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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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奇跟着重复道:“永昌郡主府?永昌郡主不是一向跟柴郡主住在一起吗?再说这和子啸有什么关系?”
丁清高兴地说:“苏姑娘,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兄弟被郡主招赘了。如今姑娘是宗亲了。”
丁清这一句话,苏雪奇听得清清楚楚,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丁清的话消化明白:永昌郡主招赘了马鸣,换句话说,马鸣娶了永昌郡主!
苏雪奇有点无法相信,丁清的话像开玩笑一样。天真得像赤子一样的永昌郡主,年轻得还没有长开的永昌郡主,怎么可能会嫁给大她八岁的没有功名没有家财出身来历不明的马鸣?再说当日马鸣当着众人的面,可是说过他和苏雪奇是未婚夫妻,只等苏雪奇为母守丧完了,就要成亲的。永昌郡主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有妇之夫结成夫妇?
慢着,赵元份的信中说人事易变,赵元杰的信里说力次而不争则有憾悔,两个人都让她快点回来,当时虽然看不明白他们两个在信里到底所指为何,如今看来,是在提醒她,马鸣和她的婚事有变,让她早点回来争取扭转局势。难怪蓝田郡主会在信里提醒她江南春光无限,让她多多留连了,原来她是不想苏雪奇回来破坏了她的女儿和马鸣之间的好事啊!
苏雪奇终于把这所有的事情连了起来。苏雪奇觉得天旋地转,怎么突然之间人和事都变了,超出了她的想象。爱人背叛了她,“姐妹”背叛了她,朋友背叛了她,整座京城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
苏雪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床上也冷冰冰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一夜之间,苏雪奇失去了所有。亲如家人的爱人,视如闺蜜的姐妹,爱护有加的小朋友,无价的爱情和珍贵的友情,原来都是靠不住的。
苏雪奇一点一点回想着丁清说的话,皇帝在蓝田郡主府后面早就预备下一片宅院,留给永昌郡主大婚后住。马鸣一个月前就住了过去,跟着预备好一切,调养好身体,等太常寺卜算了吉时颁排好礼仪,皇帝过目御笔批了,就要大婚了。
苏雪奇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大巧若拙的“傻”小子一飞冲天,大愚若智的“傻”丫头一堕到底。这种灰姑娘嫁给白王马子的故事,活生生地倒了个个儿,穷小子娶金枝玉叶,听起来就跟戏文似的。
苏雪奇的心像被谁抽走了一样,空落落地。她满心欢喜急匆匆地回来,有心要给马鸣一个惊喜,要答复马鸣对她的求婚,谁想到人生真的像梦幻一样,说变成泡影就变成泡影。
苏雪奇突然觉得人生太可笑了。上帝真会开玩笑,不和她商量就把她嗖地一下子送到这个时代,又不和她商量就把她的爱人抢走,送入权贵之家。上帝可真会替她安排人生,古人不古人,现代人不现代人,整个一团糟。他老人家自作主张地打乱她的人生计划,全不管她从她那个时代的生活中消失后,会给她的家人、朋友、单位带来怎样的混乱。他老人家完全不顾念生灵那一点点卑微的筹划,不管你是要在事业上大干一场,还是要在家庭中奉献一生,想在什么时候把你带走就在什么时候把你带走。在他老人家的字典里,没有青春与老迈的区别,没有好人与坏人的不同,没有可惜或遗憾的设身处地。他总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地,打乱别人的人生,不给人失败重头的机会,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给人畅想未来的机会,不给人实现理想的机会,甚至有时候连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和最亲近的人道别的机会也不给。
苏雪奇觉得浑身冰冷,她把身体缩身一团,还是很冷。
时间就这么空洞地流着,苏雪奇就这样冰冷地坐着。长生进屋跟她打招呼,给她行礼,苏雪奇都没听见,没看见。
长生叹一口气,大声对苏雪奇说:“姑娘,我们王爷和王妃让我接你过去住几天。”
苏雪奇回过神来,空洞的两只眼睛看着长生,说:“好。”
长生又叹了口气,说:“姑娘,咱们走吧。”
苏雪奇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跟着长生出了门,长生回身把门锁上,把钥匙抬手放在门楣处的横隔上。
长生赶着车,一路上也不说话,不一会进了内城,东拐西拐就到了景和宫。
长生赶车从小门进去,早有宫人在二门处等着,见长生陪着苏雪奇来了,赶忙上前去给苏雪奇见了礼,扶着苏雪奇一路往垂华殿去了。
不用通传,有小宫女掀起厚帘子,宫人扶着苏雪奇直接了大殿。殿内胡床上歪坐着一个系轻裘的男人,旁边的几上,炉香袅袅。苏雪奇认得塌上之人是赵元杰,就要蹲下行礼。赵元杰赶忙坐正身子,说:“姑娘免礼。”说着从塌上坐下来,示意宫人扶苏雪奇到一边坐下。
赵元杰看苏雪奇两目茫茫,半年多没见,两腮也瘦得塌了下去,知道她没少吃苦,说:“许久不见,姑娘清减了不少。”
苏雪奇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苏雪奇咽了一口唾液,把辛酸也跟着一块咽下去,才说:“王爷有心了。”
赵元杰知道苏雪奇受的打击不小,叹口气说:“想不到姑娘还是回来得晚了。”
苏雪奇鼻子又是一酸,一口气没有憋住,眼泪滑了下来。
赵元杰说:“横桥子的那个院子,姑娘暂时不要回去了。我和王妃商量过了,就住在景和宫,没事和王妃,和红玉她们玩玩叶子戏,有空叫上四哥,咱们一起谈谈诗,说说画。”
(五十九)永昌郡主
苏雪奇擦了擦眼泪,说:“请王爷实言相告,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赵元份知道苏雪奇肯定是要问的,在胡床上趿了鞋,站起身,走下丹墀,说:“这件事情别说是苏姑娘你远在江南,就是我和四哥守着京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苏雪奇看赵元杰下了胡床,马上站起来。等到赵元杰说完,苏雪奇说:“请王爷再说得详细些。”
赵元杰叹息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就觉得对周朝柴氏有所亏欠。当年陈桥兵变,本就是底下的将士一拥而上,太祖皇帝对周朝柴氏忠心耿耿,但迫于时势,不得不顺应军心民意,穿上黄袍登上了九五之尊。周世宗柴荣对太祖皇帝有知遇之恩,太祖皇帝不忍周世宗身后子孙因为改朝换代而遭受覆巢之祸,所以迁封逊帝柴宗训为郑王,其他柴氏宗族也各有迁赏,尤其是当时还年幼的韩国公主,也就是柴姐姐,太祖皇帝和太祖孝章皇后,更是将她视为己出,迁封蓝田郡主。谁知柴氏一族自禅让皇位后,逐渐凋零,就连郑王柴宗训也在开宝六年薨逝。眼看柴氏一门血脉不继,先皇哀悯天道时运,就加恩封蓝田郡主与鸿胪卿曾士元所生之女永昌也做了郡主。”
苏雪奇点头,说:“这些我也略有耳闻。”
赵元杰说:“永昌虽然不是公主,但是却经常出入大内,永昌自小经常和我们兄弟在一起玩,又因为她性情可爱,虽然我们兄弟和她份属叔姪,但其实我们兄弟都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
苏雪奇再点点头,说:“这一点我也能看得出来。”
赵元杰再说:“苏姑娘,我说到这里,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不但是我,四哥,就是当今皇上,我们的三哥,也是一样的,也是一样把永昌当成像妹妹一样的姪女的。”
苏雪奇说:“我在蓝田郡主府也见过皇上和永昌郡主之间那份亲近。”
赵元杰说:“所以,苏姑娘你应该明白的。”
苏雪奇说:“王爷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王爷认为我应该明白的,恕我愚钝,我真是不明白。”
赵元杰一撩皮裘,走几步来到苏雪奇跟前,说:“苏姑娘你怎么不明白呢?我的意思是……”
赵元杰话未说完,王妃卫氏来至大殿接着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说,永昌长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了。”
苏雪奇一下子明白了,呼吸跟着急促起来,说:“王妃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永昌郡主自己的意思?”
卫氏走到赵元杰面前,扶起赵元杰的臂肘,陪他回到胡床上坐下,然后才对苏雪奇说:“谁说不是呢?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一团孩子气,这次真吓了咱们大伙一跳呢。”
赵元杰接着说:“是啊,当日姑娘还没离开汴梁作远游的打算呢,原来永昌已经和柴姐姐哭了一鼻子。”
卫氏跟着说:“永昌这一哭,柴郡主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喜欢上了马子啸。柴郡主自然是不同意的,马子啸一没有功名,二呢,出身郡望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再说,听说马子啸又和你早有婚约。可是搁不住永昌又哭又闹的,这小女孩要是情窦一开看上了谁啊,还真就是任凭你给个潘安宋玉摆在眼前也是没用的了。永昌呢哭着闹着的时候,雪奇你也是,又要出京。柴郡主安抚不了永昌,只好先安抚你了,就派了三庆出来,让他陪你一起去远游。谁知道你最后把三庆给她退了回来,郡主没了眼线,也只好由着你去了。”
苏雪奇听到这里,说:“三庆是郡主的眼线?”
赵元杰说:“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当时柴姐姐是不同意永昌和子啸的事情的,正好又听说你要出京,就想着让三庆跟着你,一来呢,路上也有个人照应照应你,二来呢,万一事情不可收拾了,柴姐姐还想着让你回来浇灭永昌心里那把火呢。”
苏雪奇点点头,觉得赵元杰这个说法比卫氏的说法让她心里舒服,也更令她信服。
赵元杰跟着说:“谁知道永昌看柴姐姐不同意,又不帮她,她就自己跑去找三哥,哭着求皇上给她作主。”
卫氏这时忍不住插嘴说道:“以前真没看出来,永昌这小丫头,遇上事,倒比蓝田郡主有决断。”
赵元杰说:“谁说不是呢,柴姐姐是一向恬淡惯了的,与世无争。永昌的身上,倒是隐隐有周世宗的影子。”
苏雪奇这时可不想听这些人物品评,追问道:“难不成皇上就同意了?”
赵元杰说:“三哥开始的时候当然是没说什么了,只拖着永昌。永昌走了之后,就派人把柴姐姐接进宫里,问柴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氏这时说:“柴郡主当然说了很多不同意的话,皇上呢知道了柴郡主的意思之后,就向柴郡主保证,将来一定会给永昌找个般配的,决不辱没了柴家和曾家。”卫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说:“说到这儿,我真是要说上雪奇你一句了。”
苏雪奇和卫氏也见过几次面了,多少知道卫氏这个人的性格,是要人敬着她的,忙问道:“雪奇谢谢王妃这么关心我,不知道王妃有何赐教?”
卫氏又顿了一顿,这才说:“古礼传到今天,女子十五岁许了人家了,就要把头发绾起来,如果一直都没许人家,那到了二十岁也要把头发绾起来,行笄礼。雪奇你早已及笄,又和马子啸一早就有婚约,却任凭贻误青春,致使今日坐失姻缘,虽然此事令人为之扼腕,但是推根溯源,却要怪你自己。”
赵元杰听到这里,忙拦道:“王妃她也是为苏姑娘你惋惜,所以才说了几句重话。苏姑娘你不要放在心上。”
卫氏又把话抢回来,说:“我这样说,也是为雪奇姑娘着想。如今木已成舟,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挽回了。我这也是想点醒雪奇姑娘,让她以后不致于错失良机。最重要的是,今后要擦亮眼睛,不但是看清别人,更要看清自己的心。”
卫氏这几句话,说得苏雪奇心里一阵阵难过。苏雪奇知道卫氏的话不中听,绵里藏针,但是卫氏说的又何尝不是呢。当初马鸣主动的时候,她总是抗拒,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时间,也错过了和马鸣继续的机会。是自己对和马鸣之间的感情太自信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一直要弄明白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当真的弄明白之后,时机却已经错过。自己一直以为一切都还是现在进行时,却原来早已经变成了过去时。没错,不管现在的形势是什么样的,自己都要负很大的责任,自己是要学会更快地看清自己的心。”
苏雪奇鼻子又开始发酸,卫氏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的优柔寡断害了她自己。
苏雪奇努力往回憋了憋气,对卫氏说:“谢谢王妃的指教,我会谨记这次的教训。”
卫氏嗯了一声,瞅瞅苏雪奇发红的眼睛,说:“最要紧的呢,这个时候不要乱抓救命稻草。”说完看了身边的赵元杰一眼,然后对苏雪奇说:“我有点倦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和王爷慢慢说吧。”说着,卫氏站起来给赵元杰行了个礼,然后就走了。
苏雪奇站起来给卫氏行了礼,目送卫氏离开垂华殿,这才重新坐下。
赵元杰干笑两声,对苏雪奇说:“王妃没别的意思,也是替你抱不平。”
苏雪奇不想纠缠卫氏的话,就问道:“既然皇上也和蓝田郡主意思一样,最后怎么会……?”
赵元杰重新从胡床上走下丹墀,在苏雪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要不怎么说我们大家都小看了永昌呢。这个小丫头,听说皇上把柴姐姐接进了宫,柴姐姐前脚刚从皇上那走,她后脚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