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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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使者?”
“哼!装神弄鬼,欺瞒骗诈,你巫人借用神名,做尽伤害百姓的恶事。他人纵有敬神之心,也被你巫人磨灭驱散!”
段明修铿锵有力的反驳,字字张显着他的正直、严厉。负手斥巫的段明修,眉宇间散发着令人敬佩的凛然气势。恍惚间,杜鹃仿佛瞧见了十多年前朝阳殿上与大巫师对峙的爹爹,一样的桀骜,相同的正气!
无暇他想,将感慨悄然收起,杜鹃专心转向大巫师,十分诚恳道。
“敬神爱神,却纵容巫族子弟为非作恶,借宣扬神力为名,欺诈图利,大巫师让蜀国百姓如何信神?”
她与段明修,一个犀利责骂,一个婉转问责,舌锋利如双刃,让一直淡定从容、不屑威胁的大巫师蹙起了眉头,转而严肃声明:
“我巫族上古时期,已是通神使者东方智族的得意门徒。与智族人携手共创的深入人心的神庙文化,影响着无数的蜀人,是明砚朝众人最崇高的信仰。并非外间传说那般装神弄鬼欺骗子民,甚至默默为百姓牺牲付出了许多,才守得明砚朝今日的安稳平定。可是,所有的人,都将功劳归给了明砚王朝的君臣。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起,王室开始打压巫人,让明砚朝敬仰巫文化的百姓开始动摇信仰,甚至对巫族人怀疑失望。自从杜元介鼓励中原医术在北地推广,我巫族最后一份引以为傲的医术也开始受到了质疑。长此下去,我巫族将无从在蜀国立足。本使不能让神圣深厚的巫文化就这么消失。
既然杜元介说——所谓明砚朝,不过是仰仗巫族欺骗蜀民苟安的小朝廷。外不敢攘秦敌,内不能辩是非。那么,本使就让这个拦挡蜀国前路的累赘王朝早日消失!然后由我巫族亲自掌权,领导蜀民虔诚敬神,巫族便能实现百多年来光复神庙巍峨文化的愿望。”
面对大巫师的狂妄,杜鹃静静聆听,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神色飞扬的宣布。等他宣泄完毕,她才温婉开口:
“若您执意如此,便应了青青之言——蜀国没有未来,终究不过是秦人统辖的一片郡地。何况,排斥异己一心获取自由领导权,却无法对抗秦人的强大压制。大巫师身为神使,甘愿承受这样的屈从吗?”
分明应该一如开始那般义愤填膺的反驳斥责,她却忽然收起了汹汹浪潮。柔和的语调如微风似静水,轻轻的,在人心头荡漾。只是,这样的温婉诚挚,唤不醒妄自尊大的大巫师。
“哈哈哈。那又如何?当年杜元介公然在朝堂上诋毁我巫族,虽让本使恨之入骨。但十多年来,他独自在北地为蜀人争取自由,周旋于趾高气昂的秦人之间,却没有分毫的卑微奉承。如此本领,让本使佩服。杜鹃,你爹的特行独立,启发了本使。原来,不需要依赖王室,只要足够智慧,一样可以在秦人眼底风光的获取自由。既然如此,我巫族为何还要仰仗明砚王室委屈求全?佯降于秦,然后绝地求生!本使相信,杜元介做到的,我巫人一样可以!”
大巫师骄傲的保证完毕,立即遭到段明修冷眉嘲讽:
“可笑!北地杜相光明磊落,一心为民,不曾为个人谋取半点私利。这样的胸襟气度,岂是尔等鼠辈随便学得?”
杜鹃静静的等待着,任由着大巫师恼怒的瞪视段明修,直到感觉他的嚣张气焰已然消散了一小半,她才缓缓继续:
“巫族与我爹爹,是当年那场争辩战里胜败双方。我爹耿耿忧心拆不散巫族与王室数十年的友善,所以输败,失望远走。北走独行,皆因无人支持。巫族比我爹幸运,纵然受到我爹危言警劝,王室依然相信多年的盟友。只是巫族不肯珍惜这份信任,及时整肃族风;反利用王室的信任,愈加嚣张,日渐积累了民怨。
大巫师说,明殷陛下无能护国,以致民心惶恐不安。只是,此番招惹秦人的危机,缘何而来?大巫师可敢向蜀民坦然承认——因为巫族故意造谣,点山火,纵流言,存心挑引秦人怀疑。让苟安于古城的蜀民求不到一片安静乐土?!”
“没错,如果明殷帝无能护国,需遭此劫难;那么巫族作为纵祸魁首,理当承受罪罚!蜀国图兴的未来里,不该有这么愚昧无知的巫族拦路羁绊!”
仿佛是最有默契的搭档,杜鹃话语稍顿,段明修便极其恰当的插言补充。为杜鹃的温言善语及时的添加几分不可轻忽对待的气势。大巫师才要回驳段明修直接的谴责,杜鹃再度温和质问一句:
“赖得朱提神山护佑,古蜀王城躲过了秦人的侵占。巫族作为神灵使者,怎能亲手毁灭神灵护佑的王城?”
杜鹃与段明修两人,一个负责狠狠的刺伤、激恼,一个乘势温和抚劝,让防备得无懈可击的大巫师不得不大笑鼓掌:
“好!不愧是杜鹃,不愧是杜元介的女儿。杜氏父女,目中无人,满口歪理。加上一个风格酷似杜元介的段明修。本使由衷佩服!可惜,本使不受你巧言迷惑!巫族是神的使者,替神福佑百姓。明砚朝既然敬畏神灵,就当虔诚的拜我神主为上,为什么要嚣张的骑在神灵头上,藐视神的力量?!今日,巫族势要替天上神灵取回最高的敬仰!谁也阻拦不得!”
狂妄大笑的大巫师,显然是过分警觉——一心认定杜鹃努力劝说,绝对是出于对明砚王室的维护。因此,即使杜鹃如何诚恳,依然无法说服他改变。
一早看透大巫师诡计的予南王,怀手在一旁安静听了许久。直到感觉蓝湘已不再那么虚弱,又看到被古颐悄声威胁的十青青乖乖走近君傲然,才懒洋洋的站起来,道:
“杜鹃。难怪十青青总说你笨。莫再浪费口舌了。人家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盟友招引秦人入城。还是帮忙想办法带走你想带走的人吧。”
漫不经心的话语间,便已悄然交待好身边的侍卫。语毕,便见室内跟随他而来的十来个侍卫移动身形,整装待发。瞧见室内人影的蓄势待发,大巫师只是扯动唇角一笑,不慌不忙道:
“闻说予南王有一队精湛侍卫,是当年明光帝从那赫赫有名的暗卫中精挑出来,送赠给最受光帝欣赏和疼爱的王爷。这五十人,武艺精湛,谋略过人,能以一敌十,以十抵百,甚为厉害。据说,只要带着这五十名侍卫,王爷想去哪,都如入无人之地,十分了得。只是,如今王宫里里外外,有我数千巫族卫士忠心守护着。我巫族护卫对陛下忠心耿耿,可容不得任何人劫走重病昏迷的陛下。王爷要走,最好小心。”
“多谢大巫师假惺惺的关照。本王的伏虎卫进退出入,从来不忌惮敌阵有多强大。”
予南王朗朗笑罢,目光凝聚,伸手一挥,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从容。就在予南王挥手下令,室内侍卫长枪直挥,室外巫人持剑冲入的瞬间,敌我对阵的中间,忽然射入一大束耀眼的光芒,刺得众人闪眼避光。
、112 神奇的智族
待所有人再度将视线投转回来时,夺目的光芒已然消失。室内的中空地带,忽然多出了四个人。众人正疑惑着独孤铭四人是如何出现在室内时,杜鹃分毫不受外部影响,再度对大巫师诚恳说道:
“为替巫族挣脱王室的制约,光大巫族的灿烂文化。大巫师不惜屈承秦人,如此作为,杜鹃深深佩服。半个月前,独孤公子听闻朱提神山失火时,曾无比感叹——说巫族堪称蜀国的智慧之族,不愧是东方智族引以为傲的蜀国学子。那样的夸赞,让杜鹃惊讶。
在杜鹃的印象中,一直认为巫族巧舌如簧,任何丑陋的事情,经由巫人精心的言语修饰,即可变作最美好的描绘。反之,所有的美好,一旦经由巫族有意丑化,任人如何争辩证明,亦改变不了被丑化的命运。于是杜鹃觉得巫人十分可恶,令人生厌。
后来听完独孤公子耐心的解释,才知巫族果真本事了得,应变机智,擅天文,懂医术,巧布算。在如今的蜀人中,最有知识、最具才艺的多半是巫人。
巫族明明算是风光了数百年的智族传人,甚至在明砚朝创朝之初,受到明光帝诚恳的尊重。为什么时至今日,却被人指骂,被冠上不择手段卖国求荣、装神弄鬼欺压百姓的恶名?身为巫族首领,大巫师不心痛吗?”
她就那样沉静的、一心一意的劝说着,仿佛予南王的提醒、大巫师的不屑、独孤铭的出现,甚至段明修的放弃,都不曾出现过。因为,她相信,大巫师即使充满防备,一脸敷衍,仍然会听见她的话。
“如果大巫师继续放任、怂恿巫人将令人佩服的本领用作旁门左道。终有一日,鲜有巫人能继承先人的光荣本领。那时,看着满口谎言、投机取巧的巫人出入神圣的朱提山,大巫师不羞愧吗?”
杜鹃继续稳静出言,如果说,大巫师的抵触是从容理壮的,她便是诚挚坦然的。就连一番出于好意的责问,都带着十分的真诚。
“蜀人虽然憎恨巫族,然而人人提起湘神女,眼睛里盛满的都是敬崇信赖。亲人有病,企望湘神女来救;走投无路前途无望,会想起湘神女的鼓励;行医济世不留名,首先想到的就是巫族的湘神女。
巫族的神女,明砚朝的帝后——蓝湘,臂膀单薄脆弱,却在巫族名声渐下的二十多年来执着的给巫族撑起了一片明朗开阔的天空。巫族卫士的心声,街上百姓的感念,巫族湘神女,不是空有其名,不是装神弄鬼的刻意神化。大巫师的亲妹妹,巫族蓝湘,是实实在在深入民心的神女。
有妹如湘神女,大巫师其实无比自豪。湘神女对巫族的执着爱护,让杜鹃由衷的佩服——她一直希望能让巫族信仰深入民心;让人提及巫族,便心安,信服。所以,意识到王巫的友好出现裂痕时,湘神女努力斡旋在王巫之间,试图重建开国初的王巫和谐。
只是,大巫师太贪婪,遮盖了巫族的光明;明殷帝太正直,看不到巫族的正义。于是湘神女很伤心,很无奈——因为兄长的败坏,她耐心关顾了数十年的巫族,屡屡做出让人生厌的举动。为阻拦巫族恶行,用心教导成才的亲子,排斥伤害她用性命维护的巫族。
大巫师,您标榜光大巫族,如今种种作为,却已然背离了初衷,如此争取,最后得到的岂是您最想要的?请您,为了无愧于巫族,无愧于蜀国,更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妹妹,莫再迷途不知返。”
“冬雪,太迟了。”
听着杜鹃锲而不舍的说服,独孤铭本来不忍心打断,只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开口。
“即使你说服了大巫师,一切已经来不及改变。巴人已带着明殷帝的画像,说动了秦人南下。大家若不趁着秦人未入明关避走,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独孤铭的消息,让室内不知情的众人震撼的看着他。就在片刻的沉默里,夹立在双方中间的独孤铭忽然淡淡开口,吩咐身边的三人。
“春花,秋月,夏荷。摆阵。”
“是,公子!”
三女齐声应和一句,便不理会众人疑惑的注视,围在独孤铭的周围,开始摆起阵势。
“临水观兵。”春花摆立东方。
“斗指强者。”秋月站指西面。
“皆行奇阵。”夏荷身处北位。
“列三方,前空位,行奇法。”
三人齐指正南方,便转头看向独孤铭:
“公子,三奇已备。请公子设九星排局,助我等找出杜门所在!”
三女意气风发,齐齐请命,那清脆认真的声音,令人听来,凛凛成风。其飒爽风姿顿时迷炫在场他人。有人顾不得疑惑,痴痴观望着;有人沉吟对策,却因此分神;有人得意怀手,却忘了下令围攻……
最为之惊叹慕崇的是床前本自专心扎针的青青。巫族带兵围困作乱的危险,都未曾吸引她分毫的注意。偏偏独孤铭吩咐摆阵的那一声淡漠,就将她吸引。
停下手中的金针,目不转睛的看着三女威风凛凛的阵势,青青嘴巴张成O字型,伸出手指吃惊的指向认真听着独孤铭命令不断移位走动摆阵的三人,久久说不出话。
“公子,杜门已开,在东南方!”
直到听见三女惊喜一喊,她才回过神,收起金针,丢下殷宇,拉起杜鹃,立即往她们手指的方向跑去。
“十青青,无方治人,便想拉起杜鹃一同逃跑吗?”
古颐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如此兵锋对峙间,随便移动都危险无比。怎能容她乱跑?何况,她才答应救人,岂可许她半途而废?
“蠢阿姨!大难临头不跑才怪!你快带上你的表兄,跟着跑准没错。”
青青悄声在古颐臂旁说完,低头一口,咬开他拦阻的手。便听得独孤铭轻轻呼唤杜鹃一声:
“冬雪,带着大家往东南方向转移。”
方才斥责巫族时,杜鹃与段明修,走在两阵的最前方。因此,站在中间的独孤铭,此刻离杜鹃很近,就在她的身前。他说话时,并没有回头,又有春花秋月三人挡在他的身前。因此,对面的巫族,一时间没察觉独孤铭的举动。
“独孤铭,你摆了什么迷惑人眼的鬼巫阵?想使出所谓的神奇巫术助长巫族架势吗?”
古颐拦下青青,走上前扬眉斥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