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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公主男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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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茂心中悲凉,面上却不显,已是有了腹案。
他原没想此时点破,但此时却理会不得了,若再顾忌着某些虚名,文氏只怕就此倾颓。周茂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这些文家人的美好设想,直言不讳:“诸位,小世子并非敬安王所出。”
从南往北,便渐渐没有那么炎热,待得微风不再轻柔,暴雨不再稠密时,已距京不远。
距离长安还有一日多的路程时,张凤起一行由靖家军护送着在驿站歇息。
此时,张凤起派人去收殓的文延乐与徐达的尸首,也被快马加鞭的运了过来。
几个侍女为张凤起换上新裁的缟衣,日光映在铜镜里的女人脸上,带起一轮光晕,固然看着侧影极美,可清晰的瞧见到底是又削瘦了几分。
张凤起带着薛承义去看两人的遗容。有了嘱咐,这两具棺材里都搁了冰,尸首颇为完好,俱已换上寿衣。 
上等阴沉木棺里,文延乐安静的躺着里面。
张凤起走到近前,一只手扶住棺椁,目光涣散,仿佛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盯在文延乐的脸上好久,才能看清。烛光下,他睫毛垂下,神情冰冷,仿佛永远停在了他们最后争执的那一晚。
薛承义看过徐达后,转过身来,便见张凤起正欲伸手抚触进去,他眉端一沉,唤了一声:“公主。”
动作停下了,张凤起回眸,目光逐渐清醒。两人相对沉默了一时,她先开了口:“徐达总归是你父亲,这次回京,便是留存不住名誉,本宫亦护其族人与全尸。”
文氏族首被害,后面的惊涛骇浪是如何,薛承义并非不明,他轻声说:“无妨,人死债空。”
张凤起略为不解,却也听得出他与徐达未必和睦,于是没再多言。这时外间的侍从在外禀道:“公主,马义求见。”
四更,驿站的两具棺椁又重新挂上了绳索,由数辆马车牵运向长安。
这日天色未白,敬安王府的书房中已是众臣满座,首位悬空,副座上则坐着周茂与另一年长的文氏长者。众人面色莫不含焦带燥。
“将军,听闻靖家军也是勇猛善战之辈,只怕此次行刺未必这么容易得手啊。”长者一语说破了众人的担忧,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若有的选择,他们一点也不愿意兵行险着。
如今,可说是逼上梁山。
周茂缓缓喝了口茶,眉目不动的道:“靖家军是军,咱们的是刺客,隐匿而谋动,未必不能得手。便是失手,本将军前些日也已暗中将羽林军潜往京郊外城,公主车驾若至,必再中埋伏。”
众臣中有人吃疑,惊说:“如此之近?这必然惊动圣上不可,不说落了把柄,只怕赵浪的人马很快也要支援过来……”
“羽林军已悉数伪装成平民。”周茂打断说,顿了一顿,扫了众人一眼,才道:“便是事后被圣上发觉,又如何?二殿下不过是吊着口气,又无子嗣,圣上孙辈里只有咱们小世子。”
有人唾了一声,愤懑道:“那可不是咱们的小世子,不知是谁人的野种!”
周茂笑了:“是不是又如何,只要公主一死,小世子不是文家的,也是文家的了。”
在座之人也并非呆傻,听了这话自是明白深意。没了公主,没人戳出真相,一向以敬安王世子长大的文承嗣年仅三岁余……哪怕是假的,那也是文家的护身符。而且,他才三岁,日后的日子也还长着。
此时众人等到的消息终于来人禀报:“诸位大人,刺客已得手。”
“好!”“好!”众人莫不面带喜色,周茂微牵唇角,声音仍稳,吩咐说:“外城的埋伏不可撤,途经等都需严加排查,谨防生变。”
两具棺椁行了半日,便路遇关卡。
此处是京郊外城,原本不该如此戒备森严,对面那些官兵虽不多,但四周围聚集的群众却不少,或有货郎、担卖的,竟十分热闹。
“前面那运棺材的站住,城中郡守遇刺,全部都要严查。”一列悬着长刀的官兵拦了上去。
护运两具棺椁的是数个靖家军,还有几个穿着青色品服的内监,为首一个内监脸圆白胖,声音尖细:“大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咱家是公主府的七品管事,你有什么身份来查!”
一听到公主二字,那列官兵便交视了一眼,打头的魁梧男子便道:“公公见谅,咱们郡守大人夏文初可是当今皇后的堂侄孙,说起来也算得公主的晚辈。属下们恳求公公体谅一二,那刺客一招没得手,说不准又藏在……”
说到这里,这列官兵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投向棺椁,男子又接下后话:“藏在哪里不知不觉的进城,再叫郡守大人遇险,只怕公主殿下也是不愿见的。”
这男子说话时虽带着微笑,但手却分毫不离刀柄,圆胖内监哪里受过这等气,脸上发红,怒道:“你个不长眼的,你可知这棺椁里的是谁人?一个是咱们为两江水患操劳病辞的敬安王,当今辅国奉贤公主的驸马!另一个是拱卫司徐达大人!哪个人是容得你们这等粗人亵渎的!”
男子看了这护运棺椁的人马一眼,不动声色的笑说:“公公,既然如此尊贵的人物,怎没有多一些人来护送,若是遇险,岂不……再说,驸马故去,按礼说,不是该由公主殿下扶灵入城?”
内监自然听出这语中试探,瞪眼道:“你们懂什么!若不是夏日炎热,棺椁里的冰都难以维持驸马与大人的遗体,咱们何必如此焦急的入京送官窖?公主自晓得要扶灵入城,但若是驸马遗体遭毁,其心何忍!”
这时,内监身后的数个靖家军也握住了刀柄,沉声说:“尔等快让,耽误了正事,你们吃罪不起!”
这等话,听在男子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他心中微动,脸色不变,却是招呼着身后的官兵前来:“公公见谅,属下亦是职责所在,必须严查……来人,开棺!”
“你!你!你敢尔!”内监被气得直抖,他身后的靖家军更是亮出锋刃,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被团团包围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官兵拿着刀与杵撬开了两具棺椁。
棺中的人物也显露出来,的确是两个男子。
那为首的魁梧男子却不善罢甘休,反而将刀刺入棺椁内的缝隙处,仔仔细细的一下下刺进去。其他官兵亦如此,两具棺椁中顿时传来“沙沙”声,是刀入底下沉冰的声音。
护运的靖家军莫不恼怒,内监几个则气得面孔青白,其中一个瘦削的内监似看不入眼,略垂了目光。
毫无收获,魁梧男子略显失望。
重获自由的圆胖内监啐了一口,一边叫人重新钉好棺椁,一边指着对方骂道:“你敢如此无礼,这是藐视君上,藐视公主,待得咱家回京禀明,你们必要以死谢罪!”
男子不言不动,由得内监骂咧咧。他身后几个官兵似被骂得有些不安,眼见对方护送着棺椁离开了,忙悄声说道:“大人,就任他们走了?如今得罪了公主的人还一无所获,凭公主的性子,只怕咱们是讨不了好啊!”
“怕甚?”男子不屑的说,接着才道:“公主未经过咱们这里,不正是证明刺客得手?既是公主没了,那起子太监还能狐假虎威得起来?”
官兵们这才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文完结(^o^)/~番外暂定为——文延乐,薛承义、严子楚。要评要评要评,^0^


、大结局

庭前夏荫渐浓,暮春最后的残花,被一阵微风掠过,纷纷扬扬洒落。
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身缟衣,头冠明珠,疾步时腰上绦络迎风飞扬。他在荫下唤住前方的戎装男子:“周叔叔。”
周茂停下步子,转身看去,含笑道:“七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是王爷的书房,小孩子可不该来。”
小七仰起头:“我已不是小孩子了,大哥像我这么大时,已是世子了。”
周茂听得他提起死去多年的那人,心里一沉,面上仍是笑意温和:“七公子叫我何事呢?”说着便蹲□来,小七不比他两个哥哥,他生得小巧些,所以即使已不算小,仍容易被人视作孩子。
小七沉默了一下,忽然行了一礼,倒叫周茂慌乱了,连忙去扶:“七公子这是做什么?”
小七小脸正容道:“这三年来,亏得周叔叔照看,我知道,我的老师,还有族学都是周叔叔举荐的,若不是有周叔叔,我……”
周茂一愣,拍了拍小七,察觉出一丝什么,却是不动声色的解释:“七公子别多虑,王爷并非不想为七公子择师,而是他事务繁忙,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你与王爷是亲兄弟,你不该为小事挂怀。”说到后一句时,他的语气已变得严肃,因为想起了当年的世子和文延乐的纠葛。
思及此,周茂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世子早就没了,王爷也横死……魏王只余这一根独苗,他不由心里难受,抬手摸了摸小七的头。
小七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周茂目光有些哀伤,便也再说不出什么,只抱住了周茂。就像以前那样,抱住这唯一真心关怀自己的人。
真的还是个孩子……周茂心叹一声,正想着安抚小七一阵,却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近,有侍从慌乱来禀:“将军,大事不好……王府被左羽林将军胡首,团团围住!”
周茂大惊,明明计划毫无意外……但此时却来不及多想,他强自镇静,将小七往那侍从身边一推,吩咐道:“护得七公子周全,寻机逃脱出府。”
进京前,张凤起已将内监的衣服换回了一身缟素,白幡俱备,她以未亡人之身,服孝扶灵入城。
没有仪仗护卫,灵柩安置去了官窖保存。
马车驰进大周宫后,张凤起缓缓步下车驾。
张沅亲自来接,不过三个余月,他简直要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她削瘦了,满头青丝挽做垂髻,通身上下毫无珠翠。
当即心痛不已,他将张凤起一把抱住:“我的裹儿,是朕的不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驸马南下涉险,不然也不至于……不至于……你受苦了。”
张凤起怔住,竟没料到张沅会如此说。只怕除了他,没有人会觉得,驸马的死,会让她受苦。
她面无表情,回抱了抱张沅,便松开来,向他身侧的赵浪拜去。
赵浪一惊,一手拉住她:“裹儿,你这是——”
张凤起听得这声“裹儿”,眉头微松,她回道:“亏得有赵叔叔,不然我便是回来了,也见不到父皇了。”
张沅脸色微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娘”给打断。
“娘!娘!”一个小人从奶嬷嬷身上窜下来,扑过来抱住张凤起的腿,哭成了泪人:“娘,爹爹呢?爹爹呢?”
张凤起抱起文承嗣,为他擦了擦脸,神情木然的说:“你没有爹了,不过,你以后还会有更多东西。”
蓦然间,天地变色,夏日暴雨突至,方才还是夕阳晴好,骤然变作瞑色昏昏,大雨倾盆。天际浓云如墨,森然遮蔽了半空,狂风卷起满庭木叶,青瓦木檐被豆大雨点抽打得劈剥作响。
这处敬安王府原来就是魏王府,不过换了块牌匾。侍从领着小七换了身衣服,又因是多年忠仆,故而驾轻就熟的便往王府的密道入口逃去,只是刚到那处所在,便见一个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带了数人把守在此。
竟像是守株待兔!
是刑部的人!但怎么会!如此机密的所在……侍从脸色惨白,但却是拔剑而出,将小七护在身后,道:“你们何人。”说着,还用眼神示意小七快逃。
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马义,他看着小七,但笑不语。
小七垂下目光,复又看向来人:“马大人,让他走吧,他只是个小侍从,不知道什么。”
“公子!”侍从大惊。
“七公子可不是这么心软的人。”马义笑着走向前,他身后的刑部之人也跟上来。小七连忙向侍从道:“不必担心我,马大人不会伤我……”
然而话音未落,刑部其中一人刀起刀落,侍从便倒在血泊中,一脸不可置信:“公子……你竟与他们……”
小七捂住嘴,扭过头不再看,上了马义备好的马车。
张沅历经夏氏一事后,精神气力就大不如前。
又逢丧婿,他好生安慰了张凤起一会,便耗不住回宫休息了。临了,张沅还不忘嘱咐一句:“裹儿,你娘纵然有错,但……也是真挂念你。如今也只有你了,有些事不急,我的迟早是你的……不妨去永巷看看你娘。”
张凤起从善如流,目送了张沅后,却没去永巷,而是回了公主府。
以薛川、贺莲、夏晋卿为首的众臣,皆在书房等候,一见张凤起入内,便群起而拜。
张凤起笑称免礼,缓步走向主位,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诸位,一切才刚刚开始。”
建安三年的夏季,注定结束得不那么安定。
废太子二殿下张司隶病逝时,正值八月,夏末了要入秋。
京城的桂花开了,京郊,夕阳斜照,风里隐隐有一丝甜沁的气息。
不过短短半年,从姚相落马,清流一党蒙羞,到公主薨逝的错讯变成驸马操劳病辞,再之后,夏皇后离宫往别苑养病,右羽林军悄然的更换了新将……
朝中的风雨欲来,终究来没来得及大风大浪,便消匿于无形。在默默的动荡不安中,重归于平静。
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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