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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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如玉吓得面如死灰,这样的公子哥,最擅长的是打顺风球,一旦遇到了挫折,反而不知所措了,于是他咬着下唇,心里比死了还难受,从在表妹那里见到这个家伙,自己就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表妹对自己愈发冷淡,之后拜师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甘心啊。
他想失口否认,将这个官司打到底,绝不能便宜这个小子!
哼,以张家的实力,还弄不死你一个穷小子?
朱县令见他踟蹰,脸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陈凯之毕竟是你的同窗,你还这般诬告,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张如玉冷汗淋漓,想到此前种种,知道朱县令对自己已经十分不满了,他下意识地咬咬唇:“大人”
他刚要开口,朱县令铁面无私的样子,眼眸如刀子一样落在他的身上,接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耻之尤!”
无耻之尤?
就在方才,还想着反击的张如玉,身躯却是颤抖起来,这四个字,在公堂上从父母官口里骂出来,就等于是骂娘了。
张如玉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是自己一辈子洗不清的污点啊。
偏偏,这时候,身后又听到许多观看审问的人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张如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完了,吓得一时浑身使不出半点劲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口里下意识地道:“学生万死。”
朱县令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双眸子别有深意,接着冰冷地道:“来人,将这张如玉押起来。”
“是。”
公堂上顿时凛然。
有心人很明白,这张如玉只怕别想会有好下场,不过,这张如玉的背景却是不简单,周县令虽是厌恶他,也知道当下不能动刑审判,先押起来,等张家人来领便是。
无论张家有什么背景,众目睽睽之下,案子审到这个地步,朱县令怎么可能不注意自己官声呢
周差役已是带着几个差役上前,将张如玉不客气的反手剪起,直接拖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县令宴席
陈凯之很清楚朱县令不继续审的理由,其实就是想等张家人来交涉。
不过既然已经定了张如玉无耻之尤的基调,那么自己便算是无罪了,这朱县令,其实还算是个清官,否则,以张家的权势,最后可能各打五十大板,如今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公平了。
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啊。
陈凯之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和颜悦色地朝朱县令行了个礼:“多谢大人为学生讨还了公道。”
本来朱县令还怕陈凯之不肯干休,谁晓得陈凯之见好就收,反而给朱县令留下了一个好印象,朱县令含笑道:“名师出高徒,你这章,可是自己作的吗?”
他还惦记着那篇洛神赋呢。
陈凯之道:“正因为学生梦见了神女,方才有了这灵感,所谓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朱县令眼前一亮:“好一句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很好”欣赏地看了陈凯之一眼,又接着道:“好好读书,府试在即了,本县望你能脱颖而出。”
他点到即止,因为在这众目之下,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勉力几句,便道:“回去吧,好好用心。”
陈凯之谢过,心里松了口气,却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后话,自己得回去等消息,县令应该还会问章的事。
这一次,自己也是被逼得急了,不得不将这洛神赋写出来,不过好像反响有些大。
陈凯之抬眸,见方先生已是走了,哎看来这位恩师,还是爱那琴棋书画的风雅人,章做的好,也未必能入他的法眼。
心里一声叹息,陈凯之略略有几分失落。
从衙中出来,得见天日,心里又畅快淋漓了,张如玉这是活该,居然敢害他!
倒是许多同窗纷纷凑上来道:“方先生说,叫我们赶紧回学里去,不要滋事。”
这些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羡慕。
那杨杰则是幽怨地看着他,倒像是陈凯之欠了他什么似的。
其实这很好理解的,本来还以为是两只臭虫在一起,能臭味相投,学渣找到另一个混吃等死的学渣,一下子不寂寞了,结果陈凯之分明是学霸啊。
牛到杨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朋友。
陈凯之朝他们团团作揖:“各位同窗,我们赶紧回学里去吧。”
回到县学,众人三三两两回到明伦堂,方先生却早已在这里高坐了,而大家的书案上,依旧还摆着笔墨纸砚。
众人才想起,今日是先生考教章。
杨杰脸色骤然蜡黄起来,方先生已是站了起来,其他的人都已经交卷,也只有杨杰和陈凯之二人卷上空白。
方先生漫不经心地到了二人案前,只看了杨杰的卷上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杰额上冷汗渗出:“学生学生杨杰。”
方先生只淡淡地道:“明日抄一遍诗经给我。”
“是,是”杨杰唯唯诺诺地应着。
方先生这才眼角扫了一眼陈凯之,眼里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讥讽:“想不到你能作出这样的章。”
陈凯之心里说,不就是说我这人对你的琴没有兴趣,所以觉得我这粗鄙之人,登不上大雅之堂吗?
陈凯之笑吟吟道:“学生不敢当。”
方先生倒是愣了一下,这人的脸皮很厚,这是夸你吗?你还不敢当了,这脸皮
方先生有点拿他莫可奈何的样子:“明日清早,早一些来学里,记得带诗经来,光能将章倒背如流有什么用?”
陈凯之乐了,方先生虽然严肃,现在却算是松了口了,愿意给自己打小灶了。
真是不容易啊,虽然他很不好接触,陈凯之也挺烦他的恶趣味,却是知道方先生算是正式认了自己这个门生了。
这种事,陈凯之最拿手了,别人但凡有意,一定得上杆子往上爬,敲锣打鼓把事情给敲定了,到时候你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恩师!”陈凯之的恩师两个字,犹如炸雷,吓了方先生一跳,也让其他同窗打了个激灵,纷纷侧目。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凯之这才一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样子:“学生谨遵恩师教诲,明儿一早,赶早来学里,请恩师指教!”
指教两个字咬字要清晰,语气要坚决,绝不给方先生转圜的余地。
读书啊,凯哥就靠这个改变命运了,这是天大的事,有了这名师教导,陈凯之一下子信心十足了。
方先生似乎能猜测出陈凯之的心思,这家伙,是怕自己抵赖吧。这哪里有半分谦谦君子的样子?
方先生觉得自己的心口挺疼的,自己怎么会收一个这么俗不可耐的门生呢?顿时有一种自己一世清明就要毁在陈凯之手里的感觉,哎,作孽啊。
深呼吸,脑子里立即想到那位远在京师,风度翩翩的大弟子,方先生总算是缓过了劲来,目光一撇,假装没听到陈凯之的话,旋身收拾了案上的书本,低着头道:“下课。”
陈凯之的心情却是好极了,他才不在乎恩师怎样想自己呢,这不重要,学到本事才是真的。
自己挺聪明嘛,又能过目不忘,有了这样的名师教导,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想一想好激动,忍不住乐呵呵的。
方先生不忍去看陈凯之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将书夹在腋下,匆匆走了。
陈凯之也匆匆回了家里,今儿下课有些迟,歌楼的人早已醒了,连灯笼也都挂起来,那翠红在勾栏里探头探脑,这小丫头和陈凯之熟了,见陈凯之今日回的迟,心里担心。
等见了陈凯之徐徐背着书箱回来,方才吐舌,又缩了回去,惹得歌楼里又是喧闹,有人打趣道:“翠红不是等着你的陈公子回来吗?怎么人回来了,反是躲起来了。”
陈凯之便朝楼上的人笑起来,道:“见过诸位姐姐。”
说着开了柴门,正要进去,身后有人叫自己:“凯之”
陈凯之回头,见是周差役,心说,难怪有人这样亲热的叫自己呢,原来是周大哥。
他忙给周差役行礼:“周大哥怎么来了?快,里头坐。”
周差役摇摇头,道:“不坐,你也别进去,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县令大人在廨舍摆了桌酒席,是赵县丞和吴教谕作陪,噢,还有宋押司,席间说到了你,县令大人请你去喝杯水酒,凯之啊,你了不得了啊,县令都请你吃酒呢。”
陈凯之知道是那篇洛神赋惊动了县令,这县令还沉浸在那篇章中呢,请自己去喝酒,未必就是真正看重自己,十有八九是多喝了几杯,感觉上来了,叫自己去坐坐。
领导嘛,很多时候也就是心血来潮而已,你若是当真,就傻缺了。
这种情况,陈凯之见得多了,反而没有周差役这样的振奋,很淡定地道:“噢,那么烦请周大哥带路。”
周差役算是彻底服了这家伙,和宋押司关系不浅,现在县令大人有请,这县令是什么,是父母官啊,周差役在县里当了这么多年差,大人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呢,见了他,大抵也就是一句喂,那那个谁,你来一下。
可县令大人惦记着陈凯之啊,他心里火热,比以往更殷勤了:“请,请。”
“不要这样客气。”陈凯之还记着周差役给自己办户口的事呢,亲和地道:“你我是朋友,说请就生分了。”
有良心!
周差役便道:“是我的不是。”
第二十七章:打脸小人
这一路,陈凯之不免和周差役几句闲话,却决口不能提周县令,因为他知道,周大哥也只是个传话的,从他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既然问不出,自己旁敲侧击,就显得逼格太低了。
人嘛,总要端着一点身价才好,不求有天子呼来不上船那样的逼格,可至少也要做到不卑不亢,做人的学问,实在是太多了,上辈子自己跌打滚爬,吃了多少亏才换来的宝贵经验。
转眼之间,到了衙里,径直由周差役领着到了后衙的廨舍,周差役先去通报,陈凯之方才走进去,便见小厅里,县令端坐在其中,左边是县丞陪衬,右边是吴教谕,宋押司则是忝居末座。
桌上是一桌残酒,陈凯之一看,就了然了,今日自己不是主角,果然就真的是县令在兴头上,只是请自己来坐一坐的。
做人,不能自作多情啊。
陈凯之其实并不介意,谦和地行了礼。
朱县令笑道:“老夫正和吴教谕说了你来着,来的正好。”
陈凯之便看了吴教谕一眼,吴教谕在县令面前,不知说了自己坏话没有,不过陈凯之心里并不忐忑,这吴教谕要说坏话就说便是。
他反而十分惭愧汗颜的样子道:“自入了学,就一直蒙受吴教谕关照,学生实在惭愧得很。”
朱县令表情就变得别有深意起来:“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陈生员一篇洛神赋,惊诧四座,了不得,来,坐下说话。”
陈凯之便陪坐在宋押司的位置之下,与宋押司交换了一个眼神,宋押司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即目光又落在吴教谕身上。
陈凯之心里明白了,吴教谕果然说自己坏话了。
呵呵
这吴教谕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可惜,你倒霉,遇到了我。
陈凯之便侃侃而谈道:“那篇洛神赋,不过是学生偶得的佳,都是因为一场梦而起。”
谦虚得差不多了,陈凯之顿一顿,方才道:“这也是吴教谕平日里关怀的结果,若不是吴教谕对学生关怀备至,平时嘘寒问暖,学生哪里能安心读书,吴教谕不但关心学生的学业,还关心学生生活,学生心里,感激涕零。”
朱县令面上露出了有趣的样子:“噢?是吗?说来听听看。”
吴教谕的脸上,明显有些尴尬了。
陈凯之道:“吴教谕总是问学生在学里习惯不习惯,还说我是方先生的门生,他是最看重的,说我不但要读书,更要在学里学会做人,还说若是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找他,他是将我当作子侄来看待的。”
“是吗?”朱县令哈哈大笑,似笑非笑地看了吴教谕一眼:“很有趣。”
吴教谕特么的越加尴尬了。
方才喝酒的时候,县令提到了这陈凯之。
这吴教谕本来就讨厌陈凯之,既然县令提起,当然少不得要狠狠批评几句,说了陈凯之在学里不少品德败坏的事,少不得添油加醋,说陈凯之仗着有一点小聪明,顶撞自己。
结果
他老脸一红,谁知道这陈凯之会跑来猛拍自己马屁啊。
自己说了他的坏话,结果这厮却跑来将自己一阵猛夸,这不就显得自己是小人了吗?自己说他行为不端,陈凯之却当着县令的面,说自己对他嘘寒问暖,你说,作为县令的,会相信谁?
当然是相信很傻很天真的小生员陈凯之啊,人家毕竟年纪小,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印象,这样一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