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6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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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说话?”项正冷冷看他,现在,梁萧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千恩万谢才是。
良久,梁萧艰难的道:“大楚完了。”
“什么?”项正豁然而起,他想不到梁萧居然说出了这番话,他恶狠狠的瞪着梁萧:“你竟敢说这样的话,你忘了杨义的下场吗?”
梁萧却是悲从心来,泪水磅礴:“陛下,咱们大楚完了,臣……原还以为,到了如此危机时刻,陛下定当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圣明手段,所以臣对陛下,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可当陛下要封臣为王的时候,臣却清醒了,一下子明白,陛下没有了任何的手段,陛下看似是智珠在握,可实则,却已心里惶恐万分。陛下虽依旧还高高在上,其实……却已被吓破了胆,陛下尚且如此,三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陈凯之携灭胡之威,震动天下,谁敢当陈军的锋芒。陛下,臣放出了斥候,已经确定,就在十里外结寨的陈军,确实只有五千人,可他们磨刀霍霍,随时要对数十万的楚军发起进攻,而大楚……却是完了。臣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鉴,可是……臣却明白,而今,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他沧然泪下,只是匍匐在地,不断的哽咽抽泣。
项正身躯发抖,恐怖的眼睛看着梁萧:“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梁萧大着胆子道:“已经没有机会了,陛下,五百年的大楚,没有机会了,现在大楚的军民,再不对大楚的皇室感恩戴德,现在大楚的僧俗百姓,将会对大陈皇帝敬若神明,臣……听了许多事,许许多多的事,尤其是陛下诛杀了杨丞相之后,一切……都完了。”
“还有!”项正冷笑:“朕乃天子,我大楚的高祖皇帝,更是有不世之功,大楚延续了数百年,再艰难的时候,依旧社稷安好,你胡说什么?”
那账外,歌声已毕,突然,在这长夜之中,不知是谁在高呼:“皇帝万岁,皇帝万岁!大汉万岁!”
项正听到皇帝万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半夜,有人无端喊自己万岁做什么。
可当听到大汉万岁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不迭的大喝:“梁萧,事情紧急,朕不可留在此是非之地,朕……要回国都去,你……你在此镇守,来啊,来啊……护卫何在?”
梁萧抬头看着项正。
他知道,陛下想走,想回楚国去,似乎只有回到了楚国,他才是安全的,眼下趁着陈军还没有进攻,趁着楚军勉强还能维持,他必须带着他最忠心的护卫连夜南奔。
可在这账外,冲破云霄一般的万岁声,却是震天而起。
这万岁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且……开始变近了。
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便连中军大帐的附近,竟也传出了万岁的声音。
在黑夜里,一个个不同的面孔被火光映照的通红,陈军破了胡人,其实,就已意味着,大楚的社稷,彻底的亡了,即便是最傻的人,却也知道,此时的陈军,是不可战胜的!
第一千零二十章:弑君
浩浩荡荡的人流,朝着中军大营扑来。
有人举着火把,有人紧张的按着腰间的剑柄。
若说不紧张,这是骗人的,因为那中军大帐中,乃是他们大楚的皇帝,是延续了数百年社稷的真命天子啊。
可是……
越是因为如此,官兵们的不满和怨气就越大。
既是天子,难道不该作为大楚的表率吗?为何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做这等不义之事,去偷袭陈人,陈楚二国,本已歃血为盟,可为何偏偏要偷袭?
如此一来,这大楚军民们对项正的敬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可敬意虽是没了,总还有害怕,他毕竟是皇帝,可以决定万千人的生死,于是乎,他要劳师动众,无数人从田垄里被拉了来,告别了妻儿,告别了父母,一路艰难而行,虽是一路势如破竹,可绝大多数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背井离乡,长途奔袭,许多人早已是疲惫不堪,尤其是对家人和妻儿的担忧,更是加深了这种怨气感。
倘若,皇帝能够速胜,倒也罢了,可偏偏,战事拖了这么久,据说,还要扒了河堤,要水淹洛阳。
这……就更使人觉得羞耻了,虽然战争本就是不择手段,可谁都清楚,洛阳城中的军马并不多,可百姓却有数十上百万之巨,大水一淹,就真的是丧尽天良了。
自然,还是没有人敢反对,大家畏惧皇帝的威严,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应命行事。
直到……陈凯之带着凯旋之师抵达了这里。
一切……彻底的改变了。
他们不想继续战争下去,且不说,陈军在他们心目中,已成了恐怖的存在,何况,这一场战争,本就不该发生,思乡的情绪、对陈军的恐惧,对皇帝的怨恨,对未来的担忧,这无数的情绪交杂在了一起,还有杨义被斩首的事实,这一切的一切,终于使他们将怨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有人在黑暗中吼道:“大陈皇帝有旨,只诛杀首恶!否则,刀兵相见、骨肉相残,兄弟相杀!”
这句话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人们都有一种美好的愿望,他们不愿意打下去了,他们希望得到大陈皇帝的赦免。
他们一个个带着杀机,顷刻间,这无数的人流,已是将中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中军这里,有大楚皇帝最忠心的侍卫,数千侍卫一个个紧张的手持着刀剑,口里大喝:“什么人,竟敢擅闯中军大营,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些禁卫,俱都由大楚的勋贵子弟充任,平时就耀武扬威惯了,从没将寻常的士卒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心里紧张,却还是妄图想用气势将人吓走,所以一个千户官按着剑,冷冷的呵着气,随即大吼:“想死吗?这是欺君罔上,是要诛杀九族的,是谁领的头,站出来,其余人,统统退下,否则,格杀勿论!”
围在这中军大帐之外的官兵,似乎有了一点儿怯意,有人稍稍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们显然有些不甘,随即又驻足,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的脸,这些脸上,既有惶恐,又有紧张,还有愤恨,世上再没有任何的情绪,来形容这一个个复杂的脸了。
千户唰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后撤,后撤!都明白了吗?谁想要被诛九族,就上前一步试试看,打扰了陛下安寝,亦是万死之罪,陛下对你们不薄,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作乱的人,可曾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吗?都给我滚……”
滚字还没出口。
突然,自黑暗中,一枚冷箭却是突的射出,而千户猛地瞳孔收缩,滚之后,便是一个呃字,叮当……长剑落地。他疯了似得开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原来这冷箭,一箭封喉,淅沥沥的血水,自他捂着脖子的手里渗出来,他如醉汉一般在地上踉跄了两步,接着,闷声栽倒。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官兵们不知道是谁放出的箭。
而禁卫们也震撼于,居然有人大胆到袭杀禁卫千户官。
紧接着,禁卫们骤然间,如受了惊吓的夜猫,有人大吼:“预备!平乱!”
无数刀剑铿锵出鞘,哗啦啦的刀剑在月色下,锋芒毕露。
禁卫们迅速的开始结阵,他们似乎极害怕落单,而且,他们的军事素养也是高的吓人,除此之外,在后队的禁卫开始取出了手弩,那弓弦和机括的摩擦声,显得极怪异。
官兵们同时个个紧张起来。
人群之中,有人厉声道:“不杀项贼,还待何时?他们污我们为乱贼,可真正的大贼,正是项正,此贼勾结胡人,要教我等父母兄弟无立锥之地,胡人杀了我们多少人,胡人与我们的仇恨,难道大家忘了吗?勾结胡人者,即为我等死敌,杀!”
“杀!”
那黑压压的官兵们,俱都一齐喊出了杀声。
无数人将长矛挺起,无数的刀剑举起,弓弩手在后,随即这被围的禁卫开始放出弩箭,而天空之中,亦有自黑暗中无数箭矢铺天盖地的朝着禁卫们飞射而来。
空气中,到处都是箭矢破空的声音,无数的人群相互推挤着,拼了命的朝着目标开始冲杀,无数人被箭射中,被刀砍中,有人直接被身边的人推搡,踉跄着倒地,却也很快被身后无数的人流疯狂的践踏。
喊杀声响起的那一刻,哀嚎声也响起了。
是夜……楚军大乱!
中军大帐里,已换了一身寻常禁卫衣甲的项正,也没有想到,这些曾经对自己惶恐无比的官兵,居然在这一刻,竟围了自己的中军大帐,毫不犹豫的发起了攻击。
项正忍不住身子打颤,随即狞声道:“这是弑君,这是弑君,这是不忠不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人,疯了,梁爱卿,梁爱卿,你速速去平叛,速速打着禁卫,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杀个干净!”
梁萧抬眸,他一下子,竟是显得十分的平静,这平静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奇怪的样子:“陛下,事到如今,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亡国之君
项正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梁萧的变化。
方才,这个人还战战兢兢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而现在,显然气度完全不同了。
梁萧叹了口气,道:“陛下对臣的栽培之恩,臣一生难忘,臣原本不过是个草莽而已,所以,陛下要征伐大陈,臣无话可说,臣在陛下身边,鞍前马后,也没有任何的过失,可现在,大势已去了,陛下,您难道还没明白吗?陛下方才说,竟有人胆大包天,敢要弑君,没错,现在陛下可曾听到了吗?听到这外头的喊杀,听到无数人的吼叫,他们宁愿拿刀子对着陛下,也不敢拿着刀子对向陈军了;他们宁愿死在这里,死在陛下的禁卫刀剑之下,也不愿为陛下去死,更不愿为陛下的开疆拓土,去立什么功劳。”
“陛下!”梁萧道:“人心已经散了,陛下到了如今,还不明白吗?现在,那陈凯之已说了,只要陛下愿意自己成全自己,便可保太皇子和宗室们不死,陛下……他的话……臣相信。因为臣知道,今夜之后,大陈皇帝的一纸诏书,到了我大楚的国都,足以引发大楚的动乱,大陈皇帝,只需带着数千人,便可直抵国都,大楚的臣民,都将跪拜在他的脚下,陛下现在还不明白吗?现在无数的性命,都维系在了陛下身上,陛下若是还活着,那么将会有无数人死,这些人,可都是陛下的至亲啊。就请陛下能够认清眼下的时局,自己,做个了断吧。”
项正胸膛起伏,不甘的呼吸着,他突然冷笑:“朕乃大楚皇帝,乃是上天之子!”
“天道已变!”梁萧似乎觉得可笑起来,到了如今,竟还叫不醒项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指望着所谓上天之子,来保佑他继续成为九五之尊。
项正大喝:“胡言乱语,朕的父亲,大楚的先皇帝,乃是天子;朕的祖父,亦是天子,朕向上十数代,乃至二十三十代,也都是大楚天子,这是道统,不是几个乱臣贼子,就可以改变的。陈凯之,又算什么呢,只要朕回到楚国,照旧可以拒陈军于千里之外,他们若敢侵犯,朕一声号令,千万楚人,同仇敌忾,朕教陈军死无葬身之地!"
梁萧大喝:“陛下,够了,这些话,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你是乱臣!”项正哈哈大笑:“朕如此栽培你,待你不薄,事到如今,你竟敢说这样的话,哈哈……梁萧啊梁萧,你可知道,乱臣贼子,是什么下场吗?”
梁萧沉默了。
因为此刻那喊杀声已越来越近,甚至已是近在咫尺。
项正脸色已经变了。
突的,一个宦官冲进了大帐之中来,原以为他是想来禀报什么,却见这宦官猛地呕了一口血,便扑倒在了大帐门口,原来他的后背,一柄长刀直刺了他的心脏。
项正后退一步:“护驾,护驾!”
他大吼着,令人绝望的却是,竟没有人理会他,恰恰相反,一个个浑身带血的楚军士卒,手提着长矛和刀剑进来。
杀红了眼的人,此刻似乎再没什么可畏惧了。
或许在动手之前,他们还有所顾虑,他们还有些迟疑。
可现在,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一个个面目狰狞,他们看着项正,面上全无一丁点的敬意,这令项正毛骨悚然的眼睛,赤裸裸的盯着他。
到了如今,项正方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高贵,此刻一钱不值,自己曾经的显赫,此刻也是一钱不值。
深吸一口气,项正高呼:“朕封尔等为公侯,令你们自此之后,子孙无忧,朕说到做到,现在可以下诏罪己,同时,立即给卿等敕命,你们不要误信了妖人之词,朕带你们回大楚去,朕和你们同享荣华富贵。”
这些士兵,依旧一个个死死的盯着项正,面上没有丝毫的松动。
所谓的荣华富贵,现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