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惊滟-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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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长风已经把匕首递还给她,然后转过身去,毫无怜花惜玉之意的摘了一朵野花,回头,“小艳儿,你还真是傻子么?受那点伤算什么,如果受了伤可以挡住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话,叫我伤十次都觉得划算,你说是不是?”
他话中有话,步惊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次在南凌殿的事,其实是凤九惹出来的,那家伙野心太大,不利于他的人都在他算计之列,沐长风便首当其冲。也是,如果沐长风当时不以重伤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一定都要认为那件事是沐长风所谓,他受了重伤,便可以洗脱嫌疑,不失为一条好计。
“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沐长风低头闻着花香,问得随意。
步惊艳还未及说话,他已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说:“小艳儿,你瘦了。”
笑过之后,他正色,然后又叹气,“看来你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早听说了,裴州大战,你战功赫赫,虽然大多人尖酸地说是什么苦肉计,我却是知道的,你与他们水火不容,分明是他们输给你觉得太丢脸,自己给自己说的买面子的话,其实肚子里说不定对你又恨又怕。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小艳儿。”
步惊艳无所谓的笑笑,灵活转动着手上匕首,“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恨我肯定是有的。输在一个小女子手里,他们自然要认为没面子,说一些奇怪的话来败我名声也是难免。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任他们去说,反正清者自清,总有明白人会知道我。”
沐长风目光陡亮,眨眨眼,赞道:“你果然不一般。”
步惊艳朝远处看了一眼,仍不见石梅的踪影,嘴上已经转了话题。“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你,就来了。”他忽然低下,温柔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勾起嘴角,微笑起来,那神情带着一种单纯孩子似的满足:
步惊艳垂下眼眸,一时无语。
沐长风眼神一黯,又忽然云淡风轻地抬头,把摘下的那朵花戴在她发髻上,咂着嘴直赞道:“真是人比花娇,漂亮极了。”
然后他又摸着肚子,心有余悸般,“不过人虽然漂亮,可是下手还真狠,差点要了我的命。”
步惊艳微窘,“你不出声,我又不知道是你,谁叫你在我周围神出鬼没?不杀你杀谁?”
沐长风瞥她一眼,笑得老没正经,“你还好意思说,我本来在湖水里洗凉水澡,谁知道你这个色女光天化日之下跑来偷看,我难道还不能躲?焉知你还穷追不舍,拿着凶器逼了过来,幸好我的动作快,把衣服都套上了,不然还真担心被你强了去。”
步惊艳干笑,纯粹是误会。
“算了,走吧,还好没被你看到,不然非要你负责不可。”他说着,便随手拿出小刀在树上随意划了几刀,两个人的名字就并排着刻在了上面,他满意的看了一下杰作,然后拍掉手上的末屑。
步惊艳看了树上的名字一眼,咬着下唇问道:“你要到哪里?”
沐长风奇怪的看她,“当然是到你住的地方去,我千里迢迢过来,也算是客人,难道要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
步惊艳怔在那里,如果她把他带回去,估计凤九会暴跳如雷,与其那样让他难堪,不如在这里向沐长风说明。不管怎么样,她宁愿伤别人,都不愿凤九受一丝丝委屈,她就是个这么自私的女人。
沐长风不待她开口说话,又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好饿。”
她一惊,猛然抬首,刚好对上他漆黑的双目,那里面太深,似懂又非懂。沐长风看了她半晌,唇角一弯,看着她踩地草地上雪白的脚丫,“地上多刺,我不介意抱你回去。”
他勾下腰,伤势要往她后背上揽,她正要退开,就有人冷冰冰道:“放开她!”
两人回头,只见凤九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他负手而立,轻风扬起他的长发,微眯的桃花眼里写满盛怒。
“凤九?”沐长风直起身。
凤九冷笑一声,慢慢走过去,望定步惊艳,“我们回去。”
他拉起她的手就要走,沐长风忽然长身而起,也一把拉住她,叫道:“雪域王已经纳了王后,后宫已正位,又怎能委屈她跟你走?现在,她应该是要跟我。”
凤九脸色连变,好在他现在已经十分信任步惊艳,若在以前,他一定又要认为是步惊艳在别的男人面前说了什么。
他回头与他对视,淡声道:“她已经是我的女人,那些事用得着你操心么?”
沐长风的手掌蓦然一紧,然后又松了下来,嘴里说着浑帐话,“你不能给她最好的,又何必缠着她?”
“我缠着她?”凤九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讥讽道:“我们是正式拜堂成亲的夫妻,请太子爷把关系弄明白。”
“你们拜了堂?在哪里?在晋王府的时候?我记得那时是凤陵歌和她拜了堂吧,是你这个小王叔占了人家便宜,怎么好意思把拜堂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凤九手腕一抖,眼里闪过冰厉的光,看来是动了真怒。步惊艳怕两人关系越闹越僵,忙回头冲沐长风急道:“我们拜不拜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就算他不给我名份,今生我也是跟定他了。”
听到此话,凤九眉梢眼角终于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神色缓和了不少。
步惊艳转过头去连沐长风眨眼睛,眼里露着祈求的光,希望他不要再与凤九斗了。
沐长风看着她,漆黑的眼瞳里有一种光芒,受伤而绝望,好半晌,他陡然甩开她的手,当下扬眉大笑道:“你们果然夫妻情深,我只是试试你们的感情,一试之下方知两位感情稳如磐石,可喜可贺,既如此,雪域王是否可以大方一点,请我喝杯喜酒?”
凤九别开头,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你来试,想喝酒就直说。”
他一转头看见石梅手里捧了一大束鲜花目瞪口呆的站在一丈开外,斥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帮你家小姐把鞋子找来?”
石梅这才回过神来,吓得连花都不要了,连忙到湖边去找鞋。
步惊艳总算松了口气下来,沐长风让了一步,凤九也未继续咄咄逼人,这样相处,岂非皆大欢喜,有必要两人每次一见面就弄得鸡飞狗跳么?
回到住的地方后,两人具体有没有喝酒她不知道,反正她被十多个侍卫看护着,据说他们接到凤九下的死命令说,这次连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不然拿他们的脑袋是问。
凤九还把石梅定为罪魁祸首,被划为高危人群,让她安安分分呆在屋子里,没事再别出来。
今天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步惊艳躺在床上,怔神地望着外面洒了一地的月光,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想起很多。
比如韩雅暄,她总觉得奇怪。
她忽然出现在他们视线时,然后非常强硬并且坚定的要留下来当花瓶,结果她除了那晚帮洗凤九的衣服外,后来好像就没了动静。一直以来和凤九都把她当假想敌时刻防备着她,只要是她摸索碰过的东西他们都会小心谨慎的检查又检查,包括给她上的草药也暗地找陆震天看过,完全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后来她就一声不吱的走了。
把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然后又猛然一松,叫人一时间再也摸不准她的心思。
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敢说,她没有目的,绝不会在这里听人谩骂嘲讽,除非她真的是一个纯洁善良之辈,可是她是吗?
再就是石梅,这些日子来,从她的神色和一些旁敲侧击来看,她分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已经受制于人,本想帮她化解,今天才顺着她的心意跟她走,结果却仍是什么也没有,看她又跳又笑采花的模样,是真的喜欢那片小树林,是她猜错了么?
真的是她猜错了么?
她再一次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她揉着眉心,感觉实在有些累。最近她一直都谨小慎微,人虽然不言不动,却无时不在防备着每一个人。但是她一直最防备的两个人,最终却在她蓄满力量后,却不了了之,无端就生出无力感。就好比一拳出去后,却击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感,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夜色渐深,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凤九回来的时候,窗子是开着的,如织的月光倾泄进来,碎了她一身。他随手关上门,也未点灯,就那么走过去,坐在床沿定定地看着熟睡的女子。
眉秀,俏鼻,唇瓣有些倔强的抿着,因为天热,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却越发让她看起来娇弱不堪,叫人看也看不够。
明天天亮后,他必须要离开,正如沈拓说的一样,横岭的事,必须得他亲自跑一趟。
其实这些都是俗务,很浪费时间,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却又不得不做这些。因为她在给他希望,并且一再对他说,一定要破解双生绝杀,要他好好的活下去,认认真真的做好每件事,认认真真的管好辖地的子民。
既然是她希望的,他就会去做,如果她认为这样做很有意义,那么他就有责任让她充满热情的把这段日子好好的过。
反正生与死,对他来说已没多大区别,只要她还在身边。
一大清早,石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啾啾地鸟叫声,声音清脆,犹如在唱歌儿般,十分动听。她跑出去一看,原来是昨晚住宿在这边的沐长风不知在哪里抓了两只黄莺,把它们的腿用绳子系住,在地上洒了米,正逗它们玩呢。
“太子好早,昨晚的酒都没把你灌醉?”
昨天晚上凤九就是在这边院子摆了酒茶招待他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凤九一下子叫人搬来了十坛烈酒,伙同沈拓两人狠狠灌他。昨晚明明亲眼见他喝得烂醉如泥,今早居然跟没事人一般在逗鸟。
沐长风抬抬眼眸,又扯了扯鸟绳,吓得两只黄莺又跳又叫,“我是千杯不醉,那点小酒怎能把我灌倒?可别小瞧我。”
石梅抿嘴笑,一转头,却愣在那里,指着右侧的围墙,“咦?这堵墙什么时候破了个窟窿?昨晚不都是好好的么?”
沐长风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
石梅狐疑的看他,沐长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知不知道墙的那边住着谁?”
“住着谁?”
“住着我家小姐,这堵墙穿了个窟窿,岂非有利于有心人偷窥?”
沐长风摸鼻子,“那肯定不是我,我没有偷窥的习惯。”
“我说怎么有说话声,原来这堵墙破了,你们两人一大早聊什么?”步惊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墙那边,她边说边探过头来,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
她早晨醒来的时候,凤九已经走了,他让侍卫回话说去处理一点小事,最多一天就回来,让她小心点。
她不知道他最后一句小心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怕打扰她睡觉连离开都没给打个招呼倒真是惹人怒。
石梅忙撅着嘴道:“我说这墙破得有些蹊跷,太子说与他无关,小姐,你赶紧过来,我马上叫人去把墙补起来。”
步惊艳笑她,“太子爷不会干这种事,是你想多了。”
她回头也感兴趣的走过去逗鸟,“好好的黄莺被你这样折腾,不出两天就会死翘翘。”
沐长风斜睨她,“那该怎么折腾?”
“它不吃硬性食物,更不像麻雀一样吃米,可以把一些小肉块来喂,但也不能受你这般惊吓虐待,不然就算吃山珍海味它们还是要死的。”
沐长风干脆把绳子丢给她,拍手上的灰,“那你来折腾,看你把它们折腾活不?”
左右也是无事,步惊艳当下果然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活。她把黄莺抱到阴凉处,然后又到厨房找了猪肉切碎,一点一点诱骗着两只黄莺吞食。
虽然是看起来不起眼的事,却也让她逗乐了一天,直到傍晚几人在一起吃了晚饭,她仍然又从那个墙洞里走了回来,一天,基本上就这样过去了。
正要回房间去休息,推开门,昏暗之中,房间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人,正是几日不见的韩雅暄。
此时她一身轻薄的素衣,肌肤胜雪,清淡怡人的坐在她每天睡眠的床榻上,手里捧着一件衣服,正在穿针引线的缝补衣服上一小块破了的地方。
她缝得很入神,夕阳的霞光映在她脸上,眼神温柔似水,就如在为自己的远行的丈夫在缝补般,一针一线慢慢地穿过来,引过去,仿佛她缝的不是衣服,是说不完也道不尽的爱意。
只是她捧着的那件衣服并不是她丈夫的,而是凤九的!!
步惊艳连瞳孔都在收缩,缓缓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韩雅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雅暄抬了抬手上的衣服,柔声道:“你是问这件衣服吗?我今天忽然想起它破了,便又急急忙忙赶过来把它补上,不然等大王要穿的时候,却是件破的,多扫兴。”
步惊艳看着那件衣服,是凤九隔三差五穿的那件湖蓝色薄衫,他早已改了穿大红的恶习,这件衣服便成了他的家常服,她常常为他洗,衣服破了,她怎么会不知道?莫不是这女人故意弄破的?
想是这样想,脸上却不动声色,“我男人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
“你男人的衣服?”韩雅暄笑到骨子里去了,轻声曼语道:“你知道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