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共未央-第3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雅芝听出他话音有异：“怎么了，难道伯母的死……”
楚卓铭抬手止住她：“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何信那边，你怎么样？”
雅芝的神色晃了晃：“何珊没有说什么，她今天一早就走了。”
楚卓铭点头：“她走了也好，雅芝，我之前就对你说过，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再管这边的事了，和何信好好过日子吧。”
雅芝一愣：“什么意思？”
楚卓铭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用再帮我搜集情报了，好好和何信过日子。不管当初你是为什么嫁给他，他待你”
“为什么？”雅芝打断他，眼神渐渐变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楚卓铭道：“雅芝，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不希望你有什么危险，我不能这么自私地一直利用你，你也该有自己的归宿。”
雅芝眼圈慢慢红了，她猛地转过头去：“我知道了。”
楚卓铭神色一时有些黯然。
“雅芝？你什么时候来的？”两人循声回头，只见楚父缓缓从楼梯上走下，他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原本只是有些花白的两鬓变作全白，眼角的皱纹刀凿斧刻一般，背也微微驼着。
雅芝勉强笑了笑：“伯父，我听说了伯母的事，您保重身体。”
楚父的眼神有些空茫：“受了这么多时日的苦，她还算走得安详。单元，她在那边能找到萱儿，能过的……比这里好。”
雅芝眼角扫到楚卓铭，只见他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颤抖。
、第五十七章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末，北平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楼下园子里的腊梅成了唯一的亮色。
久微也不大愿意出门，只偶尔到园子里走走，剪了几枝梅花回来插在花瓶里，暖气十足的客厅里时时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楚卓铭来了一封信，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说自己会晚一些回来。久微心下恻然，第一个反应是去陪在他身边，但强自按捺下冲动。她知道香港那边形势复杂，她不想楚卓铭分心照顾她，只得在这边等他。
很快就到了元月，这天久微和兰儿刚到街上买了些东西回来，一进大门便见院子里停了一辆陌生的车。
她愣了愣，管家迎出来：“小姐，客厅里有以为客人想见您。”
“我？”久微诧异。
一旁的陈翌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人？”
管家道：“不清楚，他直说想见小姐。”
陈翌刚想阻拦，久微止住他道：“对方既然找到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举动，我就去看一看是谁。”
陈翌担忧道：“小姐，属下陪您去吧。”
久微笑着对他点一点头。
一进客厅，沙发上立即站起一个人，对久微略略躬了躬腰：“宁小姐，好久不见。”
陈翌看清来人之后手立即探到了腰侧想掏枪，久微一把按住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陆先生，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同你谈谈。”
陆子均略有些惊讶：“哦？那我来的正是时候了？”
久微不置可否，转头对陈翌道：“陈副官，麻烦你到外面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对陆先生说。”
陈翌面色不豫，久微轻轻对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陈翌看了陆子均一眼，见他一脸的温文尔雅，再看看久微，终于还是出去了。
久微走到陆子均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陆先生现在是土肥原贤二身边的机要秘书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还是受山本池之托？”
陆子均也坐下，声音温润：“久微，你在怪我。”
久微不答，陆子均停了停，接着道：“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探访故人而已。”
久微淡淡道：“这话要是放在过去还说得通，但现在，我发现我从来没认识过你，所以谈不上是你的故人。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陆子均不以为意，面色反而更诚恳了几分：“久微，毕竟我们曾共事过六年，山本池的事，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久微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站起身来道：“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么抱歉，你请回吧。”说罢便起身欲走。
“等一下”陆子均叫住她。
久微回头，却意外地在他脸上看见了犹豫和愧疚的神色，尽管那愧疚只是一闪即逝。
“子卿，她没和你在一起？她……怎么样了？”
久微听出他语声中隐隐的急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慢慢坐回去，放轻了声音：“她……死了。”
“什么？”陆子均倾身上前，似乎没听清。
“她死了。”久微抬高了些声音。
“怎么……怎么会……”陆子均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犹如当头挨了一棒。
“你知道她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吧？否则怎么会想起来找她？”
陆子均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那脸深深埋在双掌间。
“陆子均，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对卓萱，究竟是不是真心？你既然是夏子卿的丈夫，为什么要离开她去找卓萱？你到底对谁是真心？你到底有没有真心？”久微的声音有些不稳。
良久，陆子均抬起头，神色有些恍惚，眼中满是悠远：“如果说我对谁都是真心，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从没有想过要骗谁、害睡，你信不信？”
久微冷笑一声，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是，你是没骗过谁，别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为日本人做事？”
陆子均脸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不会懂，我想要的，只有日本人才能给我。”
“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不过是权势地位而已！你以为日本人把你当什么？你顶着所谓既要秘书的头衔整日沉湎享乐，你知不知道有人想杀你？你知不知道夏子卿得到这个消息后如何千方百计混入日本军官内部，只为了得到情报保护你？你知不知道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她过着什么日子？她扮成歌女，整天陪着日本人喝酒，她不在乎名节，她唯一想的，只是你不要出事！甚至在她临死前，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你，她说她不怪你，她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陆子均！你……你何德何能？！”
说到最后，久微脸涨的通红，眼泪已是顺着脸颊滚落。
陆子均一直怔怔听着，待她说完，眼里一片空白。
呆了半晌，他嘴角挑起一个笑容，那笑容越扩越大，连肩膀也微微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何德何能，陆子均，你何德何能？！”
门外的陈翌被他的声音惊动，推开门冲了进来，拔枪指着陆子均。
陆子均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略侧了头，对久微道：“久微，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冬日的阳光下，久微分明看到他眼角一抹莹光闪过，心下黯然，什么也没说，看着他走了出去。
一到元月时间便过的飞快，今年过年也早，似乎一眨眼便年关将至了。
陆子均自从那次来过之后便再没了音信。楚卓铭那边也没有消息，久微知道他在香港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再加上楚母刚刚过世，他陪父亲过年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心里不免有丝淡淡的失落。家里的下人早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她一时也无事可做。
第二天便是除夕了，久微愣愣地站在客厅的窗前发呆。眼角瞟见兰儿端了一盆花下楼，顺口问道：“那是什么？”
兰儿道：“是楚少房里的白梅，我见今日太阳好，便把它端出去晒晒太阳，小姐你看，这枝上发了许多花苞，开起来一定很好看。”
久微看着那盆花，神色一时有些恍惚，喃喃道：“六年了，想不到它竟然还在……”
兰儿没听清：“小姐，您说什么？”
正巧陈翌从门外进来，看见这盆白梅时明显一愣，脱口而出：“它竟然开花了？”
久微看着他：“竟然？”
陈翌抱歉地一笑：“属下唐突了，小姐有所不知，这六年来楚少一直把这盆花带在身边精心照料着，可它就是不开花。六年了，一直是这么光秃秃的，想不到今年竟长出了花苞。”
久微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这盆梅花，半晌道：“兰儿，我来吧。”说着接过花盆，朝门外走去。
兰儿看着她的背影，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陈翌语气意味深长：“那盆花是六年前小姐送给楚少的。”
兰儿看着久微蹲在廊下单薄的背影，不由自主道：“希望他们不要再分开了。”却半晌没有听到陈翌的回答。
一抬头，只见他含笑望着自己，不禁脸红，转身“蹬蹬蹬”跑上了楼。
、第五十八章
除夕夜，刚到傍晚，北平城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久微让仆佣把饭菜端上桌，对陈翌道：“陈副官，麻烦你去把门外的鞭炮点上，咱们也开饭吧。”
陈翌点头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但却始终不见陈翌回来。
久微心下奇怪，兰儿在一边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久微道：“算了，我去吧。”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大门被半掩着，走到门口，久微心里微微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犹豫了一秒，她伸手拉开门一股寒风裹挟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楚卓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回来了。”
久微脸贴在他胸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进了客厅，才傻傻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楚卓铭笑了笑：“今天是除夕。”
“可是你父亲……”
楚卓铭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岔开话题：“都七点了，你饿了吧？先吃饭吧。”
久微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见他俩坐下，兰儿和陈翌都退了出去。
久微和楚卓铭面对面坐着，明亮的灯光下，久微只觉得楚卓铭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态，不禁开口：“伯母的事情……都办完了吧？”
楚卓铭点头：“办完了。雅芝从何府调了一拨人过来帮忙，所以时间也没拖太长。”
“雅芝？”久微疑惑。
“她是何府大少奶奶，从小和我、卓萱一起长大的。”
久微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说不出为什么，只低下头吃自己的。
一顿年夜饭吃得默默无言。
饭后久微刚想上楼，楚卓铭一把拉住她：“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久微不明就里，被他拉着走到廊下，楚卓铭道：“你先闭上眼睛。”
“啊？”
楚卓铭干脆上前蒙住了她眼睛：“乖乖闭好，我数三声才许睁开。”
久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只听楚卓铭道：“好了，一、二、三。”
久微慢慢睁开眼睛，耳边“嘭”的一声炸响，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晃过神来时，只见眼前的雪地上绽开了五彩的光华，绚丽的焰火开出绝美的花朵，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格外耀目。中间的一个烟火筒像喷泉一般往外吐着亮色的星火。
久微一时怔住，这不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放烟火，只不过这一次……
楚卓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含笑问道：“喜不喜欢？”
久微眼里反射着绚丽的光芒，轻声道：“嗯。”
楚卓铭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恰巧一个烟火筒快燃完了，“嘭”地炸了一声，蹿起一道二十来丈高的光焰，宛若流星一般划落，消失在雪地里。
久微没有听清他的话，侧过脸看着他：“你说什么？”
楚卓铭眼中掠过一丝失落，随即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没什么，晚上早些休息，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久微脸一红，只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吃过午饭，楚卓铭便带着久微去了火车站。专列一路南下，久微看着窗外渐渐变得熟悉的景色，变得沉默起来，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楚卓铭知道她心里难受，只静静坐在一边陪着她。
火车第三天下午到了苏州。
久微不吃不喝坐了一天，楚卓铭也陪了她一天。
一出车站，她便抓住了楚卓铭的手：“我妈……他们……在这里吗？”
楚卓铭点头：“在，我带你去看他们。”
汽车没有进城，拐向城郊一座低矮的山丘。
苏州虽然没有下雪，但下着冻雨的天气也冷得够呛。
车子在半山腰停下，楚卓铭和久微徒步走上去。一下车便有下属忙不迭地过来为他们撑伞，楚卓铭挥手让那人退下，自己撑了伞，一手紧紧握住久微，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越靠近墓园，久微的手便一分冷似一分。楚卓铭略侧过头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线，眼中仿佛笼着一层暮霭。
好不容易走到山顶，微微转过一个弯，来到一片较开阔的平缓坡地上，久微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远处的前方植着几株松柏，苍翠的绿色在惨灰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四座坟冢两两相靠散落在树下，坟头本已长出了些草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自作主张把你父亲也移过来了。”楚卓铭轻声道。
久微慢慢走过去，没有大哭大喊，只缓缓在坟冢前跪下，手指颤抖着抚上墓碑，眼泪蓦然落下，一滴又一滴，打在枯黄的草茎上，再晃几晃，没入土中。
“妈，久微不孝，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