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堡-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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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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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堡,没有梦的小镇之章
1
西元1976年,内华达州,距离州际道路半个小时车程。
绿石镇,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村庄。
全年无休的好阳光,带著草香的乾燥空气,沁凉薄水所构成的绿石镇,拥有美国画家笔下最朴实的南方田园风光,彷佛可听见慵懒轻松的乡村歌曲。当然了,还有知名恐怖小说家史蒂芬今最常用的场景……一望无际的玉米田。
在这典型的农业小镇里,对信仰的虔诚是聚集居民的美好因素,所以整个镇的房子变自然而然以镇里唯一教堂为中心,做辐射状的排列。既协调又美观,如同上帝的旨意。
镇上每个人都很和善,既使是好奇心重的年轻人,对镇上的缓慢发展都抱以宽容,大家安居乐业,几十年来都没有人口外移的问题。当然了,也不会有人口过度膨胀或移入的困扰。
教堂前,喷水池旁。
一个女孩看著水花溅起,在阳光下谱出淡淡彩晕,好奇地身手触摸。
年轻的母亲坐在喷水池旁,微笑看著天真无邪的女孩。
“妈,为什么会有彩虹?”小女孩好奇。
“上帝在无法决定要用什么颜色的时候,就创造了彩虹罗。”母亲拨弄著喷水池的池水。多么美丽的答案。
远处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
“一定又是哥哥在跟别人打架了。”女孩说。
女孩有个很美丽的名字,恩雅。
恩雅说的没错,一群小孩子从玉米田追打著他称为哥哥的小男孩,一路追打到镇中心的教堂。
小男孩蓬头垢面,咧开嘴夸张地笑著,一脚穿著鞋子,一脚赤足,像只猴子边逃边往後做鬼脸大笑,嘲弄其余的小孩都不能抓住他似的。
“可恶!别逃!”一个小孩气疯了,手里还拿著棍状的树枝。
“呜……呜……”玛莉大哭,气急败坏追在後头。
“嘻嘻!嘻嘻!你们这些大白疑!大笨蛋!大狗蛋!”臭小孩又做鬼脸,手里拎著一条辫子。辫子显然是刚刚才从玛莉的头上硬剪下来的。
母亲站了起来,皱著眉头,看著自己被追打的儿子。才九岁,就是镇上的小魔星,整天就只会作弄其他的小孩子,对大人恶作剧,完全无法管教。
上个月,乔洛斯将患有小儿麻痹的哈克绑在树上,若无其事地回家吃晚饭,等到晚上大家都找不到哈克,焦急不已时,乔洛斯才跑去哈克家门口哈哈大笑,说出自己对哈克所做的一切。哈克被大家从树上解开时,早已昏了过去。
又说到前两个礼拜,乔洛斯偷走玛莉心爱的狗,然後活埋在玉米田里,只露出一个大狗头。狗狗挣扎不已,却无法逃出,最後活活被塞晒死。乔洛斯竟然还编了个谁都不会相信的谎话,试图把这桩惨剧嫁祸给小儿麻痹的哈克。
又说前天,投宿在镇上汽车旅馆的外地旅客,车子不见了,旅客在警局报失的时候,竟发现警察正在处理开餐饮店的老科的投诉,说有辆车子炸弹般撞毁了他的院子,辗坏了篱笆跟狗屋,差点谋杀了他锺爱的老狗。肇事者脚底抹油逃走。除了那倒楣的旅客,大家都知道偷车肇事的坏蛋是自己的儿子。
以上的恶行完全超乎了一个小孩所能被忍受的顽皮。根本就是邪恶。
要不是镇上的医生说过,乔洛斯有过动儿倾向,要定时吃药、慢慢耐心管教,她真想狠狠地拿藤条甩乔洛斯的屁股几下,禁足一个月。
“要是乔洛斯,能分一点活泼给乔伊斯就好了。”母亲看著恩雅,恩雅猛点头。
乔伊斯是乔洛斯的双胞胎哥哥,长恩雅两岁。相对於乔洛斯的顽皮捣蛋,乔伊斯则是太过沉静,一天说不到十句话,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面。但医生说,乔伊斯并没有嗜睡症,或是内分泌失调的症状,只能勉强解释,乔伊斯天生就相当喜欢睡觉。
“上帝将乔洛斯跟乔伊斯交给我们家,一定有深刻的用意,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罢了。恩雅,要爱你的哥哥,就如同爱我们的天父一样。”母亲。
“是,妈妈。”恩雅甜笑。
母亲牵著恩雅的手,踏著随阳光摇曳的树影,慢慢走回家。
2
晚饭时间,全家人一起吃饭。
就连超爱睡觉的乔伊斯也勉强爬下床,温吞地坐在乔洛斯与恩雅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著玉米汤。
吃著吃著,汤还没凉,乔伊斯又稀哩呼噜睡著了,模样实在颟顸可爱。
至於胡闹一整天的乔洛斯颇有胃口,吃光了自己面前的马铃薯泥,还抢过妹妹恩雅的那份,吃到满脸都是。乔洛斯邪恶地对著恩雅狞笑,想引诱恩雅同他大吵一架似的。
恩雅默默吞忍,因为她看见母亲的脸上的淡淡笑容,似乎鼓励恩雅原谅生了顽皮病的哥哥。
当牧师的父亲却是一脸严肃,不时邓著嘻嘻哈哈的乔洛斯。乔洛斯今天剪了玛莉的辫子,害玛莉家人怒气冲冲地跑到教堂兴师问罪,让深为牧师的他觉得很失面子。
更扯的是,当父亲抓著乔洛斯的颈子拎去跟玛莉一家人道歉时,乔洛斯竟然当众脱下裤子,寡廉鲜耻小便了起来,还故意翘高屁股,将尿射在玛莉的裙子上。父亲气得甩了乔洛斯一巴掌,乔洛斯却笑嘻嘻地在度挣脱逃走。
“爸爸是笨蛋!大人都是笨蛋!上帝也是大驴蛋!”乔洛斯逃跑时这么大叫。
在放任乔洛斯这样下去,自己肩负神圣教职的能力一定会遭到质疑,在镇上就没办法继续布道了,更别提竞选下任镇长的计画肯定一败涂地。对镇上的人来说,乔洛斯跟恶魔没有两样。无法管教恶魔的人,又怎能说是好牧师?
“我打算,送乔洛斯去英国教会的寄宿学校,我想那边的环境对乔洛斯未来的成长,会比较有帮助。”父亲看著母亲。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亲爱的,我们必须对天父有信心。”母亲轻叹:”天父认为我们能够教养乔洛斯,才会将乔洛斯交在我们家里。”
父亲看著乔洛斯,乔洛斯正抓乱头发,拿著汤匙,拍拍睡眼惺忪的乔伊斯的背。
“哥哥,嘻嘻,嘻嘻,吃完才有力气睡觉,嘻嘻。”乔洛斯说,将汤匙交在哥哥乔伊斯的手里。
虽然对其他人来说,他是无法理解的坏蛋,但乔洛斯对与自己一模一样长相的哥哥,可是完全的关心与照顾。或许血脉相连的乔伊斯,是乔洛斯唯一的认同。
此时连母亲都忍不住心想,也许是每天都能看见乔洛斯照顾乔伊斯的模样,才能坚信乔洛斯保有善良本质,自己才能笃信乔洛斯终有一天能够从奇怪的恶作剧性格里清醒过来。
“孩子的爹,我们会看见奇迹的。”母亲摸著牧师丈夫的手。
“希望如此。”父亲皱眉,他的心里实在不痛快。
3
晚餐後,全家人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母亲打著丈夫的新毛衣。一直处於朦胧状态的乔伊斯在母亲的怀中睡觉,全身缩在一起,睡相甚甜。乔洛斯像个流氓一样,大剌剌抢过父亲习惯的摇椅位置{。。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翘起二郎腿完打火机。恩雅坐在正翻阅圣经的父亲旁边,专注地看著电视的玩偶卡通”爱丽丝梦游仙境”。
“爸!要不要来只菸!”乔洛斯用打火机点燃铅笔末端,假装抽烟。
“住嘴。”父亲嫌恶地瞪了乔洛斯一眼,乔洛斯只是嘻嘻嘻怪笑,没大没小。
恩雅看著电视,眉头却越来越紧,小小的脸蛋充满了疑惑。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布偶卡通中,里头主人翁的种种遭遇新奇有趣。爱丽丝遇见了粉红色眼睛的兔子、会说话的猫还有疯狂的帽商;他看到了刺猬、红鹤和扑克牌的比赛,甚至差一点被奇怪的皇后下令砍头,最後爱丽丝大哭,身体不断变大,泪水化成河流冲倒纸牌士兵。
故事在爱丽丝醒来时结束,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
“妈,什么是梦?”恩雅突然问。
母亲笑笑,解释道:”梦啊,就是你睡觉的时候,所经历的……”母亲说到一半,发现这件再稀松平常的事,反而难以解释。
恩雅还是不懂,看著母亲,又看著父亲。
“梦啊,就是……恩雅,你没有做过梦吗?”父亲感到有些好笑。
恩雅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作梦。
“恩雅,你睡著的时候,都没有看见,或是听见什么吗?”母亲温柔地看著恩雅。
“我说你一定做过梦,只是不知道那是叫做梦,如此而已。”父亲继续看圣经。
恩雅摇摇头,模样很委屈。
为什么父亲跟母亲都将”做梦”讲的那么理所当然?
“是不是我不够乖,所以才没有办法作梦?”恩雅急得快要哭了。
“嘻嘻,大白痴!”乔洛斯哈哈大笑,拿著末端冒火的铅笔,嘲弄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身子猛烈晃著摇椅,像个土霸王。恩雅被他这么一激,眼泪差一点就掉了出来。
父亲怒火中烧,瞪著乔洛斯,真想将手中的圣经丢砸过去。
“怎么会呢?恩雅一定做过梦,只是忘了,嗯?例如半夜做恶梦……”母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却情不自禁地揪起了眉头。
恩雅的确没有因为”做恶梦”而半夜醒来,经历其他孩子必然会有的号啕大哭,无法抽离恶梦的景象,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的差距……没有,一次也没有。恩雅总是睡得又香又甜。
还有,梦?
怎么自己对”梦”这个字,突然感到陌生起来?母亲的手臂,突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种异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像妈妈自己,最近好像也很少做梦呢。”母亲拉过脸涨得通红的恩雅,抚摸她的头发。但母亲自己不禁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是啊,爸爸也是。”父亲随口安慰道,低头翻著圣经,却也陷入奇怪的疑惑里。
说到做梦,自己最近好像不是很有做梦的记忆,是因为没有仔细回想梦的内容?还是根本就一觉到天亮?
母亲看著墙上的图画,是梵谷的复制画”夜空”。
画如其名,蓝色的夜空在梵谷充满生命力的笔触下,展现奇异的流线扰动。像是叠叠海浪,像是蓝色的树轮,像是遥远宇宙的银河。但或许更像城市里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谐和又缠绕彼此地流卷在空中。
看得出神,令母亲有些迷惑了。
“说起来,妈妈好像有好几年都没做梦了。”母亲说,记忆开始恍惚。
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在日记的尾巴纪录当天梦境的习惯,但这几年日记渐渐搁著了,封面蒙了尘。本以为自己是因为生了孩子,家事烦杂,在写日记上产生了惰性。但现在认真想想,好像是因为不再做梦的关系,失却了纪录的理由之一,所以才自然而然搁下了写日记。
父亲看著母亲略显忧郁的神情,不禁暗暗好笑。
“算了吧,没做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父亲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乔洛斯咧开嘴大笑,剧烈晃著摇椅大叫:”做梦!做梦!做梦……。”
母亲看著躺在怀中熟睡的乔伊斯,乔伊斯睡到身体都微微发热起来,眼皮快速颤动,嘴巴微开,口水从嘴角渗出。母亲亲吻乔伊斯的颈子。
这么爱睡觉的他,现在不知道是否做著梦?做著什么梦?
4
第二天,母亲带著恩雅,与好不容易起床的乔伊斯到街上走走,照点阳光。
早上的新闻里有个报导,科学家说有部分的过度嗜睡情况,是因为人们没有因循大自然的法则,在早晨晒晒太阳,在夜里关上所有灯睡觉,令体内的褪黑激素分泌不足所致。所以解决睡眠紊乱的症状,还是先老老实实跟著大自然走罢。
至於调皮的乔洛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冰箱里的麦片与牛奶放在桌上,餐具乱七八糟,显然是乔洛斯自己瞎吃一通後就跑出去玩了。不,是迫不及待恶作剧去了。
母亲带著细心备妥的餐盒,与恩雅、乔伊斯在玉米田边的大树下野餐。
玉米田里特殊的榖类香气,吸引了各式各样的虫鸣鸟叫。简单填塞、戴著宽大草帽的稻草矗立在翠绿色的粗茎之上,试图吓走啄食玉米粒的麻雀。但麻雀早已见怪不怪,有些还停在稻草人的帽子上左顾右盼。这块玉米田的主人洛桑先生似乎也不怎么在意麻雀的问题,毕竟距离收成的季节还有两个月。人鸟还可以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昨天妈妈也没有做梦呢。”母亲吃著三明治,对著恩雅笑笑。
“我也是,妈,我到底怎样才会知道什么事做梦?”恩雅噘著嘴。
乔伊斯吹著玉米田淡淡香气的风,身子摇摇晃晃,舒服到又想要睡觉了。
“乔伊斯,你昨天有做梦吗?”母亲问,好奇。
“秘密。”乔伊斯惜字如金地笑,那笑有些含蓄,却流露出神秘的光彩。
“哥哥都有做梦,好好喔。”恩亚拉著乔伊斯的手,说:”哥,你可不可以把梦分给我一点,我都没有做过梦呢。”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乔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