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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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均也笑:“客气什么,这学校好歹我也入了一半股吧。我先去给我朋友写信,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香港。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眼看就是楚卓铭与何珊的订婚仪式了。
何家是香港的名门望族,对于女儿的婚事自然是极尽铺张奢华之能事。
仪式前一天,楚卓铭和何珊一起去检查饭店的布置情况。
他站在门口,看着何珊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指点着侍者布置会场,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低头习惯性地点了一根烟。
“卓铭,你来看看这边,这个台子要放在哪里比较好?”何珊在大厅里叫他。
他没有动,只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何珊不依,跑过来拽他手臂:“明天是我们的订婚仪式,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楚卓铭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出,道:“对不起何珊,这个订婚仪式对我而言实在没什么意义。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珊没有缠着他不放,甚至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而是干干脆脆放开他,退后一步,脸上是得体的微笑:“那好吧,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爸爸说仪式结束后,让我们出去度个假。我还没去过大陆,就自作主张把地点定在了上海。我哥在郊区帮我们买了一幢房子。但是我听伯父说你家在上海还有一处公馆,我觉得将来我们结婚之后也没必要买那么多房子,就打算将那处公馆卖了,伯父也同意了,你……没意见吧?”
楚卓铭本来已经转身,闻言顿了一顿,道:“没有。”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何珊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第三十四章
订婚仪式是第二天下午六点开始的。
何家几乎请遍了香港上层社会的所有名流,包下了九龙饭店的顶层。天花板是透明的,中央的水晶吊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夜色下璀璨莹然。灯下方是一个圆桌,金字塔似的放了一层一层的高脚杯。地上铺着华丽的红毯,四周的墙上也缀满了五彩的飘带和气球。
楚卓铭早早就到了会场应酬宾客,一直到八点,何珊都没有露面。他抬手看了看表,心里开始对这没完没了的仪式感到厌烦。
忽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他微皱了眉想到窗边去静一静,却被身边的王雅芝一把拉住:“你去哪儿?主角可是来了。”
楚卓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了两边,留出中间一条道,何珊挽着她父亲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一件极华丽的西洋婚纱,头发高高挽在脑后,颈上带了一串粉钻的项链,一脸高雅的妆容。
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了低低的惊叹。
楚卓铭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直到他们走到面前,何父把何珊的手放到他手里,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卓铭,今天虽然只是订婚仪式,但是我可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楚卓铭低头应了一声:“是。”
何珊俏皮地冲他一笑,将手抬高,等他为自己带上戒指。
楚卓铭看着面前的手,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厌恶之感。手在身侧握成了拳,攥紧了那个小小的锦盒。
静默。
所有人都看着他。
何珊脸上渐渐浮起了诧异的神色,楚父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卓铭?”
他猛地反应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锦盒,取出那枚小小的指环,套在了何珊左手中指上。
不知是谁领头,一会儿整个会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何珊脸上飞起两片红云,轻轻靠在了楚卓铭肩上。
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定在下周去上海。
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何珊正在卧室收拾行李,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小姐,上海的楚公馆有人想要租下来。”
何珊手上的动作一顿:“哦?是什么人?”一边说着她一边走了出去。
管家在一边恭声道:“是一所女子学校的负责人,他们要与上海圣玛利亚教会学校作交流学习,有十来个女学生没地方住,他们的意思是想租三个月。”
何珊沉吟了一会儿,道:“女子学校?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吧,只收他们一个月的租金,但是要保证房子的干净整洁。还有,你去查查他们的负责人是什么来头,可不可靠。”
管家道:“已经查过了,这所学校是一个叫宁久微的女子创办的,她家之前是江南有名的丝绸世家,不知道为什么搬去顺平之后办起了学校。”
何珊在听到“宁久微”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一闪:“宁久微……宁久微……楚少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是叫宁久微吧?”
管家点头:“是。”
何珊眼神变得有些玩味:“难道真的那么巧?事情开始有点意思了。先放宽条件和他们谈,你去查清楚,这个宁久微是不是那个‘宁久微’,如果不是,就按我之前说的做,如果是……那我就要去会会这位宁小姐了。”
眼看还有半个月便是与圣玛利亚学校议定的开学日期了,陆子均的朋友找到了一处房子,谈的还算顺利,久微也开始准备一些后期的事情。不料这天下课回到办公室,陆子均脸色略带忧虑地迎上来:“久微,事情出了点变化。我朋友本来与对方谈得很顺利,谁知道对方突然变卦了。说要和学校负责人谈,看来我们只有到上海去一趟了。”
久微一听不禁皱了皱眉:“现在离商定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月,重新找只怕来不及,也只有过去一趟了,希望不会有什么变故才好。”
由于时间赶得紧,久微当天下午便收拾了东西和陆子均赶往上海。
来接站的是一个身着西装的儒雅男子。
陆子均走上前,给了那人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那人脸上神色一时有些感慨,道:“你小子,有六年没见了吧?”
陆子均笑着放开他,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宁久微,我们学校的负责人。这是祁峰,我兄弟。”
久微对祁峰点了点头,祁峰眼中露出一丝讶色,随即笑道:“真没想到宁小姐这么年轻。”
久微只抿嘴一笑。
回住处的车上,陆子均问道:“祁峰,那房子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祁峰道:“我已经和他们约好了,明天面谈,不过……这次你还是不要出面比较好。”
陆子均奇道:“为什么?”
祁峰苦笑:“你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吧?是楚卓铭在上海的公馆。这次虽然我联络的人不是他,但毕竟……我没有向他们提起你,只说了宁小姐的名字。”
陆子均看了久微一眼,后者在听到“楚卓铭”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已然变了。陆子均虽然不知道二人的过往,但好歹能猜到一些二人的关系,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辛苦一些了。”
这一夜久微自然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很是有些憔悴。一身银白暗绫花滚蓝边的旗袍更衬得人单薄。
祁峰见到她时明显愣了愣:“宁小姐不习惯上海的环境?还是昨夜没安顿好?”
久微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不碍事。”
祁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为她拿了一杯牛奶:“和他们约的时间实在中午,宁小姐吃过早饭可以到楼上休息一会儿,走之前我让佣人来叫你。”
久微感激地点了点头。
十一点钟光景,祁峰遣人上来叫她,门口已经备好了车子,陆子均把相关的资料递给她:“你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车子没有开去楚公馆,而是去了一个饭店。
见久微一脸诧异,祁峰解释道:“这是何小姐的意思,饭店也是她订的。”
“何小姐?”
“嗯,说是楚卓米糕的未婚妻,这次来是和楚卓铭到伤害来度假的。”
久微手上翻纸页的动作停了下来,“未婚妻”“度假”几个字眼反复在脑中回响,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到了目的地,下车走进饭店,她一时只觉得手中的文件仿佛有千斤重,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抓紧不让它从手中滑落。
一路走到三楼雅间门口,祁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额角微微有些汗意,嘴唇紧抿着,双手紧抓着那个文件袋,用力得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看得见。
“宁小姐?”他担心地叫了一声。
久微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脚下一个踉跄,祁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你没事吧?”
久微摇摇头,祁峰也不敢放开她,就这么半搀半扶把她带进了雅间。
他们刚一进门,窗边坐着的一个女子就站起身:“是祁峰先生吧?这位是宁小姐?”
她目光落到久微身上时凝了一凝:“宁小姐身体不舒服?”
久微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自从进屋起,她的目光就牢牢锁在窗边的另一个人身上。
六年的时光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印迹,收起了曾经的锐气,反而多了一种沉稳内敛隐而不露的锋芒。就像一把没出鞘的剑,但是能感觉到那种沉沉的压迫和杀意。
、第三十五章
楚卓铭手里夹着一根烟,淡淡的烟雾使他面容有些模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
祁峰代久微道:“她因为昨天才到,晚上没准备好,还请何小姐见谅。”
何珊脸上现出抱歉的神色:“都怪我,要不今天就先吃个饭,具体的事改天等宁小姐身体好一些了再谈?”
久微艰难地把目光从楚卓铭身上移开,道:“怎么好再麻烦何小姐一次,我不要紧,今天既然来了,就把该说的事说完吧。”
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把文件袋递给何珊:“这是我们学校的详细资料,请何小姐看看吧。”
何珊接过,大概翻了翻,看了楚卓铭一眼:“其实这公馆不是我的,是我未婚夫的,我们因为在上海另买了房子,就想把原来的公馆卖了,我看宁小姐办学校也不容易,这样吧,租金我们不收了,这三个月你们就住在那里吧。”
久微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一时倒有些错愕。
忽然,楚卓铭推开椅子站起,脸上表情淡淡地:“你们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看都没看久微和祁峰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陈翌的车等在饭店门口,他见楚卓铭出来,神色有些讶异,迎上前道:“楚少,不等何小姐了?”
楚卓铭道:“不等。”
陈翌见他神色不对,也没多问,只上了车。
刚要发动车子,只听楚卓铭道:“把车开到街对面等着。”
陈翌没摸透他的意思,只得照他说的做。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从饭店里走出了一行人,当先的正是何珊,在看清何珊身后的人之后,陈翌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楚卓铭一眼。
只见他一直盯着那个人,眼神不止是专注,甚至有些贪婪。
久微和祁峰很快就上车走了,楚卓铭才收回目光,半晌,苦笑一声,自言自语一般道:“你说她当初那么狠,一句话都不留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为什么还要回来?”
陈翌默然。
六年前在上海,他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救出唐立新的第二天,他们回到公馆,就有一个小孩送了一封信过来给楚卓铭,说是一位年轻小姐让他送的。
他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知道楚卓铭打开看过之后愣了半晌,扬手就把桌上的琉璃台灯扫到了地上,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只对他说了一句:“备车,回苏州!”
不料他刚出门,便收到了许笠发来的急电,楚夫人不知怎么知道了卓萱的死讯,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楚父让楚卓铭马上赶回去。
到了苏州,楚卓铭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赶去了医院。
在加急病房守了两天两夜,楚夫人才脱离危险。楚卓铭立刻去了宁府,然而等着他的,却是一幢空荡荡的大宅子。
陈翌一直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惊讶,失望,愤怒,伤心……
他来来回回在整个宅子里找了三遍,好像要把每一片瓦都掀起来,仿佛他要找的人就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等着他发现。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夕阳为空荡荡的宅子平添了几分哀凉。
楚卓铭颓然坐在客厅中央,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信封,看了半晌,脸上渐渐显出了奇异的笑容:“哈哈,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哈哈哈哈……宁久微,你狠!你狠……”
凄厉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激起阵阵回声,惊飞了窗外树枝上的栖鸟。
陈翌在门口站着,见状也不敢进去,忽然,他的笑声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随即他身子一僵。陈翌眼见,分明看见他咳了一口血出来。
他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迎进去道:“楚少,小心身体。”
楚卓铭看也没看他伸过来扶自己的手,自己撑着站起,抹掉嘴边的血迹,道:“拍电报给雅芝,等我母亲情况稳定一些,我们即刻去香港,让她准备准备。”
……
一转眼六年过去,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陈翌在心里叹息一声,只听楚卓铭在后座淡淡道:“回去吧。”
何信买的房子在上海市郊近海的地方,是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楼,取名为绿园。
楚卓铭回去的时候何珊已经到了。
客厅里面海的方向是一整面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