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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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之顿时膛目结舌,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暴殄天物啊,卧槽,这是钱啊,若不是要装着逼,陈凯之恨不得直接跳进火盆里,能抢救一些是一些。
翻滚的乌烟之后,朱县令的面孔变得略显模糊,可是面上的平静和那骨子里的淡漠却是展露无遗,他轻描淡写地道:“这是张家送来的,这一次,他们失策了,将宝押在了杨同知身上,呵现在他们想要亡羊补牢,才送了这画来。凯之啊,你看,这张家还真是舍得。”
陈凯之顿时明白了,朱县令是个狠人,只怕将来要对张家进行清算了。
这实在好极了,陈凯之心里厌透了张如玉,现在朱县令以画表态,更有几分拉拢自己意思,陈凯之忙是作揖:“张家横行乡里,罄竹难书,县公不贪他们的财货”
朱县令摆摆手:“本县知道你想说青天老爷之类的话,本县绝非青天,这华而不实的帽子,本官不稀罕。”
朱县令深看陈凯之一眼,才接着道:“诚如你昨日曲调中所言,男儿当自强,凯之如此,本县亦如是也。”
陈凯之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好大,朱县令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第四十二章:误会大了
看时候不早,陈凯之便向朱县令告辞而出,宋押司则又亲自送着陈凯之出了县衙。
这位世叔是县令的心腹,对朱县令的心思倒是摸透了一些,他亲昵地拍了拍陈凯之的肩道:“贤侄啊,县公很是看重你,此番府试,意义也是重大,你可千万不可等闲视之,张家那儿,你已不必担心了。”
宋押司深看陈凯之一眼,言语中,带着某种暗示。
陈凯之道:“多谢。”他其实有点好奇,这朱县令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忍不住道:“那杨同知”
宋押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杨同知已经告病了,他而今是自身难保,相信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有惩处来,这杨同知,不过是县公的踏脚石罢了,眼下多半已经疯了似地往京师里写书信,请人帮着说话,好获得一个从轻发落。咱们县公啊,不是池中之物,不过这些事,不必你来过问,着紧着自己的前途吧。”
似乎宋押司又觉得有些冷了陈凯之的心,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县公若是能平步青云,你我都有好处,可不该问的,就不必问了。”
陈凯之一想也对,世途险恶,自己管这么多罢了,自己得成为府学生员啊,在大陈朝,成了府学生员,才是真正意义的秀才,一辈子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他便笑呵呵地道:“是,多谢恩公提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宋押司很是感慨,接着道:“府试你切记要小心才是,这府试可是在玄武县考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仔细一些,不会有错。”
陈凯之郑重其事地应承下来。
府试的规矩,他已经摸清了,这府试对于朝廷来说,既重要,却又不重要。
因为对于朝廷来说,真正选拔官员,是在会试和乡试这个层级,所以这两场高级人才的考试,才是朝廷最费心思的事。
可府试呢,不过是选拔秀才,秀才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精英了,属于士人的范畴之内,朝廷给予许多的特权,可是让朝廷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主持考试,这层级却又差了那么一丁点。
所以陈朝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为了解决问题,便用了一个方法,那便是考生互调。
本地的考生,需到异地去考试,而府试录取生员的多寡,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又是鲜明的政绩,所以往往异地负责监考的官员,往往监督的十分严格,自己县里能考中几个不重要,但是可不能让他县的人考好。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怪象,各地的考场,对于外县的考生,可谓是极尽刁难,莫说是作弊了,不折腾你就算不错。
这玄武县和江宁县都是金陵府齐名的府治所在地,金陵城实际上就是被玄武县和江宁县一分为二,城东是江宁的管辖范围,城西则属于玄武县的管辖范围。
二县在府试上头,明争暗斗,已有许多年了,双方都是母鸡中的战斗机,为了撕逼,什么花样都使的出来,说是不要脸,也不为过。
陈凯之知道宋押司的提醒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心里记下他的嘱咐,又想:“想来朱县令也想嘱咐这句话的,不过他让宋押司来说,显然也是为了避嫌,堂堂县令,总不能直接说临县的同僚都不要脸吧。”
这一次有了收获,回到家里的时候,竟不自觉的接近了正午,日上三竿,那隔壁的歌楼,而今却是安静得可怕。
陈凯之刚要进门,却听到有人道:“凯之。”
陈凯之侧眸,只见方先生正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陈凯之汗颜,忙行礼道:“见过恩师。”
方先生兴师问罪的样子:“府试也就这几日了,你还有闲工夫贪玩躲懒?”
这方先生昨夜有点气恼,心里却是百爪挠心,依然还在想着曲子的事,可陈凯之不提,他也不便问,于是心里很是期待今早陈凯之去找他学习,或许可以旁敲侧击一下这个榆木脑袋,谁晓得足足等了一上午,竟一直不见人影。
方先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
陈凯之辩解道:“学生去了一趟县衙,见了县公。”
方先生了然了,明白了陈凯之的意思,便道:“既然来了,你开门,老夫在这里给你授课吧。”
陈凯之开了门,请方先生进去,方先生坐下,也不先说琴曲的事,径直开课。
对于这个学生,在学业上,方先生是很满意的,这小子太聪明了,任何字,只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自己所教授的要点,也是一点就通。
方先生心里有些小小的欣慰,看来此子还是可教的。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门生有如此才情,这令方先生老怀安慰,他决定夜里给大弟子修一封书信,将陈凯之好生引荐给他那师哥。
这样一想,方先生便教得更用心,足足两个时辰过去,竟不知觉间已到了傍晚,方先生才陡然想起一件事来。
自己一直想问陈凯之琴曲的事,那男儿当自强是极佳之作,高山流水亦是上佳,却不知这门生到底还藏了什么旷世之作。
哎呀,受不了了,今儿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方先生长身而起,既然这家伙不开窍,那就只好不耻下问了
这样一想,面皮便有些发红,终究是老而弥辣,方先生换上了笑容:“凯之啊,为师还是很欣赏你的。”
陈凯之心眼可不大:“可恩师一直说学生俗不可耐。”
“胡说!”方先生吹胡子瞪眼,似乎又觉得抵赖不掉,索性呵呵一笑:“为师这是严师出高徒,不督促你几句,你怎么肯用功呢?”
陈凯之心里想:“说东是你,说西也是你,哼,真当凯哥是凯子吗?”于是不露声色地道:“可是那恩师觉得学生如何?”
方先生赞赏道:“为师遇见你,既是缘分,也是为师的”他正待要说福气二字,这已是他最高的赞赏了,若不是因为琴曲,这样的话他是断然不肯说的,他一边卖着关子,一面踱步到了书桌前,看到案头上有几本崭新的书,随意地捡起,口里正待说:“福”
可福字没出口,脸色却是变了,他猛地将书摔在案上,恶狠狠地道:“为师遇见你,真是瞎了眼。”
陈凯之懵了。
什么状况?卧槽,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方先生气急败坏地继续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俗,俗不可耐。”
丢下这句话,又狠狠地瞪了陈凯之一眼,他旋身便走,再不停留。
陈凯之还在发懵中,竟来不及追上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
半响后,陈凯之回神,疑惑不解地到了书桌前,却见方才方先生翻过的书正在眼前,认真一看,这书叫娇妻如云。
陈凯之顿时吓得大汗淋漓,这是H书啊,谁,是谁,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写这样的书
噢陈凯之猛地想起,这书是周差役今日送的,这周大哥坑我哪这是。
心里顿时紧张,再一想,方才恍然大悟,周差役极有可能是不识字的,他跑去买书,大抵也就是挑一些卖的火的书买来,毕竟许多盲都有一种固有的观念,凡是读书人读的书,都是很了不起的,至于到底读的什么书,他们不在乎。
这是坑哪。
陈凯之将这书翻了一遍,除了娇妻如云,便是庶子风流之类,都是市面上卖得紧俏的小H书,心里不禁摇头,这个误会可大了。
可眼下一时也解释不清了,恩师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第四十三章:府试
府试就要开始,转眼之间,到了六月初三。
初六便是府试,所以陈凯之一早到了学里,吴教谕已经在组织应考的县学生员动身往玄武县考试了。
见了陈凯之来,吴教谕不再像从前的冷面孔,老脸微微一红,居然给了陈凯之一个微笑,道:“凯之啊,这一次好好考,本官还是很看好你的。”
这风淡云轻的态度,就像是大家从前没有过节似的。
陈凯之晓得他这时是察觉到风向不对了,心里冷笑,面上却道:“承蒙大人瞧得起,学生惭愧,噢,怎么不见张同窗?”
张同窗自然是指张如玉了,吴教谕跟张家世交,可现在他也不好得罪陈凯之,显然有些不想提张如玉,只是淡淡说道:“这个家伙,他很顽劣,你不必理他。”
还真是权利好使,因为他跟朱县里的关系好,吴教谕竟是对自己换了态度,只是也不知那张如玉得知吴教谕这样评价他,会怎样想。
不过陈凯之最看重的,还是这次府试,没心思和人勾心斗角。
数十个县里的生员集结起来,又有几十个并不在县学里上学的生员,足足七八十人,接着吴教谕带队,会同几个差役,便启程出发。
玄武县距离这里不远,转眼就到,吴教谕统一安排住宿,大致地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
这里离玄武县的县学不远,客店也是专门为生员们准备的,七八十个应考的生员见吴教谕一走,顿时便喧闹了起来,彼此呼朋唤友。
就如那杨杰,只是来混日子的,早已是寻了几个狐朋狗友,要见识一下玄武县的黑吧,彼此交流心得,可谓相逢恨晚。
似陈凯之这样的人,当然没什么兴趣和他们凑一块,自然回房里读书,预备考试。
到了次日一早,陈凯之起来,却听外头闹作一团,有人高声道:“太欺负人了,抓了十几个”
陈凯之忙走出去,见许多生员在议论,一打听,才知道杨杰等人在黑吧里被玄武县的差役堵了个正着,连夜抓去县衙,打了一顿屁股,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陈凯之心里恶寒,却又忍不住想,怎么才刚刚入住,就堵了个正着呢?看来这是玄武县有意为之,这一次可算是将他们三成的生员都一打尽了,淘汰掉了两成的竞争对手。
杨杰这样完全是来混日子的人倒也罢了,陈凯之记得昨天夜里,还有几个平时颇为刻苦的生员,磨不过杨杰这些人的热情邀请,年轻人嘛,临考的时候心理压力大,所以也跟着杨杰等人去放松一下,结果
看来要小心了。
陈凯之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到了外县考试,而且两县彼此之间还有竞争关系,人家多半早就盯上了。
而且玄武县已经连续很多年包揽了府试的案首,如今人家对此也是志在必得,对于玄武县令来说,若是这一次让江宁县占了上风,便是失职,怎么向玄武县的百姓交代?
刀光剑影啊!
陈凯之没有掺和进同窗们的抨击里去,躲入了房里,读读书,写写字,不让人抓住把柄即好。
这一次考试,他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自己过目不忘,又有恩师提点,作个章,倒是不成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并非是考八股,某种意义来说,考官出题,生员们呢,自由发挥即可,这就使考试的难度大大降低。
在客店里住了两日,期间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
就在昨天夜里,不知哪个生了儿子没的家伙,居然在客店外头放了半夜的鞭炮,陈凯之给自己的耳朵塞了棉絮,才堪堪睡去。次日一早,还是有些困顿,不过今日是考试之期,怠慢不得,陈凯之收拾了考具,一个考蓝,还有一瓶墨水以及毛笔,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的户籍以及学籍。
墨水是必带的,因为考试过程中,不得带砚台,据说前几年,许多人将作弊的内容都用小字刻在砚台上,然后再抹上炭泥,如此一来,带进去的时候,和寻常的砚台一样看不出什么,等进了考场,用手一抹,这字便浮现出来,自此之后,金陵的府试,一律自带墨水。
检查了几遍没有什么问题,这时有玄武县学的差役来,领着大家至县学,县学这里,早已是戒备森严,上百个差役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