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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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袁杰的脾气
第二天早上，唐子陶和寡母妻小吃过早饭，到前院与马鸣、苏雪奇攀谈。说及时局，唐子陶连连叹息。
太宗皇帝病入膏肓时，皇后和时任宣政使的太监王继恩、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知制诰胡旦等人想趁乱废掉太子赵恒，改立楚王赵元佐为新君。太宗皇帝就驾崩后，皇后让王继恩去传旨要召见吕端，吕端觉察到事态不正常，反过来把前来传旨的王继恩锁在内阁，派人看着，自己这才进宫面见皇后。皇后试探吕端说：“皇上已经晏驾了，自古立嗣都是立长子，这样才符合人伦顺序，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吕端明知皇后在探他的口风，还是正色地说道：“先帝当日立下太子正是为了防备百年之后，如今先帝刚刚弃天下人而去，怎么可以马上就违背他的遗命另立新君呢？”吕端不顾皇后的拉拢，将太子迎请到福宁宫院内，当众表示自己忠于太子。最后还是在吕端的主持下，太子终于继承大统，升殿做了皇帝。虽然太子登基之后，把李继勋、李昌龄、王继恩、胡旦等人或贬官，或调离京师，或罢去官职，表面上看将反对的势力一一翦除了，但是，其实暗潮涌动，政局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所以皇上这些天来不断地调动、调整整朝廷官员的职位、级别，一方面是因为刚刚登基要向群臣示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整顿、整理一下朝廷内外的官场势力。
马鸣听唐子陶分析完时局，连连点头。古代中央政府的事情他虽然不一定懂，但是官场中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没有变过。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俗话更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马鸣本就是公务员，在政府工作明里常说的就是“公私分明”，但是暗地里最要不得的也正是这四个字。身为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前途和站队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马鸣在北京的机关里，目前站队情况良好，再加上他写小说出了名，单位领导现在基本也不指派他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了，有事的时候反倒高看他一眼，重视起他的看法来了。当然，马鸣也知道领导只是做做样子，自己千万不能因为人家给自己三分颜色自己就在一边开起染坊来，所以马鸣也很识趣地，正正当当领着国家的薪水，光明正大地享受着著名网络作家带给他的生活便利和更多的社会尊重。
想到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和事业之路越走越宽，马鸣不禁黯然低下了头。他在现代拥有的一切，都在来到宋代的那一刻清零了。他的事业、他的爱情、他的现在和未来。现在，他人在一千多年前，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虽然刚刚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但是不知道自己能干多长时间，因为可以说自己根本就不胜任这份差事。还有他那个交往了多年，正计划着结婚的女朋友，他消失之后，是否会为他伤心？是否会等他回来？如果会，她能等他多久？如果他一直在宋代呆下去，她最后会嫁给谁？为谁生一个漂亮健康的孩子？还有他的爸妈，得知儿子消失的消息，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他们的今后指望谁？
苏雪奇见马鸣突然低下了头，脸上没了精神和光彩，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苏雪奇站起身，走到马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子陶见苏雪奇突然站起来走到马鸣身边，拍了他几下，动作亲昵而又暧昧，他越来越不明白马鸣和苏雪奇的关系了。不是说他们没有订亲，也不是亲戚吗，怎么这个女子如此大胆，竟然公然去拍抚一个年轻男人？难道她是一个轻浮的女人？
唐子陶在心里问了自己几个自己一时之间回答不了的问题。虽说一时回答不了，唐子陶还是暗暗揺了揺头，虽然苏雪奇和马鸣之间时常有些亲昵的语言和动作，但是苏雪奇怎么看却也不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轻浮女子。正因为自己心里有这样一个不是结论的结论，苏雪奇和马鸣之间亲密才更让他无法理解。
苏雪奇走过去安慰马鸣，马鸣知道自己没能在人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苏雪奇也就罢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唐子陶毕竟什么也不知道，见到自己这样英雄气短的，难免让他瞧不起。马鸣整顿精神，重新又神采飞扬了。
说话的功夫，唐进来报，说是袁杰来了。三人赶忙出去迎接。到了院外，只见袁杰刚从轿子里出来，穿一身秋香色大袖罗袍，头戴黑纱直角幞头，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真是风度翩翩，潇洒不凡。苏雪奇暗暗在心中喝采：“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四人彼此见过礼后，唐子陶恭敬地陪着袁杰，大家一起回到院内堂中，分宾主坐下。袁杰再次坐了西边第一把椅子。四人坐定后，袁杰开口问道：“雪奇姑娘一向可好？”
苏雪奇笑着回答说：“多谢袁公子记挂，我很好。还要多谢公子送来的文房，尤其是那些笺纸，实在是太精致、太漂亮了！”
袁杰笑吟吟地说：“雪奇姑娘在信中已经谢过了，今天又谢，一点儿小东西，不足挂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苏雪奇也笑着说：“公子此言差矣，这些东西在公子看来也许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东西，但是在我看来，却是礼重情义更重，虽然公子觉得不必谢，但是我却要一谢再谢呢。”
他二人在这里推来让去地一个要谢，一个不让谢，搞得马鸣和唐子陶那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子陶等二人客气完了，笑着问道：“这几日我和子啸不在家，难道错过了些什么？”
苏雪奇笑着说：“没什么，袁公子他……”
没等苏雪奇把话说完，袁杰拦住她道：“不要告诉子陶，他知道了定要取笑于我。”
苏雪奇听袁杰这样说，便没有接着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点什么，转头又问袁杰：“上次袁公子匆匆回去，说是府上的夫人要生了，不知是添了位公子呢，还是添了位小姐呢？”
袁杰笑着回答说：“是个爱胭脂水粉的。”
苏雪奇马上笑道：“原来袁公子喜得一位小姐，真是恭喜恭喜。”
马鸣也笑着说：“袁兄初为人父，可喜可贺。”
唐子陶也笑了，他说：“苏姑娘、子啸，你们二位有所不知，袁兄此次是喜得贵子不假，不过，这可不是袁兄初为人父。”
袁杰笑着对唐子陶说：“子陶啊，子陶，难道我不可以多给几个人当爹吗？”
唐子陶马上收回笑脸道：“子陶不敢，子陶不是这个意思。”
“子陶不必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着，袁杰转向马鸣和苏雪奇，道：“此前我已有二女了，今番是我第三次做人家爹，也难怪子陶要说话了。”
苏雪奇说：“袁公子刚刚添了麟儿，怎么不在家里多陪陪夫人，倒跑出来和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磨牙？”
袁杰笑着说：“雪奇姑娘可不是不相干的人。雪奇姑娘见识不凡，与众不同，袁某恨不能常常和雪奇姑娘倾谈。”
苏雪奇听袁杰这样奉承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于是说道：“袁公子谬赞了。我可没有公子说得那么了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公子太抬举我了。”
马鸣见袁杰一味地和苏雪奇说话，而且两个人话里话外说了些他听不明白的事情，这下又没来由地夸起苏雪奇来，便插话道：“苏姐虽然谦虚，不过说的也都是实话。袁兄大可不必这样称赞她，她听起来会不自在的。”
袁杰听马鸣这样说，脸上有些不高兴。他反驳道：“听子啸这样说，倒是雪奇姑娘肚子里的蛔虫了，否则怎么会知道雪奇姑娘听到我的称赞会不自在呢。”
马鸣听袁杰这样说，虽然知道不应该和他拌嘴，但是一时忍不住，还是哼了一声。
唐子陶见气氛突然变僵了，赶忙出来和稀泥。他说：“呵呵，看来苏姑娘要出来说句话了。”
苏雪奇知道马鸣和袁杰两个人一言不和全是因为自己，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于是她站起来说道：“袁公子一片美意，我心领了。鸣子因为和我是老乡，所以说话就随便了点。还请袁公子不要见怪。”说着苏雪奇给袁杰作了一个揖，跟着又福了一福。
尽管有苏雪奇的解释，但是刚刚大家一团和气的谈笑气氛却再也回不去了。又坐了一会儿后，袁杰站起来告辞要回去。苏雪奇在后面捅了马鸣两下，马鸣追出去对袁杰说：“袁兄请留步。今日马鸣多有得罪，还请袁兄不要记在心上。来日有时间，马鸣一定订上一桌酒席，向袁兄赔罪。”
袁杰听马鸣这样说，看看送出来的苏雪奇和唐子陶，摆摆手道：“子啸不必在意。今日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说着钻进轿子一挥手，轿夫抬着走了。
袁杰走后，唐子陶责怪马鸣说话太过冲动，提醒他以后和袁杰说话要多注意。马鸣想起自己的工作还是雍王看在袁杰的面子上安排的，也暗暗责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他想，无论如何得找个时间，找个机会把这个误会化解了，把今天这事翻过去。
好不容易熬了九天，马鸣才得这么一天旬假，他约上唐子陶一起去香水行洗澡。马鸣和唐子陶走了之后，苏雪奇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东厢房看书。看着看着，想起袁杰今天的不高兴，觉得这位品位不俗、谈吐高雅的读书人仿佛有点脾气。又想起马鸣的工作可是雍王爷看在袁杰的面子上给的，不禁猜想这位袁公子恐怕是个大富大贵之家的少爷，不然何以连堂堂的王爷也要卖他一个面子？
雪奇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唐进进来报说雍王爷来了，还说雍王爷知道唐子陶和马鸣都不在家，听说苏雪奇在家，就想和她聊聊。
苏雪奇心想，刚刚才想到他，他居然就来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就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一边想，苏雪奇一边和唐进来到前院的正堂，只见雍王赵元份穿着秋香色的大袖罗袍坐在刚刚袁杰坐过的地方，正一个人喝茶。
苏雪奇赶快走上前去见礼说：“王爷万福。”
赵元份见苏雪奇来了，挥挥手说：“苏姑娘免礼，坐吧。”
苏雪奇在赵元份对面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和大人物在一起，是要等大人物开口之后再说话呢，还是先找个话题打开僵局。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阵，苏雪奇觉得尴尬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元份才开口说道：“苏姑娘是哪里人？”
苏雪奇见赵元份问自己是哪里人，只好又把马鸣的那套鬼话说一遍了。
赵元份听了点点头，说：“难怪苏姑娘和马鸣看着都不像中原人。”
苏雪奇笑道：“我们那里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王爷一定没听过。”
赵元份又点点头，说：“本王的确没听过。不过本王看苏姑娘的言行举止虽然我们中原人氏大不相同，但姑娘绝不像是从穷乡僻壤来的。姑娘作派虽然不像我们中原人，但姑娘身上自有一种特别的气度。”
苏雪奇暗暗想：“别看这位王爷怕老婆，见识倒不一般。而且不提家务事的时候，他的样子也不那么窝囊了。”一边想，苏雪奇对赵元份说道：“王爷谬赞了，我怎么承受得起王爷的夸奖呢？”
赵元份听苏雪奇这样说，接着说道：“虽说苏姑娘看起来不像我们中原人，不过听姑娘说的这几话，又很像我们中原人。”
苏雪奇听赵元份这样说，不禁笑了。是啊，这么谦虚客气地说话，如果不是在宋代，恐怕平时自己也很难这样说了。这要是在现代，她会视场合的不同在别人称赞自己的时候选择说“谢谢”，或者用开玩笑的方式回答回应对方，或者，只有在最严肃的场合，她才会谦虚几句。但是，回到古代之后，也没有人告诉她应该这样说，不自觉地，她已经在这样说了。
苏雪奇想到这里，回答说：“王爷说的是。北京虽然不在中原范围，但我们久慕中原文化的谦虚恭谨，所以可能才会让王爷有这样的感觉。”
赵元份听了微笑道：“苏姑娘所言甚是有理。子陶说苏姑姑见识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苏雪奇不好意思再客套，就默认了赵元份这句话。她接着问道：“不知道王爷今天来，是找唐公子，还是找马鸣？”
赵元份回答说：“我只是在府里闲来无聊，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来子陶家附近了，索性就过来找他聊天。不想……”
“不想他还不在家。”苏雪奇接过赵元份的话说道。
“正是。”赵元份说。
“唐公子和马鸣去了香水行，有一会儿了，估计很书就会回来了。”苏雪奇说。
赵元份揺揺头，说：“苏姑娘有所不知，子陶爱好不多，但是泡香水行却恰恰是他的一大爱好，他若去了别的地方还好，若是去了香水行，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回不来的。”正说着，就见马鸣从外面一个人回来了。
马鸣见苏雪奇在堂屋里陪着赵元份说话，赶快过来给雍王见礼。
三人枯坐无聊，因为有赵元份在场，现在马鸣和他份属主仆，说起话来诸多顾忌，场面很快冷了下来。
赵元份又坐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