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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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众人朝声源看去。
来人正是方才上山访友的赵王门客王庆书。
陈如峰见了王庆书,显得颇为尊敬:“原来是王先生,王先生不是去会晏先生吗?”
王庆书看了陈凯之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朝陈如峰笑吟吟地道:“晏先生正在午睡,怕要过一会儿再和他讨教,老夫是特来看看这位,他乃是陈凯之,你们想来是认得的,这位陈凯之,近来名动洛阳,想来你们也是略知一二。此番他上山来,便是有所求,他听闻晏先生,乃是衍圣公的授业恩师,便是希望晏先生能够出面请衍圣公颁发一道学旨,陈凯之,你说,老夫说的对不对?”
这翻话出来,顿时破坏了原先友好的气氛,这等于是直截了当的告诉所有人,陈凯之就是奔着利用晏先生的目的而来的。
谁会待见这样的人,陈凯之觉得这王庆书是故意的。
果然,王庆书的话一说完,那上一刻还面带微笑的陈如峰,此时脸色略显冷淡下来,显得很不悦的样子。
其余之人,也都面上带着不愉快的样子。
陈如峰的眉宇轻轻挑了挑,一双犀利的眸子看向陈凯之,语气比方才多了些冷意,道:“晏先生来此,便是为了不问世事,倘若有人别有目的而来,我劝陈学候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请下山去吧。”
一旁的邓健急了,不禁道:“我们来求见晏先生,为的乃是苍生大计……”
“是为了你陈凯之的功劳吧。”王庆书在旁冷冷地反驳邓健。
“你……”
邓健是急性子,顿时就想骂人,你这个王庆书,赵王的走狗,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们是有目的的,可是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可是邓健的话还没说出口,陈凯之却已轻轻的扯了扯邓健,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这里的人都是清心寡欲,来此避世的,在这里说什么苍生,什么大计,什么家国,这一套多半是不管用的。
显然这个王庆书很了解天心阁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着重的道出了陈凯之的目的,自然是清楚这些话只会惹得这天心阁的人对陈凯之的不喜,显然就是想要从中作梗。
所以,邓健的这番话,反而只起到了反作用,这等于是承认了陈凯之师兄弟目的不纯。
陈如峰似乎很生气,他看了陈凯之一眼,便正色道:“我原以为陈学候也是高士,万万料不到,也和俗世之人并没什么分别,陈学候,这里并不是适合你呆的地方,你还是请回吧。”
陈凯之却是不恼,而是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现在下山,多有便,何况我们师兄弟饿了,疲惫交加,能否在这里讨一口饭,歇一歇,明日再下山?”
他不疾不徐,虽一时间没办法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不过先赖着再说,只要能继续留在这里,就还有机会。
陈如峰倒是犹豫了一下,在,可是那王先生,为何在这山中受了厚遇?”
童子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想说,邓健忙取了清早上山准备的糕点,用油纸包了的,递给这童子,一面道:“来,吃,你这孩子,真是可爱。”
童子闻到了糕点的香味,竟一下子的被收买了,很不客气的接过,轻咬一口,露出了一脸滋味的样子,口里道:“这王庆书先生,乃是晏先生从前的同窗,是数十年的交情。”
第六百一十三章:出人意料(3更求月票)
听了童子的话,陈凯之点点头,叹了口气,略有感慨地道:“关系,这世上看来哪里都逃不过啊,即便在这里也是如此。”
说着,那童子继续领着他到了庐舍,庐舍里,就跟它的外形一样,很是简陋,勉强不过是有一张简朴的书案和床榻罢了。
等童子走了,邓健深深地拧着双眉,丧气的说道:“哎,今天全给那个王庆书坏事了,我刚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感觉有麻烦了。可现在怎么办,明日我们就要被赶下山去了,看来此路是不通了。”
“这也未必,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陈凯之倒依旧显得很平静,他缓步走出了庐舍,到了屋檐之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林莽。
这里一切,似乎都与自然相谐,一草一木,都带着原始,空气里还弥漫着草木的气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对跟着他一起走出来的邓健道:“师兄,你可知道狼进羊圈,该怎么进去吗?”
邓健呆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陈凯之却朝陈凯之微微一笑。
“狼要进羊圈,得披着羊皮,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做一只羊,我们来此,吃了闭门羹,究其原因,只是因为我们是狼,他们是羊,在他们眼里,我们不是同类罢了。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学会做羊。”
邓健舔了舔嘴,竟是一脸口馋的样子:“说真的,凯之,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吃羊肉了,可惜这个地方,怕也只有野菜吃。”
“……”陈凯之无言以对,刚刚不是还很沮丧的吗?怎么这一下子就记着吃了。
师兄这个好吃的性子,还真是一陈凯之粗俗,可是现在……
再尴尬,王庆书也没办法逃避,只能耐着性子继续旁听。
“于是遁世之士,荣期绮季之畴,乃相与登飞梁,越幽壑,援琼枝,陟峻崿,以游乎其下。周旋永望,邈若凌飞,邪睨昆仑,俯阚海湄。指苍梧之迢递,临回江之威夷……”
听到这里,陈如峰竟是激动得拍案而起,迭声说道:“好文,好文啊。此文,令人心旷神怡,实是佳作。”
这一段,说的正是隐士啊。
隐士们羡慕这山中的美景,于是来此,眺望四周之景,看这山之峻伟,皆足以洗涤浴虑,遂生长许由,有了长隐山林的志向。
第六百一十四章:神了(4更求月票)
此文,无一不对了陈如峰的胃口,可谓是共鸣。
最重要的是,此文文辞之优美,对景色的描写,带着几分仙气。
于是他眉梢带着期待之色,继续听着儒生们读下去。
之后,才开始谈琴了,不过却是以琴而拟人,虽是说琴,本质上,却是伤感知音难得,通过这琴,却是道出了隐士的心怀。
这仿佛……
就好像是在诉说陈如峰一般。
陈如峰已经是如痴如醉的,一面听,一面下意识的觉得渴了,便随手想要端起茶盏想要喝茶,只是‘茶’入了口,顿时一股苦涩传来,他猛地一惊,儒生们也都惊呆了,纷纷看向陈如峰,有人不禁哄堂大笑起来。
陈如峰顿时汗颜,忙尴尬地想擦拭自己的衣襟,谁料这衣襟越擦越是黑漆漆的,不曾想到被这文给迷住了,居然一下子将墨汁当成了茶水。
儒生们便都笑得俯仰起来。
陈如峰这时却也不恼,徐徐询问儒生们:“这文章,谁作的?实是佳作!”
他问出这话,显然是有点痴了。
方才明明有人告诉他,这是陈凯之所作。
便有一儒生道:“乃是陈凯之所作。”
陈如峰一呆,一张面容里满是不可置信,不过也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回过神来,淡淡评价起来。
“观文,便也能略知心性,此文……与老夫之所想,不谋而合,文辞优美,实是让人意外,他走了吗?”
人就是如此,一篇文章,犹如一首歌一般,若是文章好,而且正应了人的心思,那就不免连陈如峰这样的人,也都不免生出了敬仰之心。
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文啊。
一旁的王庆书见状,顿时脸色发青,自然是很不甘心。
陈凯之这么容易的就博得了陈如峰的好感?
他自然是无法忍受的,因此他不由又编排起陈凯之。
“这陈凯之,最擅长投其所好,想来他故意写下此文章,便是……”
“不。”陈如峰这一次并没认同,而是朝王庆书摇头道:“好的文章,必定是心有所感,否则如何能生搬硬套?”
早有儒生,火速的出了殿,匆匆去寻陈凯之师兄弟二人了。
可过了一会儿,那儒生回来,却又苦笑不得:“人没见,可是……那诵文亭里,又多了一篇文章。”
还有……
这一下子,陈如峰和儒生们顿时都哗然起来。
疯了啊。
王庆书道:“我看,此人……此人……”
他此时,竟发现自己词穷了,支吾了们一个个如痴如醉的看了这诗,竟都被这诗中的美好意境所感染。
他们身在山中,厌烦了尘世,现在看这诗,不正是自己现在想要追求的境界吗?
这诗,仿佛能通神一般,有魔力,能让人一看便喜欢上了。
众人浩浩荡荡,到了庐舍,有儒生先进去,却是匆匆出来:“里头无人,想来,已经走了,不过……不过……这里的案头上,还有一篇文章。”
还有……
陈如峰捂着心口,突然有一种眼前一黑,差点要昏厥之感。
他冲进去,果然见案头上,是一篇文章。
有人急不可耐的念起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轰……
陈如峰竟是直接跌坐。
此诗……神了!
他脸色涨红,粗重呼吸,这诗只扣他的心悬,尤其是那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等意境。
似乎……似乎……
他隐居已久,却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似乎是为了隐世而隐世。
可这一句悠然见南山,却仿佛一下子,道出了此中的真谛。
自己真是惭愧,隐在深山,许多无法参透的东西,竟被一个小子,用这如此有穿透力的文字,直接点醒了。
他不由着急的朝身后的儒生道:“快,分头去找,去找……”
陈如峰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也和这陈凯之见一面,想和这个参悟了大道的人请教一些事。
如果今日不请教,只怕他会遗憾终身。
因此他很是着急,催促着儒生们。
“一定要给老夫找到他。”
儒生们也个个激动不已,这辈子见过的好诗词,怕也没有今日见的多。
便着急的寻陈凯之。
众人散开了。
陈如峰的耐心的等着,过不许久,终于有人急匆匆来道。
“见到了,见到了……在东坪,东坪……”
陈如峰忙是道:“怎么去了那里?快,随老夫来。”他脚步加急,却见那报信的人面色很是怪异,只是也顾不得多问什么,生怕陈凯之当真跑了。
等他气喘吁吁带着众儒生到了东坪,却见在这儿,竟是生出了一团篝火。
此时陈凯之和邓健二人,蹲在地面上。
陈凯之从篝火里用两根树枝刮出一团泥来,这泥已是烧的干硬了,邓健急不可耐的用树枝一敲,那泥块便剥落,顿时,一只叶子包裹的烧鸡便展露眼前,一股浓香亦是传来。
邓健伸手要去取鸡,却被烧了手,忙将手放在口里吹,陈凯之怒道:“师兄,不许抢,鸡是我抓的,这烧也是我烧出来的。”
邓健气咻咻道:“话不能这么说,开膛破肚的刀,是我偷来的。我甘冒着被人抓住打死的危险,这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陈如峰目瞪口呆,口里叫道:“陈学候,陈学候……”
陈凯之其实早就从脚步声判断出有人来了,方才却装作不知道,现在方才回过头去,见陈如峰带着数十个儒生一道过来,陈如峰一脸惭愧的样子:“陈学候,得罪了。”
陈凯之起身,手指着鸡道:“师兄,做人讲良心,不许偷吃。”方才迎上去,朝陈如峰作揖:“陈先生,我们师兄弟二人……呃……饿了,所以……”
“无妨,无妨,方才,老夫见了你的诗词,以诗观人,方才知道,陈学候竟也有此淡泊之心,昨日,实是得罪,还望海涵。”他急迫的道:“这些诗词,个个脱俗,为何却没有题?”
就如寻常人听到了一首好歌,便忍不住想知道这是什么曲名一样。
陈如峰其实有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问,只是不好太冒昧罢了,所以先从这个入手。
陈凯之知道陈如峰是喜欢上这些诗文了,却是没急着说,而是淡淡笑冷笑笑:“这些文章,都没有题。”
“啊……无题,这就怪了。”陈如峰显得失望。
陈凯之心里却想笑,你们这些隐士,和上一世魏晋时期,那群躲在山里装逼吹牛喝酒吃五石散的家伙比起来,还差的远了,人家已经把隐居发展成了风俗和时尚,将这装逼发展到了极致。
反观在这个世界,自汉之后,装逼归隐这个风尚,显然是踟蹰不前,没有什么大的发展。
而现在,陈凯之完全可以不客气的说,我来晚了,对不起诸位文化界的朋友,没有早一些将这些装逼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