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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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耳裴冬的话语刺痛了赫克托耳的心胸,
他当即行动,跳下马车,双脚着地,全副武装。
挥舞着一对锋快的枪矛,穿巡在全军的每一支队伍,
催励人们拼杀,推起恐怖的战争狂潮。
士兵们鼓起勇气,昂首面对阿开亚兵勇,
但后者以密集的编队作战,一步也不退让。
正如季风扫过神圣的麦场,吹散了
簸扬而起的壳片,而金发的黛墨忒耳
正借着风势剔分颗粒和壳袜,
皮袜堆积,漂白了地表。就像这样,
马蹄卷起纷扬的泥尘,把阿开亚人扑洒得
全身灰白,抹过他们的脸面,直上铜色的天穹——
两军再度开战,车轮转回到拼搏的轨道。
他们使出双臂的力量,勇莽的阿瑞斯
帮佑着特洛伊人,在战场上布起浓黑的夜雾,
活跃在每一个角落,执行着金剑王
福伊波斯·阿波罗的命令,后者在发现
达奈人的护神帕拉丝·雅典娜
离开战场后,命他催发特洛伊人的凶烈。
从那间神秘、库藏丰盈的房室,阿波罗送回
埃内阿斯,把勇力注入兵士牧者的心胸。
埃内阿斯站在伙伴们中间,后者高兴地见到
他的回归,仍然活着,安然无恙,
浑身焕发出拼战的英武。然而,他们没有发问,
即将来临的战斗不允许他们这么从容——神们催使他们投入
新的格战,银弓之神,屠人的阿瑞斯,还有争斗,她的愤怒没有
罢息的时候。
在战场的另一方,两位埃阿斯、俄底修斯和
狄俄墨得斯督励着达奈人战斗,
心中全然不怕特洛伊人的力量和强攻,
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像被克罗诺斯之子滞阻的
云朵,在一个无风的日子,凝留在高山的峰巅,
纹丝不动——强有力的北风已进入梦乡,还有他的
那帮伙伴;要是让他们呼啸着从高空
冲扫而下,强劲的风力足以推散浓黑的云层。
就像这样,达奈人死死顶住特洛伊人的进击,毫不退让。
阿特柔斯之子穿行在队伍里,不断地发出命令: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抖擞精神,
不要让伙伴们耻笑,在这你死我活的拼搏中!
如果大家都能以此相诫,更多的人方能避死得生;
但若撒腿逃跑,那么一切都将抛空:我们的防御,我们所要的
光荣!”
言罢,他迅速投枪,击倒前排中的一位首领,
代科昂,心胸豪壮的埃内阿斯的伙伴,
裴耳伽索斯之子,特洛伊人敬他就像对普里阿摩斯
的儿子,因他总是毫不犹豫地介入前排的战斗。
强有力的阿伽门农投枪击中他的盾牌,
铜尖冲破阻挡,把面里一起透穿,
捅开腰带,深扎进他的肚腹。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战场上,埃内阿斯杀了达奈人的两位首领,
狄俄克勒斯之子,俄耳西洛科斯和克瑞松,
其父居家菲莱,坚固的城堡,
资财丰足,阿尔菲俄斯河的后代,
宽阔的水面流经普利亚人的地面,
生一子,名俄耳提洛科斯,作为统领众多子民的王者。
俄耳提洛科斯生子狄俄克勒斯,心胸豪壮的统领,
后者生养了两个儿子,俄耳西洛科斯和
克瑞松,孪生双胞,精通各种战式的壮勇。
二位长大成人,随同阿耳吉维联军,
乘坐乌黑的海船,来到伊利昂地面,骏马的故乡,
为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阿伽门农和墨奈劳斯,
争回光荣。现在,幽黑的死亡结果了他俩的人生。
像山脊上的两头尚未成年的狮子,
母狮把它们养大在昏黑的深山老林,
它们扑杀牛群和肥羊,
涂炭牧人的庄院,直至翻身倒地,
死在牧人手中,锐利的铜枪下。
就像这样,两位壮勇倒死在埃内阿斯手下,
宛如两棵被伐的巨松,撞倒在地上。
二位倒下后,嗜战的墨奈劳斯心生怜悯,
从前排首领中大步赶出,头顶锃亮的铜盔,
挥舞着枪矛,阿瑞斯的狂怒驱他向前——
阿瑞斯企望着让他倒死在埃内阿斯的枪尖。
但是,安提洛科斯,心胸豪壮的奈斯托耳之子,看着他冲出
人群,大步穿过前排的首领,替这位兵士的牧者担心,
惟恐朋友受到伤损,使众人的苦战半途而废。
所以,当埃内阿斯和墨奈劳斯举起锋快的投枪,
面对面地摆开架势,急不可待地准备厮杀时,
安提洛科斯赶至兵士牧者的身边,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埃内阿斯眼见两人联手攻他,开始
移步退却,虽然他是一位迅捷的战勇。
两人趁机拖起尸体,回到阿开亚人的队阵,
把倒霉的俩兄弟交给己方的伙伴,
转身重返前排的战斗。
激战中,他们杀了普莱墨奈斯,阿瑞斯一样勇莽的斗士,
帕夫拉戈尼亚盾牌兵的首领,一群心胸豪壮的兵勇。
当他站在那里时,墨奈劳斯,阿特柔斯之子,
著名的枪手,出手捅刺,扎打在锁骨上。
与此同时,安提洛科斯击倒了墨冬,他的驭手和
随从,阿屯尼俄斯骁勇的儿子——正赶着
迅捷的马车——用一块石头,砸在手肘上,嵌着
雪白象牙的缰绳从指间滑出,掉落灰蒙蒙的泥尘;
安提洛科斯猛扑过去,将铜剑送进额边的穴眼。
慕冬喘着粗气,从精固的战车上扑倒,
头脸朝下,脖子和双肩扎入泥尘,
持续了好些时间——沙地松软,此乃他的福气,
直到自己的驭马把他往下践踏——
安提洛科斯挥动鞭子,把它们赶往阿开亚人的队阵。
看着他们穿行在队伍里,赫克托耳冲跑过去,
喊声如雷,身后跟着一队队特洛伊人强大的
战斗群伍。阿瑞斯,还有女神厄努娥,率领着他们;
女神带着凶残的混战,无情的仇杀,
阿瑞斯则挥舞硕大的枪矛,
奔走在赫克托耳身边,时而居前,时而殿后。
目睹阿瑞斯的出现,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吓得浑身
发抖,像一个穿越大平原的路人,孤身无援,
停立在一条奔腾入海、水流湍急的大河边,
望着咆哮的河水,翻滚的白浪,吓得怯步后退。
就像这样,图丢斯之子移步退却,对着伙伴们喊道:
“朋友们,我们常常惊慕光荣的赫克托耳,
以为他是个上好的枪手,一位豪猛的战勇,
却不知他的身边总有某位神祗,替他挡开死亡;
现在,阿瑞斯正和他走在一起,以凡人的模样。
后撤吧,是时候了,但要面对特洛伊人,倒退着
回走——不要心血来潮,和神明争斗!”
言罢,特洛伊人已冲逼到他们眼前。
赫克托耳放倒了两位壮勇,同乘一辆战车,
精于搏战的安基阿洛斯和墨奈塞斯。
二者倒地后,忒拉蒙之子、高大魁伟的埃阿斯心生怜悯,
跨步近逼,投出闪亮的枪矛,击中
安菲俄斯,塞拉戈斯之子,来自派索斯,
家产丰厚,谷地广袤,但命运使他
成为普里阿摩斯和他的儿子们的盟友。
现在,忒拉蒙之子投枪捅穿他的腰带,
投影森长的枪矛扎在小肚上;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闪光的埃阿斯赶上前去,
抢剥铠甲;特洛伊人投出雨点般密集的枪矛,
犀利的铜尖闪着烁烁的光芒,硕大的皮盾吃受了众多的投镖。
他用脚跟蹬住死者的胸膛,拔出自己的
铜枪,但却无法抢剥璀璨的铠甲,从
对手的肩头——投枪铺天而来,打得他连连后退。此外,
他亦害怕高傲的特洛伊战勇已经形成的强有力的圈围,
他们人多势众,刚勇暴烈,手握粗长的枪矛,
把他捅离遗体,尽管他强劲有力,雄勃高傲,
逼得他节节后退,步履踉跄。
就这样,勇士们煎熬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其时,赫拉克勒斯之子,高大、强健的特勒波勒摩斯,
在强有力的命运的驱使下,冲向神一样的萨耳裴冬。
两人迎面而行。咄咄逼近,
一位是汇聚乌云的宙斯之子,另一位是宙斯的孙辈。
特勒波勒摩斯首先开口讽偷,喊道:
“萨耳裴冬,鲁基亚人的训导,为何
缩手缩脚,像个初上战场的兵娃?
人说你是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儿子,他们不都是
骗子吗?事实上,和宙斯的其他孩子们相比——
他们都是我等的前辈——你简直算不得什么。
不是吗?想想强健的赫拉克勒斯,人们怎样把他夸耀,
那是我的父亲,骠勇刚强,有着狮子般的胆量。
他曾来过此地,为了讨得劳墨冬的骏马,
只带六条海船,少量的精壮;然而,
他们攻破城堡,荡劫了整个城区。
相比之下,你是个十足的懦夫;你的人正连死带伤。
不错,你从鲁基亚赶来,但是,告诉你,
你帮不了特洛伊人的忙,尽管也算个强健的英壮;
你将倒在我的手下,敲响通往哀地斯的大门!”
听罢这番话,鲁基亚人的王者萨耳裴冬答道:
“是的,特勒波勒摩斯,赫克托耳确曾荡平过神圣的伊利昂,
由于劳墨冬的愚蠢,这个高傲的汉子,
用恶言回报赫克托耳的善意,
拒不让他带走他打老远赶来索取的骏马。
告诉你,从我的手中,你只能得到死亡
和乌黑的毁灭;你将倒在我的枪下,你会
给我送来光荣,而把自己的灵魂交付驾驭名驹的死神!”
听罢此番回咒,特勒波勒摩斯
举起(木岑)木杆的枪矛,两人在同一个瞬间投出
粗长的飞镖。萨耳裴冬击中对手的
脖项,枪尖挟着苦痛,切断喉管,
黑沉沉的迷雾蒙住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
特勒波勒摩斯的长枪亦击中萨耳裴冬,
打在左腿上,发疯似地往里钻咬,
擦刮着腿骨,但他的父亲替他挡开了死亡。
卓著的伙伴们架着神一样的萨耳裴冬
撤出战斗,后者拖着长长的铜枪,痛得
直不起腰背——急忙中,谁也没有意识到,
亦没有想到从他的腿上拔出枪矛,
以便让他直身站立。伙伴们护持着壮士行进,举步艰难。
在战场的另一边,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抬着特勒波勒斯
退出战斗;卓越的俄底修斯,坚忍的战勇,
眼见此番景状,心中升起搏战的激情。
他在权衡斟酌两个念头,在他的心魂里:
是先去追击炸响雷的宙斯之子,
还是继续杀死更多的鲁基亚兵壮?
然而,由于心志豪莽的俄底修斯注定
不该杀死宙斯强有力的儿子,用犀利的铜矛,所以,
雅典娜将他的狂怒引往鲁基亚英壮。
他杀了科伊拉诺耳、克罗米俄斯和阿拉斯托耳,杀了
哈利俄斯、阿尔康德罗斯以及普鲁塔尼斯和诺厄蒙。
卓越的俄底修斯一定还会杀死更多的鲁基亚人,
若不是高大的赫克托耳,头顶闪亮的战盔,很快发现了他的
行踪,大步穿行在前排壮勇的队列,铜盔闪着晶亮的寒光
给达奈人带来了恐慌。但宙斯之子萨耳裴冬
却高兴地看着他的到来,用悲凄的语调恳求道:
‘普里阿摩斯之子,不要把我丢在这里,让达奈人
活剥;保护我!我已剩时不多——我将
死在你的城里,不能回返
我的家园,我的故乡,带去回归的
愉悦,给心爱的妻子和尚是婴孩的儿郎。”
但是,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没有回答他的恳求,
而是大步冲走,急如星火,一心想着
打退阿耳吉维人的进攻,杀死成群的战勇。
然而,萨耳裴冬卓越的伙伴们把神一样的勇士
放躺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橡树下,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圣物;
强有力的裴拉工,他的亲密伴友,
用力顶出(木岑)木的枪杆,从他腿上的伤口。
命息离他而去,迷雾封住了他的眼睛,
但他复又开始呼吸,强劲的北风
吹回了他在剧痛中喘吐出去的生命。
然而,面对阿瑞斯和身披铜甲的赫克托耳的攻势,
阿耳吉维人没有掉转身子,跑回乌黑的海船,
但也没有进行拼死的抗争,而是——眼见阿瑞斯
领着特洛伊人猛冲——一步步地撤守回让。
谁个最先死在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和
披裹青铜的阿瑞斯手里?谁个最后被他们送命?
神一样的丢斯拉斯第一个丧命,接着是俄瑞斯忒斯,驭马的
能手,特瑞科斯,来自埃托利亚的枪勇,还有俄伊诺毛斯。
赫勒诺斯,俄伊诺普斯之子,以及腰带闪亮的
俄瑞斯比俄斯,家住呼勒,总是惦念着自己的财富,
土地伸延在开菲西亚湖畔;在家居的邻旁,
还住着他的波伊俄提亚同胞,占据着那片肥沃的平原。
其时,白臂女神赫拉发现他们
在激战中痛杀阿耳吉维英壮,马上
指令雅典娜,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真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