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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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猜不透爷的用意,可还是第一时间便去安排调遣。越泽暂时封了所有关于王妃的消息,既然爷不想知道,那倒不如等宫中所有事情皆安顿完成再做安排。
面无表情的跨出浮宇宫坐上步辇,岚宇沉静着一路无声,可膝上紧攥成拳的手却从出门开始便一直绷着,良久都未松开。
第4章 搏宫闱 1
沉心殿
大局已定,不知是超脱了还是现实已摆在眼前,再哭也是徒劳。往日围着殿门痛哭不止的嫔妃自年关那日便无人再来,都各自守着自己的宫殿,认命的等待皇帝驾崩,随行地宫。
整个殿中弥漫着一股颓废的苦药气儿,岚宇沉思着立在宫门前片刻,她托落衣带回的那句话,这两日反复在脑中回转,像是自己主动的生了根,发了芽,醒神过来再想连根铲除已是不能,连蔓成片的直长到了心深处,根际都不可寻。
“人到了么?”淡漠的眼中有刹那晃神,他冷颜垂头,平时一笑便满是妖冶之气的柔和容颜,此刻竟透着股说不出的凌厉,令人望而生畏。
小梓紧着步子上前应是,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面前之人陌生,好像今日头次认识一般。不由气势便萎靡着生出了些胆怯,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办差,可还是觉得不安,似随时都会发生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命暗澈在殿门前待命。”轻声吩咐后便头也不回的跨进殿去,岚宇没让旁人侍奉,自己动手掀开殿门处的幔帐。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跨进这个门,华丽繁复的帐帘还是额娘在时的模样,步进殿去,庄严厚重的龙椅高高在上,两步之外的旁阁中,一张陈旧却干净异常的雕花圆桌孤零零的坐落,桌上,几样新鲜的点心交错摆放,凑成了兰花的图样,格外精致。
手一松,攥在掌中的帐帘便哗的一声在背后合上。他怔怔的望着角落中的那方圆桌出神,朦胧的烛光迷离中,额娘端庄的含笑侧身坐着,一旁,他兴高采烈的说着狩猎时的佳绩。而身后的龙台之上,那人专注的看着奏折,唇角却因他们的谈话时起时落,幸福的如同春季傲然绽放的合欢花。
“看来你也记得……”
突地有人打断,那画面便如墙上褪色的壁画,斑驳碎裂,油彩灰烬般块块剥落。他冷冷的顺着声音转头,桌旁黑暗处的绸帘后,芙蓉面含浅笑的盈盈步出,时隔历久,破败的翠微宫洗尽铅华,连带着她面容上的傲慢尊荣一并洗去,令她干净的像换了个人,谦和温顺。
“出来!”手掌顿时便攥得更紧,岚宇没有情绪的低声命令,锐利的眼神犹如伺机进攻的豹,敏感寂静。
“出?”脸上的笑意霎时扩散的越发艳丽,芙蓉抬手撩开面前遮挡的帘,稍动两步,身子便完全出了烛火的阴影,现于明亮的光晕中。“这阁,我至始至终便未进来过。”
它就像是云凡的心,他把所有珍贵的回忆都关在里面,旁人进不去,他自己也出不来,直到生命的尽头。唇角的弧度不自觉便染上苦涩,她有些紧张的理了理鬓角的发,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大婚那日她没有等到和他共举齐眉酒,那现在能和他共赴黄泉路,也是万幸。终其一生,她得到了他的人却失了他的心,下辈子,她会步步不离的在黄泉路上跟随,只为再世还能继续纠缠。
目光卿然的抬头望着面前丰裕挺拔的少年,他和他年轻时长得极像,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厌恶,恨不得将她生生撕碎,挫骨扬灰。
“走吧……”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欣慰,她病态的幸福着,心中暗揣。被人憎恨总好过遗忘,她的出现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可既然选择了,她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此便一直走下去吧!
与外殿的光亮繁华相错甚远。休息的内殿只在墙角点了极微弱的一盏烛火,榻纱梁帐一并换了深沉的灰色,让人只要进入就觉得莫名压抑,心口惴惴的憋闷。
难得的精神极好,云凡穿着颜色清浅的长袍,手指虽然颤抖,但握着画笔依然有力,行云流水下,一副盛极的合欢风落便跃然纸上,逼真的香气四溢,似要从画中飞浮出来一般。
见着他的刹那眼眶便不禁红了,芙蓉款款的弯身行礼,在她心中,除了他没有人配称一声蔺国的王。
面上竟是久违的温柔,云凡见着来人浅浅的一笑,向来对芙蓉只有冷眼,如今也宽宏着施于笑靥,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一进殿看到的便是这幕。岚宇嘲讽的扬眉,对待面前着两人他已没有更多的耐心,只想解决完了所有的事便快速抽身。
“喝口茶吧!今年新进了含翠。”声音低低的,好似带了些祈求。云凡眼神深沉的望着面前的岚宇,他的儿子,这辈子虽然没能好好照顾,可他却一直是他的骄傲,无人能够替代。
“时候到了……”似没看见云凡递出的茶盏,岚宇淡漠的转过身面向纱窗沿,深蓝色的双眸沉静如海,没有因口中的话起半点波澜。
悲怆一笑,手一抖,茶盏便落在了地下,瓷片四溅。云凡强用双臂拄着案几才不至于跌倒,目光越过桌前袅袅的香炉青烟,和一旁坐着的芙蓉撞上。她雍容的小口喝着茶汤,视线却一瞬不瞬的连在他身上,只等着他向她望去。
静默着,便突然笑出声来,他有些癫狂的捂着眉眼大笑,死撑着最后一口气熬到现在,为的就是岚宇一句话。他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本早做好了打算要让他一直恨他,直到他死。可越是命数将尽贪恋的东西反而越发明显,他最近常常生出幻觉,好像羽儿还在,岚宇也还是当时整日笑颜的模样,口中不断的喊着阿玛阿玛。
阿玛……若是他能再唤他一声该有多好。舍去那个皇字,抛开算计权谋,他仅是他的至亲,而他……则是他乐观聪慧的儿。
终究都是奢望啊……
笑着笑着口中便涌出了大股的鲜血,直到把面前的合欢花尽数染红,还不歇止。他踉跄了一步靠座在身后的木椅上,形容枯槁。身子突然变得很轻,所有的压力顿时全部远去。眼神微有些涣散,他凝视着桌上的画卷出神,口中喃喃的轻念着:“是啊……到时候了。”
虽不是他想听的那句话,但他还是对他言语了。提醒他时候已到,若是他再活着便会成为岚致的阻碍。
“岚宇……”他的心愿除了一样,他都已帮他达成,如今,终于可以毫无眷恋的去了。“再……再叫我一声……”指尖一松,手中的毛笔便顺势落下,啪的一声砸在袍角,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他听见芙蓉痛哭尖叫着向自己冲来,声音那样绝望,是他从未听过的无助。
“怎么回事?来人呐!舒吉!舒吉!”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他不是已备好了茶汤么?他不是要亲手送她上路吗?怎么会是他先死?怎么会?
方才的淡然瞬时陨灭,芙蓉后知后觉的冲到岚宇面前撕扯他,一次次被他身上的内气震开,爬起来又扑上去。“是你!是你!你竟然下得了手!你竟然……”
“竟然什么?”不知是自己没有心,还是痛到麻痹早忘了痛。岚宇淡淡的回问,月光在他的脸上凝结成了霜,冰层般不可穿破。“竟然留着他的命到现在?给了他把子漪送走的机会?”
第5章 搏宫闱 2
往事已成烟云,他可以试着忘却额娘逝去的恨,毕竟那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不管结局如何,他只能默默旁观,永远难以插足。可这回不同……他本没有这样的打算,可知道子漪出走和他有关,他便再做不到淡然,没有残存半点动容之心。
好似生命中有什么被人生生抽走,芙蓉恍惚得看不清面前任何,迷蒙的泪眼中满是璀璨的花儿,朵朵连绽,凄冷异样。“为了你们……他隐忍一生,痛苦一生,最后……就只是这样的结局吗?”
瞬间绝望。原死命的认定,是这宫廷毁了她的一切。她原本应有平淡幸福的一生,可入了宫廷后便开始身不由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模样。谁知……今天才真正看透,活在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幸福,他们都固执的守着关于自己幸福的那点臆想,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争取就能得到。但直到最后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个美丽的梦,最多只能算是幻想。
“伤心么?觉得疼么?”唇角冷冷的扬起,似寒风中湖面的涟漪,缓慢悠扬。岚宇一把甩开芙蓉纠结的手,眸色决绝的没有半点怜惜。“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若不是为了见证今天这幕,让你也承受失去珍贵之物的刻骨心痛,你又怎能苟活至今?”
“哈哈……”心痛到了极致便只剩癫狂。芙蓉惨笑着缓缓从地上爬起,华丽的外袍卷滚着从肩上脱落,狼狈的拖在手腕边,步驱步随。“是啊,我逼死了他心爱的人,抢走了呵护疼爱你的额娘,要恨也是应当的,我不会说一个不字。只是……”脚步狼狈的迈向案几后的云凡,她认真的端看他的眉眼,嘴边带着虚浮的笑意,似正在热恋中的少女,单纯娇美。
“只是你不该恨他。”冰冷的鼻息间已经没了半点温热的气息,她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疼惜的用侧脸贴上他的额头,想把自己身上的热量尽量转给他一些。“他这生活得太苦。不能名正言顺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好不容易当上了皇上,能够为自己的婚事做主,最后还是走到了那步。”
心底针扎般的痛,刻意蒙蔽的意识此刻愈发觉醒清明。岚宇逃避者后退一步,不愿听她说任何一字,尽管那些可能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实。可此时,他却没有半点听下去的勇气。
“我这一生都用来和他作对。原以为除掉了羽妃之后,这后宫便是我的天下,他的心也终有一天会向我靠近,变成我的。可……我错了。”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畔不停滑落。芙蓉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他,生前她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她不在了,他的心也跟着一并死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害怕的日日难以安睡,深怕哪天清晨觉醒,便会突然听到他殁逝的消息。所以我再不能安心等待,我开始处处与他作对,迫害与他亲近的妃子,伤害他在意的孩子,让他时刻提防用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不想到离开,轻易的放弃性命。”
“可终究,造化弄人,从未想过…他会死在我的前面。”话到这儿,几乎泣不成声。她一遍复一遍的帮他擦拭唇角的血迹,可那些深红发黑的印记好像是刻在了他的嘴角皮肤上,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有斑驳的印记存在,时刻提醒着她他已经离去的事实。“他……是多么宠爱你。直到最后……也要完成你的心愿,这般残忍的…死在我的…面前。”
容颜白纸似的满是苍白,岚宇疲惫至极的斜靠在窗沿上,清冷的眸中慢慢缱绻出了一轮蓝月,光影似冰原般辽阔疯寂。“说够了吗?”指尖深深的攥进了软木的窗棂中,他紧要着牙关抬头,眼光匆匆落在了逝去那人的身上两秒便逃避着快速闪开。“来人!皇后碧鲁氏。芙蓉,生性狠毒,恶行累累。即刻起废除皇后正名,赐死!”
“…哈哈!赐死?还是别浪费皇家的白绫了吧…”手上沾着鲜血却好似不见,她沉静了片刻端直起身子,就着那血捋了捋额边的碎发,神色淡然而从容。“若是离得他太远,下了地府若遇不到该怎么办呢?”婉笑着撇眉苦恼,她不待外面的宫人进来执命,便义无反顾的端起了面前云凡喝剩的茶汤一口饮尽。
殿内突然便死寂着静谧下来,岚宇半垂着眼帘没有瞧两步以外相互依靠着没了声息的两人。身侧紧攥的手缓缓失神的无力松开,他踉跄了一下便转身步出,只不下数十步的短短路程,他却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道不出的疼痛。
“爷……”方出了殿门,久候的暗澈便迎了上来。他费力的用手支着门框才不至于瘫倒,消瘦的侧脸几乎凝成了冰冻的矿石,尖锐着闪耀惨白。
“备马,去赤霞……”话还未说完,眼前便猛地一黑陷入无止境的阴暗。他恍惚的听见身边的脚步声乱成了一团,他的身子被凌空抬起,快速的行进着。而他刚离开的那个方向,不知是谁大声的叫喊,‘皇帝驾崩’!声音响亮的穿越苍穹,留在脑海中良久仍空灵回响,一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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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千年。
山中的日子完全失了时间概念,清晨起身吃了早点便去山中采药,正午归门,午饭后闲来无事便翻翻医书,瞧瞧房后的菜园,就这样一天便惶惶然过去,好像从未开始一般,仓促而平和。
出神的倚在窗前,子漪手中的书翻开了一半,耳边,细微温和的风声和着不远处书堂孩子们的朗书声阵阵传来,宁和的好似一个梦,冗长而沉稳,让她不自主的学会了习惯,想醒也醒不了。
面前,半敞的纸窗外光秃秃的一片,可井然的花架成排,从旁的马厩也干净利落。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