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种出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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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多余的工具,阮萝叹气,如果工具足够她可以更广泛的取样,那么得出的数据也会更准确一些。
她将量雨器放置在屋顶上,不经意间看到了杂草丛生间,缺失的瓦片中央那一个硕大的漏洞,现在阮萝终于能理解到中学曾经学过白居易的古诗里那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悲凉和无奈。
她当然希望能够快些下雨,这样她手中便有了第一手的资料,但如果真的下起雨来,这破屋子完全没有办法为她遮风挡雨,她又能怎么办?
叹了一口气,阮萝慢慢爬下梯子来继续工具的制作。
相比量雨器,风向标的制作就更加简单了。
阮萝手边没有合适的材料,于是便扯下了一条质地轻薄的床单布条绑在了已经在房顶上固定好了的木棒上,至于测量风速,她只能凭借感觉来完成了。
相对而言复杂一些的则是湿度仪,阮萝拔下几根自己的头发,用打上来的井水反复冲洗达到去油脂的效果,然后固定在一块木板之上,另一端拴好在小铁片上,然后再将铁片用一个可活动的中轴固定在木板上,再划好刻度,这样当头发因为空气湿度加大而下移时,就代表有可能下雨,而指针上浮则代表了空气相对干燥。
一时间阮萝弄不到碱水来清洗头发,她决定暂时先使用这个粗陋一些的,等到条件允许时再重新制作一个相对精确的湿度仪。
可是至于气压仪和温度仪,阮萝真是无能为力。没有水银她可以用酒精蘀代,但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工业能力制造出细玻璃管子来满足容器的需要,而且就算有,她目前也没有钱买来用,只好暂时作罢。
最后,她将测量太阳高度角的标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埋入了院子前的空地中。
就像是小时候的活动课,阮萝玩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之前的阴影一扫而空,她一边喘着粗气擦着汗,一边看向自己的成果。
幸亏阮亭山是个秀才,家里有一些废旧的书可以舀来暂时当做笔记本来记录,毛笔字阮萝虽然写得难看至极,但终归能看出是字来。
太阳西垂的时候,阮萝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她很害怕。
豪言壮志有可能是一时肾上腺素的作用亦或是求生的本能,可此时此刻,她看着这小小的院落心中都有些发慌。她一无所有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脑子里的知识仍然可靠,再没有别的能够使她有哪怕半分的安全感,这一日的辛苦下来,吃的那点粥早已经被消耗了干净,以后若是真的开始生活,她的衣食保障总不能一直靠人施舍吧?
叹了口气,阮萝开始觉得,人生最无奈的就是你明知未来危机四伏,却还是忍不住要努力活下去。
回头看了看湿度计,指针不偏不倚,看来今晚是不会下雨了。她直了直腰板,盘算着明天是该到庄园各处走走,还是去附近一些老人处收集一下关于气候以及作物的资料。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阮萝回过头去,看见似乎一人一马是奔着自己家来的,她心中不由得一慌,不会是债主找上了门来吧?
正在她慌了手脚的时候,马蹄已经踏入院子,夕阳下的剪影因为高头大马而显得格外挺拔,阮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双手抓住了褴褛的衣衫边缘。
“你是阮萝?”
那人并没有下马的意思,而是在马上打量着自己,阮萝大着胆子抬起头,直视来人,他一身象牙白的华丽衣衫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含着笑意的脸上却有着一丝疏离的淡泊,他弯起的嘴角和因为笑容下垂的眼尾中像是融合进了余晖的点点温热,可是阮萝就是不喜欢他的笑容里那丝轻慢与暧昧。
可是似乎没有歹意?
阮萝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给。”
随着声音,阮萝看见一个不大的东西在自己眼前形成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径直跌落到了自己的怀中。
砸的有些疼。
阮萝揉了揉小臂,一脸狐疑地看向来人,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只有手掌大小却沉甸甸的布包。
银子!
阮萝的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就像念书时每个月的头两日看到了粉红的毛爷爷,她的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蹦,这个地方的钱靠重量来估算,那这么沉甸甸的一小袋得是多少?
正在激动的时候,阮萝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马上的男人,发现他似乎正在玩味自己刚才那有些失措的诧异。
不自觉地,阮萝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个表情。
“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问题太多有时会让人觉得愚蠢,可是阮萝又不得不问。
“这是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收下吧。”那人像是没有听到阮萝的问题,说罢催马转身,向着院外骑去。
阮萝微微一怔,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她没有姐姐。可是就在霎时间她反映过来,徐佳音没有姐姐,可阮萝有啊。
这时,那神秘的有些匪夷所思的男子已经绝尘而去,马蹄声渐渐地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四周已经全黑下来了,夜幕遮蔽在阮萝的四周,微风没了白日里灼人的温度,只剩下了些许萧索寒意。
阮萝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冰冷的银锭,坚硬又细腻的质地此刻突然滚热了起来。
姐姐。
这应该是陌生的两个字,此刻却在阮萝心底激起了一片涟漪。
阮薇远嫁,能够给她送钱的人应该只有阮芸,可是阮芸现在正在青楼之中啊!
这钱是阮萝姐姐的卖/身钱。
银子越来越沉,小小的一包似乎压得阮萝喘不过气来,她觉得鼻子有些酸痒,阮芸并不知道自己妹妹的身体里进驻了另外一个魂魄,她身在烟花之地被迫卖/身,却依然还惦记着家中孤苦的妹妹。
就算在心理上与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毫无瓜葛,阮萝忍住了眼眶里转圈的泪水,暗自赌咒,她也一定要把阮芸从火坑中赎出来!
刚刚的灰心与畏惧一扫而空,阮萝仰头看着粗陋的风向标在空中有气无力的舞动着
3。
清晨,鸡叫声此起彼伏的想起。
这时的阮萝已经走在了家中庄园的小路上。
可到处都是荒凉的景象。
八月本来是第一批作物秋收的日子,阮萝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正在全家上下忙碌不休的田地,可只有这自己家的一片庄园颗粒无收,杂草茂密。
其实,阮亭山租下的这个庄园在阮萝看来当真是风水宝地,这里与水渠相距不远,而且从平整的耕地到土坡相连的小丘面积很大,单凭她自己完全无法耕种。
阮萝在一片满是杂草和野花的土地上停了下来,平整的土地依稀能够看出曾经人力耕种过作物,她抓过一把土在手心中用手指研磨,黏性很好,不知是不是长期没有耕作因而保持住了土壤的肥力,再加上暗色的团质结构明显的不得了,阮萝几乎都要高兴的跳了起来。
这是黑土啊!
原来她所在的青越城是在黑土带上,这算是她来到这里后听到的第一件好事。
黑土带对应着针阔叶混交林带,一路上看到的植被也都是温带作物,显然青越城是在温带的范围内。
阮萝打开一本旧书,又取出背篮里的旧砚台与旧毛笔,用只有她自己认得的字迹在书的边缘空白处写上发现,然后重新装好,向着远处的几处小山丘走去。
几家庄园的山丘果林都是相邻的,阮萝爬到小丘顶端时喘息了好一阵子,放眼望去,除了自家这三座小丘,别人家的果林都到了即将收获的季节,一些苹果与枣树格外显眼,还有不知谁家种的葡萄在一排排架子上显得格外丰硕。
阮萝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小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横七竖八的枯枝间长满了爬山虎一类的藤蔓,许多细小的树想来是多年不经照料的果树,根本没有结出果子的意思,杂草丛生间虽然生机勃勃,却没有一点丰收的景象。
果树不是一个好选择,阮萝找了块石头坐在小山顶上,又翻出了旧书记录,果树从种植到结果即使在现代也需要一定时间,成株移植且不说是否有人会卖,风险也是不小。然而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到秋季的收获季节,温带气候的青越已经不能再种植庄稼,等到一入冬,阮萝不敢去想这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阮萝因为焦躁一阵口渴,可出来时家里没有容器给她带水喝,她站起身来四下望去,发现山坡不远处有几丛依偎着树枝绕起的葡萄藤,阮萝走过去摘下一串,准备将就着先吃几颗解解渴。
葡萄的颗粒虽然饱满,但看起来十分的小,阮萝想大概这些葡萄都是野生而非种植的,再加之无人打理,这幅样子也是情有可原。
刚刚放入口中,阮萝忙不迭又全吐了出来。
酸!
脸上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阮萝厌恶地将手里剩下的葡萄丢到一旁的地上。
等等!
阮萝的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一丝记忆的线索,她走到被自己丢到的那串葡萄前又将其捡了起来。
这味道虽然吃不进去,但阮萝觉得很熟悉,她又取下一颗放在嘴里,强忍着酸味慢慢用味觉去触动着记忆。
这葡萄应该是野生的山葡萄,而且这种味道和阮萝从前在山东半岛考察时去过的酒厂的葡萄园中的葡萄十分相似。
阮萝在家时就经常和父母一起买来葡萄酿酒,而且自家酿酒的方法极为简单,她一个人也能完成。
没想到这片萋荒的山上还有赚钱之道,阮萝激动地捏碎了葡萄,汁水溅了一身。她顾不上擦,反正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向四周看了看后,这样的也葡萄藤遍山都是,缠在不知名的树上,密密匝匝。阮萝急忙回身收拾好背篮,一溜烟跑回了家中。
阮萝将需要进城买的东西写在了一张扯下来的书页上,钱放在怀里感觉格外沉重,她想起昨晚的情形,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笔钱用在最值得的地方才能不辜负阮芸对妹妹的情谊。
思忖了一阵后,阮萝想,这里的物价她虽然不了解,但想必这些银子用来买一些酒缸和生活用品外加粮食应该够用,家酿葡萄酒的制作周期是一个月,只要能撑得过这一个月,等到葡萄酒上市,她再慢慢计划冬季可以进行的赚钱项目以及来年春天真正重要的庄园生产。
从庄园遍布的城郊到达青越城大概是半个时辰的路程,阮萝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说阮家的这个庄园算是好地方了,不止是自身的条件,甚至连区位因素都这么完备,一路上丰收的景象像是一根极细的针刺入她的心中,阮萝暗暗咬牙,发誓一定不能辜负自己这次新生的机遇。
一入城门,四处的喧哗涌动让阮萝觉得自己是置身在大都市一样,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花花鸀鸀的彩招延伸到她目所能及的最远处,街旁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被眼前这繁华景象触动,阮萝从穿越以来一直呆在城郊,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人头攒动,可是好奇心很快被责任感取代,她收起玩闹的心性开始四处打探,将列表上的小物件一一购置,剩下的便是酒坛子了。
这里虽然不会有送货上门这样好的服务,但如果她肯出钱,想必卖家不会不赚。
看了看还剩下的银子,阮萝没想到这些钱居然这么禁得起花销,身后的背篮都已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一两银子却还有几个铜板的富余。颠了颠布包,这大约十两银子想必她挨过这一个月是不难了。
“去去去!闪开!一边讨饭去!”
原来阮萝正在一家看起来颇为豪华的酒肆门前沉吟盘算,而势力的小二则把她当成了讨饭的乞丐,阮萝刚想讽刺回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衣衫褴褛,身上又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整个人一定不堪极了,于是她将到嘴边的恶语噎了回去,决定再去买一件便宜又方便工作的衣衫。
正当她被小二驱赶欲离开时,里面有两三个客人走了出来,阮萝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身青白色的男子正是昨晚将银子带给她的那人!
“等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阮萝背着沉重的背篮一下子蹿到了那人的面前,小二脸色都白了正要驱散举动突然的阮萝,不料那男子看见了她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小二便不敢上前,只是狐疑的打量着阮萝。
“阮萝姑娘?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那人的笑容还是和昨天一样让人颇为不爽,可阮萝顾不上这些,急切地问道:“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听了阮萝的话,那人只是一笑,声音柔软清冽,目光却钢刀一样锐利地刮过阮萝的脸,让她忍不住想要向后退去,而他所说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个字而已:“香韵阁。”
“香韵阁?”阮萝喃喃地重复,她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下了然。
想必这个人便是阮芸的客人,阮芸一定是百般央求,他才会走昨夜那一趟。
不论如何,阮萝觉得眼前这人的举手之劳却可以改变她们姐妹的命运,她应该说一句谢谢。
“谢谢你。”
阮萝尽量抚平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