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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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发愤图强,为的不就是能有高中之日,让那些欺负自己的小人退避三舍吗?
男儿当自强,那一首将军令,对于自己的处境,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再避讳其他人的眼光,陈凯之已是踏步出了衙堂。
迎接他的,是一道光明,无数光亮洒落在他的的脸上,粼粼光芒笼得他英俊面容越发璀璨夺目。
与此同时,便是无数报喜人涌上来,口里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陈凯之收起了心中的悲愤,因为他知道,今日的帐,到了将来一定要讨还的,于是露出了含蓄的笑容,朝着报喜之人一一拱手称谢。
“陈解元公侯万代。”
“恭喜,恭喜。”
吾才师叔也如蒙大赦一般在后头快步追出来,笑呵呵地说道:“陈解元乃是老夫的师侄,是师侄,吾是他的师叔,凯之在老夫这里受益匪浅。”
众人啧啧称奇,都不由多看吾才师叔一眼,纷纷朝吾才师叔行礼:“名师出高徒,了不起。”
陈凯之这才猛地想起了什么,从人群中钻出来,朝着县学的方向跑去。
解元自己已是解元了。
这个解元,是陈凯之始料未及的收获,有了这个,自己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从此吐气扬眉了,他心里突的又激动起来,第一个想到了,就是那个一直用心教导他的恩师。
对,该去见恩师,该拜谢师恩。
陈凯之已是朝着县学的方向狂奔而去,而在这头,报喜人们有点懵了,不过倒是很可以理解,人家中举直接疯了的人也有,现在陈凯之中了解元,做一些超脱常理的举动,这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既然是来报喜的,总是要讨喜钱的,那陈解元跑得极快,大家追之不及了,不过不打紧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吾才师叔的身上,一个个眼中放光,这个道:“恭喜啊,恭喜啊,恭喜令师侄高中。”
“据闻陈解元自幼孤苦,所谓师者如父”
大家的意图已足够明显了,吾才师叔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他眼睛一白,突的没那样高兴了,却是撇撇嘴道:“是啊,真是遗憾啊,是不是该发喜钱了?不过遗憾得很,老夫没带钱。”
一下子,报喜的人急了,大家匆匆的跑来,解元公又不见踪影了,不找你这师叔找谁?
于是大家蜂拥抢上:“先生是在说笑吗?”
“先生乃是解元公的师叔”
吾才师叔急了,想要逃之夭夭,却被几个闲汉扯住,不扯还好,这一扯,袖里的碎银和铜钱哗啦啦统统落下来。
报喜之人纷纷眉开眼笑地道:“谢先生恩赏。”
于是一下子的,报喜的人们一窝蜂的哄抢起来。
等到吾才师叔反应过来,已被人推挤到了一边,他捂住胸口,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强盗,你们怎可如此,这里是府衙,老夫老夫要报官!”
只可惜,他这微弱的声音,早已被骚动的人群所淹没。
在另一头,陈凯之已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方先生的书斋。
方先生正在书斋中静静的百~万小!说,一见这弟子仪容凌乱地冲了进来,一脸错愕。
陈凯之却在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恩师,学生给恩师弹奏一首曲吧。”
方先生微微皱眉,他一直都在惦记着陈凯之的曲儿呢,只是陈凯之偏不让他如愿,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得了失心疯?
不对,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不会是因为落榜,而心里郁闷吧。
哎,这倒可以理解,他叹了一口气,淡声道:“还是为师弹给你听吧,为师给你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凯之,人生遇到了困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以平常心对待”
陈凯之却是风风火火地去取了南墙上悬挂的琴,边道:“不,这一次,学生弹奏给恩师听。”
说着,陈凯之已将琴放下,盘膝而坐,指尖轻触,叮,一声极好听的琴音自此发出。
他的弹琴有些生涩,不过此时心中喜悦之情压抑不住,紧接着,琴音渐急,手开始狂舞起来。
又是这首将军令。
眼下,却也只有这将军令方才能平复陈凯之的心情。
方先生显得很无奈,却不得不凝神静听,琴音如疾风骤雨,压迫感席卷而来。不得不说,这首久违的曲调,每一次都能令方先生心潮澎湃。
直到将这琴音收了尾,陈凯之这才站起,而后一脸慎重地朝方先生深深一揖,道:“恩师,学生这些日子以来,深受先生教诲,而今高中解元,无以为报,请受学生一拜。”
解元?
方先生呆住了。
他曾培养出一个进士,却从未培养出一个解元,某种意义来说,一个解元的含金量,并不比进士要差多少。
而最重要的是,方先生知道,功名之路,正是陈凯之梦寐以求。
方先生沉默了良久,才将陈凯之轻轻扶起,呼出了一口气,道:“真是不易啊。”
“是啊,学生自知不易,方才对先生的教诲之恩,更加感激涕零。”
方先生阖目,也是感触万千,良久,终是道:“这样说来,你即将要进京了?”
陈凯之沉吟了片刻,历来乡试和会试都是连考的,乡试是在春天,而会试则在秋天,这大陈朝将会试称作秋闱。
所以许多举人,一旦中举,便要动身赶往洛阳学宫,在那里拜访一些名师,顺便为即将而来的会试做准备。
第一百九十六章:洒泪送别(3更求月票)
听了方先生的问话,陈凯之颌首点了点头:“学生想下月动身。”
方先生却是摇头道:“不可,要及早动身,万万不可耽误了。”
方先生感慨万千,接着道:“你既已决心走这功名之路,就及早去京师落脚为好,那里将是一番新的天地,到了那里,你才可以真正得到你想要的。”
陈凯之素来对这位恩师信重,不假思索,便朝方先生重重点了头。
此时,方先生又道:“老夫会修书一封,让你的邓师兄在京里等你,凯之,你无依无靠,到了京师,更是举目无亲,到了京师,你的邓师兄,便算是你的亲人了,他自会好生招待你,你放心便是,他是个性子稳妥的人,几次修书来,也都过问了你的事,对你这师弟,是极看重的,你到了京师,可暂时在他那里宿下。”
说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每回恩师提起,陈凯之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可这一次恩师提到了师兄,陈凯之居然觉得挺舒服的,真心不太容易啊。
从方先生的书斋回到家中的时候,此时这小小的茅舍前,早已人满为患了,隔壁歌楼里,不少歌女亲自下了楼,也都来道贺。
这等万人拥戴的感觉,令陈凯之神清气爽,可陈凯之也清楚,自己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而已,自己的未来,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他笑吟吟地一一回礼,待热闹过后,看着这冷清的门庭,不禁失笑,解元他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
既然是决心要进京,时间越来越迫近了,那么就刻不容缓了。
不过在进京之前,有些事情还是不可少的。
陈凯之这几日都在走亲访友中度过,王提学、包知府、郑县令和朱县令都去拜谒了,除此之外,荀家也走了一趟。
此时,陈凯之反而有些恼怒了,因为郡王府那儿帮陈凯之定下了一艘官船进京,日子就在四月初,时间迫在眉睫,反而没有给陈凯之任何反应的时间。
陈凯之需参加庙的大典,也就是俗称的解元公游街,还有这样多的亲朋好友需要问候,时间实在不足,还没感受够这做解元的愉快感,倒是每天都给忙得头晕眼花。
金陵的春天,总是少不得绵绵细雨,到了四月初二,那陈德行便骑着高头大马冒雨而来。
雨天骑马,显然是一件很逗比的事,可陈德行不在乎,还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他兴冲冲地赶到了陈凯之的庭院前,便高声大叫:“凯之,快快快,不可耽误了时辰,官船就要走了,本王亲自来送你。”
陈凯之早已收拾了书箱,还有几个包袱,分量倒是不重,却是不舍地出了屋子。
陈德行一见陈凯之,便喜滋滋地道:“这样磨磨蹭蹭的,快快快,上车。”
陈凯之看着天空阴霾阵阵,乌云滚滚,无数银丝落下,他不由道:“殿下,吾才师叔今日怎么没来?”
是啊,这是挺奇怪的事,他知道吾才师叔历来爱凑热闹的。
陈德行坐在马上皱眉,他浑身湿哒哒的,总算收起了一点狂傲之气,却是叹了口气:“哎,休要提了,恩师病了,躺在榻上茶饭不思,古古怪怪的样子。”
陈凯之惊讶地道:“他病了?那学生该不该去看看。”
陈德行摇摇头道:“大夫已经去看过,说身子还好,是心病,说的也奇怪,先生乃是淡泊之人,怎么会有心病呢?”
陈德行摇摇头,一脸的迷惑不解。
陈凯之身躯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不过殿下,学生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治病。”
陈德行眉毛一挑,着急地道:“是吗,快快说来。”
这殿下到底吃了师叔什么迷魂汤啊,陈凯之见这陈德行如此着紧的样子,不由咋舌,心里想:“这师叔,也是神了。”他抿嘴一笑,口里道:“殿下赐他一笔银子,他定会转危为安。”
陈德行先是一愣,随即怒了:“陈凯之,这是你的师叔,你怎可这样毁谤他的人品?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先生人品高洁,其品性如美玉无瑕,你你竟用铜臭羞辱他?哼,果真是没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先生或许真是因为如此,方才心里苦吧。”
卧槽
神了,真的神了。
陈凯之突然觉得自己两世为人的小伎俩,在师叔面前竟是渣一般的存在。
看陈德行依旧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附和道:“是,是,是,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德行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便命人给陈凯之搬了行礼。
陈凯之坐上了车,那陈德行倒依旧在得意洋洋地打马冒雨而行,他且行且走,尽力与马车并行,一面道:“到了京师,且要小心,到了岁末,我可能也会入京一趟,到时,咱们师兄弟再相见,我请你吃酒。”
陈凯之挑开车帘子,看着这熟悉的街道自后远去,这烟雨下的金陵,如梦似烟,湿漉漉的气息里,带着几分厚重,他遥望着那躲在檐下避雨的行人,看那冒雨而行的货郎和车夫,这青石板的间隙里,那青苔给这里添了几分绿意。
陈凯之吁了口气,眼中竟有些湿润,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已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而现在,自己即将远行,踏上未知的旅途,去追寻自己的前程。
陈凯之眼眶里雾腾腾的,或许自己已经沾染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气息,这金陵的多愁善感,也融入了自己的骨血里。
“你哭什么?”陈德行见到了陈凯之的异样,一脸不悦地痛斥道:“不就是和本王分别吗?倒像是姑娘远嫁一般,哪里有半分男子的气概?你我是有交情,可也不至如此,快收起你的泪来,别让我取笑你。”
陈凯之没有跟他辩驳,只淡淡一笑,便轻轻放下了帘子。
待到了码头,因是淫雨霏霏,所以也显得冷清,倒是在栈桥处,停泊着一艘巨大的官船。
陈德行下了马,吩咐人将陈凯之的行礼送上船,待陈凯之下车,陈德行朝他一揖:“以后别哭了,不像个样子,似妇人一般,岁末本王就上奏祭祀太庙,到时自然有相见的一日。”
陈凯之只点点头,深深地看了陈德行一眼,便折身朝栈桥方向去。
“凯之。”陈德行突的在身后叫他。
陈凯之在这细雨之中旋身回眸。
陈德行捶了捶自己的胸,豪气干云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记着我的话,像个男人。”
“噢。”陈凯之觉得这个家伙,抓住了自己的马脚,便不断地在这糗事上反复的炒作,就是伤口上撒盐啊。
他朝陈德行笑了笑,便再次举步朝着那大官船去。
陈德行目送陈凯之上了船,眼里竟也有些湿润了,他吸了口气,仰着头,心里默默念:“我乃真男儿,大丈夫,不可流泪,也不能流泪。”可终究没忍住,眼里积攒的一团液体顺着脸颊落下来。
“殿下。”一个尾随而后的小宦官忙掏出了丝巾,送到陈德行面前:“您流泪了。”
陈德行猛地眼睛一瞪,直接踹了他一脚:“滚!”
在这河堤不远处,是一处茶坊,外头雨水淅沥,此时在这二楼靠窗处,却传来了琴音,抚琴的老者遥望着远处的大船,口中一声叹息,手中依旧抚弄着琴,正是一首高山流水。
琴音流畅,只是到了一半,竟是戛然而止,抚琴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