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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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一口中,我得知靳墨两国的仗已经打了半年多了,其间各有胜败。我所在的这座营的主帅便是素有不败将军之称的靳国大将燕铭九。周一提起他的口气充满了崇拜和敬意,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战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带来的更多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我和富林的失散不也正是源于此?不过比起那日所见随意杀戮百姓的墨邑军,燕家军明显规矩得多。听营中像我一样帮忙洗衣做饭的当地人说,燕家军军律严明,严格禁止侵犯百姓,否则会受很重的刑罚,所以当地百姓都愿意来这里帮忙。每次说起这些,周一更是骄傲得直翘尾巴,颇以身为燕家军的一份子为豪。
我心心念着早日回去找富林,周一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近来战事不消,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万般无奈下,我也只有暂且忍耐。
然而富林还未寻到,麻烦却先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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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且看灯火阑珊处(一) 。。。
和周一同营的有个外号“灰熊”的兵士,原是山匪出身,个头高大身材壮硕,在战场上打起仗来甚为勇猛,立过几次战功。但性格中依旧残存着山匪的暴戾,仗着自己能打,在营中也是颇为狂妄。
有一次派发中饭,大家都按规矩排队领取。他来得晚,见队伍颇长,便直接走到队前,大咧咧地将一个小兵挤开,夹在了他前面,小兵亦不敢多言。偏巧那日是我派饭,轮到他时我便不客气地让他回去重排。那灰熊何时受过这种气,眼见一个伙夫都敢顶撞他,当即捋了袖子就要打人,被他的同伴拉住。因为在场兵士众多,他又的确不在理,真闹出事恐不好收场。灰熊虽然没动手,却恶狠狠地那手指点了我半天,这个梁子就此结下。
后来他见周一时常来寻我,又见我面色白净,便嗤笑说我俩有断袖之癖,把周一气得够呛。我劝他清者自清,莫要与无聊的人多作计较,周一这才勉强压下这口气。
这日下午我坐在营房外洗衣,整整一大盆衣物,都是营中兵士的。我随手拿起一件,搓洗了几下,双手一搅,那衣服本就有洞,被我一拉竟然“撕拉”一声,裂开个大口子。我一看,裂口处正巧是袖肘的位置,这一下半条袖子几乎都要掉了,仅余一点线头勉强连接着。
我皱了皱眉,翻开衣襟内侧,一看绣的人名不是别人,正是灰熊。不由长叹一声,真是冤家常碰头啊。
一旁同样帮忙的大爷见我为难的样子,主动说由他替我去找灰熊,算在他头上便是。我哪好意思让一个大爷替我出头,当即谢了大爷的好意,将其他的衣物洗好后,拿了衣服去找灰熊。
周一他们刚刚巡逻回来,见到我,高兴地迎了上来。一旁的灰熊等人少不了冲我俩指指点点,满脸轻蔑鄙夷。我跟周一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灰熊跟前,把衣服摊开对他道:“抱歉,今日不小心把你的衣服洗坏了。”
灰熊一愣,看了眼掉了袖子的衣服,眼睛随即眯了起来,露出凶光。
我没理会他的气焰,尽量平和地道:“我可以帮你缝补一下,或是赔你一件新的。”
灰熊阴测测地笑道:“道歉就是你这个态度么?”
我皱起眉:“你想怎样?”
他“哼”了一声,逼近我:“现在是你求我原谅,还装什么大爷!”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仰起头直视他:“衣服坏了我道歉,赔给你也可以,没什么求不求的!”
灰熊早就看我不顺眼,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占理的机会,哪能不发威,一拳头便冲我挥了过来,嘴里还骂着:“臭小子,一个打杂的欺负到咱当兵的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大营!今日非得给你点教训!”
我侧头避过,向后退去,灰熊抡着拳头逼了上来。忽然一声怒吼,周一从旁边扑了上来,一把抱住灰熊的腰,将他掀翻在地。
两个人滚倒在地,互挥着拳头,旁边登时围了不少士兵看热闹。我眼见周一气力体型不如灰熊,连着挨了好几拳,一旁灰熊的同伙也连连叫好起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就想把骑在周一身上的灰熊拉开。灰熊用力一挥胳膊,将我掀翻在地,我只觉气息一促,忍不住便咳嗽起来。地上的周一眼见我摔倒,怒极,一拳砸在灰熊右眼上。灰熊咆哮一声,合身扑上,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时,一声高喝传来:“干什么呢!”叫好声顿时止了。我抬头,见到一个军官模样的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我认得他便是负责周一这队的队长。
看见周一和灰熊在地上掐得难解难分,那队长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旁边有人上去拉开了纠缠的二人。周一爬起来吐了口血沫,狠狠瞪了灰熊一眼,随即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忧心忡忡:军营里打架是大忌,不管缘由是什么,少不了受罚。周一是为我出头才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还能让他受罚呢。
还未等我理出头绪,那边队长已经下令按军纪惩罚,立时有人搬来两条长凳,将二人按在凳上,等在凳边的人抡起刑杖“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我跑到队长跟前,跟他解释事情原委。他略带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挥挥手让我回伙房,称军营自有军纪,不是给个解释就能豁免的。
眼见周一和灰熊起初还各自强撑,十板子下去,已忍不住开始呻吟呼痛。我急得满头大汗,一抬头忽见围观的人群外一队兵士列队而过。我眼见头前的将领看起来职位不低,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马缰。
后面的士兵没想到在自己大营里还能冲出这么冒失的人,愣了一瞬,马上就来推我。我被几个士兵架住,扯离了马匹,边挣扎边仰头向那将领喊道:“有人受冤挨打,请大人明鉴!”
那人似乎怔住了,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翻身下马,命手下人放开我。我急忙将事情原委大略说了一遍,那人也不知听见没有,只是一直打量着我。我急得几乎就要上去拉人,他这才迈步向前走去,我赶忙跟在一旁。
围观的兵士一见他马上让出路来。正监督行刑的队长赶忙作了个礼,他挥手让掌刑的人暂停,又问了那队长几句,随即吩咐他们先将人关起来,稍候再发落。
我一听,虽然被关但总好过挨打,正打算上前去扶周一,那将领却忽然转头冲我道:“你跟我来一下。”
我不由皱了皱眉,看来是连我也要罚了。无奈只得关切地看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周一,跟着那将领走了出去。
他叫手下牵走了马,领着我在营中穿梭。其间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依然用了富林的名,又问我是不是当地人,我按当时和周一说好的口径点头称是。他忍不住又看了我好几眼,随即又摇了摇头,眼中全是疑惑。
我更是一肚子疑问,但这次的混乱的确因我而起,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便老老实实跟着他。
七拐八绕间已来到营地中央,我从未到过这里,只见每个营帐都有兵士把守,来往的人也少,安静许多。
那将领在一座最大的营帐前停下,回头嘱我在此等候,莫要乱走。我点点头,他便掀帘进去了。
我站在帐外,实在想不通为何他要将我带至此,难道我编的谎话被发现了?我知道身份不明是军中大忌,会有被当做奸细之嫌。虽然心中无鬼,但也暗自下了决心,倘若谎话被揭穿,势必要将过错全揽过来,万万不能再给周一添麻烦了。随即又想到不知周一现在伤势如何,眼见已到了晚饭时间,我那摊活也不知道谁替我做了。。。
如此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已过了不少时候,却还没有人招呼我。偶有过往将领兵士都对我投以奇怪的目光。我心中不免惶惶,干脆低下头数脚下的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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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
燕铭九正和一众将领开会,商讨战情,直议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众将士出帐后,燕铭九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坐在条案边翻看着送来的线报。
一个将领见人走得差不多了,走上前低声道:“将军,刚刚属下在营中看到一人,与宁姑娘的容貌甚为相似。。。”
燕铭九抬起头,眼中星芒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怎么可能呢?军中不允携女子,她怎会出现在军中!
那将领见燕铭九未曾相信,赶忙解释道:“此人虽是男子扮相,但属下曾见过宁姑娘作男子装扮,回想起来的确有些像。”
燕铭九扫了那人一眼,见是从隐山突围而出的四人中的一员,心中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一直未找到她的尸体,所以他始终坚信她没有死。但期翼了太久,等待了太久,每一次燃起的希望终是被无情的浇熄,他已经有些不敢奢望了。
燕铭九低下头继续翻开手中的线报,那将领见状,想来是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转身正欲出去,却听背后传来淡淡的吩咐:“带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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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且看灯火阑珊处(二) 。。。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周二更,年底了太忙,请亲们见谅~~~
又过了许久,只见陆陆续续有人从帐中出来,却唯独不见先前带我来的那人。我只觉腿都站得麻木了,晚饭时间过了,肚子也咕噜噜的开始抗议,忍不住百无聊赖地在原地绕起了圈。
肩上忽然被拍了一下,我回头,那位仁兄总算出来了,他冲营帐一努嘴:“将军要见你。”
我刚迈出的腿登时僵住了。“将军”?今天的事竟有这么严重,连将军都惊动了?他姓什么来着?燕?好像是吧。见他应该行什么礼?那谎话要怎么圆呢?要不干脆实话实说?。。。
胡思乱想间,已经进到了帐内。那位领路的仁兄躬身禀了一句,转身走到我身边,低声道:“莫要害怕,将军问什么就答什么。”我点点头,他便径直出去了。
我抬起头,帐内陈设简洁,地上铺着白虎皮,右手的条案后坐了一个人,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文案,看不清容貌,只觉身形伟健。
我见那人并未抬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垂头整理了一□上的衣服,想着是不是要跪下行个叩首礼。
脊背忽然一凛,感觉似乎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到了我身上。我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头,只听得“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觉风带衣襟,瞬间就到了跟前,下一秒我已经被揽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环抱着我的臂膀用了很大的气力,似乎要把我揉进身体里般。我几乎无法呼吸,胀痛感立时便从胸口传来,逼得我几欲咳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头顶传来低哑的声音,糅合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是你么?真的是你么?玉儿。。。”
我无暇细琢他的话,勉强抬起胳膊,挡在那坚实的胸膛上向外推拒。觉察到我的意图,搂着我的臂膀松了些,却仍是没有放手。
好不容易挣出了一隙空间,我咳嗽了几声,大口喘着气,脸都憋红了。一只温厚的手掌附到我背上,轻轻替我顺着气。
待喘息稍平,我仰起脸,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男子面庞,黑发束绾,剑眉入鬓,那双寒星般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乍见这容貌,我只觉脑中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稍纵即逝,再去想时却又是空茫茫的无所踪。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刚说完,我便知道这句开场白实在是烂透了,因为那双眸中顷刻卷起了波澜。
“不会的。。。”他喃喃道,手指滑过我的唇角,“这颗痣。。。还有。。。”
“啊!”伴着我的一声低呼,头巾已被摘落,失了束缚的青丝流瀑般倾泻而下,披散到肩上。
这一刻我再不怀疑他的确认识我,而且恐怕是比周一更亲近的人。“亲近”?我忽然意识到我俩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他不甚平静的呼吸吹在我的额上,热度从俩人贴附的肌肤间传导过来,我只觉连耳朵似乎都烧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忽略擂鼓般的心跳,尽量平静地道:“也许我们以前认识,但现在。。。”我仰起头,对上那双星眸,“我记不得了。”
我简略地把我目前的境况大致讲了一遍。不愧是久历场面的将军,初闻的震惊一瞬后便已消逝。他静静地听我说着,脸上的线条竟是如此柔和,漆黑的眸中满是温暖,那般不加掩饰的情意,令我竟有些不敢直视,只得把目光定在他的下巴上,才能勉强维持语调的平稳。
他始终不曾放开我,就这样专注地盯着我的脸。直到我说完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这位被民间描绘得如神祗般的人物才微扬唇角,一把低沉而柔和的声音传来:“重新介绍,我是燕铭九。”
“燕将军。。。”
“你以前叫我‘九哥’。”
“九。。。九哥?。。。”
。。。。。。
一声不甚文雅的咕噜声从下腹传来,我尴尬地别过头,他已扬声吩咐人送餐食,搅着我去桌边坐下。
折腾了一天,我着实饿了,大口吃了起来。半碗饭下肚,一侧头,发觉燕铭九正拄着腮静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