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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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道的眼眸不知觉地洋溢出满满的膜拜之感,惊讶万分地道:“先生这都知道?先生了不起啊,算无遗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的事,竟都在先生的眼底,实在……实在是神了。”
方吾才的手搭在琴弦上,总算是张开了眼眸,却是奇怪地看了陈正道一眼,道:“老夫说的是,你告诉了老夫,所以老夫知道了。”
“啊……”陈正道尴尬地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激了。
方吾才则是叹了口气,道:“老夫又非是仙人,怎么可能知道,却唬的吓了一跳:“先生的意思是……”
方吾才眯着眼道:“且不要急,先静观其变吧,殿下万万不可再掺和此事了。”
陈正道猛然地想起了上回的教训,立马点头道:“是,小王一切听先生安排,只是那糜益,该如何处置?”
方吾才淡淡一笑道:“还能如何处置,以老夫之见,老夫出现,定然要破坏他们的阴谋,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诋毁老夫,不过这倒也无妨,世人诽吾谤吾,吾何足惧哉,随他们去吧。”
陈正道心里放宽了,原本还想趁此机会给陈凯之落井下石呢,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这一次,定要听先生的安排。
可转念又想到那糜益可能对先生不利,顿时咬牙切齿:“他若是敢毁谤先生,本王活活打死他。”
“殿下不必冲动。”方吾才摇了摇头。
陈正道点点头,看着方吾才身前的琴,忍不住道:“先生方才在弹琴?”
“是。”
陈正道顿时来了兴趣,微微笑道::“其实本王对音律,也是略通一二,先生不妨弹奏一曲,小王洗耳恭听。”
方吾才却笑道:“你错了,将琴弹出音律,这……太俗。”
陈正道不禁一怔,眼带不解道:“既如此,先生如何弹琴?”
“用心去弹!”
“心?”
方吾才道:“对,琴在身前,也是在心里,老夫搬琴到了身前,虽未拨动琴弦,可这时候琴音就已在心间弹奏而起了。这叫盲琴,世间的音律,皆在吾心,老夫为心里升腾而起的这一曲曲琴音而流连忘返,宛如置身仙境,呀……”他闭着眼,面上露出了陶醉之色:“这琴音真是美妙啊,如流水淙淙,如清泉涌动,又如万丈高山拔地而起,如那波涛汹汹,看,一行行白鹭发出了鸣叫,妙,妙不可言……”
陈正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用心弹奏着盲琴的方先生,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扑面而来的强烈格,一瞬间,那些浮现在陈正道脑海里的所谓文人雅士,在方先生面前,皆是黯淡无光起来,而方先生,却仿如被一股淡淡的光晕所笼罩,如此超凡、如此脱尘。
陈正道以为自己醉了,他不敢呼吸,生怕惊扰到了方吾才那自得其乐的雅兴,此时,他有一种急需补钙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双膝,又有点发软了。哎呀呀,软的愈来愈厉害,要跪了……
…………
这天,陈凯之梳洗好,一大清早就出门了,骑马到了学宫。
事先,他已和学宫的人打了招呼,其实学宫距离那勇士营并不远,若是走正门,当然需要绕一个大圈子,可因为都在上林苑,若是从侧门来,其实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
当然,这也需要小半个时辰。
陈凯之期待着那些丘八们上山来,因为他深知那军营不是自己的主场。
骑马到了飞鱼峰下,陈凯之本欲将马拴在山门这里,可细细一想,又变得不放心起来,便吩咐守卫山门的一个门役道:“将这马牵到学宫的马厩里,你亲自看着,要谨防宵小之徒。”
这门役不由道:“公子,其实在这里,小人也可以看着。”
陈凯之固执地摇着头道:“让你去你就去。”
“是。”
这一下,感觉放心了一些,陈凯之这才徐步上山,然后一路到了上鱼村。
这上鱼村很清冷,建在山腰上,自这里朝下看,视野颇为开阔,上百个建筑错落着,不过现在都是空置,只有几个招募来的仆人看守着。
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有一个孔祠,供奉了至圣先师,这样做,当初的用意是当做礼堂来用,而如今收拾了一番,还真可以当做一个诺大的书院。
陈凯之左右看了看,嗯……还好没有什么人住,所以也谈不上装修,这里的屋瓦材质倒都不错,匠人们是用了心的,除了没有装饰之外,其余都好。
这下,陈凯之放心了。
他找了个座椅,慢慢坐下,叫来守在这里的仆役道:“吩咐你们去采买的东西,都采买来了吗?”
“采买来了。”
陈凯之更满意了,于是舒了口气,便悠哉悠哉地坐在这里等着。
这时其实还早,不过是卯时,却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来呢……
…………
此时,就在这飞鱼峰下。
一个穿着禁卫戎装的汉子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左右张望着,脚下却是疾步走得很快,此人正是昨日痛骂陈凯之的偷马贼王阳。此时清晨起了浓雾,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山门,贼头贼脑地看到一个仆从在这里候着,连忙阔步上前道:“喂,老东西,这里是飞鱼峰?不知那什么什么鸟崇文校尉,是否在此?”
仆役早就得了陈凯之的授命,忙点头道:“上山,走数百石阶,有一村落,那里有一处祠堂,大人在那儿等着。”
王阳却又左右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没有其他人上山吧?”
“暂时还没有。”
王阳顿时虎躯一震,挫了挫手,口里喷吐着白气:“知道了。”
王阳正要上山去,就在此时,远处那雾中却又走出了一人,王阳听到动静,回眸一看,这人则也看到了他,正是昨日那位输了钱的武官。
这武官看到他,立即骂骂咧咧地道:“王阳,入你的,你不是说打死也不来的吗?”
王阳立即回敬道:“你还说谁来谁是儿子呢。”话音落下,人已嗖的一下朝山上疾奔了。
后头的武官破口大骂着追。
谁知,身后突的人声嘈杂起来:“前头是哪个儿子,狗娘养的,不是说了不来的?”
“快追啊,别让银子跑了。”
雾中,一个个人影疯了似的冲过了山门,一个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口里却都叫骂不绝。
更有人咬牙切齿,眼看追不上,那五两银子已不翼而飞了,心里疼得厉害,再一看,连铁盆都没了,想回去,可来都来了,罢了,好像……还有鸡蛋送吧,于是不甘心地放慢脚步,却又忍不住边走边痛骂。
第三百六十章:为人师表(2更求月票)
这些勇士营的官兵,想着陈凯之所承诺的丰厚奖品,个个都走得急匆匆的,就怕落在最后面,没多久,总算陆陆续续的上了山来。
到了上鱼村,看着陈凯之,却是个个都是气喘吁吁的。
陈凯之勾起一笑,便将花名册取了出来,这是他昨儿记下来,回家之后重新默写的一份。
第一个到达的,正是那王阳,此后还有那武官,叫郑虎,陈凯之一一记下,等到了辰时,上来的竟有七八十人。
陈凯之命人将银子、铁盆、鸡蛋都摆在一边,这里顿时有了生气,有人彼此叫骂,有人寒暄,有人嘻嘻哈哈,有人想要动手去抢鸡蛋。
于是陈凯之用力拍了拍案牍,这吵吵嚷嚷的局面才渐渐消停了一些。
陈凯之道:“正午的时候,大家就可以领,但是现在,都静一静,且听我授课。”
“授课?”有人顿时哀嚎起来:“授个鸟课,走走走,快将蛋给我……”
倒是那王阳还有那武官,以及两个领了铁盆的人竟很自觉地给陈凯之维护秩序,王阳高声道:“吵什么吵,叫魂吗?陈校尉要授课,听一听又何妨?粗鄙之人!”
那叫郑虎的武官也是虎着脸道:“是啊,吵嚷个什么,都坐下。”
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毕竟有银子和铁盆领,所以更希望维护住秩序,免得到时候人财两空。
“讲授什么课?”
看着总算安静一些的场面,陈凯之笑吟吟地道:“今日所授的,乃是北燕国主贸然进犯,大陈北地尽失守。”
北燕国主……大陈……
议论声又小了一些。
其实这些事迹,他们略有一些耳闻,都是从父辈那儿传下来的。
陈凯之便娓娓动听地道出:“从古相沿,剥中有复:虞、夏、周、秦、汉至今,天下分六,诸国原本相安,却道那北燕国主雄心勃勃……”
陈凯之所讲的故事,乃是北燕入侵大陈的那一桩往事。
当然,故事的整理,是参考了类似于三国演义和隋唐演义这些书籍,再将那数十年前的人物嵌入其中。
这种演义式的故事,流行于上一世的明清时期,是一种老少咸宜的娱乐方式。
演义的故事,自然是多有夸张,可正因为夸张,方才显得有趣。
一开始,大家还是嘈杂,可渐渐的,却发现故事颇为有趣。
尤其是陈凯之的演义里,将一些他们有所认知的东西结合起来,就愈发的令他们兴趣浓厚了,于是渐渐都用了心的听。
“却说青州有一人,姓郑名成……”
那郑虎眼睛猛然一亮,急急地道:“这是我祖父,哈哈,我祖父……”
“住口!”陈凯之瞪他一眼。
其他人都笑了,其实这时候,若是郑虎暴怒,或许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了,偏偏郑虎还惦记着他的铁盆,何况,现在说的乃是他的祖父,他竟也不恼,只笑呵呵的。
而其他人,见郑虎不恼,自然也乐于嘲笑郑虎。
其实陈凯之知道,这一句住口,并没有惹翻这些人,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是一种潜移默化。
陈凯之便继续徐徐道:“此人夜宿客栈,忽得一梦,乃有仙人曰,汝有三世之德,今天子蒙难,汝既自幼习得一身武艺,善使枪棒,何不勤王用命?郑成诧曰:‘天下承平,何来的天子蒙难’,直到被梦所惊醒,三五日后,竟有天子诏令而来,方知北燕国起兵三十万,着云蔽日,日夜兼程,杀奔洛阳而来……”
郑虎全神贯注地听着,竟发觉这故事愈来愈有意思起来,其实他也曾从自己的爹那儿听说过一些吹嘘祖父的事迹,不过……说句实在话,这爹也只是如车轱辘一般,反反复复地吹嘘祖父打死了多少多少人,再之后,便没有了,可陈凯之不一样,陈凯之的演义承前启后,里头的人物也有趣,令人不禁有种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
陈凯之道出了一个个人物,坐在这里的人越来越鸦雀无声,直到一个人物出现,有人就哄笑:“这是吴老六他祖父,哈哈……”
那被哄笑的人便大叫:“别嚷嚷,都听校尉大人说。”
足足讲了一个时辰,陈凯之方知这时代,演义故事,对于这些丘八们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尤其是那什么八结义之类的事,陈凯之明显地能看到他们面上显露出的不同情绪。
陈凯之已喝茶了几盏茶,依旧还是口干舌燥,看时候差不多了,才道:“好了,今日就讲到这里。”
“就讲完了?”郑虎急了,意犹未尽的样子道:“再讲一些,再讲一些,朝廷的钦差,不是该来招募兵勇了吗?快讲。”
其他人也纷纷鼓噪,平时这些人,甚至花钱去听说书,可那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哪里及得上陈校尉的一半令人感到有趣,不只如此,人家讲的,还是关于自己祖父辈的故事,现在只听了一截,后头的故事不听,实在难受得很啊。
陈凯之便笑吟吟地道:“后头的故事还没出,今夜本官得好好的想一想。好了,都不要鼓噪了,发银子、铁盆和鸡蛋了。”
说罢,陈凯之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己的案牍前,接着拿着花名册开始唱名:“王阳……”
“来了,来了……”
王阳一脸遗憾,他还想听故事,却是接过了陈凯之的五两银子,掂在手里,笑呵呵地道:“谢大人。”
“郑虎。”
一个个东西发下去,陈凯之本来就记性好,每一个人上来领东西,他便将这个人记牢了。
没多久,七十多人都领过了东西。
陈凯之这才道:“明日你们还来吗?”
“来,当然来啊,为何不来?”
“明日要多讲一个时辰。”
“谁来谁是我儿子……”那郑虎大声咧咧。
于是众人一齐鄙视他。
此时,陈凯之笑容可掬地道:“不妨如此,我教你们认一个字,你们记下来了,回去无论是拿着柴棒还是笔墨书写下来,明儿咱们再开讲,不只如此,明日还有银子、铁盆和鸡蛋发放,不过记不下这字的人,可是不发的。”
只一个字?
这很容易嘛。
看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样子,陈凯之很满意,抬了个板子来,接着手里捏着一个炭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