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公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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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母亲过世,我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责问,武颛在哪?二十年间,可有过一刻,哪怕就一刻,他让我觉得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手心沁出薄汗,元常显行在身侧,安抚地捏捏我的手心。
元家是商贾大家,元常青出嫁极尽风光,十里红妆,彩礼如山。她的丈夫微胖,笑起来眼睛眯到一起,像个弥勒。
除了初见的那一刻震颤,元常青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淡,她不关心任何事,不关心任何人,即使是她的婚典,她也只似一个旁观者,淡淡地看着宾客们的笑脸,淡淡地听着亲人们的祝福。
这样的女子,也是有故事的,只怕这个故事还并不似普通童话里的悲剧,必是痛到极致或者经年累月的伤害,才能引出这般情绪。
我瞅了眼我家阿木,论身份,谁能比得过我帅府大少,论长相,我家阿木长得跟韩流小明星似的,自然不输任何人,论身手,我家阿木可是干保镖的,怎么就让那尊弥勒抢了媳妇。
我凑近阿木,极小声地说:“木哥,你抢亲吧,姐姐我罩你,”又瞟了瞟元常显,“我罩不住还有我爹地。”
李木英俊的小脸上泛起一抹苦涩,我立刻就哀怨了,这元家大小姐真有本事,居然让我在眼里脸皮跟城墙拐弯处一样厚的李木露出这等神色。难道我家阿木竟是那故事中的男主角?又在两人间来回瞅了瞅,外形上倒是绝配。
如同当年我得知贝克汉姆与维多利亚结婚,咬碎银牙,却不得不承认,真是一对璧人。
拜了天地,我家小保镖面色如常,却只有我知道他醉了。在众人喜然观礼时,他手上的酒杯就一直没放下过,脸上一直挂着一丝可有可无的淡笑。元常显着人先送他回去,他也未推拒,风度翩翩地走出去,背挺得笔直。
新人敬完茶,元常显在前厅与一班商贾说话,我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元家老太太拉到小花园,一众妇孺开始发挥鸭子本能。
我端坐在藤椅上,手托着茶碗,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她们闲聊。
“元老夫人真有福气,当年二少风流倜倘,不知让北平多少女子失了心魂,如今身居大帅之位,越发沉稳了。”
“是啊,小小姐也长大了,过两年不知得有多少人上门提亲。”
“如今常青小姐也嫁人了,总算了了老夫人一桩心事。。。。。。”
“听说徐家小姐一直宣称非大帅不嫁呢。。。。。。”
“新上任的警备厅厅长。。。。。。”
“城南王家新娶的夫人。。。。。。”
。。。。。。
不是兴趣所在,终于泛起困意,我不雅地打了个哈欠。老夫人眼神扫过我,脸上的情绪变化一闪而过,只一瞬便又还原到慈祥温和的样子。
我怔住,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一闪而过的,竟是厌恶。我本以为她只是对元常显有气,不曾想到她厌恶我。
一众妇孺似有所觉,有些尴尬地停止交谈,纷纷开始品茶。
我一直耿耿于怀老夫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表情,觉得心里十分委屈,这明明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直系血亲。
又过了一会儿,元常显带着朱方年从前院过来,他人未到跟前我已经迎了上去。他了然地摸摸我的脸:“困了?”
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站在几米开外,对着老夫人谦和地说:“老夫人,贺礼已着人置于前院偏厅,常显军务在身,就此告辞。”
元老夫人站了起来,面色依旧温和:“常显,素素已经不小了,你也还年轻,家里多个女人,日后素素嫁了人,也能放心。”
母子间似亲密如常,只是他唤她老夫人,她亦似话里有话。
坐到车上的时候我还在想,元常显确实还年轻,找个媳妇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如果多了个女人,他还能把所有的心思放我身上么?不是我自私,虽然我确实有点自私,只是这样被全然包容,全然宠溺的感觉,实在太好。如果失了这一层,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便没有了依托。
“爹地,你会很快找个女人娶进门吗?”
“怎么这么问?”
“刚才老夫人所说,其实不无道理。先安家,立命,方可治国,安邦。”
“恩,确是不无道理。”
我瞅了眼元常显,叹了口气。在这个年代,我这个年纪的女人都已经可以嫁人了。只怕他还没找到媳妇,我已经先嫁出去了。
说到嫁人,我便又想到了李木,我以后如果喜欢一个人,必定不顾一切去争取。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仔细想了想,却没有头绪。
“爹地,日后素素婚嫁,可不可以让我自己选择?”
未得到回音,我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元常显去了军营,没十天半个月估计回不来,这次连李木也跟了去。
依稀记得元常显走前对我说过什么,那时睡得头晕眼花,竟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中华阁
元常显从近卫里给我调了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小兵,让朱方年传话说我以后可以带着他出府。我瞬间就乐了,连忙跑去魏小真那里炫耀,这人成天看着我,不准东不准西的,现在终于让我熬出头了。
谁知我一番得瑟之后,魏副统领丝毫不为所动,鼻孔朝天,连眼神都吝啬给我一个,我冲他竖起大拇指,你狠。
魏真和朱方年也算身份显要,在北平城里无人不知。阿木说让他们跟着我出去玩,一定玩不尽兴。我虽去过一次元家,但也只有一些商人和女眷见过我,更多人只是远远看过我的样子。
元常显给我的小兵姓李,叫李大。他说他是李木的徒弟,李木捡了他,教他功夫,让他姓了他的姓。他说他叫李大,木字少一笔,便是大。我嘴角抽搐了下,李木这个文盲,竟给人起了这么个俗名。
元常显放心把我的安全交给他,想来小李同学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一拍大腿,对着小李子和小红线说,走,小爷带你们逛窑子去。看着他俩五颜六色的脸,我哈哈大笑。
窑子当然不敢逛,元常显虽然宠我,却也是有底线的。我要是跑去那种地方,不被发现倒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我对北平城东那条有名的烟花小巷垂涎不已,但还是决定有朝一日翅膀硬了再去一窥究竟。
我带着小李子跟小红线壮士般出了元府,大有吃遍北平所有有名的酒楼饭店西餐厅的势头,至于钱的问题嘛,自然不用我去关心。
也许是我太过自负,也许是有元常显撑腰让我变得有恃无恐,终于在出门的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这个年代的人喜欢听戏。北平最大的戏园叫中华阁,内里装饰可堪富丽堂皇,颇具年代特色,可惜价位偏高,来观戏的基本都是名流富商一类的人。
我为参观历史建筑而来,于是便挑了人少的下午。这戏园在21世纪可见不着,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历史建筑,当然不能错过。
大堂供应点心和茶水,内堂搭了高台,一个青衣女子脸上化了戏妆,在台上袅袅唱着。本来戏园在二楼设有包间,我为了体验这般真实的情趣便坐到了大堂,戏是听不懂,茶倒是可以品一品。这一壶茶据说抵了普通百姓一月的生计,却倒也是顶好的君山银针。
武颛酷爱茶,家里的酒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极品茶叶,每每他闲在家中,总喜欢泡一壶茶,静静地看书。我常常在巷子外就闻到阵阵茶香,便知是他回来,心里欢喜,却故意装作毫不在意地开门,然后似无比厌恶地回房。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那些茶罐,我每日都用软布替他拂去细尘,然后隔着罐身细细感受茶香,他的每一罐茶叶,我只要一闻,就知道是哪种茶。
此时处在鲜活的3D版史书中,我渐渐陷入了沉思。眼前的戏子也似划一为二,一个在台上咿呀唱着,一个却是慢慢向我走来。
“元素素,你舍得出来了?”
小李子红线立刻警惕起来,我如梦初醒,眼前确是站着一名女子,可不就是方才台上唱戏的戏子。
“小姐戏唱得不错。”我嘿嘿笑着,刚才就觉得这人生得窈窕,此刻近距离一看,即使隔着厚重的水彩,也难掩此女的光彩啊。
“你!”她走近两步,抓着我的手,恨恨地说,“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去,我同你讲,我……”她抿了抿嘴,竟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似想要威胁,却不知道如何威胁才最有效。
知道我的名字,不惧我的身份。我叹气,另一只手微微拦住小李子,然后疑惑地看向红线,她摇摇头,表示她也不认识。
“对不起,我大病初愈,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实话实说。
“你!”她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我于是趁机抽回手。这女人,力气还真不小。
“我真的忘了,不信你问他们。”我朝红线小李子努努嘴,对面的女人死不领情,咬着唇,仍恨恨地看着我。
我坦荡地与她对视,半晌,她突然笑了笑,手一抬,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我愣住,失神地看着她。
“元素素,别让我再见到你!”她转身欲走,小李子冲到她身前三两下制住她,她伏在桌上恶狠狠地瞪着我,也不求饶。
小李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似在等我发落。我来时兴致极高,此时却一下子没了兴致。当初武颛一巴掌,我便傻傻负气跑去登了珠峰,最终命丧雪山。人总在冲动时犯错,我已得到教训。
负责人胡经理终于姗姗来迟,方才那么大动静怎么会没把他招来,显然他是默许了那女人的胡作非为。
“小姐,徐小姐只是跟您开个玩笑,您别当真。”胡经理陪着笑,弓着身子站在我身侧,语气恭敬,态度卑谦。
我面带疑色地看着经理,他看似知我身份,莫非又是一位“故人”?
认识我,还默许那位“徐小姐”的行为,看来这“徐小姐”的身份真不简单了。我对北平世家豪门了解不多,作为大帅亲女,站在权力巅峰,实在不算合格。
“可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对你不起?”我走近她,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瞧瞧,连说的话都一样。当年李瑶也这样吼我,武颛那样喜欢她,把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她,她却来质问我。
我叹气,我还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原来人在任何年代背景下,都不愿意相信真话。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信不信随你,你不说,我便自己去查。今日就当元素素还你的,日后见面,你若再敢这般对我,我绝不善罢甘休。”
元素素,就当我还你的。
胡经理陪着笑送我出去,好话说尽。这人在中华阁说一不二,北平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对他客气三分,他今日这般维护那徐家小姐,更让我对此事感到疑惑。
回了府我便叫来朱方年,让他帮我查查那位徐家小姐的事情。朱方年居然面露难色,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我突然想到,红线和小李子,甚至魏真都来我身边不久,而朱方年一直在,他一直在的。他知道,却不能对我说。如果他应了我去查,我深知他的能力,他必不能编故事骗我。
我了然,扫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开始静静品茶。这个人对外一副狠厉果决的样子,唯独会对元常显露出乖张的本性。
外人若知我用“乖张”来形容有“北军之鬼”之称的魔鬼新兵教官朱方年,估计会大跌眼镜。
不到一刻钟,茶喝完了,我叹口气,也许元常显不让我知道自有他的道理。
“方年,下去吧。”
“谢小姐。”
出去了一次,便没了兴致,过往的回忆被深深勾出,我整日整日怏怏不快,在大宅方寸天地里蜗居着。
我一直觉得武颛没有爱过我,他躲避我,厌恶我,在我与李瑶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我曾经固执地把李瑶划为外人,后来不得不承认,在那几年针锋相对的日子里,我才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爱我的父亲,并且渴望他的爱。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我困惑的是,当历史重演的时候,我该怎么办?第一次我不声不响参加了训练营,一条命留在雪山上,这次切切实实的重生让我发现,我错了。我一次一次告诉自己,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这样固执。
可是元常显跟武颛不一样,他对我那样好。他对我那样好,我前前后后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头一次感受到了亲情,感受到了父爱。我舍不得他把对我的好分给别人,舍不得让别人与我一同这样恃宠而骄。
、裁缝
日子一天天耗去,直到换季的时候元常显还没有回来。偶尔他会来个电话,我只告诉他我很好,他也不多问,就嘱咐我注意身体。
北平的秋季来得快,也去得快,但也需换一批秋衣。听红线天花乱坠地鼓动,我终于来了兴致,买衣服,哪个女人不喜欢?
其实元素素的衣服基本都是定制,也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