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5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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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今日所有人都久受惊吓,实是经不起折腾了,一听殿外的动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有人甚至思量,莫非……又有变故吗?
紧接其后,竟是五六个都督带甲进来。
众臣定睛一看,竟是京营的数个都督来了。
他们一个个按剑入殿,却一下子,令殿中气氛紧张起来。
为首之人,乃是三清营都督张任。
京营的人,杀入宫城内了?
张任此人,历来和关中杨家关系匪浅,好不容易大局已定,莫非……
就在所有人惊慌失措之时,张任到了殿中,深吸一口气,便已拜倒:“臣张任,救驾来迟,请皇太子殿下恕罪,臣……万死!”
后头的都督一个个匍匐在地:“臣等……万死……”
一时声音响亮,震撼整个大殿。
百官们这才从惊愕中醒过了神来,见陈凯之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有人顿时反应了过来,太皇太后其实从一开始,竟没有胜算。
方才所有人,都觉得陈凯之入宫可谓是惊心动魄,都以为陈凯之是在冒险,他和太皇太后,各出杀招,旗鼓相当,而陈凯之之所以能够压倒性的完胜,是来自于太皇太后有一个致命的疏忽,那便是她忽略了陈凯之竟是真正的皇子。
可现在……
当看到都督们匍匐在地,一个个将陈凯之敬若神明,许多人恍然大悟起来。
太皇太后行事缜密,处心积虑,谋划深远。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竟比之太皇太后更加缜密,表面上,这似乎是在冒险,而事实上,太子在宫中和宫外,竟早已安排妥当了,就等着太皇太后出招,这应该就是最完美的瓮中捉鳖吧。
众人很是吃惊,俱是抬眸,看着一脸威严的陈凯之,心里除了敬佩,更有几分恐惧。
皇太子虽未登基,可克继大统,只是时间问题,无数人的生死,俱都在陈凯之一念之间,而这心思缜密,谋虑深远的新天子,又会如何呢?
陈凯之似乎没有太对的情绪,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淡淡开口道:“不必多礼。”陈凯之顿了顿:“传本宫诏书,立即释放赵王等宗室,使其恢复自由之身,明日,入宫见驾。”
“臣……遵旨。”有人惊喜的挑了挑眉,这是陈凯之的第一个诏令,释放赵王人等,这等于是解除掉此前宗室们的禁锢,这是太子要改弦更张的信号。
这就意味着,从现在起,宗室又将和皇权一体了。
大家原以为,陈凯之和赵王人等,当初势同水火,谁料这第一道诏令,竟是如此。
不少人喜上眉梢,突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至少不会在有争斗了,大陈朝有了新的局面,新的希望,不会在似从前,像以前那样内忧外患的局面了。
“殿下。”姚文治此时站了出来,他正色道:“老臣以为,太皇太后专权甚久,朝野内外,遍布她的党羽,而今殿下诛杀乱贼,该当除恶务尽为好,老臣恳请殿下下诏,捉拿杨氏余孽。”
陈凯之朝姚文治看了一眼,心里觉得好笑,你姚文治,不也是杨氏余孽吗?
现在还有脸说抓余党,你这是在开玩笑嘛?
现在他站错了队,押错了宝,显然是想要补救,这才忙不迭的想要和杨氏余孽势不两立。
只是姚文治此言一出,许多人便有所顾虑起来。
其实每一次朝廷动荡,许多人心里都觉得仿佛要过一层鬼门关,因为一旦大开杀戒,就难免要有所株连,而人在庙堂上的人,平时难免为了明哲保身,会做一些违心的事,譬如当初赵王落难,就有不少人遭受株连一样,许多人不过是认为赵王优势极大,所以借机讨好,若说他们当真想和赵王一起谋反,这……简直就是笑话。
至于这杨氏,也是一样,这杨家人若是找上你家门来,你敢不客客气气的招待吗?杨家人要托你办点儿事,你敢不尽心尽力吗?
现在一听要株连,这不免令人焦虑起来,一旦牵扯进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陈凯之眯着眼,笑吟吟的看着姚文治,似乎想看透她内心所想。
却在这时,有人捶胸跌足的大喊道:“殿下,老臣万死!”
说话之人的声音,陈凯之再熟悉不过了,自是师叔方吾才。
方吾才这顺国公自然一直都在庙堂上里装孙子,看着这一场好戏,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而现在,就在陈凯之踟蹰之际,方师叔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显然是被人坑骗了一样的。
众臣一看是顺国公,心里就有数了。
方吾才叹了口气,道:“老臣真是万死之罪,因受太皇太后蛊惑,竟与太皇太后朋比为奸,平时向太皇太后出谋划策,老臣是被太皇太后所蒙蔽,竟一时失察,没有看穿这太皇太后的险恶用心,而今太子殿下还朝,普天同庆,老臣自知万死,恳请殿下恕罪。”
陈凯之绷着脸,看着这太皇太后身边头一号的心腹,心里骤然豁然开朗起来。
这师叔……神了。
师叔的身份是什么,是太皇太后心腹的心腹,可以说他可是最大的余党了。
而现在他跑来请罪,自己能惩罚他吗?
不能,因为这也是自己的师叔,也是自己未来的老泰山。
而今,天下初定,人人自危,就算陈凯之说多少句只拿首犯,其余不论,只怕这文武百官之中,依旧会有许多人惶恐不安,陈凯之赦免宗室,本质上就是某种安定人心的手段。
那么……方师叔跳出来……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杀手锏吗?
他赦免了师叔,那么其他人的心便能安不少。
陈凯之心里不得不佩服师叔,英俊的面容冷着,淡淡开口道。
“顺国公也是有功于朝廷,你既肯认罪伏法,想来,这都是太皇太后瞒天过海的缘故,才蒙了你的心智,本宫诛太皇太后,为的乃是造福天下,关中杨氏,尽都该诛灭,可你既已知错,那么,本宫赦免你!”
…………
抱歉,今天女儿跳舞比赛,折腾了一天,更新迟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劝进
赦免二字出口,顿时满殿皆惊。
赦……赦免……
这方吾才,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啊,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罪名都比他要小,像方吾才这样的人,拉出去斩十次都不够。
可陈凯之连他这样的货色,竟也赦免?
一下子,许多人心里一松,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倘若方吾才都可以不追究,那么……自己只和杨家打了一点小交道,只怕太子殿下连问都懒得过问了。
方吾才顿时眼泪婆娑的,颤声道:“臣……实是……实是感激涕零,太子殿下……万岁。”
万岁二字,其实不该出现在陈凯之的身上,至少现在陈凯之尚未登基,可方才大家就已经喊了,倒也没什么违和感,他一副感动万分的样子,眼眶里满是泪。
陈凯之很佩服方师叔的演技,可方吾才一直都在憋着,辛苦的要挤出一点泪来,他毕竟是老戏骨,没什么玩不转的,可心里却想,捡到宝了啊,老夫折腾了半辈子,全靠自己努力,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运气,谁料到,这个师侄,竟是真命天子,他可是答应了要收了琴儿的,老夫……不就成了国丈,自己的外孙,岂不还成了皇子。
这么一想,突觉得金山银山,辛劳挣来的东西,好似都特么的没了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来自己的女儿,什么没有?
他顿时感觉老怀安慰,心里已是乐开了花,比平时有人送他十万二十万银子,还觉得开心,这心花怒放之下,实是憋不出泪来了,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这一笑,霎时破坏了君主宽恕臣子,臣子感动万千的一幕好戏。
许多人诧异的看向方吾才。
方吾才也呆住了,真是关键时刻竟是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这不专业啊!
连陈凯之也有点儿恼,师叔今日……确实有所退步。
方吾才忙是讪讪道:“抱歉,抱歉,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不对……”似乎觉得喜极而泣有些过了,自己该是感触万千,于是又忙一副耸拉着脑袋的样子:“该是老臣顿感鸿恩浩荡,太子殿下宽宏之心,使老臣沐浴皇恩,心存万分感激,老臣……老臣……”
陈凯之挥手,打断方吾才道:“本宫今日除贼,诚如姚卿所言,务求做到除恶务尽,只是本宫深知,绝大多数人,不过为杨氏蒙蔽,或为杨氏所裹挟,因此,对杨氏乱党,决不轻饶,其余之人,俱都可免,唯独杨氏一族,决不轻饶,传诏,海捕关中杨氏族人,俱都诛灭,其余人等,不必忧心,卿等各安本分,各司其职。”
众人俱都松了口气,纷纷道:“殿下圣明。”
话说到了这里,便有人不禁心里嘀咕,随即出班:“殿下,臣有事要奏。”
陈凯之朝那人看去。
这人继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当今皇帝,乃太皇太后扶立,虽为皇子,毕竟牵涉诸子余孽,理应废黜,殿下乃皇太子,先帝嫡系血脉,理应克继大统……”
他此话一出,许多人便懊恼起来,谁晓得让此人先开了腔,于是争先恐后的道:“请殿下克继大统。”
无数人拜倒,大多数人说出这番话,倒也确实是肺腑之词,大陈乱了这么多年,也该出一个圣明天子了,而今观来,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倒是不二的人选,从他铲除太皇太后的手段来看,怕是一位雄主。
何况,陈凯之不但杀伐果断,却也颇有仁爱之心,赦免了方吾才,以及赵王等人,足见这位皇太子殿下深知当今大陈的弊病在于恩威不能得以彰显,此举既团结了朝野,使百官们再无后顾之忧,同时,也算是开启了朝中的一次大和解。
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了。
现在,该是励精图治,大展宏图之时。
陈凯之抿了抿嘴,朝着众人淡淡说道:“礼部择日吧。”他按住了腰间的剑柄,随即又道:“本宫亲自入宫,前去见本宫的兄弟。”
顿时,有人惊讶的道:“殿下理当带着禁卫前往,否则,只恐这诸子余孽。”
他们倒是担心,陈无极在此时此刻,恼羞成怒,做出对陈凯之不利之事,毕竟他可是诸子余孽,心思肯定不正,指不定就……
陈凯之却是撇嘴,朝众人淡淡一笑:“诸卿不必担心。”
陈凯之到了此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大局已定了。
皇太子的身份得到了确定,困扰了大陈多年的太皇太后等人也已铲除,文武百官也已臣服,因为皇太子的身份,想来也足以节制各镇的诸侯和都督,使内部暂时生不出什么大乱子,京师已稳如磐石,再没有人可以挑战自己。
一切……至少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有宦官拜下:“殿下,城外的关中铁骑……退了。”
退了……
陈凯之只一挑眉,两万铁骑,若是太皇太后等人还在,对京师的威胁倒是极大,毕竟里应外合,京师则还处在危机之中。
而现在,京营已经彻底的臣服,禁军也俱都掌握在陈凯之的手里,除此之外,陈凯之还有王牌精锐勇士营,这关中铁骑不退,这才怪了。
“不必追击了。”陈凯之淡淡道:“眼下臣民们饱受杨氏乱政之害,人心初定,理应休养生息为好,下一道诏令,至关中各府县,令他们审时度势吧,本宫再说一遍,只追究杨氏,其余不论!”
陈一寿倒生怕陈凯之好战,非要这个时候追击关中铁骑,眼下京师初定,确实不宜贪功冒进,现在太子理应趁此机会,稳住内部,团结臣民,让百姓暂时过一些平安的日子,至于关中之事,反而并不急着去解决。
现在见陈凯之竟是不徐不疾,心里也不由感慨万千。
陈凯之此时,竟已解下了腰间的学剑,他身上依旧是血衣,却也没有带扈从,匆匆往后宫去。
乾宁宫的方向,陈凯之是记得的,待到了乾宁宫,这里本是看守陈无极的宦官和禁卫,多是太皇太后的爪牙,现在听说太皇太后已死,便知大势已去,早有人逃了,也有人心知要逃也逃不出去,便在此胆战心惊的等待消息。
陈凯之对这些人,置之不理,匆匆至寝殿,便见陈无极不安的在寝殿之中来回走动,显得很不安的样子。
一见到陈凯之进来,陈无极瞥了陈凯之一眼,目光显得复杂。
陈凯之则凝视着陈无极,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问道:“外朝之事,你已听说了吗?”
陈无极点点头,看着陈凯之的目光透着几分意味。
陈凯之便叹了口气,朝他淡淡说道。
“那不用我在解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