有着隐约的严厉。
“不要动气，从今日起，我不会再激恼你。不要再因我而心情变坏。我来，纯粹是要跟你说对不起。殷宇，对不起。让你因我承受了很多。真的对不起。”
说到最后，声音再度哽噎，可是她却不再停留。话音一落，即刻从他身边冲走了。君傲然猛然转过身，朝着已经空落的院门出神观望，眉上的皱褶却丝毫不曾舒缓。

　




、１０６　中毒

伤心了大半夜，回到小屋居处，青青早已熟睡。翌日醒来时，青青已不知跑去了哪？忽然记起昨夜花灯的秘密，急忙梳理一番，便要出门去找独孤铭。谁知，推门出去之际，夏荷手提一食盒迎面走了来。
“杜鹃，你要去哪？御膳房差人送了个食盒过来，说是明殷陛下给你的。”
看了看密实的盒子，杜鹃有点感动。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晚的事。昨晚自己奇怪的表现，一定让他疑惑不解了吧。
接过夏荷递来的食盒，杜鹃想起出门的本意，连忙问道：“夏荷，公子在吗？”
“在。你若要找他，最好午时过了再去。现在公子正忙着在日月殿周围布阵，我来拿点东西就过去帮忙。”
夏荷边答话，便往自己屋里走。说完，拿着一盒东西走了出来，朝杜鹃微笑挥挥手，又匆匆离开了。
捧着食盒走回房间，打开，果然是鸡汤。
手捧着他遣人送来的人参鸡汤，杜鹃用心的吸了吸飘散在空气里的香气。便手执汤匙，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味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香甜，仿佛每喝下一口，自己便向美好的从前走近了一步。
当熟悉的飘香扑鼻而来时，杜鹃鼻子一酸，心头涩涩，对着汤出神。就在她径自陶醉在回忆中时，青青悄悄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意的在她身旁一坐，欣赏着杜鹃沉醉的神情，满眼笑谑，等着恰当的时刻吓她一下。
蓦然间，空气中隐隐飘来的香味让无意深吸一口的青青骤然变了神色，连忙凑近杜鹃手捧的碗，就着她的手低头抿了一口汤。仔细品了品，忽然眉心一敛，默不作声抢过碗看了看。瞧见已经少了一半的鸡汤，问也不问，便扬手一泼，将剩余的汤泼撒到窗外的花丛里。想了想，随手再一甩，干脆连空碗也扔掉。惹来杜鹃心头一紧，才要开口质问她的唐突，便被青青伸手一抓，拿着她的手神色肃穆的把脉。
“青青草，快点伸手指掐入喉间，将汤呕出来。”
把了脉后，青青焦急的说，惹来杜鹃莫名的看。或许是习惯了青青平日的恶作剧，神色越是正经，戏弄人的成分越浓。此刻见青青这般认真，杜鹃习惯性的怀疑她又要故意捉弄人。因此，对她的焦急，杜鹃不急不慢的说道：
“青青，这汤是陛下遣人送来的，不会有事。”虽然心疼汤就这么被泼掉，仍旧心情平静的提醒。
“怎会没事？！汤里有毒！殷宇就这么恨你吗？！还是把我的话当真，意图毒晕你再装车？！你快点吐，我去帮你开解毒药方，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严重。”
听得毒字，松弛的神色顿时凝重，再也不愿自以为是的猜想，杜鹃认真的问。
“青青，你没开玩笑？！”
“当然。你跟我学过几日草药知识，香得这么浓烈的汤，你难道嗅不出问题——”
青青还没说完，杜鹃便倏地起身朝门口奔去，飞也似的跑开了。青青见状，神色一惊，急忙追在后面大喊：
“笨杜鹃，你疯了！最近爱上跑步了吗？不许跑！快停下！激烈跑动，毒会蔓延到全身，你快停下！”
只是前面飞奔的人根本没心思听青青的劝，神色肃穆焦虑的向前奔跑。幸亏昨夜还是把信寄出。可是心怀不轨的人显然比他们快了一步。要防备已是来不及，想干扰，却始终迟人一步。
汤里有毒，为求万无一失，阴险的人会浪费那满桌的菜肴吗？他会有危险吗？！希望她能及时赶去阻止。
杜鹃一路飞跑着穿花绕林，莽撞不顾人拦的冲进勤政殿。见不到挂心的人，便又一刻不停的朝承平殿奔跑而去，趁人不备冲了进去。看了看桌上剩余的碗筷，宛若看到了什么触目惊心的事情一般，杜鹃神色变得凝重肃穆，抬起脚步朝着最后一处急速飞奔。
承平殿内被她打断的人，尚未回过神来问她一句，打破安静的人便在瞬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距离承平殿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宁心殿，被焦急的杜鹃这么冲跑而来，平日最快要半刻钟的路程，此刻竟硬是让她有本事再缩一半便到达。满心挂念君傲然安危，杜鹃根本不觉得这般拼尽全力来回匆匆有何辛苦。倒是难为了身后那个焦急追着喊住她的青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不及她超常的速度，还是拉开一大段距离。终于见到杜鹃人影，下一瞬间便只对上空荡荡的门帘。
匆匆掀帘而入，杜鹃担心的视线立即寻找那个令她忧心如焚的人。却见蓝玉筋疲力尽的痛伏在那个静静躺卧在床上的人身上，一颤一颤的抽噎着。似乎，她曾经痛哭了一场，哭得累了，倦了，才这般无力的趴伏在床沿。
杜鹃一惊，屏着呼吸心怯的住了脚，急冲冲而来，却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畏怯停步。目光小心翼翼的从痛极而悲的蓝玉身上，一寸寸的移过去。
嘭！就在她要看见自己最担心的人时，眼前蓦然映入一片金黄。
或许是蓝玉之前着急殷帝的状况，兼顾不及，撞歪了金钩。平日挽挂整齐的床幔因钩挂不稳忽然松松垂落一角，恰恰挡住了杜鹃紧张探视的目光。惹得本就提心吊胆的人心猛跳了一下，让她毫无准备的重重的受了惊吓。忽然委屈得泪珠抖落。
不懂人情的床幔，为何在她最是心惊胆战的一刻，无情的掺和，击打她不堪重荷的心？！
努力眨干眼底遮挡视线的泪珠，杜鹃再度向前走近，因床幔垂落而惊起的蓝玉忽然回转身，手上一个不经意的挽帘动作，将床上躺卧的人鲜明的展现在杜鹃的眼前。
那双纵使忧伤痛苦仍旧明净深邃的眼睛，竟似放弃了所有，毫无留恋的紧合着；平静的面容明明还有与病痛挣扎过的痕迹，此刻却看不到一丝血色，让人感觉不到丝丝温度；单薄的唇苍白无色，紧紧抿住了他还未来得及留在世上的话。
“我救不了他！我居然还是救不了他！”
伴随着蓝玉一声哀诉，杜鹃双脚一软，直直跌到在他的床脚边。眼眶里滚烫的水珠瞬间遮挡了视线，绷紧的心一时适应不了眼前的噩耗。面上除了之前尚未收尽的小心翼翼外，不懂得释放更多的神色，就这么木然惊呆的，双目模糊的看着昨夜还温和劝解自己的人静默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喂。树林里长在溪边的那一堆堆野菜你见过，快遣人去采来捣成一碗汁送来。说是最上面的人吩咐！快点。”
室外响起青青脆悦如铃的声音，穿透沉寂忧伤的空气，传进了室内各人的耳朵。青青的声音，宛若催化人心般，杜鹃凝聚在眼底打转的泪水，忽地无声滑落。
听着青青熟悉的声音，再看看静躺在眼前的人，悲伤的泪水簌簌下落。他苍白静默的面容，越看越心痛，越想越怜惜往日那个满怀苦衷的他。忽然间，很后悔很后悔曾经无情的待他，不该待他太苛责，不该明知他压抑愁苦，还要借着他的隐忍提出更多的压制和要求。
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欲绝的杜鹃忽然精神一振。直起身，手借力一撑，重新站了起来，寻着声音走去。才走了几步，便见青青唰地掀帘而入。青青找到目标大步飞来，伸手一捞，将她的手抓住了，才开始理顺平缓自己的呼吸。
“青青，你能救他，对不？！青青，帮我救他！”
反手抓住好不容易呼吸平静，打算替她按压把脉的青青，杜鹃急忙抓紧，拉着她往来处走。
“蓝姑娘，她懂医。让她看看陛下！”
眼见蓝玉趴在那里，挡住了她们继续向前，杜鹃便稍稍稳住有点焦急慌乱的心神，将青青推上前，对着蓝玉诚恳的说。
专心举荐的她全然不理此刻的青青有多么的认真严肃，反抓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替她继续把脉，意图将先前未曾发现的问题挑出。
“没用的。我便是医。陛下身中奇蛊，又遭毒害，无人能救。我极尽心力试图稳住他的心脉，命余晖赶忙去想办法。谁知余晖未到，他已坚持不住。”
即便蓝玉试图保持平静的说来，语气中仍旧有控制不住的凄哀。
“请让她试试！”
杜鹃恳切的央求，即使蓝玉的说明让人彻底失望，她心里仍旧有一份坚持。此刻，她对青青，是抱着十分的冀望。青青的医术，除了帮她医治过风寒小病，不曾对其他人用过。
但杜鹃一直相信，吊儿郎当的青青，总令人刮目相看。因为她晓得青青平日没事，总爱将感兴趣的药方记下。多年来，她记下堆积的缣帛已经塞满了整整几个大木箱。
杜鹃的坚持，让蓝玉默然的让开了位置。杜鹃见状，欣喜的点头谢过蓝玉，便将自由的手搭过，抓起青青为她把脉的手，抬头急切的说：
“青青，救他！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原本专注在检查杜鹃是否中毒的青青，居然破天荒的没留意到这一室发生的事，更不知自己早被杜鹃推到床沿的一步之遥。是杜鹃的不配合和紧握，让她焦灼担忧的心腾出了一点点的空隙，听着杜鹃将情况说清。
终于听懂了杜鹃的说明，啊的呼叫一声，整个人扯着杜鹃连连向后退了几大步，感觉安全了才安心停下。看也不看床上苍白无色的人，就状似惋惜的继续叫道：
“啊？殷宇就这么去了？可惜啊！呀！不好！杜菁菁，你快点坐下来让我仔细瞧瞧，那毒若能将殷宇毒死，肯定是厉害之物，万一连你也毒死，就没人陪我玩了？”
思维转得飞快的人，左冒一句，右跳一句，喋喋不休，就是没有解释她那番奇怪夸张的反应。青青边说边低头从随身包包里翻出一包银针，手指不甚熟练的捻起几根。不管杜鹃愿意与否，不由分说就朝着自己看中的穴道扎下去。焦急慌乱的杜鹃根本感觉不到身上针扎自然反应，仍旧试图说服青青。
“青青，他不是别人，是殷宇啊。不会有事的，帮帮他！”
青青夸张跳开的一刻，杜鹃振奋晶亮的目光瞬间灰暗，来不及认真思索，悲伤就再度溢满了面容。青青的反应，就像无法更改的宣判一样狠狠砸在她的心上。然而，纵使明知希望破灭了，她还是不甘心的说服青青。
“你明知道我在怕什么，只要成了那东西，是谁都没区别。”
青青不停的摇头，眼里没有一份歉意，理所当然的要求杜鹃体谅。
“青青，帮我！你有办法的，对不？”杜鹃不死心的恳求。
“青青草，我不是医，更不是神医，不懂起死回生之术。蓝精灵是你们明砚朝第一巫医，殷宇是她的心头爱，她都尽力了，我还能做什么？你再不让我看，问题就严重了。”
青青使劲摆手，忙碌的推托，目光始终不敢朝床那边投看一眼。
“你也中毒了？”蓝玉立在一旁，听了两人的话，不觉吃惊的问一句。
“是啊。她喝了殷宇送去的参汤，里面下了伤损五脏的奇毒，一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不及时救治，后果不堪。偏偏她不乖，不肯就医，还急忙到处乱跑，生怕药性不够充分贯穿她全身经脉一般。喂，蓝精灵，你是巫医，医术精湛，帮她看看吧。”
叽里呱啦，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说完了，才发现杜鹃不知何时，已经伤心欲绝的走向了一扇敞开的窗，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件，朝着窗外的蓝天坚定的凝望着。
一先不曾察觉异样的蓝玉，忽然精光一闪，倏地跑过去，便要伸手抢过阻止。谁知还是迟了一步，才抓住杜鹃的手，那个物件已被杜鹃咻的一弹。随即窗外嘭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上空散开，发出响亮的声音。蓝玉愤怒的朝着杜鹃一巴掌扇去。
“你？！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吗？他才刚走，你就急急忙忙通知你爹他们赶来分抢他的帝位吗？！”
蓝玉伸手一指，激动的责骂着窗前忧伤隐去、变得坚定平静的人。不需多想，长期浸润在朝廷中心的蓝玉，多半明白杜鹃刚才放出的是什么。她十分不解，前一刻还为君傲然的离开伤心掉泪的人，此时竟然毫无留恋的对窗投放信号，通知她的爹爹急速过来争抢局势。
“无论如何，明砚朝不能因为他的离去陷入恐慌，予南王会有能力处理这一切。”
杜鹃静默的说了一句，冷淡坚定，毫不在意蓝玉犀利的指责。唯一还在激动的，是她眼里收敛不住的水光，仍在一晃一晃的打着转。

　




、107　神女蓝湘（1）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阵急急的脚步声。瞬间，室内便蓦地拥进了一大群人。一名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