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跳尸(弗兰肯斯坦)-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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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商量好从斯特拉斯堡坐小船,沿莱茵河顺流而下到鹿特丹,然后再换大船去伦敦。在沿途,我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垂柳掩映的岛屿,也看到一座又一座漂亮的小镇。我们在曼海姆待了一天,然后在离开斯特拉斯堡的第五天,抵达了美因茨。
过了美因茨之后,莱茵河两岸的风光更加绚烂。湍急的水流在群山间蜿蜒穿梭,这些山并不太高,但是却山势险峻,峰峦叠翠,形态各异。在陡峭的悬崖上,耸立着不少破败倒塌的古城堡,周围环绕着黑黝黝的树林,地势险峻,可望不可及。
这部分的莱茵河的确是移步换景,风格各异。忽而层峦叠嶂,绵延起伏;忽而古堡魅影,残垣断壁;忽而河水幽深,奔流不息;忽而峰回路转、豁然开朗;忽而葡萄园郁郁葱葱,尽收眼底;忽而杨柳垂岸,芳草萋萋;忽而曲径通幽,蜿蜒旖旎;忽而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我们当时正赶上葡萄收获的季节,所以沿途都可以听到两岸葡萄种植园里工人们在唱着嘹亮的劳动号子。甚至像我这样一路上始终愁眉苦脸、神情沮丧的人,也被这些美景和歌声给感染了。我躺在甲板上,仰望着万里碧空,似乎陶醉在久违的静静之中。
我当时的感受尚且如此,何况克莱瓦尔的呢?他好像已经置身仙境,享奇*书*电&子^书受着人类极少能领略到的幸福。
“我已经游览过我们国家最美丽的风景名胜,”他说,“像瑞士卢塞恩和乌里城的湖泊。在那里,雪山如尖刀般笔直地插入湖中,在湖面上投下一大片黑黝黝的倒影,要不是那些绿树成茵的小岛让人眼前一亮的话,那种景色看起来就会显得极其肃穆,阴郁。我也见过湖泊愤怒时的样子,当时风起云涌,巨浪冲天,那卷起千堆雪的感觉让你觉得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上。巨浪猛烈地冲击、拍打着山脚,而传说一位牧师和他的情妇就在那儿遇到了山崩,葬身于乱石丛中。据说,每晚在风浪间歇时,还能听到他俩垂死的哀鸣。”
“我也见到过拉瓦莱和培德沃的崇山峻岭,但是维克多,这个国家比所有那些奇观胜景都更叫我心驰神往。瑞士的群山更加伟岸陡峭,但是这条河的两岸,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我没见过有任何地方可与之媲美。你瞧,远处那座在悬崖之上遗世独立的古堡,还有那座在岛上被绿树遮掩着的城堡;再瞧那群从葡萄圆中走出来的工人,还有在那山间若隐若现的点点村落。哦,居住和守护这一带青山碧水的神灵,肯定比我们国家的神灵更懂得与人和谐相处,因为我们国家的那些神灵只会打造冰川,堆砌出人迹罕至的天堑绝壁。”
克莱瓦尔,我亲爱的朋友!即使现在当我回忆起你的如矶珠般隽永的评述,我都感到心情愉快,愿意一遍遍的回味。他天生就是大自然塑造的诗人,他的想象力大胆、奔放,随心而动,信手拈来。他的灵魂燃烧着火般的热情,而他对朋友又是如此无私坚贞,奉献出极大的热诚。老于世故的人都认为在现实中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友情。然而甚至人类的情感都不能填满他深邃、热烈的胸怀。那些别人只是远观敬慕的自然景色,他却发自内心地热爱着:
雷鸣般的瀑布在我耳边回响,
仿佛心中澎湃的激情;
高耸的悬崖峭壁,幽晦茂密的森林
它们斑斓的色彩、多变的形态
都曾经是我的欲望
一种情感、几分爱恋
无需思想来赋予它们魅力
只需真心感受,或是凭借双眼的直觉
——华兹华斯《庭特恩修道院》
但是他现在又在何方啊?这个温柔可爱的生命难道就这样永远消失了吗?他富有思想,充满奇伟骈俪的想象,他的想象够成了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存在完全依赖其创造者的生命——难道这样的思想永远的消亡了吗?难道它现在仅存于我的记忆之中吗?不,不会是这样的,他的身体如此神圣,焕发着美丽的光辉,虽然它已经凋谢枯萎了,但是他的灵魂仍不时来安慰他不幸的朋友。
请原谅我宣泄了一番对亡友的思念之情。可是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仅是对亨利无法比拟的价值的赞美。但是这些能够抚慰我的心灵,将对他的回忆所产生的忧郁之情一扫而空。还是让我继续说吧。
过了科隆,我们进入了荷兰平原。我们决定在余下的旅程里改乘驿车,因为这时风向逆转,水流平缓,所以无法继续航行。
我们旅行至此已经没有了兴趣再去欣赏周围的美丽的风景,不过我们几天后就抵达了鹿特丹,然后在那儿搭海轮去英国。那是在十月下旬的一个晴朗的早晨,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不列颠沿海的白色岩礁。泰唔士河两岸呈现出不同的风景,那里的土地平坦而又肥沃。几乎每座城市流传着一两段古老的传说。我们见到了蒂尔伯里要塞,这使我们想到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而格雷夫森德、伍尔威治、格林尼治这些地方,我早在国内就已如雷贯耳了。
最后,我们看到了伦敦城里面的大量的尖塔建筑。其中,圣保罗大教堂的塔楼鹤立鸡群,而伦敦塔在英国历史上最出名。
第十九章
我们先在伦敦安顿下来,打算在这座闻名遐迩的大都会里住上几个月。克莱瓦尔极为迫切地想结识在当时非常活跃的各界精英名流,但这对我来说,是次要的事情。我主要忙于考虑通过什么途径来获得所需的资料,以完成我承诺的工作,同时我也很快向那些最杰出的自然科学家递呈了我随身携带的推荐信,以期拜谒。
如果我是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进行这样的旅行,我一定会体会到无以言述的喜悦和兴奋之情。但是现在,我的生活遭遇了重大的挫折,所以我现在去拜访的,都是能够对我那个艰深得可怕的课题提供必要资料的科学家。我生性不太合群,在我独处的时候,可以满脑子异想天开。但是克莱瓦尔的话却能给我带来安慰,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获得一种短暂的平静。但是我故意堆出来的应付式的笑脸只有让我的心灵重新充满绝望。
我和其他人之间正横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这条鸿沟上沾满小威廉和贾丝汀的鲜血。而只要我的心中一想到和这两个名字有关系的那一系列事件,我就痛苦不堪。
但是我从克莱瓦尔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他勤学好问,渴望增加见识,获得指导。而他正在研究的不同的社会风俗对他来说是永不枯竭的源泉,可以从中获得教益和无穷的乐趣。他还打算实现他一个梦寐以求的计划——去印度旅行。而凭借他所掌握的几种印度方言,和他对印度社会的了解,以及具体的远航条件——欧洲就是藉此在印度进行殖民和贸易的——都使得他的计划看起来非常可行。而他只有到了英国才能使他的计划付诸实施。
他永远都是精力充沛,忙前忙后的样子,惟一能够影响他的情绪的就是我悲哀和沮丧的精神状态。我试图尽量掩盖自己的感情,以免因为出于对我的关心,或由此引起的一些痛苦回忆,妨碍他享受新的生活情境给他带来的各种情趣。我常常拒绝陪他同行,谎称还有别的约会,这样我就可以独处。
我那时也已经开始收集了一些制造新的人体所必需的材料。而这个过程简直是痛苦的煎熬,就像眼看着我的鲜血一滴一滴,静静地从血管中流尽一样。我投入在这个工作上的每份心思,都给我带来极度的痛苦。而任何在谈话中会令我联想到此事的词语,都会让我嘴唇哆嗦,心跳加速。
在伦敦住了有几个月之后,我们收到了一封从苏格兰寄来的信。写信人以前曾经在日内瓦拜访过我们家。他在信中提到自己故乡秀丽的山川,并询问我们是否那些美景足以打动我们,因而愿意到他所住的北国珀思去旅行。克莱瓦尔非常热切地想接受邀请。我虽然讨厌应酬,但还是希望能再看到山川河流,以及大自然的精雕细琢,鬼斧神工。
我们是去年十月初到的英国,现在已是二月。我们决定下个月月底开始北上。这次远行,我们不想沿官道去爱丁堡,而是想途径温莎、牛津、马特洛克、坎伯兰湖区,最后打算在七月底到达这次旅行的终点。我把我的化学仪器和收集到的材料都整理好,想在苏格兰北方的高地上找个僻静的所在,完成我的差使。
我们于三月二十七日离开伦敦,在温莎小住了几日,每天都徜徉漫步在美丽的温莎森林里。我们两个人对攀登险峰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那里雅致秀美的风景对我们来说就别有一番情致。参天的橡树,各种各样的野兽,还有成群经过的麋鹿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离开温莎之后,我们到了牛津。一踏进这座城市,一个半世纪以前发生的那些往事,就立刻重新展现在脑海里。查理一世正是在牛津集结了他的王军,当几乎全国人民都反对他,投入国会军与自由的麾下的时候,这座城市仍对他忠心不二。联想到那位背运的国王,他的幕僚——温顺的福克兰和目空一切的戈林,还有想到王后和太子,这些都使这个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古城的每个角落都显得那么意趣盎然。
这个地方还保存着往昔的风尚,我们兴致勃勃地追索其遗留的踪迹。即便我们无法从想象中满足我们的思古之幽情,单凭那古朴雄伟的风貌就足以让我们敬羡不已。这里的大学历史悠久,环境优雅,街道庄重气派。城畔美丽的伊西斯河流经青翠欲滴的草地,然后河面逐渐开阔,在一泓碧水之中,映照出城内鳞次栉比的楼房、由参天古树簇拥环绕的高塔,还有尖顶或圆顶的建筑。
我深爱着眼前的美景,但是回首往事,遥想未来,原本喜悦的情绪立刻变得苦涩。我生来就喜欢宁静安闲的快乐,在少年时代,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不满足过。即使有时我也感觉非常无聊,但是只要看看自然界的美景,或者拜读一下文人意境优美,文笔曼妙的作品,就能使我兴致勃勃,心情豁然开朗。
可我现在却像一棵枯萎的老树,雷电已经劈中了我的灵魂深处。当时,我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为了给别人展示我即将变成的样子——被摧残的人性中惨淡的一面,这个样子既让别人扼腕叹息,也让自己觉得难以忍受。
我们在牛津逗留了很长时间,还经常去城外郊游。我们总是努力辨认每一处和英国鲜活的历史有关的遗迹。沿途那些相继出现的景物经常会延长我们的行程。我们瞻仰了伟大的汉普登陵园,以及这位爱国英雄当年浴血奋战、拼死疆场的故地。眼前的景物,都是一座座历史的丰碑,可以流芳百世,让人永远怀念。有那么一刻,我的灵魂从沉沦和痛苦中超脱出来,沉浸在自由和自我牺牲这些崇高的情感之中。有那么一瞬,我试图鼓起勇气抖落自己身上的枷锁,以一种自由、高尚的眼光审视自我,可是铁链早已深入我的肌理和骨髓,于是我再次沉沦——浑身颤抖、内心无望地再次陷入那个悲惨的自我。
我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牛津,前往下一站马特洛克。这个村庄周围的山水风光,和家乡瑞士的风景极其相似,只不过在规模上都要小一号。而且那里群山不像阿尔卑斯山脉,在家乡,几乎每座郁郁葱葱的山峰峰顶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好似晶莹剔透的皇冠。
我们游览了那儿精美的洞穴,并参观了一些小型自然历史陈列馆。那里的展品的陈列方式竟然同塞沃克斯和夏蒙尼的自然博物馆一模一样。当克莱瓦尔提到夏蒙尼的地名时,我不
禁打了个寒战。在我的催促下,我们急忙离开了马特洛克,那地方让我联想到可怕的事情。
我们从德比出发,继续往北进发。我们在坎伯兰和威斯特摩兰过了两个月。那时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置身于瑞士的崇山峻岭之中。北面山坡上一片片终年不化的积雪,一座座湖泊,还有一股股在言缝中奔涌而出的清泉——这些景物对我来说太熟悉了,让我备感亲切。
在这里我们还结识了几位新朋友,他们想尽办法哄我开心。克莱瓦尔始终比我更兴致勃勃,如果有见多识广的人相伴,他的眼界和心胸都会更加开阔,而且他发现自己身上蕴藏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大的潜能和容量,这是他在和能力比他低的人交往时所没有认识到的。“我都可以在这里过一辈子,”他对我说,“置身于群山之间,我都很少会怀念瑞士和莱茵河。”
但他很快发现,相对于幸福而言,游子的生活里其实掺杂着更多的苦痛。因为的他的情绪始终都像是拉满的弦,一旦他的心情开始趋向平静时,他发现自己很快又不得不离开正在恬然休憩的地方,向新的目的地进发。而那些新鲜事物会再次吸引其注意力,而最后他又会喜新厌旧,往复不断。
因为我们同那位苏格兰朋友约定见面的日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