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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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健呷了口茶,那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转而道:“近日我在国史馆修史,重新去读了实录,心里感慨良多,这世上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实录里多少赫赫有名的贤臣名将,哎……还不是都作了土?所以师兄这几日都在想,功业固然要紧,可是还需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是弥足珍贵,最值得珍惜。”
噗……
陈凯之喝下的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呃,师兄,你这不厚道啊,深更半夜的给我灌鸡汤,而且还是特浓厚的。
邓健一看陈凯之贼头贼脑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严肃地道:“认真一点。”
陈凯之忙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道:“师兄说的好。”
邓健这才作罢,吁了口气,又继续道:“人生无常啊……”
他边说着,头微微仰起,眼中竟有些模糊,似是感触到了什么,眼里泪光点点。
邓健吁了口气,接着道:“你师兄呢,说得好听,出身在一个诗书之家,实则这些年来,早就家道中落了。自幼便有人告诉我,光耀门楣。因此我读书,我拜师。我性情本不是那般,就只好糊弄恩师,这些年来,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是惭愧啊。此后一直孑身一人在京师,看似风光,可是内情,你是知道的,说来惭愧,追了半辈子功名,结果一无所获,好在还有你这个师弟,师弟,你不要重蹈师兄的覆辙了,你我如今在这京里相依为命,我是将你当做我的亲兄弟的,这都是肺腑之言……”
陈凯之看着师兄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文青病犯了。
这翰林容易犯文青病,陈凯之倒是略知一些,据说还有翰林光着爬上房里念诗的。
陈凯之心里不禁有些惭愧,觉得有事隐瞒着自己的师兄,便道:“师兄,我也是将你当做兄长看待,其实,我……我有钱的。”
邓健却是幽幽地道:“你那些钱,留着吧,将来日子还长着呢。”
陈凯之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有很多钱,现在,一月有两万两,若是不出意外,现在掐指一算,又过了一月了,至少该有四万两了吧。”
哐当!
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邓健几乎是瘫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凯之,嘴唇有些颤抖,道:“四万……不是钱,是两?”
陈凯之去睡了,因为他和师兄,已经无法沟通了。
邓健像木头一般,跪坐在那,正努力地掰着手指头,似乎在计算,咿咿呀呀的说着一二三四五之类。
陈凯之是真不想吓他,实在是……不忍心一直看着这厮每日算计着钱粮又不好让自己拿出点钱来补贴家用。
一连几日,师兄的表情都很凝重,想来此事,他还需慢慢消化。
读书人嘛,就是这个样子的,即便是飞来一笔横财,正常的人自然是美滋滋的,可读书人不一样,他得先纠结一下道德和伦理,比如被师弟养是不是牵涉到伦理问题呢?又比如自己是不是该甘守清贫诸如此类的事。
三日之后的清晨,陈凯之便如约的到铺子里来取弓了。
这是一柄陈凯之所定制的反曲弓,所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反曲弓的好处在于,威力比之这时代的弓要强大得多,更利于射击,且不似寻常的长弓一般体积巨大,陈凯之试了试紧绷的牛筋弓弦,这弓的拉力不小,只怕堪比那一石的长弓,却比那长弓要小巧了许多,不过半人之高。
对此,陈凯之甚是满意,他付了银子,随即让匠人给了一块布,将弓和定制的一壶箭矢都包了起来,接着便往学宫里去。
陈凯之的身后,突然背了这么一个家伙,倒是引人侧目,不过陈凯之对此并不在乎,他到了文昌院,上了上午的经史课,而到了下午,便是武课时间了。
正午的时候,陈凯之慢吞吞地吃着茶,见吴彦一副紧张的模样,知道他对下午的武课心有余悸,陈凯之朝他笑笑道:“吴学兄……”
“啊……”吴彦这才稍稍回神,愣愣地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呷了口茶,道:“人都有畏惧之心,可当你越怕什么时候,这种恐惧,便会如影随形,恐惧是人的弱点,正因为如此,就更该克制这种恐惧。”
吴彦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其实我倒并不怕受伤,所惧的,只是当着同窗的面被人羞辱而已。”
陈凯之面上没有表情,只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手里打转,听了他的话,颔首表示理解。
待钟声起了,陈凯之一把拿起手中的东西,突的道:“可是无论如何,生活中总有许多东西,你非要面对不可,是不是?走吧,去校场。”
虽是不情愿,可文生依旧规矩的赶去武院。
待众人都到了武院,而那先生,早已在那里负手等候了。
先生依旧还是风淡云轻的样子,声调平平地道:“大家各自练箭吧。”
说着,便旋身要回箭舍去,他对文昌院的读书人,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兴致。
陈凯之却是突然道:“先生且慢。”
先生呆了一下:“所为何事?”
陈凯之笑了笑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寻杨学兄兑现承诺。”
先生面上一绷,拧眉道:“什么承诺?”
陈凯之道:“学生说过,他的恶作剧,是最后一次,可是杨学兄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累教不改,所以学生想请杨学兄来比一比箭术。”
陈凯之此话一出,瞬间,众人便一片哗然起来。
陈凯之,这个文昌院的文举人,居然要找武院的人比箭,竟还是杨逍?
是疯了吗?
那杨逍在武院之中这般嚣张跋扈,被无数武生所拥戴,鞍前马后,正是因为他的箭术超群,否则谁肯服他?
许多同窗惊诧万分,也有人觉得可笑。
这是太不自量力了!
陈凯之身边的吴彦甚至吓得脸都绿了,忙捏了捏陈凯之的袖摆,忧心不已地道:“陈学弟,不要……”
整件事论起来,陈凯之今日如此,还是当初他惹出来的。
陈凯之陈凯之只是拍了一下吴彦的肩膀,依旧不为所动,却是昂首厉声道:“让杨逍给我陈凯之滚出来!”
声振屋瓦,像是打破了长空。
他陈凯之,今日就是来砸场子的。
谦虚是归谦虚,可是陈凯之也知道,有些人可以谦让,可有些人,你的谦让毫无作用,甚至会让人更觉得你可欺。
在他看来,对付那些平时得寸进尺之人,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直接碾碎他。
这箭术的先生,深深地凝望了陈凯之一眼,心里却透着失望。
箭术最需要的是忍耐,可是这个陈凯之,似乎忍耐力并不够,看来,是当初看错他了。
远处,有几个武生正在练习骑术,隐约听到了陈凯之的话,早已勒马,飞快去通报了。
陈凯之却是眯着眼,面上淡然,方才一句挑衅之后,他再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嚣张如杨逍,他无论如何都会来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奇迹(4更求月票)
学宫是不允许私斗的,可是这里乃是校场,既是校场,总可以‘练箭’吧。
过不多时,便见那杨逍飞马而来了。
只见他一脸的怒气冲冲,他的确是料不到,这陈凯之竟敢公然挑衅自己。
他是将门子弟,自幼便比其他的子弟出类拔萃,早就傲慢惯了,被陈凯之这样一个文生挑衅,他怎么不怒?
他飞快地下了马,匆匆拨开了人群,直接走到了陈凯之的跟前,目带火焰地冷冷盯着陈凯之。
陈凯之则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反是显得平淡地道:“杨学兄,请吧。”
不需废话,直接见真章吧。
陈凯之这么直截了当,倒令杨逍意外,他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好,很好!陈凯之,我敬你入了天人榜,平时对你倒还隐忍,想不到你今日竟来作死!”
陈凯之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地后退,意思很明显,多说无益。
杨逍的面上,不禁露出了恼恨,他恶狠狠地瞪着陈凯之道:“你可要记住,刀剑尚且无眼,更遑论是这箭了!”
陈凯之突然驻足,这时才道:“那么杨学兄可就要小心了。”
杨逍彻底的怒了。
他狞然一笑,四顾道:“你放心,我箭术高超,倒也不会射死你,不过……倒是要教你这辈子再拿不起弓。”
他这样一说,身后的武生们就都随之大笑起来。
陈凯之……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已,竟要和杨学兄比箭,这……不是疯了吗?
而吴彦等人,却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觉得陈凯之实在过于鲁莽,甚至……是在找死。
那先生,心里却是叹息一声,他没有进行制止,却只是冷冷地瞥了陈凯之一眼,心里不禁想,以杨逍的箭术,想必是不会射中这个小子要害的,这样也好,这小子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让他吃一点苦头权当教训吧。
只是沉吟之间,他眼眸一撇,却见杨逍面上带着盛怒,突的,先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杨逍年轻气盛,若是……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制止了,武生们已经喝令文举人们退开,陈凯之和杨逍相距五十步,而杨逍已让人取来了他的长弓,这几乎有他人一般高的长弓一立,威势十足。
此时,杨逍大笑着道:“陈学弟,这是你自找的,若你现在后悔求饶还来得及的!”
陈凯之亦是解下了弓,将包裹的黑布掀开,露出了反曲弓,一笑之后,突然目露精光:“不需放屁!”
…………
此时,明伦堂里没有武院的喧闹,反是显得很是安静平和。
杨业正在后舍里喝着茶,自学宫里出了一篇文章入了天人榜后,他这位学官,也算是定下了心来。
这算是实打实的一桩政绩啊。
所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今儿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他本是想要寻学里的曹掌院下棋对弈,谁料曹掌院临时有事,倒是让杨业不禁觉得有些遗憾。
可就在这时,外头却传来急促的脚步。
杨业眉头微皱,便见一个书吏很是没有规矩的破门而入,接着气喘吁吁地拜倒在地:“大人,大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啊。”
杨业不由恼怒。
自己治学甚严,学宫上下,历来规规矩矩的,对这些书吏,他也素来严苛,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慌慌张张的事。
他面若寒霜,厉声道:“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做什么?”
书吏似乎遇到了极恐惧的事,期期艾艾地道:“陈凯之……陈凯之……不想活了!”
什么,陈凯之……不想活了?他要寻死吗?
杨业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不能死啊。
杨业心下一惊,豁然而起,身子竟不自觉的颤抖。
这位刚刚进入了天人榜的才子若是突然死了,这还了得?自己不如也死了干净。
一下子的,所有的官仪不见了踪影,杨业忙道:“怎么了,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书吏急匆匆地道:“那陈凯之竟是跑去寻武院的武举人杨逍挑衅,要比斗箭术,他们现在……就在校场,想来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杨业的脑子顿时发懵起来。
杨逍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将门之后,其父也算是大陈声名赫赫的一员大将,这个人,在学宫里也是出了名的箭术超绝,而陈凯之……
陈凯之竟跑去寻杨逍挑衅?而且……还真动手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有丝毫的闪失,陈凯之就必是死定。
就算不死,少年人相争,也极可能让陈凯之落个残疾。
不敢再多想,杨业几乎是咆哮着道:“陈凯之……他疯了吗?他是活腻了吗?遭了,遭了,要遭了,快,快,备轿,不,走,赶紧走,这就去武院,去武院。”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消息却已不胫而走了,整个学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发懵。
那些授课中的博士,哪里还有心思授课?有人看见杨业带着一行人匆匆疾走而去,一打听,竟也丢下了学生,直接跟着去了。
要糟啊。
学宫若是出现如此恶性的事件,假若再出一点闪失,只怕学宫上下,谁也别想好过。
而在此时,在这武院的校场里,陈凯之毫无惧色,镇定自若地地伫立着。
只见他那俊秀的面庞迎着正午的烈阳微微抬起,那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闪闪生辉。
他取了弓箭,遥看着远处为自己担忧,也还有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眼眸也只是轻轻的掠过,随即,他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闪了精光一般,锁死在了杨逍身上。
此时,心要静。
因此他心情平和,慢慢的,他开始适应着手里的这柄弓,射击的奥义,从那位先生那儿,陈凯之学习到了不少,他慢慢地调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