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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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的掌了很久才找到规律不齐的脉搏,子漪顺着规律在心中暗吋了半响随即眼眸猛地睁大,满是惊愕。他的脉络十已损七,就算乐观的估量,怕也是五年不足。
手指因脑中的念想轻颤了下,她犹豫了片刻,却仍旧说不出答案。明了的扬起嘴角,岚宇无声的在黑暗中笑了笑,沉厚的声音悠远回荡,满是廖落无奈。
“不足五年……或是更少?”语气虽刻意修饰仍带着些细微的沙哑,岚宇收回手来闲散的垫于颈下,半睁的眸子染上月色如水般清亮。
“若是调理的好,也许……”
“也许……”打断却长久沉默,岚宇略有些失神的望向窗际,可眼神却好像穿越了阻隔一直延伸到了无尽的远方。“从额娘去世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天天数着我的日子,要是真的活过了那个年月,可能有很多人要恨的咬牙切齿呢……”
明明是轻快的语调,却引得室内一片无声。子漪被他身上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侵染,回身睁大眼睛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却无论如何都见不真切。坐起的身子忽的被拉翻躺下,紧接着颈窝处便侵上一缕微寒的呼吸,她猛的一怔,接踵而至的是满身的僵硬。
像孩子似的赖在子漪的肩上,岚宇疲惫的闭着双眼,唇角的笑满是稚气。“我累了……”声音微弱确满带疲惫,他摸索着在她颈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定,心中竟前所未有的觉得安宁。
许久都未敢移动半分,子漪有些费力的低头,却只能见到岚宇如羽的睫毛,沉静而安恬。本想出声反对的念头一下便隐没难寻,她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低沉和稳,最后淡漠的几乎难以察觉。复杂的看着他的侧影良久,她小心的一叹,不再紧张的放松身体,意识也缓缓的游离远去。
空荡的大殿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月光隐染。好像方才那突兀的几句对话从未出现过一般,夜仍在,寒意仍在。
觉出身边的人已经熟睡,岚宇缓缓睁开沉寂的双眼支起头,借着恰好的光线细细将她打量,苍白的唇无声的动了动,似是在言谢却又听不切实。目光在黑夜中执着的盈存片刻随即转开,他抬手替她将被子拉好,便不再逗留,无声离开。
第二天恍惚的从睡梦中醒来,子漪想起昨天半夜之事,下意识便往身侧他曾躺着的位置瞧去,可是暖意不在,哪里还有他人的身影?
一时间弄不清昨夜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低头浅浅的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愚笨。执着到天天让她罚站的男子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她面前,还说了那些坦露情绪的话,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暗骂自己是好奇的紧了鬼迷了心窍,她不再耽搁的从浮宇宫出来,匆匆的回品欢阁洗漱换衣,而后直奔怀仁宫而去。
清雅的园子较初见时添了些清晨的薄雾,显得越发迷人幽婉。子漪未惊动园中宫人,径直进了殿去。刻意放轻脚步来到岚致床前,她对着稍显冰凉的手搓捂了半响,才敢探去他的额头上量温。
昨日如火般的灼热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与常人无异的温润。担忧的眉头终是解开,子漪来到窗前将窗子尽数打开,清新的晚春气息就这般毫无遮拦的挟着微风散了满殿。心情愉悦的望着窗外之景,绿树粉桃,碧水青石,好一片春意盎然。
唇角轻松的绽开一个微弧,她贪婪的深吸了两口回头,正撞进一汪幽泉,岚致不知何时已醒,正灼灼的望着她,目光温顺。
“醒了?感觉好些了么?”脸上的笑意更甚,子漪惊喜的扬眉,脚步确是一下未停的从茶几到床边折了个来回,体贴的为他端了杯暖茶。
鼻头不知怎么就一酸,心口的酸气也遮拦不住的直涌而上。岚致的视线从醒来便一直紧跟着子漪,直到茶杯递到了嘴边都未缓过神来。有多久了?从他出生开始,每次生病醒来除了伺候的宫人,再未见过以外的人。他不会说话,那些宫人也从未试过问他需要什么,所以每次他生病,都不敢睁开眼睛不希望自己醒来。他害怕,害怕自己对着空荡荡的寝殿,害怕看见伺候宫人麻木不仁的表情,害怕阿玛祖母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瞧自己,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深深的绝望,绝望到想就这么睡去,再也不醒来。
眼中的泪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滑落,掉在缎面的长枕上,生出朵朵暗色的浮花。岚致倔强的侧脸抬手抹去,一转头,视线便又紧紧的黏在子漪身上,深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中昙花,闭眼便再不可寻。
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随即充满柔情。子漪动容的抬手帮他拭去眼角边滚滚滴落的晶莹,可不知怎的自己的眼眶却难止的通红。
强笑着扶他起身,看着他像小牛一般咕嘟嘟将她手中的茶汤饮尽,她抬起手边的靠枕帮他在床沿处调好了舒服的姿势,便起身准备再倒杯水来,可人刚起身,步子还未迈出,衣角就被紧紧攥住。
顺着力道回头,榻上的岚致正低头头无声的掉泪,小手虽胆怯的颤抖着确是使了十足的力气攥紧衣角,连关节处都开始隐隐泛白。
眼中含了许久的泪瞬间倾斜而下,子漪心酸的别开视线,不忍再看。她知道,他害怕她走,虽然他不会言语甚至倔强的没有抬眼看她,可他无声的每个情绪,每个动作都在说,别走!别又扔下他自己一个!
难过的快速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她出声唤来门口候着的怜香进来奉茶,自己则始终笑着坐在岚致的床前,直到他服了药睡着都再未离开半步。
第36章 镯琴 1
轻微的风声不断在窗外喧嚣,却令人感觉不到任何嘈杂烦闷。殿内,宁神的熏香缓缓的燃着,未闻声响,沁人的香气却是一直缠绵缭绕。
“怜香……”轻声唤过一旁静静候着的女子,子漪的视线在睡的并不踏实的岚致脸上兜转了半响,随即深深落在他仍紧紧握着的自己的衣摆之上。“这孩子……我想交给你照顾。”云淡风轻的语气中满是执着的认真。
惊惶的抬头,怜香倏地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先不论她的身份是何其敏感,就单说这九皇子现在的状况,谁要是接下都是个不好交代的苦差事。“主子……”红唇思量着紧抿,怜香犹豫的出声,一时间心中微乱,拿不定主意。
“既然我已经管了这闲事,自是没有中途收手的道理。怜香……”目光坚定的转头,她将怜香的踟蹰看进眼里,如起誓般慎重。“好好照顾他,就像你服侍我一般。你我怎么也姐妹一场,如果出了什么事端,我定是会全力担着的。这宫中,有我一日便必定保你安稳。”
“主子!怜香应下就是,切莫再说这些话了。”她从跟着子漪开始,每一天都过的舒心真实,比起原先在宫中过的几百上千个日日夜夜,这短短的一月真是犹如重生,珍贵温馨。
“哎……”轻轻的一叹,她被拉着衣角无法起身,只能单手拉过怜香,让她离自己更近了些。“你是我身边最稳妥的人,再加上又跟着我学了段时间手语,把他交给你我自是十二个放心。只不过…”话到这里忧心的顿住,她回身,抬手将岚致被褥理了理接着道:“离了那韵书楼,什么事都要你自己照顾周全,我虽能护你,却是不能再帮你张罗布置了。”
“主子,怜香知道。”眼眶微微泛红,怜香垂头,满脸不舍,却是再未推辞过半点。
强忍着没有回头,害怕自己见了怜香的表情会忍不住变了主意。子漪默默的深喘了两下这才将心中突起的难过压住,无声的扬手招呼怜香退下,她怔忪的坐在床榻边良久,似是深思,可是有她自己知道,脑中那些纷乱的感觉是迷茫……
日子转眼就过了五天,眼看着春巡近在眉睫,刚沉静了几天的宫中却是气氛紧张,出了件不大不小的红事。
子漪像往常一样去静宁宫给太后请安,这两天早听闻了风声,岚轩的侧福晋碧鲁氏。镯琴难产,寻了众多太医稳婆都不见效果,时间已经拖了两日还是未顺利诞生,这可是急煞了求孙心切的太后,弄得整个静宁宫都人心惶惶,生怕小错引大责。
举止比往常多了些谨慎,子漪跟在引路的宫人身后进了殿去,还未出声请安就被月莲姑姑扬手张罗到榻前。殿中的大理石地上,一个宫人打扮的妇人恭敬的跪着,面色惶恐。
“怎么样?”着急的出声询问,太后从榻上半探着身子,精致的容颜好像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
“回太后,轩侧妃的身子本就嬴弱,挺了这两天都还生不下来,怕是难保了。”
猛地瘫软在榻上良久未言语,茹慈太后的嘴无声的张阖了下,却未露出一点声音。
赶忙机灵的打发了那妇人离去,月莲奉了杯参茶递到太后手边,却被她挥手拒下。求助的望向一边候着的子漪,她意有所指的将茶放在了榻边的方几上,随即带着殿中宫人尽数撤去。
心中明白月莲姑姑此举何意,子漪跪坐到榻前,力道温缓的轻按着太后腿上的几个穴道,眼光若有似无的撇过一旁冒着热气的参茶,却是没有着急出声。这时候太后怕是伤心到了极致,再怎么劝都是徒劳。倒不如安静的缓子,等她自己想来比较快。
“子漪啊……”沉寂了片刻终于有了些气力出声,茹慈太后疲惫的以手扶面,好似闭目静思。“我博络氏本就人丁冷落,难得盼有隔代传承,如今看来期盼成空啊……”
“老祖宗还是莫太忧心了,现在终未落定,一切还未可知。”
“哎……今个儿老五连朝都未上,想是镯琴那丫头状况堪忧,已经离不得主事之人了。”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半响后才心不在焉的接上,子漪的眉头轻撇,听出了太后话中深意。这时候离不了五爷,想是随时都可能咽气,府中已经开始准备白事了吧!难得前两天还宫中大贺望五爷能喜添麟儿,这才短短两日光景,竟已是红事变白,物是人非。他……脑中一双温润含笑的眸子忽的清晰起来,她有些怅然的抿了抿唇,难掩担忧。两天内经此突变,不知道他状况如何?
花了良久的功夫才劝太后喝茶歇下,子漪若有所思的踏上步辇,本想直接回品欢阁,可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方才之事,遂命人转了方向去浮宇宫。
小桃看小姐从静宁宫出来就一直面带忧色,本以为是在殿里说错了话受了太后责备,可听到主子说要去浮宇宫,忍了半天终是未忍住的开口。“小姐,七皇子不是传命说,您身子大好之前都不用再去请安了么,那咱们做什么还巴巴的跑去呢?趁机多歇几日不是更好?”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没有明说去浮宇宫实则是为了寻陆影,子漪不想再谈的放下纱帐,心中却是一直想着岚轩的事。这镯琴想来还是有救,可古人太医磨不开男女之嫌,稳婆又大多只是靠经验,对难产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可若是她帮忙,他们应该都还能有一线生机的。
救与不救的挣扎不断在脑海中徘徊,她无心理会小桃的言语,只盼着快点到浮宇宫找陆影问问情况,以免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
听闻抬辇的太监尖声的报了宫名,子漪匆匆从榻上下来,人还未进浮宇宫正遇上仓皇而出的陆影。暗自庆幸省去了通报的麻烦,她拉着他避到宫角,未等他张口便抢声问。“你这慌慌张张的是去哪儿?正巧我想问你五爷府上的事……”
“小声些,方才静宁宫的宫人来招我去五爷府,爷已有些不悦。现在若是听着你还打听起五爷的事,肯定就掩不住火气了,难道你忘了几天前当众凌迟怀仁宫宫人的事了?”
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子漪这几天刻意避开宫中关于怀仁宫的闲言碎语,可还是有些挡不掉的风声传进耳朵。那件事岚宇揪出了所有相关的宫人,就连原先安插这些宫人们的后宫主子也牵连了几个,所有判定有罪之人全部在武阳宫院中当中凌迟,据说光是地上的血水就有上百宫人白夜不分的冲洗了三天,才恢复原先的青石颜色。
“我……”
“子漪,同为医者救人心切我是万分理解,可若是这中间夹杂了什么别的……”
不用言明也听得出这话中之人是指向五爷,子漪紧紧的皱着眉头,本想立马回了陆影的话,可她发现,真要把这层关系撇开,她好像没有十足的底气。
眼神因子漪的犹豫略带上些阴暗,陆影深叹了口气,却未说出一点责备的话:“罢了……感情之事我这个书呆子也难评断,你先回品欢阁等我的消息吧,若真是救不得,自会有人去请你的。”
后面两句说的极为界定,子漪抬头将陆影安慰的笑容看进眼里,感动的福身行了一礼,不系尊卑,只道句知音。
看着陆影不再耽搁的上了步辇快速离去,她的眼神一直楚楚的跟着,直到那浩荡的队伍消失在宫墙转角再也不见才心事重重的乘辇离开。
轻纱四起的浮宇宫内,灵动的风从窗内灌入,犹如顽皮的孩童,不断在重重纱帐之间流动。
岚宇静静的坐在案几前练字,最近他的心总是难静,若是不找些事情做,脑中怕是又会生出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