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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文豪-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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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公公的眼里忽明忽暗,陷入了长思。
    “公公……公公……”
    “啊……”张公公回过了神来,转眸看了朱县令一眼,露出笑意道:“这个陈凯之很有意思,咱一眼就觉得和他有缘。”
    朱县令目瞪口呆。
    张公公很干脆地发话道:“让他来选驸马吧。”
    朱县令倒是有几分尴尬,道:“只怕他未必肯,他心里只有进学……”
    张公公嘿嘿一笑,突然觉得心情开怀了不少,旅途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道:“无论他来不来,这个名,给他报了,前几关的遴选都不必费心了,算他直接通过,这事儿,咱交给你去办,总而言之,他入选了,不只是入选,而且……还入了终选,到时咱再挑选一些青年俊彦,从他们之中,决定金陵驸马人选。”
    朱县令真是给这突然的状况惊到了,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自觉地,陈凯之是个极上进的人,学问又好,就算是靠着科举,将来也有一番作为,可做了驸马,便会束手束脚,仗着公主殿下固然成了皇亲国戚,怕也未必是他的志向。
    朱县令很为难地道:“此事,下官还是和他……”
    张公公脸色一板,不容置疑地道:“这是太后的意思,朱老弟,咱到了金陵,径直来你这里,便是因为太后娘娘青睐你,你总不能让太后娘娘失望吧。”
    “此事,就算定了,咱啊,还得再查一查,噢,遴选的事,将各县的县令俱都请来这里,让有志的俊彦都来报名。”
    张公公吩咐过之后,压抑住心里的喜悦,便垂头继续去看学籍,却留下了一脸苦涩的朱县令。
    …………
    转眼已是入夏,夏风习习,即便穿着汗衫,陈凯之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闷热。
    府学开学了。
    陈凯之不得不先跑县学,向方先生求学,还得去府学里读书,好在江宁本就是府治之地,所以县学和府学的距离并不远。
    方先生每到月初的时候,总要高兴一场,不过今日,他却不敢表露出高兴的样子来,上一次的求亲,方先生自觉得对陈凯之的打击太大了,他本想榨出这小子的才情出来,让他谱几首新曲给自己解解馋,终究还是放弃,少年人遇到这样的打击,想必也没这个心情吧。
    对待陈凯之,他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却总是锁着眉,一副很为陈凯之忧虑的样子。
    此时还是天罡拂晓,方先生讲了一些《尚书》里的内容,陈凯之便准备起身告辞,要往府学去读书了。
    行礼作了揖,陈凯之道:“恩师,不是每到月初,师兄都会来信吗?”
    他也觉得奇怪,恩师这些日子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啊……来了……”方先生作苦瓜脸。
    来了你还哭丧着脸?陈凯之心里摇头,便道:“不知师兄的书信中说了什么?”
    方先生面色古怪起来,不晓得是不是该笑一笑,笑吧,不妥,这关门弟子受了很大的打击呢,自己怎么能笑?可不笑……
    方先生道:“你师兄听说原来高山流水是你谱的,很为你高兴,说是他日你若是入京会试,定要好生见见你,你是伯牙,他是钟子期。”
    伯牙与钟子期是一对千古传诵的至交典范。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此后钟子期因病亡故,伯牙悲痛万分,认为世上再无知音,天下再不会有人像钟子期一样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所以就“破琴绝弦”,把自己最心爱的琴摔碎,终生不再弹琴了。
    陈凯之笑起来,道:“若有机会,学生一定要好好拜会师兄。”
    方先生的心却在淌血,忍不住想,老夫更想做钟子期啊。
    可惜这番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很没精神气地挥挥手道:“你且去吧,府学那里耽误不得。”
    陈凯之嗯了一声,便收拾了书箱告别而去。
    …………
    府学占地比县学要广大的多,这里有专门的生员宿舍,提供给外县的生员住,陈凯之本也想搬来这里,可惜因为身边多了一个陈无极,索性还在原来的住处。
    此时到了开课的时间,生员们三三两两,纷纷聚在明伦堂,陈凯之已来上过几次课,对他们印象都颇好,同学之间,虽也有攀比,可陈凯之两世为人,这种小孩子般的攀比,对饱经世故的陈凯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总是显得很谦和,同窗们也爱和他打交道。
    不过今日陈凯之进了明伦堂,却发现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却见张如玉正与几个生员说笑,他瞥眼见到了陈凯之来了,便笑起来:“我们的陈才子来了。”
    这话里的语气明显带着调侃,也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一些生员心里不太舒服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的事再平常不过了,何况都是年轻生员。
    陈凯之见众同窗的脸色,便不露声色,默然地到了自己的案牍,放下了书箱。
    张如玉却显得很得意,继续道:“陈才子,你我当初在县学里同窗,今日却怎么将我忘了?哎呀,你太不仗义了,我现在是监生,过些日子,就要去国子学里读书,这里有我不少朋友,今日趁此机会,来探望大家。”
    他显得很热情,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这个时候陈凯之显得过于孤傲,只怕会引发其他人的猜想。
    陈凯之心里想,小子,跟我玩这种把戏,你还嫩着呢。
    陈凯之露出了浅笑,他的笑容,可不似张如玉这般伪善,他起身朝张如玉作揖道:“蒙张兄惦记,陈某三生有幸。”
    客气是要客气的。
    陈凯之喜欢背后捅人刀子,与其和这样的人做口舌之争,不如绕到他背后,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张如玉本就是想激怒陈凯之,好让这小子恼羞成怒,让人瞧一瞧这小子的丑态。
    谁料他如此气定神闲,张如玉的心里更是暗恨,便故意嘻嘻笑道:“怎么会忘记你了,你是才子嘛。噢,诸位兄台,你们是不知道吧,陈才子前几日,还去荀家求亲了,这荀家,和我乃是亲戚,本来我的姨母已经应下要将表妹许给我,陈才子,我那姨母,可差点没笑死,噢,我记起来了,她说你连自己都养不活,竟想娶我那表妹。哎,陈才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什么?陈才子有这样的志气,何必惦记着我那表妹?前几日不是要公主殿下要遴选驸马吗?你不妨,就去参加选俊,到时,说不准鸿运当头,真有机会得到选俊使的青睐呢?”

第六十九章:怒极
    当听到张如玉说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的时候,陈凯之目光一闪,那凝起的目光里,多了一些锋利。
    陈凯之压抑住了怒火,平时他这个人很随和的,即便见了不喜欢的人,也总能以礼相待,因为这是礼貌,可面对张如玉这等尖酸刻薄的话,陈凯之心里怒火中烧。
    同窗们先前还都笑呵呵的,可听到张如玉说起了荀家表妹,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有和陈凯之关系好的,不禁露出愠怒之色,也有人抱手旁观,几个平时眼高于顶的富家公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陈生员还有这样的糗事,他倒是心大,荀家乃是金陵数一数二的豪门,那荀家小姐,更是不知多少人想要一亲芳泽,据说是美若天仙,那荀家,怎么瞧得起你这寒门子弟,那荀小姐,又如何看得上你陈凯之?
    尤其是最后,张如玉一句你怎么不去参加选亲,更是让人觉得可笑。
    这宫中选俊,早已惹得整个金陵震动了,若是真能通过遴选,便有机会进入决选,最后便有机会入京,请宫中做出最后的裁定,做了驸马,从此便是生生世世的荣华富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因而,不知多少人,对这选亲趋之若鹜,今日这明伦堂里的生员,十之,都去报了名,只是可惜,这选亲的条件极为苛刻,第一轮是年龄,其二是相貌,便连你面上有一颗小痣的都不要,除此之外,便是调查家世,祖宗十八代都要给你查一遍,若是家族中有什么歹人,那就是想都别想了。
    这些还只是开胃菜,后头又要经过几轮的复试,最后入围的,整个金陵府,也不过区区四五人而已,明伦堂里的生员统统都被刷了下来,在他们心里,想要入选驸马,难如登天。
    陈凯之绷着脸,张如玉彻底惹怒他了,他目光闪烁着,却是镇定地道:“我不想做驸马。”
    丢下六个字,陈凯之已坐回了自己的书桌跟前,而方才所说,是他的实话。
    只是在临末时,陈凯之目光在张如玉面上一撇,张如玉记得真切,这深邃的目光里,一闪而过的锋利,却令张如玉突然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他一呆的功夫,却猛地咀嚼着他的话,突然失笑起来。
    天下人谁不想做驸马,你陈凯之居然说不想?
    “哈哈……是,是,陈才子不想做驸马。”语气之中,夹带着万千的讥讽。
    有不少人听了,也都失笑,这一次陈同窗的牛吹的太大了,让人觉得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意味。
    不想当驸马?是没那个机会吧,真是搞笑了,明明癞蛤蟆一只,非要装高尚,简直让人恶心。
    其中玄武县的一位秀才跟陈凯之一直不对眼,此刻有羞辱陈凯之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他朝张如玉挤眼,笑嘻嘻地说道:“有些人真是没脸没皮,一个穷小子,一无所有,叫花子一个,谁看得上你呢,还一副清高样,我看这种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哈哈……
    一下子,生员们哄堂大笑。
    “叫花子他只想做荀家女婿,可是我家表妹是看不上你的,以后少舔着脸去骚扰我表妹了。”张如玉的面色微微一沉,从鼻孔里出声,再也毫不掩饰,直接咬牙切齿地威胁陈凯之。
    “若是你不听劝告,那就有你受的。”
    “哎,张兄,何必跟这么他一般计较,一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不用你动手,他自会知难而退。”
    那玄武县的秀才,平时就一直都没给过陈凯之好脸色,现在和张如玉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起来,看陈凯之的眼色就像是看笑话一样的,带着深深的鄙夷与不屑。
    “噢,是了,我竟忘了,人家是连公主殿下都瞧不上的人,失敬,失敬……”
    这些话,显然已经触犯到陈凯之了,就算脾气再好,也是怒不可遏。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对付这种嘴贱的人,陈凯之已没心思和他们讲道理了,他们也不配讲道理,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张如玉。
    张如玉一看,却是乐了,他突然往陈凯之跟前伸脸过来,嘲讽地笑着道:“怎么,陈才子是想动手打人吗?好啊,你打啊,朝这儿打啊。”
    陈凯之握紧了拳头,脸色从没有过的难看,就在这个时候,学里的博士来了,生员们忙坐定,陈凯之冷冷地压低声音道:“张如玉,走着瞧。”
    陈凯之知道,若是刚才博士晚一点来,他极有可能就动手了,虽然他被张如玉气得至极,但是现在冷静下来,自然明白动手并不是最好的良策。
    来日方才,张如玉可恨,总有他回报张如玉的时候。
    那博士看了诸生一眼,诧异地看着陌生的张如玉,道:“你是谁?”
    张如玉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文质彬彬的作揖道:“学生乃是国子学的监生,不日就要入国子学读书,今日特来访友,不知先生能否让学生在此听一堂课?”
    博士听到是国子学的监生,不由多看了张如玉一眼,目中带着敬意,颌首道:“坐下吧。”
    张如玉朝陈凯之挤了挤眉,便坐定了。
    这一堂课,陈凯之少有的心不在焉,他想着要投河的荀小姐,想着她的恶母,想着可恶的张如玉,心里竟有些乱。
    今天,他再一次领教了张如玉的无耻,若真让荀小姐嫁给了这样的人……
    想到这个,陈凯之的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
    一堂课讲毕,已到了正午,博士夹着戒尺一走,明伦堂里顿时传出许多如释重负的声音,张如玉笑呵呵地道:“今儿幸会了这么多朋友,正午我来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好的,不知可愿意赏光。噢,陈才子,你也要去,你可是不想做驸马的人。”
    诸生听说有人请客,顿时喜上眉梢,学生嘛,其实很容易收买的,只是张如玉又提到了驸马的典故,大家又都忍俊不禁起来。
    许多人心里,对陈凯之看轻了几分,他学习倒是好,不然怎么能成为案首呢?可惜的是口气太大了,只有死读书的榆木脑子,没有真正的聪明。
    恰在这时,却突然有人进了明伦堂,竟是宋押司。
    宋押司心急火燎地进来,等看到了陈凯之,方才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没下学,否则又得到别处寻你了,凯之,快快快,朱县令请你去县里一趟。”
    陈凯之下午还要上课,这时听到朱县令要请自己去,心里诧异。
    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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