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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文豪-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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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押司心里更加举棋不定,眼睛便落在那墙上的字上,亲切地道:“贤侄对行书之道,似乎也有涉吗?”
    陈凯之谦虚道:“哪里,晚辈所识粗浅,让恩公取笑了。”
    陈凯之心里想,这宋押司太多疑了,到现在还在旁敲侧击,想摸清他底细,想摸,那就来摸吧,不收你钱,口里便继续谦虚地道:“倒是很想向恩公请教。”
    宋押司这双略带浑浊的老眼微微一亮,心里就有主意了:“那么,不妨贤侄行书我看看。”
    行书便是让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而这里却又有一个陷阱,一个人衣服再光鲜,也未必能就说明此人有什么来头,宋押司见多了那些光鲜亮丽的骗子,可是行书却不一样,在这个时代,能够读书识字的人本来就少,而行书,更是能看出一个人到底是几分斤两。
    一个人所受的是什么教育,都蕴含在行书之中。
    而教育在这个古代毕竟是奢侈品。
    陈凯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呀,我写的不好,只怕见笑。”
    宋押司的眼睛透着精光,面上却是和颜悦色,道:“写一写倒是无妨,来,取笔墨。”
    不给陈凯之任何拒绝的机会,亲自去取了房四宝,他心里想:“若是不学无术,又或者是写的字歪歪扭扭,那么说明此人定是骗子无疑了。”
    将一方纸摊开,宋押司亲自研磨,笑道:“贤侄,请吧。”
    这已不容陈凯之拒绝了,陈凯之只好道:“那我献丑。”
    他径直走到案前,抓了毛笔。
    宋押司眼睛如炬,见陈凯之抓笔的动作,目中一闪,却嘴角微微抿了抿,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握笔乃是蒙学里的基础功课,所以握笔的规范,是最考验一个人功底的,可是陈凯之的起手式,却显得不太那么符合规范,此人莫不是当真是骗子?
    这样一想,宋押司的目中透出了一股子阴冷,似笑非笑地继续打量。
    陈凯之也没有迟疑,接着开始下笔,他临的乃是墙上的一幅帖子,正是宋押司所书,下笔如龙蛇,一手抓着自己的袖子,一手一气呵成地开始行。
    “”
    只看第一个字落成,宋押司便呆住了。
    这
    他来不及心生杂念,而是迅速随着陈凯之的笔继续看下去,越看,越是不敢呼吸。
    陈凯之呢,也是凝神,专心致志,早忘了宋押司的存在。读书的时候,作为学霸,在功课之余,便也参加了书法的兴趣班,上一辈子,不过是将它当作一个自娱的兴趣罢了,可是现在,却有了展露的机会。
    一行行书写完,行云如流水一般的搁笔,甚至在搁笔的时候,还将笔在半空打了个旋,最后置入笔筒。

第六章:人情练达即文章
    呼,一口浊气吐出,陈凯之才回头去看宋押司:“恩公,见笑!”
    宋押司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一动不动,面上僵硬,双目死死地落在这一行行书上,竟是哑口无言。
    好字,好字啊。
    这行书,宋押司居然是从所未见,似乎博采了众家所长,自成一体,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这这需有什么样的名师教导,方才能年轻轻的练出这样的好字。
    若说这行书还有什么缺点,那么就是火候差了一些了,可是这小子年轻,欠缺火候,乃是理所应当的事。
    真正重要的是,这人的来历很不简单啊。
    单靠这自己从所未见的字体,便可看出他自幼有名师教导,而能成为名师的弟子,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寻常人家出身的人,莫说读书写字,就算是殷实的人家,也是自小用棍棒在沙里练字,一年到头,也未必敢买这么多纸张,浪费这么多笔墨来练习书法的。
    可是这小子呢,字写得很雄健,字体之间间隔不小,这不是缺点,这说明这小子自小就是这样糟践纸张的,而且这行,这水平
    宋押司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道:“好,好,好字。”
    这是由衷的感叹,等他再看陈凯之,目光就不同了,此人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至于他师傅到底是谁,岁月流逝,记不记得起,其实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不能开罪此人。
    定了定神,宋押司道:“贤侄”
    这两个字,真真是发自肺腑,巴不得真将陈凯之当自己世交了:“贤侄的字,令人大开眼界,倒是老夫班门弄斧,实在可笑,这幅墨宝就赠我吧,我装裱起来。”
    陈凯之忍不住在心里道,果然在这个时代,学问绝不是普通人才能拥有的,单看宋押司的态度就知道。
    不过他卖弄了一个关子,却是道:“这行书我写得不好,不太满意,不如这样,若是有闲,我用心写一幅字来,到时再登门奉上,只要恩公不嫌弃就好。”
    “好,好得很。”宋押司红光满面,心里就算有疑窦,也晓得不能再问了,人家既不是来求你帮助,而且显然是个非凡人物,开罪了极有可能有麻烦,反不如将错就错,和他交个朋友。
    于是热络道:“贤侄,前几日有个朋友来,赠了我几两好茶,我让人冲泡,给贤侄尝尝,贤侄稍坐。”
    陈凯之却是觉得差不多了,摇头道:“恩公有心,只是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过几日再来拜访。”
    宋押司瞪大眼睛,显出惋惜的样子:“来都来了,怎的就要走?”
    陈凯之却是执意要走,倒是真正让宋押司惭愧起来,细细想来,可能是陈凯之嫌自己方才有些怠慢,此人不凡,莫不是方才的试探,引起了他的不快吧。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行书,心里火热,想要再挽留,偏偏也没什么借口,只好道:“那好,老夫送一送你。”
    他站起来,与陈凯之并肩而行,面上和颜悦色地道:“贤侄现今下榻何处?”
    陈凯之道:“暂时还没有安顿。”
    宋押司精于世故,他当然不信陈凯之还没有安顿好,只是认为自己疑心他想登门办事,所以不肯告诉自己的住址,省得自己又疑心他别有所图,便含笑道:“那好,尽早安顿下来。有闲呢,来这里走动走动,我看你是青年俊彦,谈吐与风度与人不同,既是故旧,将来却不可生疏了。
    说着,二人就到了门口。
    陈凯之很认真地道:“多谢恩公,若是有闲,学生一定会来拜望。”
    宋押司更加惭愧,对门房道:“去拿几尾腌鱼来。”
    门房颔首,忙不迭地去取鱼。
    宋押司笑道:“这是荆州的朋友送来的腌鱼,别有一番风味,贤侄既然来了,不可空手回去。”
    这一次,却是宋押司想要交这个朋友了。
    陈凯之欣然接受道:“若是恩公要给我办事,我倒是不敢,可若是恩公要送我鱼,学生却非要收下不可,多谢。”
    这话听着很有趣,宋押司听后哈哈笑起来。
    那门房拿了鱼来,陈凯之大方地接过,又是作揖道:“学生告辞。”
    说罢,他再没有停留,提着草绳绑的几条咸鱼,消失在黄昏的街上。
    “老爷,这人是谁?”门房禁不住问。
    宋押司捋须,眼睛半张半阖,寻觅那人群中已是消失不见的踪影,淡淡道:“是个故旧的门生,往后若再来,殷勤一些,不要怠慢了。”
    “是。”
    在这长街对面,那帮闲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里已写满了震惊。
    这人真是宋押司的亲友啊,宋押司居然亲自将这小子送出来,这个关系可不一般,噢,还送了鱼给他,送鱼是亲朋好友之间常有的交际行为,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子居然很不客气地接受了。
    若是关系生疏一些,会如此不客气地接受吗?
    哎呀,幸好我家周差役今日没有刁难这个小子,否则
    他左右看了一眼,便一溜烟的,行色匆匆地走了。
    陈凯之当然不是找宋押司办事,户籍这样的小事,怎么能让县令的心腹亲自办呢?他提着咸鱼,轻松愉快地寻了个客栈,现在身上还有一两银子,先解决户籍问题,接着就得努力地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了。
    在客栈里打尖住下,本以为自己会很洒脱,人躺在塌上,便有一股思绪涌上心头,那平时没心没肺的俊俏脸庞,却忍不住升腾上一丝落寞。
    次日起来,很生疏地用店伙送来的柳枝刷了牙,到了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洗漱之后,便匆匆出门,路上随手买了个蒸饼吃,这蒸饼硬邦邦的,入口难化,陈凯之心里不由想:“要出人头地啊,蒸饼再吃下去,凯哥的肠胃怎么受得了。”
    他在路上打听了之后,寻觅到了县衙,县衙倒是显得很朴素,颇有些像土地庙,只是门脸显得庄严了一些,途径的路人到了这里,大多行色匆匆,显然不愿和公门打什么交道。
    只有陈凯之很大方地走上前去,便有一个皂隶呵斥道:“什么人?”
    陈凯之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寻周差役。”
    显然这位周差役比这皂隶在衙里身份要高,皂隶的脸色马上缓和起来,道:“你叫什么,我去通报。”
    “陈凯之。”
    陈凯之含蓄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深信,那姓周的差役,一定会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第七章:大功告成
    皂隶匆匆去进去通报,过不多时,便回来道:“周差役在刑房等你,哈,陈公子,小的给你带路。”
    态度变化得真快,陈凯之不禁莞尔,随他进了衙内,在六扇门前停下。
    这六扇门分别是刑礼工吏户礼六房,是县衙里主要的机构,陈凯之大喇喇地走进去。
    本是坐在这里的周差役连忙离坐,满脸堆笑道:“哎呀,是陈公子,今儿吹什么风,陈公子怎的来了?”
    和昨日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宋押司的亲戚啊,这家伙也不早说,害得差点得罪了他。
    周差役昨夜听了帮闲的添油加醋,心里还有一些不安呢,宋押司乃是县尊大人面前的红人,若真是得罪了他,往后可还怎么混?
    陈凯之道:“周官人,你好。”
    “不要说这样的话。”见陈凯之客气,周差役瞪大眼睛,亲昵地道:“什么官人不官人的,就一个贱吏,你这样称呼,没的让人笑话,以后叫周老哥,我叫人上茶。”
    陈凯之笑吟吟地道:“茶水就不喝了,其实是有事想请周老哥帮忙,昨日你问我户籍,我回去找了找,竟发现真的遗失了,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这没有户籍,可是大罪啊,我左思右想,周老哥在衙里人面广,能否帮我办一个。”
    很不合理的要求。
    户籍有这么好办?
    你以为你是谁?
    若是昨天,周差役早就怒目金刚,提着戒尺拿人了,一看你獐头鼠目,就不是好东西,拿下,回去打一顿再说。
    可是昨天是昨天,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周差役脸上堆着笑,心里忍不住想:“他不寻宋押司,却来寻我,莫非是想避嫌?又或者是,这样力所能及的小事,宋押司不屑为之?哎呀,这倒是叫我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了,这样的人情,不给白不给。”
    周差役便欣然地道:“这个好说,若是别人,肯定是没这么轻易的,可是我与你投缘,昨日乍看你,便觉得你不是寻常人,哈哈,这事,周老哥帮你办着。”
    周差役心里甚至隐隐期盼,若是宋押司肯另眼相看,在县令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周差役让陈凯之先安坐,自己则兴冲冲地跑去了隔壁的户房,过不多时,有个户房的吏进来,客客气气地问了陈凯之的姓名和籍贯后,便又回去了,半响之后,周差役便拿着一份黄纸的户籍过来,上头清晰地盖了户房的大印,交给了陈凯之。
    很多可能极难的事,其实要办起来很容易。
    陈凯之捏着这轻薄的一张黄纸,心里感慨:“还好凯哥不是一般人,否则早就死了一百零八遍了。”
    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似周差役这样的人,就是小鬼,在县里混了许多年,早就便成了油子,平常人要找他办事,比登天还难,你就算不办事,他还要寻个空子找你麻烦呢。
    可只要设定好套路,摸透了对方的底细,看上去好似难如登天的事,周差役这等混子也能轻易帮你办下来。
    有了户籍,陈凯之心里大定,终于不怕招摇过市碰到警察叔叔了。
    周差役笑着来套近乎道:“不知陈老弟现在做什么营生?”
    陈凯之信奉他上辈子混社会的准则,能忽悠的事尽量忽悠,没必要忽悠的,却绝不和人说半句假话,因为真话越多,反而显得你真诚,给人留一个好形象。
    他摇头道:“现在无所事事,周老哥别取笑。”
    周差役哪里敢取笑他,心里说,老弟,你有宋押司啊,还怕没有营生?
    当然,周差役是不能点破的,难道说我派人跟踪了你,得知你和宋押司有交情才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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