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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眷眷红尘(完整版+番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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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我含笑谦让,语气谦恭道:“下官学识不过尔尔,先得王爷看顾,荣登金榜之首,又得太子举荐,荣任六部之职,实是愧不敢当啊。”
海山淡然一笑:“张大人气质脱俗,才识过人,是新科士子中的佼佼者,天下人聚目的焦点,皇兄和本王自然也不例外。”
“下官何德何能,岂敢承受太子殿下和王爷厚爱。”我笑着回应他,轻轻提起酒壶,又为他倒满一杯,语气平和道:“下官今日蒙太子招见,在东宫中喝茶叙话,纵论天下时势,受益良多。太子殿下才识渊博,天性仁厚,假以时日,必是一代仁德之君。”我一边说话,一边悄悄观察海山的脸色。自己前往东宫的事,他定然知情,不如坦言告之。
海山的脸渐渐阴沉下来,眉头轻蹙,沉吟不语。
我执起酒杯,送到唇边浅啜了一口,话峰忽一转,露出惋惜之态,轻声道:“只可惜太子殿下身体太过荏弱,不理政事已久,不似王爷年轻睿智,英明果敢,又曾率军为朝廷立下许多汗马功劳,下官还在科考之前,便早闻王爷盛名。”
我说到这里,有意停顿,见海山脸色稍稍缓和,心中暗喜,又道:“太子在东宫中几次向下官提起王爷,盛赞不绝。下官拙见,若能以太子的才识和仁义,再加上王爷的谋略和威势,定能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令我朝江山永固,国祚绵长,百姓安居,路不拾遗。”
海山默然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从桌上凑过来,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半真半假的语气,却咄咄逼人:“怎么,张大人原是为皇兄做说客来的吗。”
隔的这么远,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额上登时渗出冷汗,呼吸一紧,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我从容抬头:“不瞒王爷,下官此来,不是来做说客的,也不是为了皇太子,而是为了这万里江山和王爷您。”
“哦。”海山双眉轻扬,笑容溢出唇畔,冷冷开口道:“这江山如今是父皇的,将来是皇兄的,与我何干,大人此话,让本王颇为不解啊。”语气虽依然透着寒意,杀气却减了许多。
暗暗松一口气,我离座而起,长长一揖,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含笑问道:“王爷以为,治天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海山吃惊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冷然答道:“自然是权力。”
“这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不是最重要的。”我鼓起勇气,不慌不忙地反驳道。
海山眼中的讶异又浓了几分,并不生气,唇角上扬,反问道:“那么依大人之见,应该是什么?”
“治天下,有三样必须具备。”我含着笑,一字一顿道,“其一得天时,其二得地利,其三得人和,当年项羽盖世英雄,却自刎于乌江边,刘邦小小亭长,却跻身帝王之列,无他,刘邦得天时,地利,人和也。”
海山双眉轻扬,一抹利光从冷眸中划过,语气依然平静着:“张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名正言顺,可得天时,占据要地,可得地利,有胸怀天下之心可得人和。”我缓缓道来:“如今皇太子殿下名正言顺,已得天时,坐拥太子之位,已得地利,生性仁厚,在百姓中民望甚高,已得人和。王爷三样可有其一?”
海山冰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爆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眼中已有了怒色,止住笑,冷声道:“张大人说这番话,是在告诫本王吗?”
“非也。”我面不改色,唇角依然是轻淡的笑容:“王爷以为,您的才识逊于太子吗?”
海山鼻中冷哼一声道:“当然不是。”话语中傲气十足。
“正是如此。”我微笑道:“王爷虽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心智和谋略却远在太子之上,又得皇上皇后宠爱,手握重权,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王爷的门生,唯王爷之命是从。这些都是对王爷有利的条件,天时无法得,地利和人和却可得,若能善加操控,这万里江山迟早是王爷的囊中之物。”
海山眉头轻蹙,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语气淡然道:“你对我说这些,不怕我杀了你。”平和的声音,隐含着杀意。
我抿唇一笑,轻声道:“下官相信自己的眼光,王爷英明睿智,胸襟宽广,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不会杀直言敢谏之人。”语间悄悄看海山,杀意锐减,嘴角的笑意却渐趋浓厚。
心中一松,又接着道:“皇太子生性太过仁厚,此是他胜过王爷之处,亦是他输于王爷之处,若在太平盛世,又有忠心耿耿的贤臣良将辅佐,或可为一代明君。只可惜我朝开国不过二十余年,内忧未已,外患未竭。这万里江山需要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威加海内,方能令四方臣服。王爷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胸怀天下,是最适合的人选。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下官不才,愿追随王爷左右,助王爷成就大业,创一番不朽的功绩,博一个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身上却起了满身的寒栗,跟着他,只会遗臭万年,哪有万古流芳的份。
海山一手支腮,沉声道:“张大人莫非已有了良策?”
“下官不才,想到三步。第一,王爷如今应该韬光养晦,收敛锋芒,静静等待时机。太子虽孱弱,却有众多元老重臣的支持,他们都对他忠心耿耿,皇上也从未明确表态支持王爷,不是夺嫡的好时机。第二,王爷虽握有军权,但朝中还有十几位外姓王爷也各自拥有军队,镇守一方,对朝廷隐有不臣之心,须防他们借王爷与太子内争之机,起兵谋反,王爷若想坐稳太子之位,还需设法获得他们的支持,或将他们除去。第三,取天下民心是最大的关键,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即是舟,民即是水,若想上下同心,便该少造杀戳,多施恩泽,让民心向着王爷,则大事可成。”
说完抬头悄悄看海山,见他眼中眸光闪烁,沉吟不语,很快又道:“王爷若不相信下官,下官愿与王爷以两年为期,定一个赌约,依此三步行之,若是两年后王爷大业未成,下官任凭王爷处置。”心里话,不管事成不成,总是尽己人事,到时再设法脱身也可。
海山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语气缓和道:“张大人不助太子,反助本王,为的是什么?”
掩饰住心中的紧张,我轻声笑道:“下官家住长江边,每日看江水滔滔,逝去如斯,心中总是生出无数感慨。常想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十年,生为男子,若不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下官助王爷,只为尽施平生所学。若助太子,不过成就他的一世贤名罢了,跟随王爷,却可创一番不朽的功绩,成就我朝的千秋霸业。”
海山沉默片刻,忽然长身而起,一直走到我身边,低头凝望着我,薄唇微扬,冷冷的语气,漫不经心道:“是吗,张大人,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察觉他的靠近,我心中顿时一紧,急忙往后退开几步,拱手道:“下官言尽于此,信不信,但凭王爷,告辞。”不待他答话,转身快步下了水榭,身后的海山并未出言拦阻,心中又松一口气。
虽已夜深,京城的大街依然喧嚣不止,青楼酒肆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高朋满座,灯火通明。看着似是一派歌舞生平,繁华不已,谁又知这内里早已风雨飘摇,纷乱不堪了呢?
我坐着轿子,心事重重地回到状元府,走到大红的府门前,忽然停下脚步,立在石阶上,抬起头望了望星光黯淡的天空,眉头轻蹙,沉吟不语。
远远的街角,苏堂穿着一身青衣,立在树影之下,望着石阶上神情忧郁的俊美少年,好一阵,突然转身离去。无边的夜色很快把他的背影吞没了。
 。。  。。 
相府捉婿
大殿之上,年迈的皇上迈着虚浮的步子,一步步挨到龙椅前坐下,缓缓道:“众卿平身。”
百官开始奏事,漫不经心地听了一阵,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太监在上面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年大比已经结束,共录取头甲三十名,二甲五十名,三甲一百名,着吏部分封官职,外放各县府,另封状元张好古为刑部尚书,榜眼木寅为吏部侍郎,探花雷子其为台州知府,领旨之日着即赴任,不得有误。钦此。”
我率领一干士子跪下叩头谢恩。
回身站到朝班中,忽觉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顺着目光望过去,却是九王海山,一身紫色蟒袍,腰缠玉带,手执玉笏,嘴角带着笑,目光却一如往日般冰冷锐利。
我匆匆朝他一笑,扭头他顾,文官队列最前面也有一个人回过头看我,是个穿着红色官袍的老者,颔下垂着三绺长须,看着我的目光慈祥和蔼,难道这就是众人口中被妖魔化的左相木颜,此人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模样却生得温和清瘦,象现代电视上演的清官。
来不及想太多,只听太监在上高唱道:“散朝。”
这么快,急忙跟着众官一起跪下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议了几件事,散朝后,我快步赶往刑部,刚踏进大门,迎面一阵阿谀奉承之声,一应官差同僚皆笑着拱手道:“张候爷。”
“不敢不敢,承让,承让。”我一一笑着作答,到了公房内,却见眼前书案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公文,还有无数盖着封印的案卷,在墙角堆了一大堆,不禁有些讶异。正待出声询问,一个青衣的官员迎上来道:“下官傅成松拜见张大人。”
我扫了他一眼,面容清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衣裳洁净,语气平和,看起来颇为干练,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那些公文和案卷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成松从容答道:“书案上堆的是各地官府送来的公文,急待处理,墙角堆的是今年呈上来的死刑案卷,必须在立秋之前复核完毕。送交皇上御批。”
我轻吁一口气,暗骂前任太过惫懒,居然留下这么大的尾巴要我善后。
傅成松静静地立在书案旁,将公文摆好,躬身道:“大人请。”
我勉强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羊毫笔,笑道:“好,你可以走了。”
傅成松迟疑片刻,转身离去,支走一应人等,我把地上的案卷摆到桌上,一本本翻看,好不容易寻着爹娘的,略看了一遍,将里面的疑点用红墨圈出来,写上发回重审的批复,依旧放在一旁,继续看其他案卷。若是只将爹娘的案子打回去,必然引起他人的疑心,只有再寻些有疑点的案子,一并打回,海山方不会疑我。
步出刑部官衙,已是黄昏时分,一个青衣的下人迎上来,将一份请柬递给我道:“张候爷,相爷的请柬。”
我急忙接过帖子,示意身后下人递给他一锭碎银,打发他走了,方打开贴子观看。上面写着相府今晚夜宴,请张候爷过府一聚。低头思索片刻,急令下人就在邻近的金器铺随意购置了一份礼品,拿着向相府而去。
相府门外已停了无数车马轿子,站满了等待的下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认识的官员见了我,拱手笑道:“张候爷到了。”我一一笑着回礼,随同人流进了相府大门。
五步一亭,十步一阁,这相府修的比王府还要富丽堂皇,木颜贪污的民脂民膏,恐怕无法以金钱来计算,若是有朝一日查抄相府,搜出来的珍宝怕是够朝廷几年的赋税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将礼品呈上去以后,同着一干文武朝臣来到宽敞明亮,足能容下几百人的豪华花厅中,正想寻个合适的位置,早有一人一把拉住我的袖子,笑着道:“张年兄,和我坐一块吧。”暗哑的声音,一听就令人生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木寅,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我拱手笑道:“不了,下官还是与刑部的同僚坐一块吧。”
话音未落,海山迎面走了过来,向我笑道:“张大人。”
我和木寅一起拱手道:“给王爷请安。”
海山瞥了木寅一眼,含笑道:“木大人,怎得不见木小姐?”
“她正在后园中赏花。”木寅恭敬答道。
赏花?这么晚?我忍不住微笑。看来这位相府千金性子也是怪异得很啊。
正在暗暗思量,手上忽然一紧,未及思索,已经被海山拉着离开人群,一直走到最上面的酒席前,方才放开我,笑道:“你即然不愿和木寅坐在一起,不如和本王坐一起吧。”
我一惊,方才的不快,原来都被他看在眼里,不好说什么,笑了笑,道:“多谢王爷。”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还有赏心悦目的歌舞,木颜坐在上首的另一席上,与木寅坐在一起,不时透过人群,朝着我微笑,未免失礼,我也频频露出甜美的笑容。细看在座的官员,竟有将近百人,朝中六部来了一大半,中书省和两院也来了不少。这些想必都是海山的党羽吧,当然,也许还有一些摇摆不定之人,也一起来了。意外的看到傅成松,他也在内,旁边那个不苟言笑的白发老者,应该是他的爹。
我左手坐着海山,右手坐着益阳候许知远,他是玉真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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