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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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听力好于常人,清醒时便凝神细听马车外的动静,逐渐发现,这一队至少有三辆马车,除了陆君涵,还有两位品级不低的男子和不少侍从,似乎还有个女子。而其中一人,官位必在陆君涵之上,因为我曾听陆君涵称他“公子”。
这个“公子”会是谁呢?难道陆君涵这一趟主要是陪他前来,掳我只不过是顺手?我思来想去,实在摸不着头绪。我曾试探着问陆君涵现在官居何职,想籍此推敲,他却神神秘秘地说等我到了墨邑就知道了。我无计可施,只得强自忍耐。
这天,陆君涵看着我进食后复又昏睡过去,便离开了马车。意外的,那个冷面汉子并没有来。
我一骨碌坐起来,轻轻挪到窗户边,揭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陆君涵骑在马上,走在马车前方,另有七八个平民打扮的人围护在前方的马车周围。我看了一下路边景物,古木荒石,并不见来往路人,似乎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所在。
马车忽然停住了,我赶忙放下车帘,躺回榻上。片刻后,窗外忽然响起了兵刃相交的声响和惨叫声。
我呼吸一滞,再也顾不得掩藏,扑到窗边挑起车帘,车外已是另一番血腥杀戮的景象。几十个山贼打扮的人将前面两辆马车团团围住,将马车边的侍卫逼到了死角。
那些侍卫皆是高手,但这群山贼武功显然不弱,且人数众多,双方陷入了一场殊死拼杀。
极诡异的,山贼好像知道马车里乘坐何人,所有人手都集攻前两辆马车,我这辆马车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马上溜下马车,将身子紧紧贴在车壁上,溜向车尾。
前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突然惊觉,陆君涵去了哪里?我好像没有看到他。我心一紧,他不会出事吧?虽然明知赶快离开才是明智,但毕竟是儿时青梅竹马的玩伴,心中终是不忍。我跺了下脚,一咬牙,转身从车后往前方两辆马车边潜去。
此时两拨人的拼杀已见分晓,半数以上的侍卫都已被斩杀,余下的几个已是遍体鳞伤,但仍一步也不肯离开马车。
此时青影一闪,一个侍卫高叫:“陆大人,保护公子!”我一喜,他没事。话音未落,却见白光一闪,那名侍卫已然身首异处。
我的视线被马车遮挡,看不清是谁斩杀了那名侍卫,只觉马车摇晃了一下,似是有人跃入了车内。
我赶忙从将脸紧贴车壁,只听车厢内一个年轻的声音急问:“外面情况如何?刺客是何来路?”
“陛下,张大人已被害。眼下看来,情况极是不妙。”一个森冷的声音回道,正是陆君涵。
“怎么会这样?”那个年轻的声音焦虑起来,“到底是何方贼子?竟如此大胆?难道…是咱们暴露了行踪,这帮人乃靳国安排的刺客?”
我只觉心跳如鼓擂:这被称为“陛下”的年轻人,难不成是墨邑的皇帝?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微服私访来到靳国又意欲何为?这些山贼到底是意外遭遇还是受人指使?如果墨邑皇帝今日死在靳国境内,恐怕势必要引起一场大乱。
只听陆君涵阴恻恻地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那个年轻的声音一愣。
“这笔帐的确是要算在靳国的头上。”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响起,年轻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是你…陆君涵,原来是你!为什么?朕一下待你不薄…你…”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
“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六年,这就算待我不薄?你能做的我都能做到,甚至比你更强,凭什么这个皇位就该由你来坐?只因为你生在帝王家?哈哈哈!这就是命吗?我偏不信!当年我回到墨邑时,我就跟自己说过,我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陆君涵扭曲的声音里含着报复的快感和畅意。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做个明白鬼。”陆君涵的声音压低,似乎是靠近了皇帝,“你捧在手心的小儿子,其实是我陆君涵和皇后所生的孩子!”
随即只听兵刃抽离肉体的钝响声,那个年轻的皇帝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把拳头紧紧塞在嘴里,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叫出来,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这是他吗?是那个跟我分吃一根糖葫芦,划破了衣衫只为给我摘枝头梅花,和我一起照顾受伤小雁的陆君涵?不,他不是,车里的人分明是个嗜血的恶魔!
我意识到必须告诉裴湛蓝这一切,否则墨邑皇帝在靳被弑,这样天大的误会必会引起靳墨两国间的大战。而恐怕这就是陆君涵要的结果―为他父亲报仇!
我转身拼命跑去,只恨无法使出轻功。刚跑了没多远,人影一闪,一个女子挡住了我的去路,她脸上有一道斜疤,从眼角直插额头,越发显得狰狞。她手持长鞭,一步步向我逼来。
我功力尽失,手里没有任何兵器,一点点向后退去,忽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玉瓷。”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我整个人瞬间绷紧,挣扎着想推开身后的人,却被轻易地制住。
身子被扳过来,我对上那双眸子,温柔、清和、平静依旧,似乎刚刚车里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是不是吓到你了?只是几个山贼罢了,已经没事了。”我呆呆地盯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惊愕、恐惧、悲伤、不解浓浓地交织在心头,逼得我几欲窒息。
见我脸色惨白,陆君涵露出心疼的神情,伸手把我抱起,回到了马车中。
我缩在车角,他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你累了,睡一会吧。醒来就不会有事了。”随即扳开我的下巴,把水喂进我的嘴里。
我没有挣扎,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他,一瞬不瞬,直到神志渐迷,再次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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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囚宫明月相思意 。。。
我再次清醒时,马车已在行进中。陆君涵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车里陪我,对我体贴备至。若不是见识过皇权争斗的残酷,我恐怕真的会以为当日弑君的一幕只不过是我的幻觉,而他,还是当年那个机灵善良的小铁匠。
我曾试着跟他闲聊这六年的生活,想藉此找到突破口。然而陆君涵显是没有什么兴趣提及过去,反倒时常跟我描述未来的美好前景。眼见两人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个境界内,我便开始保持沉默,有时即便清醒,也懒得睁眼去面对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少了另外两辆马车,行进速度显然快了不少。我渐渐从他们偶尔的对话中得知,那个冷面汉子名唤吴风,那个伤疤女叫残月,都是陆君涵忠心耿耿的手下。那残月是个易容高手,我再次见到她时,不仅看不到她脸上的疤痕,连容貌都换了个样,作了大婶的打扮,年纪一下老了十几岁。我推测应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我整日被监视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跑或留下信号。随着马车日渐前行,我的心也越沉越深。
这天我醒来,感到陆君涵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便继续闭眼装睡。行了一阵,马车却忽然停住了,我听到有马蹄声靠近,马上竖起耳朵,只听得车外有人喝问:“车内所乘何人?”
吴风回道:“是我家夫人和公子。”
“我等奉命搜查来往商客,让车里人都下来。”我闻言大喜,看来湛蓝已派人追了上来,只是我已被易容,不知道这几个巡卫能否辩认得出,即使认出来,他们恐怕也不是吴风残月的对手。想到此,我的欣喜转而变成了担忧。
“我家夫人身染风寒,行动不便,还请大人体谅。”吴风道。
有脚步声靠近了马车,我只觉眼前一亮,车帘已被挑开,一个巡卫探首看向车里,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移开。我心中不免一阵失望。
陆君涵坐在我身侧,一直未发一言。那巡卫看了一圈,目光忽地落在我头上,喝道:“把那簪子拿过来。”
我心中一亮,裴湛蓝必是想到了我会被易容,是以吩咐巡卫留意我的发簪。那发簪上有我嵌上去的白玉镶片,造型自是不同于常。
我感到陆君涵伸手摘下我头上的簪子,瞟到他的神情,我猛然警觉,大叫:“小心!”伴随着我的叫声,那巡卫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呼,只见那发簪一头握在陆君涵手里,另一头已插入巡卫的喉咙。那巡卫双手捂着喉咙,发出“咳咳”的声音,陆君涵反手拔出簪子,鲜血飞溅,尸身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外面一阵兵刃声响,几声惨叫后,一切归于沉寂,同来的另外几人也已被解决。
陆君涵掏出一块白帕,将玉簪小心地擦净,重新插回我的发中,若无其事地笑问:“还是你爹送你的那支?”
我瞪着他,再也难以抑制,猛地翻身干呕起来。
陆君涵轻拍我的背:“是不是这里血腥味太重?我陪你改乘马可好?”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骂道:“恶魔!”
陆君涵眼中戾气一闪,随即恢复如常,轻叹道:“这些人本不必死,不过为了你,我也只得出此下策。玉瓷,你能体谅么?”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这些人致死的责任全推到了我身上。我瞪着他,眼中除了冷漠、厌恶再无一丝情感:“给我水。”
他微笑着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中。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与你相识。”我冷冷地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靳国十二年三月二十二,墨邑皇帝在靳被刺身亡,骠骑将军陆君涵舍命抢得尸身,护送回墨。举国哀悼间,民情激愤。
靳国对此事则保持沉默。
墨邑先帝生前育有两女一子,幼子竺鹰只有八个月大,因先帝未及留下遗旨,是以顺理成章登基为帝,在其母姬太后的支持下,骠骑将军陆君涵被任命为辅佐大臣。竺鹰登基第一日,陆君涵便当廷杖毙了两个对己持反对意见的朝臣,自此再无人敢质疑。皇帝年幼尚不知事,墨邑皇权实则已落入陆君涵和姬太后之手。
墨邑皇宫。
金殿西角的一处院落,院门紧闭,不分昼夜由六个带刀侍卫把守。
然而进得院内,便宛如另一番天地。青石曲径两侧锦花团簇,绿荫盎然,正阁内屏风香奁,牙床锦被,布置得奢华而精致。
一个红色的身影倚在窗前,面向北方,轻拄香腮,神情沉静。
斯儿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好像从一早起就坐在那里了,怎地似连姿势也未变过?她暗暗嘀咕。
“姑娘,早饭已热了三次,给您端进来么?”她试探着问。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她无奈,将军吩咐过,姑娘少吃一餐,饿痩一点都要唯她们是问。这姑娘倒从不让她们为难,除了脸上不带笑以外,该吃吃,该睡睡,只是不知为何,还是眼见着一天天瘦了下去,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饿坏了身子将军该心疼了。”她口无遮拦地道。任谁都看得出将军有多在乎这姑娘,无论吃的用的都是最上等的,就算比之宫中妃嫔也不差。只是这姑娘对谁都挺温和,偏偏似乎对将军极为冷淡,反正她看到将军每次走时都是板着脸。
这她就更不明白了,将军品貌非凡,位高权重,宫中不知有多少女子花尽心思,只盼着能得到他多看一眼的机会。凭心而论,这姑娘算不得最漂亮的,貌似又没什么家世背景,照她看来,要是跟了将军,这辈子必是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她曾经试图劝过姑娘,可是她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姑娘只是淡淡一笑,告诉她也许有一天她遇到一个命里注定的人时便会明白的。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被将军看上还不算“注定”吗?她琢磨了几日,突然恍悟,也许是这姑娘先被父母指给了别人,而将军又喜欢上了她,所以她左右为难,一边是父母命,一边是堂堂将军,这大概就是“命里注定”吧?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对这姑娘更多了几分理解和心疼,常常陪着她一起皱眉,想若是换成了自己,此事也当真为难得紧。
我听到斯儿提到“将军”,不愿让她为难,缓缓转过身:“端进来吧。”
自从到了墨邑后我便被安顿在这里。1个中年宫女带着4个年轻宫女照顾我日常起居,我见那些宫女个个言行谨慎,那个叫萨欢的老宫女更是眼泛精光,总是暗中打量我,想必是陆君涵派来监视我言行的。唯有这个叫斯儿的宫女,不过13岁,看起来似乎是刚进宫不久,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笑起来带两个酒窝,带着些许稚气和傻气,说话也是直愣愣的,倒令我觉得甚为轻松,是以与她反而亲近些。
房间里所有带尖带角的都被收了起来,连个瓷瓶都没有。我不禁暗自冷笑:没见到裴湛蓝之前,我才没那么无聊玩自杀呢。
到了墨邑后陆君涵便鲜能见人,几次来看我都是在深夜。我知道他来了,却也兀自装睡,他往往会在我床边坐上一阵才走。
我的行动并未受到限制,也许是因为饭菜里仍然下有抑制功力的迷药,我武功尽失,陆君涵也不担心我能跑到哪去。只不过我每次走出院子,萨欢都会紧紧跟随。且用不了片刻,吴风或残月必有一人会赶来,亦步亦趋地陪我“散步”,恨不得我一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