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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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骑马跟着的青衫男子不解的回头,却是与那刹那失之交过,未曾察觉。
“子漪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还有……在幻城彻查那本医家手册的来源,一旦发觉端倪,立马销毁。”
手中的缰绳一顿,随即点头应下。苍瑾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复抬头望向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股莫名的不安隐隐在心底躁动开来。
第124章 曲深 1
浑浑噩噩,连烧了三天才面色如柴的转醒。子漪望着头顶陌生的深蓝连坠儿帐顶,正想出声唤,一转头,小桃在自个儿身侧支头打着困盹儿,眼下的阴影厚的似雨天的卷云,昏昏染染。
那天灯宴上的点点段段立马清晰着在脑中重现,她微微一怔,困惑的双眸随即灰败,再看不见一点方才的光亮。
为什么要醒来?若是这般一直睡下去该有多好……眼睛干涩着再生不出一点潮气儿,她直直的盯着那帐纹的繁复花样出神,神智真清明了,反而没了方才的念头,只想就这样静静的躺着,永不起身。
“小姐?”眼睛迷蒙着还看不大清,所以悬悠悠的一问,待瞧清楚了立马揉了眼睛抖擞起身子。“小姐!您真的醒啦!”
声音还是如以往一般聒噪,小桃一个利落翻身坐起,子漪还未来得及出声,她便风一般的闪出门去,再寻,竟是连个衣影儿都瞧不着了。
“……”疲惫的在心底默叹一声,她强撑着想坐起身,谁想刚动了下,便疼的牙关紧咬,额头上的冷汗瞬时便密麻腾起。
“格格,您现在可不敢随意乱动。腰上的伤没好,当心撑着筋骨。”香寒就住在子漪隔壁的夹间侍奉,自是最早听见小桃吆喝。利索的收拾了下药箱就赶紧过来,她新奇的眯着眸子上下打量床上醒了的女子,心中憋着许多话,想问又不敢问,怎么看怎么难受。
“你是……”疏离的瞥了下眉便顺着她的意思躺了回去,子漪恍惚的觉着这女子她好像是见过的,可脑中一时混乱的紧却又记得不十分清楚。
“姑娘怕是忘记了。我是香寒,那天……”忽的止住了声,香寒面色微白的装着打开药箱遮掩,这一不留神差点触了爷的禁忌。那日刚回府,爷就打发了人来吩咐,以后若是谁再提灯宴之事,便滚去乾山的小宅拘着炼药修习,这辈子不用惦记着回来了。她这嘴早已习惯了马虎,这差不留神就差点被发配了边疆。
“呵呵……”尴尬的抿唇笑了笑,她拿出脉枕垫在子漪手下,掌准了脉络后接着道:“我是苍瑾师兄的师妹,原先一直在幻城待着,所以格格您瞧着陌生。”
“……”无声的垂眸点了点头,子漪心知她在避讳什么,本想装着不在意,可脸上的表情却似是已经倦怠了一般,半点都做不得虚假,所以只能掩了眸沉默。
“格格这几天不醒,可是把这宅子上下的人都紧张坏了。爷天天阎王似的阴个脸,见谁都少不了数落一通,可煎熬着呢!”
“咳咳……”跟在岚宇身后,不知已经来了多久。竹雾白了脸不断轻咳,本就是想提醒香寒口上留意,无奈却还要装出嗓子不适的模样来,脸上的表情精彩的紧。
“哎……格格这几日都未好好喝口清水,嗓子竟一夕变得这般粗糙。来,先喝口清露,这药一直宝贵的很,爷天天气不顺吵吵着,自然小不了补给。咱这可是刀尖上专为格格省下的呢……”甜甜一笑,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精致的瓷瓶显摆,香寒粗神经的不断絮叨着,身后的竹雾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眨眼的功夫竟是绚烂斑斓的比花还娇艳。
一直在宫中当差,一年半载也见不着这丫头一回,好不容易这晃子能相处一段,她怎么这般耍嘴皮子,把爷惹恼了,又调回了幻城去,可怎么好?心中焦急的暗忖,他撞着胆子瞧了瞧爷的侧脸,和煦的笑容下,一抹阴阴的凉气不断扩散。
“香寒……”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岚宇上前一步把她手上的药瓶接过,澄澈的眉眼间缕缕黑云浮动。
“哎呀!爷!”惊咋着后退一步,香寒似见鬼了似的白着脸不断后退,直撞到了后面的竹雾身上才退无可退的停下。
“想来这些日子和竹雾天天见定也是腻得很,幻城那边人手正缺,这清露也都被爷我调来使光了,等着人制呢!”
“爷……”
惊愕着大张着嘴说不出话,倒是竹雾先挨不住的求了声。香寒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片刻不敢耽误就赶紧闪到竹雾身后,再不敢露脸,心中懊恼着恨不得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嘴给缝了。
“爷……格格的身子还弱的紧,香寒还要天天给格格掌脉呢!”人精似的脑仁子一转,便抓住了救命稻草道貌岸然的跨步出来道,她殷勤的收了药箱,瞧着爷被床上的人引去了心思,赶紧拉着竹雾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岚宇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只不过……眼下,他的心全系在她身上,又怎会有功夫跟她计较呢。顺着眼眸含笑望了望床上盯着窗外出神的女子,他握着药瓶的手微微紧了紧,人去屋静,一时反而局促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些了么?”忆起她那天的哭声,眸中的深蓝顿时愈发幽暗,他凝视她苍白消瘦的侧颜,忽的一股无力感陡然升起。救了她的人,却救不回她的心。那天那两板子,身上虽然伤得不重,可这心里要想好,不知还要花多少时日。
“谢谢。”轻轻的出声,子漪打心里感激却内敛着不知该如何言语,顿了半响,只能如是道。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岚宇一声不出的起身将木窗由内打开,顿时,清冽的习风连带着傍晚的余晖诙谐莫名的铺盖了满室。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额娘还在时是有众多人宠着,谁都不敢训斥一句。额娘走后,他身上的寒疾突发,命数不久,皇阿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得过且过,就更无人敢和他争执,连照面都是极少的。所以……他厌极了出宫,那圈小小的浮宇宫虽然没有雅致的园子,没有热闹的人丁,可是却莫名的让他安心,静息宁和。
离了那良久都依存着的环境,再加上她身子一直不好,最近他愈发压不住火气,连苍瑾劝了两回都毫无用处。
可……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他有些烦躁的瞪了眼远处守着的竹雾,难言懊恼。他对她就算生气,可就是不忍说一句重话。连续奔波了几日,不顾宫中礼数,不顾众人眼光,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最后就得来这两字?
她还不如冷着不理自己来得顺心些!跟他道得哪门子谢!
独自气闷的吹着冷风稳定情绪,岚宇瞧着院里那个歪脖子柳树怎么瞧怎么不顺眼,若是身后这位哪天再想不开寻了根绳子……
想到这儿脸色顿时越发难看起来,他微微抿了抿唇,张口便道:“竹雾,寻人把这树给我砍了!长得这般不修边幅,怎么看怎么心烦。”
“……”冷汗津津的赶紧命了人动手,竹雾心忧着爷说不定何时心烦又想起了方才香寒的事,大气儿都不敢出,哪里敢询问砍树的缘由。
于是……一群人热闹了,一群人走。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院子里是真的清净了。甚物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
看着心烦的物件没有了,鼓噪的心顿时也静了不少。岚宇微微的转身瞧她,橘色的光晕中,她浅浅的阖着眼帘,羽睫不时轻轻的晃动,落蝶般轻盈。似是睡着了……
“他今天大婚。”云淡风轻的浅道了句,他注视着那安静的蝶儿忽的轻颤了下,心下顿时一紧,难由的心冷开。
第125章 曲深 2
闷热了也有些时日,他双手支着窗棱,清敛隽秀的眉沉沉的压在眸上,显得那深蓝色的眼眸愈发幽深无底,宝石似的瑰丽吸人。
“晨个儿是在宫里热闹,现下,怕是回了轩王府。”口上道着不属心的话,他仰头望了望血凝似的残败天际,遥遥的山那边,丝丝深灰色的云气儿携着伙引着伴,若有似无的断断浮现,想必等不了两个时辰,再闷热难耐的日子终会过去。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所有尘嚣孽怨都会随着雨水被冲洗干净,渐渐稀淡。“如果你想去,我倒也不介意凑回热闹。”
那身瑰丽耀眼的嫁衣本是她额娘一针一线就成,没结了心愿到也罢了,这么结束得不明不白,她心中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遗忘的记着,难以介怀。
“……”安静的半开了眼帘,子漪转头凝视窗前那抹单薄的蓝,干净的纯粹透彻,好似一眼就能看进心去。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在何时留意自己,了解自己的,不过现下想来,却是比所有人都用心思,角角落落都体味的明晰。
“没有人愿意在今天见到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儿呢!”王爷大婚,想必阿玛额娘也少不了被邀其中,让额娘红着眼见到那喜服是自己不孝,可是若是现在不顾脸面的寻去,岂不是让阿玛越发在同仁面前抬不起头来。
“此言诧异。”其实心中巴不得她再也不见他一眼,可……
心有不忍的转身回望,她那眼中的不甘是真,唇角的伤痛是真,今个儿若不见一面道了清楚,那牵牵连连拖到何时是个头。她那小心尖子,藏了一个人就在没了容他人的地界,他这张扬跋扈的脾气,可不愿意同人拥挤。
“我七皇子未过门的妃子想去,谁敢说一句是非,也要掂量着脑袋够不够重。”头一歪邪魅的笑开,他上前小心将她扶起,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坦坦的将清露喂到她口边,
“……”一时张口不是不张口好像又拂了某人的面子,子漪脸际儿一热,心中诧异。他这性子,从小到大哪动手伺候过人,上次包手这次喂药,她即使有再后的脸皮也担当不起。
“我自个儿来。”不太自在的抬手接过瓷瓶,某人眉毛一皱,隐隐不悦到也没孩子气的沾染到脸上。
“我叫人给你备了套衣裳,一会儿小桃进来伺候你换了,咱们便坐软榻去。”留心着她腰上的伤没好,外面天又像是要落雨,岚宇小心的放她躺下,体内的寒毒不断怂恿。每到雨天,寒毒便会流窜体内,疼痛蚀心自免不了,他现在正在病期,若是临时不妥,她再带着伤置身于那种环境,他怎么想都放心不下。
“有件事,你必须应我。”思量反复还是为保万全的出声,他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烫才接着道:“热闹赶得久了定免不了生出事端来,那晦气地儿人多举杂,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忧心所在,子漪敛了眸子点头,空落的心头忽的被沉重沾满,压抑的呼吸微恫。那日大宴之上,他没告缘由便改了心性态度,她看出了他眉宇间的无奈,也晓得皇后手段的厉害,今个儿他大喜,她虽伤心却仍希冀,他定是有不得告人的苦衷身不由己,所以别的都不重要。她只是要他一句话,是绝是等,总好过现在坐以待毙。
“还有……”声音卡在嗓间,试了几遍都吐不畅快。岚宇面色沉静的转过身去关窗,可院中的风劲儿陡然增大,带起了尘土飞扬不止,硬是反复了两下才被彻底隔在了外头。
“若他负你,就安心做我的妃,可好?”心下一点点沉的厉害,他却呼吸清淡的顾忌不得,只真真儿的听着身后的动静。晌久,屋内一片沉寂,只闻的窗外那细琐的飞沙啪啪打在窗棱上的声音,越听越觉得心凉。
握着窗棂的手微微攥紧,直到指尖都没有了血色才缓缓放开。岚宇淡淡的在唇角挂笑,可是转身的瞬间,子漪却清晰的在他眼中瞧见了痛彻无奈。
他命数不久,本还能将就着活个五年几载,可上回怒急心死,冲动的解了穴道,这会子又病未安置就匆匆连夜回宫,怕是能挺个两年,便是上苍垂怜了,怎么敢这般要求?
“先小憩一会儿,小桃转眼就过来了。”未待她答话便匆匆了落袖启门,他脚步微顿的立在风口之上,纱锦龙团的长袍扬的凄凄曼曼,说不出的寂寥。
“不管怎生我都会护着你的。”言语间带着他专属的小性子,他面色清冷的闭门而去,顿时,静冷的屋内再没了一丝热气,满是孤然。
满心沉思的怔忪躺在床上,子漪头痛非常的合眼,心中汹涌的,一时分不清是怜惜还是不舍,默默纠结交错,慧辩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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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沙的狂风喧嚣了一阵便凄凄的停下,紧接着土腥气儿便沸沸扬扬的从边角腾起,没多大功夫就淅沥成林,连绵成海。
子漪强忍着痛坐在软榻之上,身后虽然已垫了好几层鹅绒锦榻,可那密实不断的痛感还是源源不断从腰间蔓延开来,未到半柱香,背脊的纱裙便浸透大半,颜色渐深的显现。
“……”微微皱着眉,知道她疼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帮她。岚宇从袖笼的瓷瓶中倒了颗止痛的药丸出来,和着清水送她服下,左手犹豫了半晌,终是缓缓伸到她的腰间,以内力缓缓推拿着。
“我……”顿时身子愈发紧张的难受,子漪抬手略了略腮边的浮汗,脸上虽然盖了淡淡的胭脂,但仍掩不住那略带阴青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