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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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的,还请陈生员笑纳。”
纹银百两,对于现在的陈凯之来说,的确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平时的花销,一月核算下来,也不过一千钱而已,这笔银子,起码足够陈凯之数年的花销了。
可荀夫人摆明是想羞辱他,一个连百两纹银都拿不出来的人,还想娶她的女儿?简直是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凯之深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轻轻抿抿嘴,道:“财帛能动人心,说起来,真让夫人见笑,学生确实家贫,可这银子,还是算了吧,学生穷是穷了一些,只是骨头有些硬,就谢过夫人的好意了,学生就此告辞。”
说罢,陈凯之很干脆地转身,没有再看那盒中的银子一眼,便快步出去。
等出了荀府,方先生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出来,他看着陈凯之笔直的背影,表面上似没什么寻常,却仿佛能看到此刻陈凯之受伤的心。
他快步上前,却一时默然无言。
二人只默默地走着,到了街心,陈凯之才朝方先生作揖道:“先生,学生要先回家了。”
方先生捋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他呵呵一笑道:“那女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等妇人……”
陈凯之摇摇头道:“其实是学生的错,学生家徒四壁,却想要高攀这门亲事,她为自己的女儿打算,拒了婚,也是情理之中。”
方先生干笑,摇摇手:“去吧,别担心,在有的人心里,你或许一钱不值,可是在为师心里,你是与众不同的,哈……为师的确是难得对你说什么和气的话,可这一番话却是真的。不过你自己也要谨记着,不要自暴自弃,在你自己心里,你该比世上所有人都珍贵。”
好毒的一锅人生鸡汤啊。
陈凯之居然笑了,朝方先生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
子夜的时候,夜风习习,天空上高挂着弦月,犹如弯刀一般,一旁的歌楼,依旧是人声鼎沸,丝竹阵阵,那千金买笑的醉客,发出一阵阵的笑声,仿佛金陵的繁华,俱都浓缩在这令醉客们难忘是夜晚。
却在歌楼边的小庭院里,夜雾一个人影坐在石上,陈凯之已许久没有吹他的口琴了,鼓着腮帮,口琴特有的音色便奏响起来,悠扬的口琴声很快便被歌楼里的嘈杂所淹没,与之一道淹没的,还有庭前桂树的沙沙声响。
陈凯之吹罢,抬头看月,这月如刀,月下的人,一张剑眉下,眼眸里却带着几分嘲弄,呼……他小心翼翼地将口琴收起,折身回房去。
听到陈凯之回来,陈无极在铺里窸窸窣窣的,陈凯之便道:“无极,还没有睡?”
陈无极自铺里钻出来,道:“陈大哥,你难受了?”
“不难受。”陈凯之很认真地一面熄了烛火,一面道:“我这辈子啊,遇到过许多事,也受过许多的白眼,从前我是难受的,现在却极少去难受了,因为我知道,难受只会让你更孱弱,哈……我给你灌鸡汤了啊,好啦,睡觉。”
陈凯之本意是人生鸡汤,谁晓得说到了鸡汤,竟有了些搀意,自己还真是嘴贱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却是被人叫醒的。
陈凯之趿鞋而起,听到外头的动静,忙起来穿衣,借着晨曦的光线,却见荀游站在庭院外头。
他怎么来了?
陈凯之很是狐疑,一面走上前去,一面朝荀游客客气气地作揖道:“世伯好。”
荀游只打量着陈凯之的庭院,笑了笑,左右张望之后,方才道:“我们进去说话。”
他的神情之中,似乎带着某种焦虑。
陈凯之迎他进来,陈无极靠着对荀小姐的印象,便认出了这人是荀小姐的至亲,忙乖乖地去给荀游煮茶。
荀游坐下后,先是叹了口气,才道:“雅儿昨夜闹得厉害,投了河。”
陈凯之大惊失色,他万万料不到荀小姐这样温柔的女子,居然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她是这样不肯嫁给自己的表哥吗?又或者……
陈凯之心里猛然地悸动了一下,他实在不敢去承认,一个女子会莫名其妙地深爱着自己,自己……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很令她感动的事吧。
难道是一见钟情?
第六十七章:选俊
陈凯之不露声色,他知道荀游还有后话。
荀游看了一眼陈凯之,道:“老夫打听过你,你的文章做得很好,学问也很好,人也还算洁身自好,比那张如玉,不知好多少倍,雅儿垂青于你,其实老夫倒没什么异议的,老夫历来没什么门第之见,我们荀家的祖上,也并非注定了是大富大贵,不也有了今日的家业吗?张如玉那个小子,若是没了家世,与你相比,怕是远远不如,现在雅儿钟情于你,老夫心疼她,怕她再做什么傻事,这才来寻你,望你不要泄气。”
“不……不要泄气?”陈凯之目瞪口呆地看着荀游。
荀游咳嗽一声,也显得有些尴尬,又叹了口气道:“老夫的意思是,脸皮可以再厚一些。”
陈凯之总算是明白了,荀游不喜欢张如玉,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荀夫人看好张如玉是因为他们是亲戚,是自己人,可张如玉这样的人,荀游会不清楚吗?现在荀小姐又死活不依,他依着女儿,反而更看好自己。
终究,自己是府试案首,也算是金陵小才子,将来即便不能飞黄腾达,也绝不会太差的。
陈凯之想了想,才道:“可是世伯,学生有一件事,很是费解啊。世伯既是荀小姐的父亲,一家之主,既然不喜张如玉,直接拒婚就是……”
这一下子,像是戳到了荀游的痛处似的,荀游愣了老半天,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最终才勉强地道:“家有悍妻,河东狮吼,拒了婚,从此往后,老夫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了。”
陈凯之虽然很鄙视荀游,却也能体谅他,尤其是这一句生不如死,竟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澎湃之感,陈凯之脑中立即浮现出那荀夫人手提钢鞭把荀游打的场景,想到这一幕,陈凯之猛地打了个寒颤。
“所以,老夫希望你不要放弃,雅儿让老夫给你带话。”荀游似很艰难,也不知是不是该说,能被妻子吃的死死的男人,很难表现出什么气魄,他终是道:“她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陈凯之明白了,这是荀小姐的套路,投河是表明心迹,放出这话,是坚定立场,这是鼓励自己即便撞的头破血流,即便死缠烂打,即便臭不要脸,也不要放弃。
想到这些,陈凯之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既透着女子的温柔,又有着倔强的俏脸,莫名的,陈凯之心里的某个地方为之一软。
在他的记忆里,那般的温和娇气的荀雅儿,却做出了这般决绝的事,的确令陈凯之感到震撼。
陈凯之朝荀游作揖道:“学生明白了,噢,伯父来这里,不知夫人知道吗?”
听到陈凯之这一问,荀游嘴皮子颤了颤,眼里的瞳孔涣散:“这……怎会让她知道,为了掩人耳目,我轿子和车马都不敢坐,多绕了两条巷子才登门来的,你……也要小心。”
陈凯之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荀游,有些回不过神来。
…………
选俊使亲临金陵,而今金陵知府还未到任,同知已经抱病,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府里的官员,正思量着如何安排,谁料这时候传出了消息,宫里的那位选俊使,直接去了江宁县衙下榻。
其实这很好理解,那一篇洛神赋便是江宁朱县令呈上的,太后凤颜大悦,料来这位选俊使,是猜着了上意,可见太后还记着这位朱县令,朱县令将来平步青云,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选俊使张公公年纪老迈,须发花白,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据说是太后的心腹之人,此刻他刚刚到了行辕歇下,朱县令便连忙让人安排张罗了。
对于张公公的到来,朱县令也有些意外,可这是宫里的人,代表的乃是太后娘娘,自然不可小看。
将张公公迎入了后衙廨舍,朱县令先行礼:“公公远道而来,小县招待不周,还望恕罪。这一路旅途疲惫,下官已命人收拾了几间寒舍,还望公公不嫌,且先歇歇脚。”
张公公确实一脸疲惫,却是摇了摇手,他声音有些嘶哑,兰花指掸了掸自己袍上的灰尘,细声细语:“不必啦,咱奉了钦命而来,公主殿下招驸马之事,是万万不可等闲的,这金陵文道昌盛,只怕有不少俊杰吧,咱已命人至各县,收取各地的黄册,先看看有没有年岁相仿的少年郎再说。”
黄册就是户册,朱县令听了,摇头道:“公公,若是查黄册,只怕大为不妥吧,以下官之见,若要简单有效,还是查一查学籍为好。”
张公公晓得朱县令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驸马,那么肯定不是普通人都可以入选的,检验肯定是极为严格,首先,你至少得有学籍,是个读书人,若是查黄册的话,这适龄的少年浩瀚如海,要查到什么时候?
学籍就不同,直接将那些没有入学的人剔除出去。
张公公似乎有别的打算,沉吟不语。
朱县令想了想,又道:“何况,现在各县的黄册很是凌乱,金陵府本身人口就众多,户籍人口足足有百万之数,真要查,费时费力,只怕几个月时间,也难有头绪。”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张公公,张公公干笑道:“是啊,咱一个月后,就要回京复命,好吧,就查学籍,你立即将本县的学籍统统送来咱的案头,咱先从江宁查起。”
张公公奉了太后之命,招驸马是假,寻找遗失的皇子却是真,本来他确实想在户籍上查起,可也明白如此做不但费时费力,而且会引起人的怀疑,暗地里,他已命人在金陵查访当年从宫里抱着皇子出宫的杨公公了,却不知有没有头绪,这时心里不由升起些许希望,或许……皇子在这里,被民间收养,读了书,进了学呢?
时间有限,这是私访,绝不能让朝中某些人得知,尤其是陛下那边的人,否则……可就要遭殃了。
张公公不敢怠慢,风风火火的让朱县令先去江宁县生员的学籍来。
朱县令本想劝几句,让张公公不急,可见张公公如此,却也无奈。
过不多时,学籍取来了,本县数百名生员的名录以及资料,厚厚的一沓,摆在了张公公面前。
张公公叫来几个文吏,道:“取年岁十三至十六岁的生员。”
殿下现在十四岁,不过张公公觉得,若是他遗落在外,被人所收养,未必能确定真实的生辰,将这年龄卡在这个时间段,是不成问题的。
朱县令又不由道:“本县也有一些十七八岁,尚未婚配的俊杰。”
张公公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第道:“这是太后娘娘的交代。”
朱县令便无词了,又过了片刻,百来个适龄的人从中选了出来。
张公公已是疲惫不堪,他连续看了几个人的身份,这个……好像不对,他的父母兄弟都很翔实,生辰八字也很清楚,不像是被人收养的。
这个……也不对,相貌粗犷,须发如戟,这是什么鬼,十五岁就已须发如戟了,这人吃枪药的吗?先帝在的时候,面目俊秀,太后亦是绝美,怎么会生出这货?
直到他翻到了一份资料,眼睛直勾勾的,却是移不动了,他抬眸,道:“这个陈凯之,是怎么回事?为何资料如此稀少?”
听到张公公提到了陈凯之,朱县令愕然,张公公算是问对人了:“噢,此子是近日才办的户籍。”
“嗯?”张公公眼中充满了疑窦:“这是何故?”
第六十八章:挑衅
因为看重陈凯之,所以朱县令之前就特意查过陈凯之的资料。
而今张公公问到,朱县令如数家珍第道:“据说是从前一直都是被人收养在山里,年纪稍长一些,因为养父死了,方才下山,在这世上,他已没了任何亲眷,不过此子学富五……”
张公公的眼眸已经亮了,来路不明……年纪是十六,勉强可以对得上,那个收养他的人,会不会是杨公公呢,极有可能,杨公公已经死了?他才下了山,按理来说,殿下现在应当是十四岁,可那杨公公狡猾如狐,为了掩人耳目,虚报了年纪,这个叫陈凯之的,只怕也不知情。
有可能,极有可能……
张公公对朱县令所谓的才华,是一丁点都不在乎的,他脑子开始疯狂地思索,太可疑了,寻常人,怎么可能住在山中?寻常人,又怎么可能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眷呢?他姓陈?是杨公公故意遗漏了他的姓氏吗?凯之……凯之……凯有凯旋而归之意,难道是杨公公当初希望有朝一日,皇子能够凯旋回宫,所以特意给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张公公的眼里忽明忽暗,陷入了长思。
“公公……公公……”
“啊……”张公公回过了神来,转眸看了朱县令一眼,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