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GIRL第一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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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让韩旭彻底对跳水绝望的事情发生在后面。体工大队有一个室外训练池,白天女队的女孩们因为怕晒都躲在室内场,到了晚上才跑到室外来,这里比室内要凉快得多。
夏天的夜晚,韩旭每天回家都会路过那儿,那时女队正好赶上省队下来选拔苗子,姑娘们都练得非常狠。
很晚很晚的时候,韩旭常常在自家那个矮小的房间里听到有女孩独自训练的声音,女孩入水的声音跟男孩不同,久而久之,他记得那个总是独自跳到很晚的女孩,但是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听教练喊她阿海,她并不美,身体很强壮。
有时候韩旭会趴在窗台上看她,清凉的月光下,她站在十米跳台上,冲着韩旭三楼的窗户招手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韩旭会竖起大拇指鼓励她,然后她就旋转优美地入水。
也就是在那个夏天,阿海彻底地离开了跳水队。
接近选拔的那几天,韩旭再也没有听到阿海入水的声音还有她很响的喘息声,他猜想她或许是累了需要休息调整状态等等。
但三天后,韩旭听说她死了,这是韩旭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近死亡,那么地接近,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竟然在一瞬间并没有明白死去究竟意味着什么。
据说室外训练池在半夜里钻进来一条蛇,那条蛇把她咬死了,她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和她的青春一起被毒死在了这个水池里,在大半夜独自漂浮在水上直到清晨被人发现。
没人知道那条蛇是从哪里来的,体工大队的绿化非常好,北宁处于亚热带有蛇出没也说不定,然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但韩旭一直认为是有人把蛇扔进去的,一定是有人为了某些目的要杀死她,并且那些人一定就在她的周围。这件事让他对死亡更感到了深层的恐惧,也许人类生活在世上唯一需要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面对死亡,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过韩旭应该怎么做,他只能任凭这种感觉在心中恣意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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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青の书房 半路青春(5)
从那以后韩旭看到女队的女孩们觉得她们都是杀人凶手,都觉得她们是披着人皮的毒蛇。
那条毒蛇败坏了他对女人的全部印象。体工队的女孩身材总是很粗壮的,她们的上半身比一般女孩要粗壮得多,胸部连着肩膀的肌肉生长在一起,理着短头发,看不出任何女性的特征。所以不难理解当韩旭第一次看见梨子的时候,大脑里瞬间涌上来的热血和激情。
虽然有些排斥女孩,但韩旭总是不自觉地受到女孩们的欢迎,他是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体格强壮,身材很挺拔,头发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而变成了棕黄色,刘海下面是透着一些忧郁气息的眉眼。
“嘿,她们昨天晚上又在讨论你了。”大芳凑过来在韩旭的耳边说。他是女队的领队助理,二十岁。
“我对她们没兴趣。”其实韩旭一直都不太注意到这个人,男队里的人常常嘲笑他的名字,一个七尺男儿取名叫作林芳,在那些枯燥的训练生活里,一切不寻常的事情都是值得拿来取乐的。
大芳以前也是练跳水的,十五岁的时候因为腰伤提前退役,当上了女队的助理领队。说得明白点就是个打杂的人手,每个月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
韩旭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李教练正和跳水队的领导在池边训斥他,原因好像是女队宿舍丢了东西。他们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大芳一直抬不起头来,韩旭躲在柱子背后,听见大芳哀求他们:“别开除我,我不想回农村去,你们带我出来跳水,我如果回去不但会被别人耻笑,而且我还什么也做不了,连农活也干不了。”
韩旭在那个瞬间眼睛就湿润了,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也许有一天也会变得跟大芳一样,而大芳日后就会像父亲一样,坐在客厅里露出瘦骨嶙峋的胸部驼着背听着声音模糊的半导体收音机……
我的青春就要这么死去了。韩旭感到了巨大的忧伤和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十米跳台上面对死亡的感觉一样的可怕,更多的是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感觉,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困惑而伤感的。
韩旭感到胸口一阵苦闷,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大芳一个人蹲在池边,领导们都已经走光了。韩旭从柱子背后钻出来,悄悄站在他身边。
“大芳,离开这儿吧,离开跳水队,去寻找另一些东西吧。”韩旭说,说完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等到他从水中钻出头来的时刻大芳也纵身跳进了水里。
他们在水池里游着,韩旭感到自己的眼睛里冒出了眼泪,但是混合在水里谁也看不见。韩旭觉得没有人能理解自己,谁也不能理解他。
突然之间,韩旭感到大芳抱住了自己,他在水底抱着他的背,在池边大芳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呜咽地哭起来。韩旭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大芳的眼泪是热的。其实父亲和母亲很少拥抱韩旭,他一直缺乏安全感,他们都距离韩旭太遥远。大芳拥抱他的时刻,韩旭的身体里突然涌起了某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也许是温情,妩媚而又亲切的一丝温情,韩旭的眼泪在那个瞬间倾泄而出。
他拍着大芳的背抚着他的头发,韩旭觉得他真可怜,他还这么年轻,他才二十岁却有那么大的悲伤。
在水底,大芳突然吻了韩旭,他还咬了他的耳朵,他贴着他的身体,水的浮力一次又一次把他们浮起来,大芳一次又一次把他拽进水底吻他,韩旭一动不动地,也不觉得害怕,那种感觉韩旭从未有过。他只觉得大芳很可怜,像父亲一样可怜。
从那以后大芳常常来看他,韩旭不喜欢他常来看他跳水,那种感觉很糟糕,大芳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开始让韩旭感到恐惧。
他能理解大芳的感觉,体工队里这样的事情并不少,男孩子们都长期生活在一起,严格的管制只能让他们在同性身上发泄着青春过剩的精力,韩旭并不习惯那样,每当心情抑郁,他习惯骑着自行车一遍一遍地驰骋在北宁的郊外大街,心中默默压抑着躁动和不安,可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排解这份无奈的青春躁动,跳水队里严格禁止恋爱,男女生之间互不来往,男生之间产生的暧昧情感司空见惯,但韩旭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讨厌毒蛇一样的女孩但并不喜欢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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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青の书房 半路青春(6)
可大芳总是来找他,在没人的时刻吻他,在更衣室里拥抱他,在水池里抚摸他,韩旭逐渐对此感到了恶心却又不愿意彻底脱离这种关系。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由此他越发想要逃离跳水队,也越发变得沉默寡言。
“你别走好么,小旭,除了你没有人注意我,没有人爱我,她们所有人都只是嘲笑我。”
“你走了我就活不了了,我们不做那种事,你就让我抱抱你好么。”
“我很喜欢你……小旭,你别离开我。”
在医院的日子里,大芳常来看他,他问韩旭想要什么。韩旭随口说我想看看书。大芳立刻拿来了一整套初三的课本让韩旭看。韩旭没事的时候就在床上翻,翻着翻着韩旭觉得自己竟然能看懂。
那个冬天的一切因为这场事故而变得温暖起来,韩旭拿到了一笔跳水队发的春节慰问金,因为这次伤病而加倍的补助,还有市长为了表示对运动员的关心而特别给韩旭付的医疗费,韩旭把这些钱都交给了母亲,他是不知道如何花钱的。
但这一切物质的温暖对韩旭而言并不算什么,真正让韩旭年少却异常冰凉的内心温暖起来的却是梨子的笑容,韩旭常常在漫长的黑夜里回忆起那个温暖纯真的笑容,在刷得干净的跳水馆内,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仰起脸来对着他微笑着,韩旭第一次发觉女孩是这么美丽的,是灰暗的馆内唯一的光亮。而在白天醒来的时刻,韩旭却只能面对着大芳的那张令人难以感到喜悦的脸。
春节过后的某天清晨,韩旭头上的纱布终于拆了,只在后脑勺包扎了一下,他起床以后在床上翻着数学课本,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谁?”韩旭问道。
没人答话。
“是谁啊,进来吧?”韩旭不耐烦地问道,心里想着应该是跳水队那帮混小子,“偷偷摸摸的真没种。”
门外的人是梨子。
梨子穿着棕色的小靴子,一条可爱的黑色呢子连衣裙,头发披散着,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来了,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梨子局促地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早想来看看你,但是春节事情太多,家里不让出来。”
韩旭却因为惊喜过度而霎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摸着脑门傻笑着:“记得,当然记得。”
“很疼吗?”梨子指着他后脑勺的纱布说,“一定很疼吧?”
“还好了,不知道怎么的就磕到了。”
“你还在看书吗?”梨子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病房,看到放在床头的几本课本,“原来你这么用功。”
“不是,我都没怎么认真念过书,就当作是休闲来看看。”
“你能看懂么,不懂的我可以找老师教你,我有几个家庭教师的。”
“不用了。”韩旭客气地说,可是梨子已经在打电话,她掏出一个精巧的手机,摁了几下就说:“张老师么,你下午能不能到市医院住院部里来上课,我让妈妈给你报销路费好了,可以么?……噢,好的,那就这么定了,你过来吧。”
“搞定了?”
“嗯。”梨子点点头,语气相当的轻松,“我成绩很糟的,可能还不如你。”
在那天下午,梨子的家庭教师张老师开始来到病房里,韩旭开始了他几乎中断了数年的学业。
在那个假期里梨子常常来探望他,令韩旭意想不到的是她给他送来了很多书,韩旭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喜欢阅读的人,他读《围城》、《人间词话》、《霍乱时期的爱情》、《樱花树下》……
他沉浸在历史或小说营造的世界里无法自制,在阅读里韩旭的世界逐渐改变,他开始眺望到水池以外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精神和思想在召唤着他,但更多的感受是自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那种自由,更是人性的自由,韩旭发觉他从未感受过那种可贵的感觉。
而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个粗鲁的没文化的运动员罢了。
梨子是个不善于言辞的人,她喜欢淡然地微笑,那种微笑里暗藏着万语千言,韩旭觉得自己能懂。
梨子的家教很多,每一科都有不同的辅导老师,而且都是北宁市顶尖的特级教师,韩旭最初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他跟张老师说自己这样白蹭课是不是有点太厚脸皮了,张老师却万分诧异地说不会啊,这是宁家人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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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青の书房 半路青春(7)
“你家里人真善良。”韩旭感激地对梨子说,也是在那时候,韩旭发觉他的世界里不再只有黑暗和彷徨,他发觉抬起头看到的天不再阴霾而变得辽阔、湛蓝,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开始变得温情,他回家之后会主动地对父母说点什么,甚至见到了跳水队的那帮混小子韩旭也会扬起手来跟他们说嗨,韩旭发觉内心逐渐变得温暖,以前在他眼里丑陋不堪的社会似乎有了颜色。他每一天都不可抑制地盼望梨子尽快出现在病房里,甚至盼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好起来,永远地待在这医院里。
梨子喜欢跟他说她喜欢的画家,譬如讲起梵·高就滔滔不绝。韩旭不懂看画,拿过梵·高的画册只是觉得像是幼稚孩童的笔迹罢了。可是梨子喜欢这些画。“梵·高只是个孩子,一个对这个世界持着太多与世人不同观点的单纯的任性的善良的孩子。”梨子说。
“可我是个俗人,我看不出那么多深奥的东西来。”韩旭回答。
但这并不影响韩旭和梨子感情的突飞猛进,他不可抑制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冲动,是向往知识改变命运的冲动,更有着隐约的爱情冲动。每个夜晚,韩旭都默默地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天的一切,都是甜的,他想保持这份甜却只是感觉手足无措。
在此期间,梨子的母亲来看过他一次,准确地说是来看梨子的,她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像是油画里特别贵气的妇女。但她始终没正眼看韩旭一眼,倒是对在病房里一张简易桌子和两个板凳的学习状况有些怨言,“改天让人给你们换个大桌子吧。”梨子母亲说。
“谢谢妈。”梨子头也没抬眼睛仍盯着书本,指着一个单词问老师什么意思。倒是韩旭不好意思起来:“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出院了。”
梨子母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