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了我吧-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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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绿间眼睛看不到,只能在沈月卿的帮助下替白七处理伤势。白七已经彻底陷入昏迷,是不是能够挺过去连赵绿间都说不准。
碧池急的不得了,在里面转来转去,被沈月卿赶出了营帐,沈月卿是一句话都不同他讲了。
我看着他从前那样一个不信神不信佛的人跪在雨水里,变得无比迷信,哭丧着脸叫道:“玉皇大帝,如来佛,孙悟空,猪八戒,观音菩萨,白龙马,你们救救阿玠吧,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七仙女,你们几个女神仙也来帮帮忙吧。”
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我在他面前站定,望着那张一如初见的猪头脸,叹息道:“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猪头模样,但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了。
碧池扑进我的怀里,嚎啕大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带去的,师哥交代了让我和钟离去接人,绝对不能把阿玠给牵扯进来,要瞒着他,可是我却没有听,我带上了他——”
天上的雨水只增不减,算算时日,已经进入了黄梅季节。
黄梅季节,总是多雨。
*
白七的性命终究还是保住了,是一直以来都在吃白饭的沈希白出手救了他。
但是因为白七的体质太差,不同于沈月卿特殊的体质,被砍断的手臂已经不可能再接上了。纵然是沈希白和赵绿间两个精通医术的医者联手,也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两只胳膊,是彻底没有了。
三天后,白七幽幽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数人头。
看看沈月卿,看看碧池,再看看我,还有辞镜和楚无疑,大家都安然无恙,他才放心地念叨了一句:“我有点渴了,想喝水,师哥帮我倒一杯吧。”
沈月卿点头:“好。”
他倒了一杯水,吹了吹,凉到合适的水温,才递到白七的唇边,然后托着他的头,让他小口小口地饮着。
碧池看了心里很难过,脸色一苦,刚想哭,被我掐住了手。
我剜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他强忍住眼泪的表情和白七脸上始终一成不变的笑容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喝完水,白七问道:“我三哥呢?”
“钟离在照看着。”
……钟离子音哪里看的住?
白三都快疯了,钟离子音只能把坏话都说到罗寒和罗厉的头上,说白七是被他们合计暗算了的。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白三可能还会有怀疑,这时候他连推敲一下话里真性的心情都没了,账先算在了罗厉罗寒的头上,每天都率兵出战,自己冲在第一个,钟离子音没有办法,只能一直跟在他身边。
……
白七点点头,似是放下心来:“有人看着便好,我总怕他会做出极端的事来,他得有人看着,替我谢谢钟离先生啊,回头我做几个好菜给——”
话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忘了,我以后不能做菜了。”白七有些惆怅,但怕我们难过,又赶紧振奋精神补充道,“其实也没有关系的,我反正做菜做了这么多年,也已经累了,我收几个弟子,教他们做菜也是可以的。我是皇子,西凉国存在的一天,有你们的一天,都不可能把我饿死的。”
他越是这么说,我们就越难过。
最后还是眼盲的赵绿间说了一句:“殿下身体未愈,需要多休息。留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吧,其他人先散了吧。”
沈月卿和碧池都想留下照顾他,白七却说:“男孩子哪有女孩子心细,我要朱珠留下陪我,你们都走吧。”
我没想到他会留下我,虽然心里疑惑,还是对沈月卿和碧池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师叔的,一有情况立马派人去叫你们。”
沈月卿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碧池扶着赵绿间,看了一眼白七也走了。
我在白七的床榻边坐下,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轻声说道:“师叔你睡吧,我就在这里看着。”
白七根本毫无睡意:“朱珠,你长得真像明流。”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师父和罗寒也这么说过。”
“明流她也像你一样温柔。”
……这算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在拍我马屁啊。
我干笑了两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白七时的种种场景,那时候我对他十分不友好,还总觉得他是从西凉过去南诏刺探军情的间。谍,甚至还想过对罗寒举报他,没有想到,人家本就是同门师兄弟,而且白七真的只是想在南诏当个好厨子而已。
我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白七听的饶有兴味。
“原来我以前在你心里那么坏啊。”白七吸了吸鼻子,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说道,“唉,三哥还说我长得细皮嫩肉又很可爱呢,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个坏东西的形象。”
“呃,你是长得细皮嫩肉又很可爱的,可是越是这样越容易让人觉得你很坏啊。”我岔开话题问道,“那师叔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归雲山庄拜师呢?”
你又为何学武呢?
你没有遇到那帮人,是不是就不必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纷争中,失去双臂和梦想呢?是不是就可以平平安安呢?
白七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不过你听了不许哭啊。”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皇子,他是庶出,母妃早逝,他以为他可以过得很随心所欲。但是并没有,皇子的生活原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有个同胞兄弟,是他的三哥,从小习武,保护他,让他免受别人的欺侮。
可是宫里明争暗斗又是内阁掌权,三哥也有顾不到他的地方。
他想出宫,也想学成有所本事,想保护他重视的人。
他去了最厉害的归雲山庄拜师,那里的人原本不想收他,嫌他太弱,他倔强地跪了很久,跪到小雀子都不能尿尿了,才拜到了师。
一开始,那里的人对他很不友好,尤其是他的大师兄,还骗他练了童子功,导致他到了适婚的年纪都不想成婚,一直逃婚在外。
可是他很会做菜,那也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人人都说君子远庖厨,皇子更要远离,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幸好在那里,师父和师兄弟都很喜欢他做的菜。
…
……
………
我没哭,他的眼里已经滚出了两颗眼泪。
笑意满满的眼睛里,滚出了两颗真实的泪珠。
他没有手能去擦眼泪,只能任由那两滴眼泪滑过脸颊,滑过嘴唇,滑过下巴,再落尽脖子里。
他终于忍受不了,颤声而绝望道:“朱珠,枯木逢春尚且能再次开花结果,可我以后是不是都没有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七不忍让碧池和月卿内疚,但他也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只能是朱珠了。
*
剧情回放:
辞镜:七哥,碧先生和钟离似乎要去接应我师父。如果遇上罗厉和罗寒,恐怕他们会有危险。
白七:我知道了,我会去尽量保护他们的。
辞镜(内心):反正总要有人牺牲的。
第71章 活着
白七睡着时脸上的眼泪还没干,赵绿间最大程度地给他用了很多麻药,以此减缓他断口处的疼痛。
麻药引起的副作用便是嗜睡,不过睡着也好,在梦里总不用再面对失去双臂的现实。
出了白七的营帐,我看到沈月卿正站在树下吹风。
此处营帐设立点虽然较为密集,但夜风仍能穿过营帐与营帐之间的缝隙,将他束起的长发吹得上下翻飞。
我走过去,他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师父。”
没睬我。
“沈月卿。”
还是没睬我。
我在他面前站定,他依然没睬我。我踮起脚尖,往他的下巴吻下去——在距离他的脸还有一寸的地方,他伸出了右手提住了我的后颈衣领。
他松开手,将我放下,淡淡道:“找我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道:“白七已经睡着了,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他慢慢的,过阵子,会好起来的。”
“那么,他要怎么好起来呢?”
沈月卿微微侧过脸抬起下巴,露出沉寂的神情。
我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好起来?
是啊,他要怎么好起来?
如果只是缺了一只胳膊,他还可以用另一只胳膊撑起自己的生活,最起码不会那么糟糕。但是他现在两只胳膊都没了。
两只胳膊没了,意味着他不可能再抚琴、作画、写诗、舞剑、做菜,甚至连最基本的穿衣漱口都不可能了。
哪怕是鼻子痒一下,也不能用手摸了。
要命的是,白七还那么年轻。
默了半晌,我说:“白七他……会好起来的。”
我只能这么想,也只能这么说了。
“他要怎么好起来!”
沈月卿压抑的悲伤在拳头狠狠砸上树干上的那一刻,彻底压不住了。
粗糙的树皮多少刮下了他的一点血肉,他的拳头红红的,眼眶也红了。
……他没哭过。
不管以往陷入怎样的绝境,他没哭过。
当初他被断手时,他没哭,眼泪是我替他流的。
“我这条命不值钱,活着一天就是赚一天,死就死了,可是阿玠不一样,他有大好的前程,本不必被卷进来,如果不是我害了他,他现在……”
沈月卿缓缓闭上眼睛,终究是把那几近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是句废话。
——况且如果有如果,你又怎么知道白七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我们都心知肚明,若没有白七挡在中间,沈月卿和罗寒至少是两败俱伤。而罗寒那边还有个罗厉,沈月卿是在劫难逃。
他此次前去是偷罗厉的行军布阵图,那东西在罗厉的枕头下面,想拿到,必须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他没想到罗寒会来,也没想到我会去,更没有想到原本负责接应的人里多了个白七。
白七跳下白泽的那一刻,是毫不犹豫的,纵然是我,也没有勇气以血肉之躯挡在三位顶级剑客的中间。
然,祸已酿成。
我不去看沈月卿的表情,将头扭至一边说:“如果你想要以死谢罪或者把自己的双臂切下来还给白七,那是不可能的。”
“白七愿以命来换你的命,倘若你辜负了他的心意,我想他绝对会追随你而去的……到时候,你就是真正的害死他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觉得是沈月卿害了白七,也不觉得是碧池害了白七。但是我若是跟他们这样说,一点安慰的效果都起不到。
他们会在内疚中慢慢崩溃。
“沈月卿,你要知道,你只能活着,还得活蹦乱跳地活着,还要去完成白七的梦想。”我迈开脚步,往其他营帐走去,“倘若你非要赎罪,这是唯一的方式。”
我也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用。
太苍白,言语给人的力量始终太苍白。
我直接走进了辞镜所在的营帐。
他正在缝补衣服,表情在油灯的光芒下近乎平静到诡异。
辞镜和白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某些方面很像,力所能及之事,从不假手于他人。
白七是觉得麻烦别人不好,而辞镜……恐怕是不觉得别人能做的好。
他看见我来了,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师姐。”
我自顾自坐在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温着的,香味浓郁,茶色橙黄,是西凉独有的天尖玄茶。玄茶需要经过一个时辰的小火慢煮,才能释放出其中的浓厚,火候若是掌握不佳,煮出来的滋味便会苦涩。因而煮茶之人必须在完全静心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这个时候还能煮好玄茶,师弟果然无情。”
辞镜又笑了一下:“师姐说笑了,纵然有遗憾发生,生活也总是要继续的。”
我按住茶杯,冷冷道:“白七是你兄长,纵然不是一母同胞,至少也是血脉相连,你这样算计他,良心还过得去?”
辞镜的眉眼没起一丝波澜。
他又往茶壶里添了一点水,将跳动的火焰调小了一点,确定调到合适时,然后才缓缓问道:“师姐何出此言?”
始终不温不火。
“如果不是你把碧池和钟离要去接应的事告诉白七,我很难想象还有谁会走露风声。”
沈月卿已经告诫碧池要瞒着白七,碧池平日里玩世不恭,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不听师哥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是有谁把这件事告诉了白七,引导他走上了那条路。
知道沈月卿这次行动的人不多,甚至连我都不知道。白三巴不得白七远离这些纷争,沈希白和白七不熟也不太会教唆,钟离子音喜欢白七也不会愿意他涉险,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一直阴晴不定的辞镜了。
辞镜没有反驳,毫不愧疚地承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