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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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奇一不作，二不休，举起碗来一扬脖，又是一饮而尽。
耶律远山越发高兴，举起自己的酒碗咕咚咚几口把酒吞下，说：“妹子痛快！可惜这宋国的酒味道太淡，来，尝尝二哥从草原带来的酒！”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拔下塞子，从里面倒出浓浓两碗奶白色的酒。
苏雪奇知道这就是闻名而从未见面的马奶酒了。
苏雪奇端起马奶酒来小口啜了一点，味道并不浓烈，奶香和酒香混杂，温和香醇，缓缓入胃。
耶律远山见苏雪奇只呷了一口，便说道：“妹妹不喜欢我们草原的酒吗？我们草原的奶酒既像草原的风一样强劲有力，又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温和绵软，它可是我们契丹人最喜欢的酒。”
苏雪奇也不回答耶律远山的话，一掀碗底，把整碗酒都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冲耶律远山亮了亮。
耶律远山眉开眼笑，自己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拔下皮囊的塞子，把两个人的碗重新满上。
苏雪奇也不推辞，接过酒碗又是一掀碗底，碗又空了。
耶律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妹子，汉人女子里，你是我生平见到的第一个爽快人！二哥非常喜欢，非常高兴！”说着把自己碗里的酒也喝干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竟然把整整一皮囊的马奶酒喝得一干二净，又把桌上的大半坛黄酒也装进肚子里，看看一大盘羊肉和一大碗羊眼睛汤也被耶律远山吃得所剩无几，只有那碗鸡羹，苏雪奇没吃多少，耶律远山也不怎么喜欢，剩下很多。两个人喝得高兴，耶律远山说：“妹子，今天没能尽兴，改日我们再喝！”
苏雪奇有点酒上头，眯着眼，红着脸回答说：“好。二哥，咱们改天再喝！”
耶律远山结了帐，扶着苏雪奇出了李秀酒店，看看太阳已经接近正午了。走在街上，太阳晃着眼，风一吹，酒劲儿上来了，苏雪奇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本就不怎么能喝酒，平时工作上的应酬她总是能免则免，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时兴起，毫无节制地喝了起来，而且还不是一杯一杯地喝，而是一碗一碗地灌进胃里的。苏雪奇感觉混身都轻飘飘的，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的头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恐怕是喝醉了，但是意识和语言已经有点不受神经支配了，嘴里念念叨叨起来。
耶律远山扶着苏雪奇走了一会儿，看苏雪奇醉得不成样子，知道刚才在酒店里苏雪奇的海量只是表面现象。他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茶馆，就扶着苏雪奇走了进去。
茶博士见到他们走进店里，愣了一愣，随即还是热情地招呼耶律远山和苏雪奇在窗口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茶博士问耶律远山要喝什么茶，耶律远山说：“不管什么茶，随便给上一壶。”
茶博士见耶律远山一副外国人打扮，便不再问，过一会儿，果然随便给耶律远山送上一壶茶来。
耶律远山忙倒了一杯茶递给苏雪奇，苏雪奇勉强喝了几口。耶律远山见苏雪奇醉得越来越厉害，知道喝茶是没有用了，于是付了茶钱，搀着苏雪奇出了茶馆。
一路上，人们纷纷向耶律远山和苏雪奇行注目礼，人们都奇怪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外国人打扮的耶律远山虽然不常见，但三不五时总算还能见到，但是像苏雪奇这样的女子却当真是难得一见，尤其是醉得这样厉害的女子真是骇人听闻，更何况，现在一个醉得这样厉害的女子正被一个胡人搀扶着，走在大宋朝的京城大街上。
耶律远山问苏雪奇住在什么地方，苏雪奇心里知道，但是醉得狠了，说不清楚。耶律远山让苏雪奇指路，可是苏雪奇本来就对汴梁不熟，又醉成这个样子，已经不认得路了。于是耶律远山把苏雪奇扶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店家看耶律远山回来了，忙上前对他说：“客官，你的马已经让小二喂过了，是照你的吩咐喂的。”一边说一边拿眼盯着耶律远山臂弯里的苏雪奇。”
此时苏雪奇的脸已经醉得像块红布一样了，店家看耶律远山早上出门时还是一个人，中午回来时就带了一个醉酒的女人回来，不由得对耶律远山刮目相看。
耶律远山把苏雪奇带回房间，将苏雪奇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出门去看自己的马。
苏雪奇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了。坐在黑暗中，苏雪奇觉得头疼得厉害，黑影中，她想起中午在酒店和契丹人一起喝了很多酒，然后她就醉了。跟着……
苏雪奇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睡在唐子陶家的西厢，心下一惊。她悄悄摸下床，找到自己的鞋，摸着黑穿好鞋，朝着微光的方向挪过去，开了门，出了房间，然后顺着廊子走到大门口。夜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房子亮着灯，苏雪奇自己走到门前，拉开门闩，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回过头看看，原来这里是一家客栈，隐约中看到客栈的名字是任家客店。
苏雪奇站在大街上，前后左右地打量，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她这是第一次自己上街，之前出来过几次，不是跟着唐进，就是跟着马鸣，所以自己也没怎么上心记路，再加上这里好像从来没来过，又是晚上，感觉什么都和白天不一样。苏雪奇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不迷路，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代，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万一真迷了路，找回萧家可得费一番功夫。
思量再三，她又悄悄地回到任家客店，重新闩上门，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房里亮着灯。苏雪奇沿着廊子找回自己刚刚睡觉的房间，门虚掩着，那是自己刚刚离开时掩上的。苏雪奇推开门，摸着黑关上门，摸着黑爬上床，摸着黑重新合衣睡下。躺在黑魆魆的房间里，苏雪奇想：耶律远山呢？想着想着，苏雪奇觉得眼皮发沉，便又昏昏睡去。
苏雪奇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了。耶律远山从外面敲了敲门，跟着就进来了。苏雪奇听见有人进来，骨碌一下睁开眼睛，就见耶律远山从门外径直朝自己走过来。苏雪奇忙坐起身，拨一拨头发，拉一拉压得皱巴巴的衣服，向耶律远山问好。
耶律远山笑呵呵地站在苏雪奇的身边，说：“妹子原来不会喝酒。昨天看妹子喝酒的样子，我还以为妹子好酒量呢，原来妹子喝酒凭的是一身的豪气，真是有胆色！”
苏雪奇睁着宿醉的依然疲倦的眼睛，笑着说：“二哥不要取笑我。”
耶律远山摆摆手，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哥哥真心喜欢你这个妹子。”
苏雪奇消除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笑着说：“昨天只顾和二哥喝酒，还没问二哥来汴梁干什么呢？”
耶律远山再次呵呵一笑，说道：“我就是来宋国看看，早就听说中原很繁华，我来见识见识，顺便做点买卖。”
“买卖？”苏雪奇感兴趣地问，“什么买卖？”
耶律远山回答说：“我们契丹人如果来中原，都会沿途收购一些契丹特产拿到中原换些中原的丝织品、铁器什么的，回去再进行交易，这样一来一回就能赚到钱。”
苏雪奇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聊得高兴，一起出去吃了早饭，苏雪奇这才告别了耶律远山，向店家打听了路，自己找回了萧家。
唐进见苏雪奇回来了，急忙上前来问：“苏姑娘，你昨天去哪儿了？晚上也没回来。小的等你一直到三更。一直给你留着门，后来等得睡着了，早上醒了见你还是没回来。”
苏雪奇笑着拍了拍唐进的肩膀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十五）瓦子勾栏皮影戏
接下来的几天，苏雪奇和耶律远山两个人把汴梁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两个人一起去茶楼喝茶，到酒店吃饭，去东南角楼的瓦子里看演员耍皮影戏、跳舞、做傀儡戏、表演杂技、听说书艺人讲史、说书……
耶律远山看到什么都新鲜，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苏雪奇。苏雪奇也看到什么都新鲜，看到什么都新奇。她从小在就历史书上看到过宋代瓦肆的介绍，对那些文字的内容她早已耳熟能详了，但是当她真正置身其间的时候，还是被震撼了。
苏雪奇自己很喜欢看文艺表演，什么西洋音乐会、中国民乐、歌剧、京剧、话剧、流行音乐、皮影戏……她都去看，从国家大剧院到酒吧、广场、公园的音乐表演，她都喜欢看。她知道国家大剧院里面装饰布置得有多么华丽、雍容，她也知道酒吧、广场、公园的表演受场地影响表演的形式有多么灵活。苏雪奇见过秩序井然的高规格高水平的演出，观看演出的观众也是秩序井然，衣着鲜亮；苏雪奇也见过广场群演和马路边上搭台的商演，演出极具煽动性，群众是临时聚拢来的，有的看的时间长一点儿，有的站一站马上又走了。
当苏雪奇和耶律远山两个人终于来到东南角楼附近时，他们看见远远望去的一片有瓦顶的方方正正的大房子，也有竹木席子等材料做顶搭建成的方方正正的大棚，四周用木板围起来做墙壁，有点像我们今天在码头看到的集装箱。两个人一路走过去，见瓦子门口贴着花花绿绿的纸，上面写着里面勾栏里演出的节目和演员的名字，像现代的海报一样；有的则是在门口挂着绢制的旗牌、帐额，横在门口上面，像现代的横幅一样，还有的门口的旗杆上挂着靠背等装饰物或者演出道具，吸引观众进去观看。瓦子外都站着一个伙计，见有人从门前过，老远就吆喝着请人进去。
苏雪奇和耶律远山走进瓦子，立刻被里面喧腾鼎沸的场面吸引了。只见瓦子里面又分成大大小小很多个区，每个区都围坐着很多人，高兴地在看台上的表演。戏台比观众席要高出一些，大约有一米左右，台口处用栏杆围了起来，栏杆上还画着花鸟虫鱼各样的花纹。苏雪奇暗想，原来这就是所谓“勾栏”之名的来历了。
苏雪奇对“勾栏”的全部印象来自小的时候看的一本叫做《飞龙全传》的演义小说，里面讲到后汉的皇帝荒淫无道，在汴梁城里修建了一座华丽的御勾栏，年轻气盛的赵匡胤和几个朋友跑去私坐了龙椅，大闹勾栏院后，这才离了汴梁去施展他的人生和抱负去了。
苏雪奇仔细察看每一个勾栏，大抵都分成演员准备表演和休息的后台、演员表演的戏台和观众观看表演的观众席三部门分。戏台和后台都搭在勾栏的高台上，中间用一块锦布隔开锦布上还另挂着画着人像的锦布，看上面的人像应该是个神仙。锦布旁边一角留了一个门，门上挂着帘子。再看下面观众席，也分成两部分。戏台下面围着戏台有一些木头的座位，正对着戏台的前面位置较高的地方，最里面正中间供着牌位，点着香，摆着水果、蜜饯，地上则摆着一些做工考究的座椅。苏雪奇看了位置的高低和座椅的差别，再看坐在不同区正在看表演的观众，木头座位里大多坐着黑白两色衣衫的人，而上面做工考究的座椅上的人则各色衣衫都有，知道这两种观众席天然地给观众分好了等级。
每个勾栏表演的内容都绝不相同。苏雪奇还好，她对形式的兴趣多过内容，毕竟她在现代看过那么多表演，古今中外什么内容、什么样式都有，但是真正的古人表演是什么样的，其实在现代已经没人真的知道了。没有影像资料，只靠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大部分也只能凭想象力去补充了。耶律远山不一样，他第一次来汴梁，看什么都新鲜，都没见过，如今来到这样繁华热闹的娱乐场所，看着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先是在一个皮影戏的勾栏坐下，看了一会儿。
耶律远山对自己会动的假人、假马、假车、假船非常吃惊。苏雪奇给他解释，那些会动的假人、假马、假车、假船都是用驴皮或者牛皮做的。皮影人的头、身体、屁股、腿、胳膊和手都是分别雕刻最后缝在一起的，每个部分都分别用铁丝和竹杆连起来，表演时演员手里提着竹杆站在后台，中间蒙一块白布，点上灯，手上动作不断，口中念念有词，两三个人就可以同时操纵好几个皮影人儿，演出一台精彩的皮影戏，正所谓“一口道出千古事，双手操纵百万兵。”
耶律远山听了苏雪奇的解释，更加高兴了。他说：“你们宋国人虽然不会骑马、打猎，但是，你们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我们契丹没有。像这个皮影儿戏，真是有意思。我们契丹有的是牛马，每天每年杀死的牛马不计其数，剥下来的牛皮堆在那里，除了做些水囊、酒囊、鞋帽、毡帐之外，还剩下很多，如果能够把你们宋国的皮影儿戏带到我们草原，那真是太好了！”
苏雪奇笑道：“当然可以了。二哥可以找几个皮影艺人，多给他们一些钱，带他们回契丹住上几个月，让他们把这门技艺传给契丹人。”
耶律远山道：“妹子的主意不错。如果契丹人也能表演皮影戏，相信大王和草原上的兄弟们一定都会非常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