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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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小姐贵姓？”
“姓宁。”
那妇人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道：“宁小姐随我来，夏小姐等你多时了。”
、第四十九章
她引着久微穿过一道小门，拐了两个弯，到一间内室中。夏子卿坐在窗边，出神一般望着窗外。
“小姐，宁小姐来了。”
夏子卿转头，站起身道：“你去吧。”
那妇人应声退下了。
“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东西找到了吗？”夏子卿低声道。
久微将自己所见都告诉了她。才说完，只见夏子卿脸色已然是一片惨白。
“怎么了？”久微担心地问。
夏子卿咬紧了下唇：“果然不出我所料，石原那老家伙要对他出手了。”
“石原？”
“石原莞尔，他也是土肥原手下干将。”
“他要对陆子均下手？可是陆子均不是日本的人吗？”久微一惊。
夏子卿苦笑：“不错，只不过他野心太大，别说石原莞尔容不下他，就连土肥原，也未必是完全信任他。”
久微脑海中念头一闪：“所以他们来找山本池，让绫子出手接近他，伺机下手？”
“如果他的照片确实是和绫子连在一起，那么应该就是了。”
久微看着她的脸色，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你要帮的人是陆子均？为什么？”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唐突。
夏子卿只淡淡笑了笑：“因为他是我丈夫。”
久微怔住，口中不由自主喃喃道：“怎么会……”
夏子卿脸上笑容愈发惨淡：“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但是我做错了一件事，才会害他变成今天的样子，虽然过去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但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他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要他。”
久微看着她的神色，不禁动容。
夏子卿声音放柔了一些，对她道：“你留在山本池身边，也是有苦衷的吧？”
久微不妨她这么一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猜，是为了楚卓铭楚少？”
久微不答，只狼狈地转过头去。
夏子卿一手搭上了她的肩：“其实你们心里都挂念着对方，何苦这样呢？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久微转头看着她，冲口而出：“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他？他已经结婚了，当初是我拒绝了他，后来……后来也是我先离开，时隔六年，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夏子卿见她面色凄然，叹一口气道：“两个都是傻子，你知道上次那对花瓶是谁送去的吗？就是楚卓铭！他费尽心思找到我，让我想办法买下华丰路13号的房子，在那里守了快半个月，好几次想闯进去救你出来。要不是我劝住，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年闻名上海滩的楚少也有这么……这么……的时候。那次你过来，他明明就在楼上，就是不敢出来见你一面。哎……”
久微怔怔地听着，只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击中，很疼。
卓铭，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为什么要来？你可知道，我只愿你此生，喜乐平安呵……
门外传来三声叩门声：“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夏子卿神色一凝，按住久微的肩，语气严肃：“这次回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楚卓铭会来找你的，一定要等他。”说罢开门将她推了出去。
久微接过那妇人为她拿的一件孔雀蓝大衣，跟着她走了出去。
兰儿见她出来，迎上前拍手笑道：“不得小姐去挑了那么半天，这件衣服穿在小姐身上顶好看。”
久微勉强笑了笑：“就会贫嘴。”接着让兰儿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那妇人：“多谢老板，我们走了。”
此时的天津，一间普通的屋子内，楚卓铭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站在窗前，面色阴沉。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楚卓铭道。
来人是许笠。
“怎么样了？”
“我们去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卓铭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
“属下本来一直守在顺平，也没出什么事，两个星期前苏州忽然来人专门请宁先生上门看病，宁先生就随那个人去了。属下派了李荣跟着，李荣也一直往回传着消息。直到三天前，李荣的消息断了，属下担心出事，便赶去了苏州。不了找遍了苏州城也没发现李荣留下的消息或者是宁先生的消息。后来收到您的电报，属下就到城外乱葬岗去看了，结果……发现了宁先生和李荣的遗体。待属下暂时把他们的遗体安顿好，赶回顺平的时候，留守在顺平的三个人全部失踪。属下回到宁府，宁夫人和宁老太太已经去了……夫人像是服毒，老太太是被子弹击中左胸，还有，宁先生的千金失踪了。”
许笠神色惨痛。
楚卓铭面色苍白，手背青筋暴起，沉默了几秒道：“把宁夫人和宁老太太的遗体带回苏州，和宁久辰一起好好葬了。目前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宁久辰的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吧。”
许笠敬了一礼，出去了。
他刚走不到五分钟，又传来了敲门声，不过这次门外的人没等楚卓铭开口，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桂姐？您怎么来了？”楚卓铭看清来人之后，满脸惊讶。
只见那被唤作桂姐的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穿一件青灰色棉布大衣，□是同色的棉裤。若不是她目光中透着一股犀利的冷静，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老妈子没区别。
“我听说宁家的人最后还是出事了？”
“是，”楚卓铭神色一黯：“我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雅芝的电报刚到，他们就动手了。”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楚卓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按雅芝的消息，此事是石原莞尔所为，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惹宁家，只怕何珊从中插了一脚。”
桂姐道：“雅芝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她让我来找你。”
“您放心，至少现在我不会和他硬碰硬。”楚卓铭嘴角挑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这笔账，我慢慢和他算。”
桂姐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楚卓铭道：“倒真有一件事要求您，宁久辰的小女儿失踪了，我已经吩咐许笠去找，但我担心何珊会动手脚。请您回香港后多帮我留意，如果找到她，请您尽力救她回来，这是她的照片。”
桂姐接过，凝神看了看，还给楚卓铭：“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她在香港，我一定保她平安。”
是夜。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楼房的灯也差不多全熄了。唯有路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暗黄的灯光在深夜的漆黑寂静中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楚卓铭从住处出来，裹紧了大衣，低头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他所住的地方里鞍山道不远，很快便到了鞍山道70号，远远就能看见主楼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灯光。
据他几日的观察，土肥原并不住在附近，只是每天早上要来拜访。而溥仪的四太太每周三都要请客打牌，所以每周的这天晚上静园的防备是最松的。
既然土肥原想把溥仪挟去东北做傀儡皇帝，他干脆先下手杀了溥仪，日本人想要一个既有名望又能顺从日本人的傀儡代理，还需要不少时间。
西跨院的侧门口只点了两盏昏暗的灯笼，门边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
楚卓铭隐在暗处，略略以考虑，弯腰拾了一块石子，瞄准右边一盏灯笼，轻轻扬手。
“噗”，灯笼应声而灭。
守门的卫兵立即警觉，一边大声问着“是谁”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楚卓铭贴着墙角，一闪身便借着右边的暗影进了门。
西跨院主要是汽车库和佣人房。院中两棵高大的槐树静静矗立着。佣人房里灯还亮着，但是十分安静。汽车库的门开了一线，传出几个汽车夫大声谈笑的声音。
楚卓铭隐在树下暗影中，望向连通主楼的月洞门。
四太太请客这天晚上溥仪通常都是歇在东跨院三太太那里。要到东跨院，必须经过主楼。
他静静摸了摸怀里的枪，里面的子弹都是淬过剧毒的，一旦入体，药石难医。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东跨院。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小丫头从月洞门跑了进来，到汽车库门口大声唤道：“赵四，四太太让你备车。”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只备一辆？”
“是，今儿来的人不多，张家把小姐也来了才凑齐了一桌。四太太准备留几位太太小姐住下，但是徐太太坚持要回去，四太太让你送一送。”
“我知道了。”那青年说罢便转身进了库房，把车开出来，从侧门出去了。
楚卓铭暗喜，看来牌局要散了，这样只要等他们睡下，他就可以过去了。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主楼的灯才差不多全灭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丫头老妈子打着哈欠从月洞门过来，进了佣人房。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楚卓铭才从藏身处出来，小心避过巡夜的仆佣，穿过主楼，直奔东跨院而去。
大概凌晨三点，“轰”一声巨响从东跨院传来，惊醒了静园内所有人。
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强大的冲击震碎了主楼靠东边的几扇窗户。
溥仪站在主楼门口，身上还穿着睡袍，身后是一群惊慌的女眷。
管家也是才从床上起来，一边指挥着仆佣救火，一边跑到溥仪跟前：“主子，东跨院不知为何发生了爆炸，奴才已经给警署摇了电话。惊扰主子了，请主子回房歇着吧。”
溥仪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阴晴不定。半晌，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屋。
、第五十章
东北，沈阳。
山本池走了一个星期，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夏子卿那边自从上次见过之后也是杳无音信，久微一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到11月中旬，久微怕山本池回来就没机会了，想趁夜里去夏子卿那边一趟。
祁峰虽然一直住在这里，但久微知道他每晚都要吃半粒安眠药，而且夜里通常不会醒。
这天夜里，她提前在楼下的饮用水里下了药，待听见李妈给祁峰送完药下楼，过了两个时辰，她估计祁峰睡得熟了，便拧开了房门。
她先溜到祁峰房门前，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瞧了瞧，只见床上的人平躺着，呼吸均匀。她放下心来，蹑手蹑脚走下楼，刚打开大门
“你要去哪儿？”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久微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祁峰站在楼梯口看着她，身上还是白天的衣服。
“你……”久微只觉浑身僵硬，背紧紧贴在沁凉的门板上。
“上次你给我送药过来，在水里动过手脚吧？”祁峰道：“我吃了近半年的安眠药，量一直掌握得极准，那次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点，我就知道不对了。这半个月以来我都没再吃过药，刚刚你一到我房门口，我就醒了。”
久微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你真以为山本池这么放心你？这儿除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你要去哪儿？”
久微仍然没有说话。
“华丰路15号到底住着什么人？你是要去那儿吧？”祁峰上前一步，逼视着久微的眼睛。
久微看着他的神色，脑海中闪过千般念头，缓缓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告诉山本池？”
祁峰眼中闪过一丝狼狈：“我……不会告诉他的。”
久微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你不会？那当初是谁用枪逼着我把我送到山本池那里？你现在不说，只怕是还没掌握证据吧。你猜测我去哪儿，但是你不确定，更不知道我是去干什么。”
祁峰哑然，半晌才涩然道：“你不相信我。”
久微道：“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你告诉山本池也好，不告诉她也罢，随你的便。”说罢转身朝楼上走去。
第二天久微一天都没见到祁峰。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外面阴了一个星期的天终于下起雨来，雨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声音仿佛要打倒人心里去，连温度都好像被这雨声逼下了几度。
祁峰傍晚时分才回来，久微正好下楼准备吃饭。见祁峰从门外走进，也不搭理他，眼神都没往那边飘。
祁峰把大衣脱下递给佣人，做到久微对面，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久微浑然不觉，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久微径自上了楼。
阳台的门没关严，一丝凉风吹进屋内，久微觉得有些烦躁，干脆走到外面。
雨比白天下得更大了些，楼下的路灯在雨幕中发着幽幽的光，空气寒冷潮湿，她习惯性地拿出那枚胸针，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然熠熠发光。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久微有些出神地想着，忽然，她的卧室门被推开，兰儿在门口道：“小姐，有人找您。”
久微回过神，心下诧异，走出去一看，心下不由一沉：是夏子卿府上的小丫头，看样子是淋雨跑过来的，头发被淋湿了，紧贴在她额上，胸口不住起伏着。
“怎么了？”久微问道。
“我们小姐……不好了，想见您一面，毕竟，毕竟您是我们小姐到这边的第一个朋友。”
“怎么会这样？！”久微失声道，手一松，那枚胸针啪地掉到地上。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跟着那小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