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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蜜意经(上)-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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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能向前,向前……
有时,走得厌极,她就朝路边一躺。
坚韧的茎叶,柔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压下去,不逊绒棉被褥。
浓郁得几乎能浸透骨髓的花香,怎也闻不腻。
每一朵花皆长有七片花瓣,她虽说不出花名,却认得这此花形态与自己贴身戴着的紫玉佩上刻的花纹极为相似。
离开历溯镇之前,她曾经悄悄去了鲁府一趟,准备把紫玉佩还给连尊。可惜在后院转了数圈,都寻不着那竹舍,唤了好几声,也没人应,惟有作罢。用一根白色丝线编织成的细带子串了玉佩,戴在颈上,以免遗失。
只是如今颈上空空如也,紫玉佩早已不翼而飞……每思至此,她总会想起那夜被沙鱼围击的情形,忍不住毛骨悚然。若不是自捏大腿,有着实实在在的痛觉,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死里逃生!回想多遍,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样从沙鱼群中逃出来,又是如何来到这片花海……
思量着紫玉佩与这个美丽又诡异的地方定然有所关联,她便打算顺着脚下这唯一一条小道走下去,看看尽头是何处。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幸好,她沉得住气,且耐得住寂寞。这般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终于遥遥望见天边隐隐有水光蔚然。
待到走近时才发现尽头那端竟是茫茫沧海,隔着一层蒙蒙青壁,海水近不了她的身,而她也无法触及海水。
莫非这片花海独立成界?
此念一生,颜初静顿时怔住,联想到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些玄幻小说,不免心乱如麻。她原也猜想过自己或许身处幻境,只要神智保持清明,总能走出这片天地。然就眼前所见,却非她先前想象的那般。青色光壁接天连地,朦朦胧胧的,明明无实体,但又蕴含着无形的力量,任她运足真气,拍打推踢,最多也只荡起丝微涟漪,至于破绽,那真是没影的事。
折腾了半天,正当她郁闷得几乎要吐血的时候,青壁的另一端现出了一片洁白沙滩,远处林荫如幔,更远处,青山连绵,群峰叠嶂。她看得一愣,无措之间,忽觉自己浑身一轻,失重似地飘然而起,紧接着便看见另一个自己跌出了青壁,倒在沙滩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小动物的围观,红衣少年的出现,神秘男子的低喃……
她一一看在眼底。
对此二人冰肌仙质的惊艳尚未淡去,竟见自己罗裳尽褪,身子被人轮番占享。
她本该自觉受辱,愤然反抗才是。却不知为何,冷眼旁观着,心如清溪潺潺,始终激不起汹涌涛浪。
也许是魂体分离的缘故吧……
她这么想着,忽觉那具被自己借以还魂,占据了将近两年的肉身无比陌生,那么疏淡的眉眼,哪及得上她原身的妩媚精致?
忆起前尘,又自黯然。直至一股浩乎无际的至阳之气冲撼灵魂,颜初静才赫然惊觉自己已魂体合一。内视之下,丹田中央的气根已非笔直,而有了浅浅的弯弧,袅袅如素女,且色翠似碧,正是凝气中期的象征!
原以为要花上数年时间方能晋升至此阶,没想到方才被这两个不知是妖还是精的家伙占去便宜的同时,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突破了境界,真可谓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呃……
不亏,真的不亏……
惊喜过后,颜初静突然发现体内的奇经八脉上隐隐多出十几条比青丝还细的脉络。
因记得蜜意经中并未提过会出现这种变化,所以她也未敢用阴阳真气加以试探,只是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字符排列成篇,漂浮在脑海中。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凝气篇中记载凝元丹配方的下方,多出了数行金字,细述炼制此丹之法。
她用心记下,然后将这些金字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结果还是没有找着关于多出那十几条脉络的信息。
想了想,她便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理清头绪后,某女终于有闲情体会身为三明治中间那片蛋黄的滋味。
两个字。
刺激。
虽说还是有些介意这两人不问自取,趁虚而入,但看在他们贡献了至纯至阳的初子之气,令她提前晋阶的份上,颜初静也只能自我安慰说:三人行,必有吾师。
至于何者为师,哼哼。
于是,满脑子邪恶念头的颜初静假装未醒,不时暗暗使坏,弄得那两兄弟欲罢不能,几度尽献精华。最后,总算她还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悠悠地睁开双眸,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从而避免阳衰而亡之类的悲剧发生。
湿透的衣裳沾满了草屑泥尘,如何能穿?她伸手拈起,看了看一脸单纯的少年,轻声道:“帮我弄干净它,好么?”
少年唔了一声,笑着接过,侧头问男子:“哥,我用清尘术好不好?”
男子微微点头。
颜初静素有洁癖,受不了一身黏腻,眼看不远处湖光粼粼,白雾袅袅,为了安全起见,便转头问道:“我到那湖里洗浴,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它们不会伤你。”男子浅笑,丝丝长发凌乱地散在身上,闪着暗红色的光泽,竟有说不出的性感妖娆。
妖精!
她腹诽了一下,起身欲行。只是腿软得很,没站稳,身子一晃,接着便倒在了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里。
男子含笑不语,拦腰抱起她,缓缓走向烟湖。
林深处
近了湖,寒气扑面,沁人心脾,颜初静这才发现漂浮在湖面上的白雾竟是灵气所凝,不禁暗暗称奇。
由男子抱着入了水。
怎料湖水冰冷,冻彻肌骨,刚漫过膝盖,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行,这水太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运起体内的阴阳真气抵御水寒,“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还有一处。”男子沉吟片刻,翩然而起,几息间已飞上一座秀美清幽的山峰。山间有飞瀑流泉,参天古木葱茏连荫。颜初静偎在他怀里,青山绿水从眼底掠过,如诗如画,却来不及细看,就已及地。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里。她定睛一看,只见花木丛中,一溜藏蓝色石头围成个两丈多宽的小水池,池中白气浮蒸如烟。
温泉?!
泡温泉向来是颜初静最爱的旅游项目,当下跳离男子的怀抱,俯身试水温,微烫,恰好。
入池。
泉水漫过腰线。
在浅水处寻着一块平坦的石块坐下,她双手掬水净脸。水中的硫磺味并不刺鼻,久违的气息带给人莫名的心安。
闭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方才在半空中飞行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与连尊。如此看来,不论是人或妖,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飞天遁地非虚言……
有此笃定,她只觉心里塌实了许多。
忽然,身后水声哗啦。
她回头瞄去。
隔着朦胧水汽,少年双眼如云中星辰,皮肤比那刚蒸出笼的豆腐还要水嫩,看着就让人想咬上几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她问。
少年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肩后,声音清脆得好似山中透澈见底的流溪:“我叫小火,我哥叫大火,你呢?”
她想了想,道:“你可以叫我初静。”
说话间,男子也步入了温泉,缓缓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念了一遍她的名,而后问道:“如何写?”
“初末的初,安静的静。”
“初静……”男子又念了一遍,伸手捧起她散于水中的青丝,“人如其名。”
脸上微微一热,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脸红了?不可能……只是,不可否认,她喜欢他这说法。
一旁的少年眨眨眼,似懂非懂。
洗净发上的尘土之后,颜初静坐回平石上,背靠着池壁,锁骨以下尽浸水中,正是温泉水滑洗凝脂。
大火挨着她,一手搁在池沿边的石头上,一手握着她的左腕。
任他拇指轻轻摩挲,她忍着微痒,陆续问了些话,得知漂到海滩上的只有她一人,岛上除他们三人以外,再无人烟。
知他神通了得,且似乎无欺瞒她的道理,因此,颜初静也暂信了他的说辞。如今,萧敛之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如何能安然?只是她素来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焦急,面上却淡淡的,不会露出一丝半分,想得更多的也是今后的打算。
在温泉里泡了约莫一刻钟,她起身出池,穿上衣裳,然后随着他们俩沿池边一条卵石小道往林荫浓密处走去。
据大火方才所言,此地曾有人住过。
其实她也看得出,那些砌在温泉边的藏蓝色石头,甚为齐整,虽野趣未失,但终究是少了些天然韵味。
进了林子,顿感分外阴凉。犹滴雨珠的枝叶遮天蔽日,只漏下稀疏光线,隐隐映得点点晶莹。地面上积着层厚厚的落叶,几乎将小道尽掩了去。大火长袖一挥,落叶纷纷扬扬,飘散开去,现出一颗颗排列成道的青白色卵石。
这段路不长,走了数十丈,古木渐疏,花草渐密,间或有灵芝人参之类点缀其中,观其形色,少说也有数百年之龄。
颜初静自学医以来,对于药材就有一种不喻自明的喜爱,眼下看到如此珍品难免心动,若非时机不当,早已动手摘取,走出林子时,犹自暗叹可惜。
林外山石嶙峋,中间白石成阶,抬眼望去,不过一百多层。
眼见他俩身怀飞天之术,却不使,而是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向上走去,颜初静也压下了施展轻功速行的念头。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期盼。
无法言喻的期盼。
她凝眉思忖,不禁加快脚步。
石阶尽头,又是一片不知名的苍天古树,密密麻麻,如同青色城墙。
走在最前的大火止了步,缄默半晌,才缓缓抬起双手,曲指掐诀,一连打出七道红光。红光无声没入古林。几息过后,簇簇声起,但见三人面前的古树一株株自行移开,一阵浓郁如雾的灵气随之漫出,令人身心飘然,宛若置身仙境。
大火神色幽邃,默默拉过颜初静的手,往里行去。小火见状,也伸手勾住她柔荑,眼眸里多了一丝肃穆。
走了十来步,一栋竹楼映入他们眸中。
楼分七层,一楼以紫竹为墙,其余六层均为墨竹所造,惟独顶阁十二角连翘一色雪白,拢于灵雾中似真又幻。
一朵花匾悬于半空,紫底白字,上书“薄妆小苑”。
颜初静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不为竹楼之美,而是灵魂深处传出的颤动,令她莫名心酸。
仿佛……
仿佛那楼中封印着她的前生后世,她不敢上前,生怕望穿彼岸,天上人间,繁华如梦,故人远去,爱恨湮灭,誓言如烟散……
女子幽眸如渊,沉凝着令人心碎的泪光。
“初静?”
“初静!”
“……”
是谁的呼唤,那么远,又这么近,咫尺天涯,想来也不过如此……雾色苍茫依然,她独自徘徊于虚渺间,生有何盼?死有何惧?无酒自醉,但愿不醒。
初静……初静……
只是,那声声呼唤怎不断,蓦然回首,天地倏然已变,白雾何在,眼前案椅分明,盆中花叶正艳……
“初静,你怎么了?”
对上小火忧色重重的眼神,她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眉宇间犹凝大梦初醒的困惑。沉默良久,良久,方道:“这是什么地方?”
莹白如玉的素竹一段段,一片片,巧夺天工地组合成一件件古色古香的家具。
茶案、杯壶、花盆、书架、长椅、织垫……搭配着一色紫竹墙,简洁中隐透华丽的风格,与她喜欢的,何其相似?!
牵着她一道坐下,大火一身红衣耀得竹椅如染朝霞,平添流绚。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从他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些端倪。
“娘娘曾在此地隐居百年。”他的唇,不厚不薄,弧度精致无瑕,色泽饱满。说话时,皓齿隐现,动人至极,“此楼是她离去时留下给有缘人的。”
颜初静眉角微微一跳:“哪位娘娘?”
“嬗司娘娘。”
三千年
话说当初颜初静刚在离江镇落居的那段日子,曾经去书坊买了些书,其中有诗集游记,还有记载历朝正史的《千禧记》、简列历代帝王诸侯生平史事的《千秋传》、描述各朝名人的《众生序》、赞美神灵的《恒藏》等等。
闲着无事,她常常倚在榻上看书,如此不仅为了解闷,更重要的是可以全面了解这个世界。
阅览完那些书后,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所有的文献资料里只着重记载旦禧皇朝与太黎皇朝。然而,在昆华大陆七千三百零四年的历史里,曾经出现过七大皇朝。为何书中对其他五大皇朝的描述皆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这个疑问,后来她从萧潋之口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三千年多前,世间尚无纸,人们大多以木制片,刻写成书。
不知是何缘故,某年夏末,天降大雪,冰封千万里,一夜之间,整个西晏皇朝的简书都化成了粉末,举国上下惶恐无措。
此后数年,各地接连出现水灾,淹没农田房舍无数。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得不到赈粮救济,每到一处,如蝗虫过境,最后连草根也吃不上,开始了惨无人伦的易子而食。
不久之后,帝崩,政局动荡不安,而新皇年幼,无力挽狂澜。各郡割据政权,混战不休。八年后,葛琊族攻破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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