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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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涕泪横流,不停的哀求着:“学下是实不知情,实不知情啊……”
陈凯之则冷冷看着他,心知他想用不知者无罪搪塞过去。
陈凯之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便淡淡开口说道:“是吗,听说张先生乃是鸿儒,治学数十年,怎么连陈子十三篇是经典,还是诸子余孽的歪理邪术,是离经叛道之言都看不出来了?这理由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啊。”
这话没毛病。
说穿了,陈凯之虽然现在也属于辩论的范畴,辩论是不可能说服对方的。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别人叽叽歪歪,你一拳打过去,世界清净了,这叫什么?这叫秀才遇上兵,他不服不成,只得承认你获得了胜利。
还有一种更加暴力,直接用身份碾压过去,对方被碾为粉末,你只是蝼蚁,你还敢叽叽歪歪?
而陈凯之既会动手打人,而今这文德公,更是对他这等所谓的大儒,形成了碾压的优势。
这话,没毛病啊。
张先生已吓了一跳,他若说自己目不识丁,有眼不识泰山,人家不信,毕竟你是鸿儒,这不就坐实了居心叵测,妄议经典之罪吗?
最重要的是,杨文明等大儒也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张先生是妄议经典,是诸子余孽,方才自己也没少妄议,没少高谈阔论啊,杨文明面色又青又白,倘若这文德公当真要追究,这可就完了。
似他们这样的大儒,反而未必害怕朝廷,因为只要自己不贪图朝廷的好处,大不了,就远走去他国便是,天下之大,只要自己的声名还有学里的地位不曾动摇,到了哪里,都会被人礼敬。
可得罪了衍圣公府或者说曲阜八公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一旦被视为离经叛道,天下之大,都不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杨文明只稍一迟疑,一下子,所有的利害关系俱都分析了个清楚,他毫不犹豫,啪嗒跪倒在地:“学下万死。”
有了张先生和杨文明打头,此时便是再死硬的大儒,哪里还有他念,一个个跪下,转瞬之间,六十多个大儒,玲琅满目,竟各个五体投地:“学下万死之罪,还请文公恕罪。”
陈凯之轻蔑的看着他们,对于这等小人物,有的只是无以伦比的鄙视。
陈凯之此时,却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抬眸,遥看着太皇太后,淡淡开口说道:“娘娘,为何还未发落,却不知娘娘,是否还要追究臣的罪责,娘娘乃是太皇太后,大陈历朝国母,臣乃宗室后辈,生杀夺予,尽在娘娘一念之间,还请娘娘及早发落。”
这是一个极诡异的局面,数十个人跪在陈凯之的脚下,而两班的文武大臣,有人面如死灰,有人却是精神大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陈无极此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便笑了,眼睛时不时的瞥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紧绷着脸,不发一言。
对她而言,这里的挫败,显然并不是关键。
一个挫败而已,就算是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跪在陈凯之脚下,也没什么关系。
她是谋全局之人,而今,真正可怕之处就在于,这环环相扣的全局,在此刻,却彻底失去了舆论和大义的名义,失去了大义,许多事就变得不太合乎情理了。
她整个人都在发颤,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自然,深吸一口气,随即一笑:“倒是恭喜了,北静王,真想不到,你竟得了圣公垂爱,实是令人意想不到,既然方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那么……”
陈凯之这时却是郑重的开口道:“可是有一件事,却并非是误会。”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她现在反而觉得可惜,这一次,本是天赐良机,谁晓得……
曲阜那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什么?”
她皱着眉头问道。
陈凯之冷然道:“这里,还有一份学旨。”
还有……
这两份学旨,在颁发之后,是锦衣卫几乎是日也不歇的送到陈凯之手里的。
为了这两份学旨,这中途,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截杀和收买。
陈凯之自袖里,将一份学旨扬了扬,却并没有再给人去看,因为现在的陈凯之,就是公信力。他一字一句道:“衍圣公府,抨击大陈的使节杨石,竟是登门拜访衍圣公,希望衍圣公能够与他合作,一同构陷臣下,要将臣的文章,斥为离经叛道,敢问娘娘,杨石此举,是何人指使,又是什么居心,身为大陈的使节,竟跑去构陷大陈的摄政王,这和谋反,又有何异?”
杨石……
若非是太皇太后撑得住,此刻只怕真要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喷出了。
那衍圣公,竟连这个……这陈凯之,到底凭什么能收买衍圣公。
他们之间不是有仇嘛,他怎么可能会帮陈凯之。
太皇太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下一刻她不禁摇头。
不对,不对劲,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衍圣公不该对陈凯之恨之入骨吗?怎么到了如今,不但封为了学公,竟连杨石之事,也已经抖了出来,直接下了学旨抨击,这就等于是昭告了天下各国。
一下子,殿中像是的热锅一样,瞬间的炸开了。
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杨石竟跑去了曲阜,竟做这等不齿之事。
简直太坏了。
虽然殿中的文武百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多的是的人,都是此道中的高手。
可任何人都明白,这等事一旦大白天下,便是惊天动地的事。
这杨石一个人敢去做这种事情。
一时众人回过味来,竟都错愕的抬眸,看向太皇太后。
杨石是谁,这可是太皇太后的族亲啊,结合种种的迹象,这杨石一个人,没有得到人授意,怎么可能凭空做这样的事呢?
那么,这个人是谁指使的,这……显然已是再明显不过的问题了。
所有人心底,不禁生出寒意。
他们俱都知道,太皇太后是个厉害的女人,可万万想不到,为了达成目的,竟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他们每一个人,都低垂着头,心里都在打鼓,虽然此时,不敢声张什么,却有许多人,心寒到了极点。
陈凯之则凝视着太皇太后,面带微笑,他将学旨又扬了扬:“娘娘一定不信,不如亲自来验明学旨的真假,如何?”
太皇太后脸色有些失去了血色。
好在,她还依旧淡定,虽是感觉到又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可此时,她却完全冷静了下来。
太皇太后眼眸轻轻一眯,朝陈凯之微微一笑:“噢,竟还有这样的事,杨石这个人,平时还算是老实,可万万料想不到,竟是如此包藏祸心,胆大包天,哀家绝不轻饶他。”
她笑了笑,虽是贼喊捉贼,或说是欲盖弥彰,可这番话,竟是说的大义凛然,就仿佛是自己当真一点都不知情似的。
陈凯之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这太皇太后厉害,到了这个份上,竟也能出奇的冷静。
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任何时候都可以不乱。
太皇太后左右四顾,看了众人一眼,面色一沉,更加义正言辞:“这杨石,亏得还是哀家的族人,王子犯法与庶民罪同,更不必说,竟还是哀家的远亲,哀家若是不将他千刀万剐,如何正国法,又如何正家风?”
第八百三十章:剑拔弩张
陈凯之心里也只是冷笑。
满殿之中,有谁会不明白,这杨石就是太皇太后指使呢?
可人家却不会承认,一副完全不知道,还要处置杨石,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这样的太皇太后真是精明至极。
更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弃谁,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样的女人真的很可怕。
不过陈凯之却不会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而是凝视着她,郑重问道:“那么,敢问娘娘……娘娘要严惩杨石,如何杨石?”
步步紧逼,几乎不给太皇太后任何喘息的时间。
太皇太后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糟糕到如此的地步,她按耐住心里的怒火,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陈凯之,心里不由一声叹息。
可惜了,竟是不能名正言顺,不过……现在看来,这陈凯之,已是越发的尾大不掉,这样的祸患,是决不可再留了。
于是,太皇太后抿嘴一笑,她咳了咳,一旁的宦官似乎接到了授意,便蹑手蹑脚的退开。
既然不能名正言顺的解决掉这个人,那么就索性,斩草除根吧。
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太皇太后目光一眯,深深凝望着陈凯之,冷声问道:“北静王,想要如何处置杨石呢?”
“锦衣卫拿人,拷问,这等事,定有同谋,定要审个水落石出,不知娘娘以为如何?”陈凯之严厉的说道。
太皇太后几乎没有犹豫,颔首点头,朝陈凯之冷声道:“好,一切依卿家所言便是。”
她答应的很痛快。
可越是答应的痛快,陈凯之越发能感受到太皇太后背后所隐藏的杀机。
太皇太后她是什么人,到现在他还是摸不透她,可是他知道,越平静的人,心里越多鬼主意。
陈凯之随即道:“今日臣来此与诸大儒舌辩,而如今,既然胜败已分,臣想来,是已侥幸胜了吧?”
杨文明等人,个个惶恐,一个个还拜倒在陈凯之的脚下,诚惶诚恐,现在听到陈凯之的话,哪有什么心思去关心什么胜败,纷纷道:“胜了,文德公胜了,学下人等,自愧不如……”
“是是是,文德公教诲,学下不敢忘,今日文德公一席话,学下人等,受益匪浅。”
陈凯之笑了笑,他眼眸竟也懒得垂下看着他们,接着道:“既然胜负已分,臣想告退。”
太皇太后一脸端庄,却是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呢,今日是恰逢其会,就再留一留吧。”
她稳稳坐着,面上浅笑,眼里却如刀锋一般,似已下定了决心。
虽然两处环节出了问题,文武,将士们并不是傻子,大家虽然以都督马首是瞻,可在京中突然如此,不免人心惶惶。
王世杰倒是很轻松,将众将在这廨舍召集之后,随即左右四顾,见诸将都是一脸迟疑和茫然的样子,他背着手:“今陈凯之离经叛道,妖言惑众,已是人神共愤,太皇太后已察知其恶,已下懿旨,捉拿陈凯之,将其党羽,打尽。”
他说着,已自袖里取出一份黄帛,扬扬手:“因事态紧急,未防止泄漏消息,防范于未然,因此颁发的乃是秘旨,你们,谁要看看。”
众将一听,倒是都松了口气。
原来是奉旨行事,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可在所有人心里,毕竟天子刚刚登基,而太皇太后乃是陛下的祖母,地位崇高,宫中本是一体,想来,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王世杰板着脸,一字一句的顿道:“尔等各带部众,要严防死守,飞鱼峰上当人,俱都是离经叛道的逆贼,绝不可有任何人下山,下山者,便是死。”
有人不禁道:“都督,为何不强攻?”
“强攻?”王世杰笑了笑:“强攻的损失太大,他们仗着山势,未必能够强攻下来,就在山门处以逸待劳罢,山上的存粮,未必能坚持多久,何况,山中自有人策应。”
王世杰说罢,坐下,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眸轻轻一抬,看着那飞鱼峰,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
“总之,不得遗漏一个贼子,而那陈凯之,现在就在宫中,想来,也已是瓮中之鳖了,我等拿下飞鱼峰,便是大功一件。”
众人正要应诺,这时,却突有人道:“都督,卑下有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王世杰抬眸看去,却发现是顺化军中的一个佥事。王世杰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笑:“但说无妨。”
佥事道:“都督,方才,有锦衣卫来此,要见都督一面。”
王世杰皱眉。
锦衣卫……
这锦衣卫,乃是明镜司打击的目标,而自己的职责,就是围住飞鱼峰罢了,怎么会有锦衣卫来找自己。
他不禁面带怒色,冷冷看着这佥事:“刘佥事,你这是何意?”
锦衣卫,分明就是敌人,宰了都来不及,可你这张佥事,竟还留着锦衣卫。
张佥事不温不火的道:“卑下,已将他们带来了!”
说话之间,便有三四个锦衣卫大喇喇的走入了廨舍,想来,这几人是在那佥事的掩护下进来的,除此之外,似乎还又一个纶巾儒衫之人。
为首之人,正是锦衣卫同知曾光贤。
曾光贤的脸色绷得很紧,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是深入虎穴啊。
一个不慎,便万劫不复,死无全尸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昂首阔步,随即正色道:“都督王世杰,与顺化军中诸将,听旨!”
听旨二字,一下子令廨舍中气氛紧张起来。
王世杰面色阴晴不定,可看到曾光贤来的只是寥寥数人,却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