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水中央-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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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一众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是呀,现在谁不是赶着拍他马屁,在他跟前献殷勤的呢。就连一心只忠八阿哥的九阿哥胤禟都不甘落于人后,他不但对十四提供经济上的协助,并热心为十四试制军备,据说还特意帮助十四设计了一种战车,命人依样画好图纸,带往西宁,可谓是不遗余力。
看到这些马车,我可以想象这时候王府里会有多热闹,多少人簇拥着十四。我不由低下头苦笑起来,我还是原来的我,可是十四阿哥胤祯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了,那个曾经用狗尾巴草挠我痒痒逗我玩的十四阿哥已经消失了,现在只有志得意满、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王”。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回家吩咐门房套车,我要去“有凤来仪”。茶馆的人显然也是认识我的,竟是很自然地把我让进十四一向使用的那间包厢中。
屋子里的一应陈设都未曾更改,茶也还是最沁人心脾的西湖龙井,我坐在以前坐过的地方,倒了两杯茶,举起杯子向着对面的空位置遥祝,“胤祯,婉儿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说完,我仰脖将茶喝尽,又续了一杯,“胤祯,婉儿不能够亲自送你了,你千万保重,婉儿心里会挂住你每一天,直到你平安归来。”
我话音未落,身后已经传来宝剑落地的声音,我登时吓的浑身一激灵。回头去看,只看见十四站在门边,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狂喜,手上一柄宝剑已经落在地上。
我和他就这么久久望着,谁都不舍得移开目光,直到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在朦胧中,我见到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停在我的面前,他蹲下身子,“婉儿,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多少次我坐在这里,盼着你会出现,多少次都是我一个人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亮,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象梦一般,蛊惑着我,我只能够默默流着泪,目不转睛看牢他。明日,他就将启程前往西宁,前往战场前沿,那里等待他的可没有鲜花美女,只有流血牺牲,而且于他而言,他只能胜利,绝不能够失败。
他的唇温柔地落在我的眼睛之上,他的声音越发温柔,“真的是你,我可以闻到你好闻的气息,我可以吻到你为我落的眼泪,我不是在做梦,这次终于是真的。”
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我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抱,哑声喊道:“胤祯,我不许你有事,我要你好好的不伤一根汗毛的回来,听到没?”
他紧紧将我抱住,似乎要将我整个嵌入自己的身子,“我以为自己在走之前,再不可能见到你了。多少回我深夜在你家墙角徘徊,我好想再翻一次你家的围墙,可是我不敢。我知道我在朝堂上的位置越高,离你的距离就越远,这些年每回看到你,你的眼中只有十三哥,可你竟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的心比针扎都痛。还记得上回你为十三哥跳的舞、唱的歌吗?当时我心里在对老天说,如果能让你为我也唱首歌、跳只舞,问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向你提这样的要求。你知不知道,我如今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想向你证明我,我不比十三哥差,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在心里狂呼,胤祯,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的头向我俯下来,他的眼睛已经离我非常之近,我彻底被蛊惑了,我被动地仰头望着他,任他将唇重重压在我的唇上。
他的吻一如往昔,带着席卷一切的热力,他用舌尖叩开我的齿关,用攻城掠地的强大力量在我的唇齿之间往返,似乎要吸干我所有的力量和勇气,我可以尝到自己口中血腥的味道。但是,我却毫不退缩,只与他刀来剑往,寸土必争。我曾经欠他那么多,也许,这是我可以留给他的最后一样纪念了。
良久良久,他才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他的眼睛那么亮,亮过所有日月星辰。
“婉儿,你美好的就象一个梦,一个我永远追不到的梦。如果没有十三哥,你愿意嫁我吗?”
我的泪又下来了,不会有这样的假设呀,因为我不过是个自私的女子,因为我不愿意面对失败的苍凉,所以我不会嫁给你,我难道就要这样告诉他吗?
“世上美好的女子千千万,你何苦执念若此?你本无需如此自苦,你有着那么多的选择。”我还想劝他。
他掉转目光,很轻却很自然地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陈舟侧畔千帆过,我只看向我要的那一帆。”
“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让我再来这里走一遭,我答应你,只做你的娘子。”我闭上眼睛,上天如果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是的,只要他还爱我,我会选十四,哪怕陪他走完漫长无助的守陵生涯又如何?
“把你的葫芦丝送给我吧,只要我在,它就必在,如果……”我不容他继续往下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没有如果,答应我,要原封不动地回来,你和它都要好好地回来。”
他亲我的手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你现在取了我的命,我都不带皱眉的。”
“去你的,又耍贫嘴。”我被他逗乐了。
我推开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让他在对面坐好,我轻声说:“这首曲子只为你一个人吹。”
说完,我深深呼吸一口,《别亦难》委婉哀伤的曲调回荡在屋子里,吹了一遍后,我放下葫芦丝,曼声唱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泪始干。啊!相见难,啊!别亦难。”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我,我看到他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却不舍得用手去擦。
我将葫芦丝推到他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再大风,再大雨,我来接你。”
说完,我拔腿往外就跑,我无法再面对十四的泪眼,我会崩溃,我会失控。这个世界上,我欠他太多太多,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这一天,我一人在街上走了许久,走到两条腿再也迈不动为止。我擦干眼泪,尽量维持自己从容的样子,我已经彻底伤了一个人,我不能够再让十三难过。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十四率兵启程的重大日子,康熙爷亲自在太和殿主持了颁敕印仪式。出师礼极为隆重,凡是出征的王、贝勒、贝子、公等全部戎装齐集于太和殿前,随同出征的还有弘曙、弘治和弘僖,时称“内廷三阿哥”,都是康熙的孙子辈,另还有郡王、亲王数人。其他不出征的王、贝勒、贝子、公和二品以上官员,也全都集合于午门之外,为十四送行。十四受印之后,上马出午门,随后由***至德胜门,诸王、贝勒、贝子、公和二品以上官员俱送至德胜门列兵处。随着十四一声令下,号角齐鸣,旌旗飘扬,十万大军在漫天风尘中,踏上了西征的路程。
而我,则跪在佛祖面前,全心祈求菩萨保佑十四一路平安,早日凯旋,我愿用我的阳寿换他的一生平安。
后来便听十三说,自十四出征后,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很快便将数名办事不力的官员参奏罢职,军心整个为之一振。
就在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西北战场时,康熙五十八年来到了。
刚开年,西征大军就兵分三路,围逼侵入西藏的策妄阿拉布坦。没料想这个策妄阿拉布坦真正是个没种的,他见势不妙,居然心急慌忙率领部众逃回了原准噶尔领地。十四当然不会容他就这么轻松逃逸,一边在原地整顿兵马,一边奏请康熙爷继续请战,希望将策妄阿拉布坦一举消灭。
。
兰之猗猗
十四在西北连连大捷,而四阿哥在康熙爷跟前,却是一点一点在脱颖而出。康熙爷对四阿哥的好感和重视程度也在与日俱增,这从康熙爷和四阿哥的来往频繁度和委派的事务也可以看出来。四阿哥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干净麻利,果敢坚决,这点深得康熙爷之心。
康熙爷委派给四阿哥的差事益发重要和关键,比如五十七年孝惠皇太后去世,由于康熙爷自个也是病重在床,皇太后的丧务大都是由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两人在康熙爷的指示下安排处理。第二年,皇太后的梓宫要安放进顺治爷的地宫里,而康熙爷仍然病重不能亲自前往,也是由四阿哥全权负责整体事务,并在陵前代为宣读祭文。
四阿哥还考虑到康熙爷这几年来,京里面儿子们争夺储位日益激烈,对外则军事方面大事铺张,搞得老爷子一总是焦头烂额,少了很多普通家庭之间可以享受到的天伦之乐。为了排遣老爷子的孤独寂寞,也为了增进父子间乃至爷孙间的感情,四阿哥经常请老爷子到自己的园子里来赏花观景,顺带吃顿舒舒心心的家宴。根据《清圣祖实录》的统计,康熙爷曾经去过四阿哥的圆明园十一次,这种恩荣是一般皇子里所没有的。在其他皇子里面,也只有三阿哥胤祉能够和康老爷子保持这样良好的父子亲情关系。
四阿哥和我们都深深明白,要想在储位斗争中最终胜出,关键还是得自己手头有人;即使是最后不得已需要用到武力去夺得皇位,到时候也要有大批的人来辅佐自己才行。任何一个优秀的事业开创者,平时都必须注意笼络和培养自己的一批人才,不然就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绝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目前的朝堂形势,“***”已然土崩瓦解,“八爷党”也开始分崩离析,而十四阿哥党则尚未行成气候,“皇四子”集团在“挖掘和培养本门人才,壮大本门实力”的建议和精神指导下,已经是初具规模,悄然浮现。
这个小小的集团以雍亲王府的“藩邸旧人”为核心,也就是那些四阿哥的亲戚、属人或者为雍亲王府服务过的人,其中的主要成员包括:戴铎,原任福建知府,后升道员,康熙末年升至四川布政使;戴锦,戴铎之兄,经过四阿哥各方面的活动,康熙末年任河南道;年羹尧,不仅是四阿哥的门人,还是四阿哥的大舅子,其妹为胤禛的侧福晋,目前为四川总督,康熙六十年升为川陕总督,势大权重;魏经国,康熙末年已经是湖广总督;常赉,镶白旗人,镇安将军玛奇之子,官居副都统;博尔多,藩邸旗下之人,举人出身,后官居内阁中书;沈廷正,做过陕西商州知州和甘肃兰州同知;李卫,当时已经担任户部郎中;田文镜,自康熙五十五年起就命巡视长芦盐政;另外还有傅鼐、马尔齐哈、沈竹、金昆、诺岷、黄国材、黄炳等人。
还有个最重要最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当时的步军统领、理藩院尚书隆科多。隆科多是国舅爷佟国维的儿子,佟国维一家本都是支持八阿哥胤禩的,可是佟老身为当朝宰相,还是有着很高的政治智慧,眼光也是非常长远,他特地关照让儿子去烧四阿哥的冷灶,而自个去烧八阿哥这个热灶。这样一来,无论新任储君是四阿哥还是八阿哥,他老佟家都不会输!
隆科多是在第二次废太子的时候,取代“***人”托合齐步军统领的职位。也因为隆科多职位的重要性和敏感性,所谓步军统领就是负责京城的安全,掌管京师的卫戍部队,他只要令京师九门一关,京城内包括康熙谁也甭想出去。
这点点滴滴,林林总总,我和十三都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因为真的快要到了宝剑出鞘的关键一刻。在这样的时刻,更是不能够出任何一丝丝的差池。
别人也许还未尝能够体察到康老爷子的真实想法,而在我眼中,我明显感觉到康熙爷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储君候选人。在康熙五十六年冬天,康熙爷也曾经当众颁布过遗昭的事,只是诏书中对继位者的名字并未提及。但是可以肯定,康熙爷通过这些年的观察,已经成竹在胸,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只是,这次康熙爷学乖了,他不会让新的储君人选重蹈前太子的覆辙,他要保护好这个人,不让此人倒在腥风血雨前行的道路上,他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将此人推上舞台,使之闪亮登场。
这天,十三带我去逛四阿哥的圆明园,如今这哥俩,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绝不是政事,而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表面上都是闲庭散步,淡泊世事的闲散阿哥模样,绝对看不出心中剑拔弩张、如履薄冰的紧张来。
四阿哥见到我,面上先有了三分笑意,“婉儿,你四嫂一直说起你的筝弹的好,最近她自个也在家里请师傅教来着,今日你来,可有兴致弹上一曲,让我们一饱耳福,如何?”
我忙回答,“四哥但有吩咐,婉儿自当效命,只要四哥四嫂不嫌弃就好。”
十三跟着四阿哥笑我,“婉儿,你和四哥也玩这套虚的,谁不晓得你在音律上最有独到之处,凡你弹奏的乐曲,从来都是闻所未闻,却分外动听。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媳妇,这可是大家的共识。四哥,你说对不?”
四阿哥看着我,但笑不语。
“去你的,老是在四哥面前胡说。”我白了十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