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遇到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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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自开展公交车便衣反扒行动后，收效甚佳，已有数十名扒手被缉拿落网。公安厅决定将此行动推广至各大地铁站以及铁路运输站，使市民的财产更受保障。
标题的下方还附着一张照片，他仔细端详着照片中上了手铐的猥琐男子，倒吸一口冷气，“老王？他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你们一伙的啊！他不会供出你吧！”
“放心！”他朝我摆摆手，“干我们这行是最讲义气的。只是老王的妻女，看来我得扶持一把了！”
我冷笑，“扶持人家的妻女，你最乐意了吧！”
“哪里啊，”他贼西西地一笑，“他的妻子都40好几了。”
我于是挑眉反问，“噢？那他女儿应该是20多岁的妙龄少女咯！”
他哈哈笑着伸手掐我的脸，“又吃醋了？”
“哪有！”我红了红脸，又很是担心，“你还想要照顾别人，自己都难保了。你有没有仔细看新闻啊，地铁也有便衣了！”
“我知道！”他怄气，“这分明是政府对我们族人的挑衅吗！”
“你把自己说得真伟大啊！”我嘲他，手指戳上他的眉心。
“不过的确很麻烦。安可……”他思索着，忽然牵起我的手，“我说不如我们早点结婚吧！即使我被逮了，好歹你能帮我窝藏我的血汗钱啊。”
我承认我小小地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把手提包挥上他的肚子，“王八蛋，就因为这个想娶我啊！没门儿！”
他苦哈哈地又哄我，“我还不是怕你在外面守不住寂寞，又跑去乱踏青吗！”
这话倒是击中了我的要害，我白他一眼，却也不再埋怨他。
咿咿呀呀地亲热了会，我终是要上班去的。他于是也起身准备开工，我们自然散开，分别从两个门进入列车。我站在列车的另一头偷偷望他，见他往人群里挪了挪，渐渐贴近一个身着套装白领模样的女孩子。他一只手搭着栏杆，另一只手熟练地探向女子的裤子口袋，眼神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刻意地瞧一眼那口袋上微微露出的皮夹子的一条边。反倒是我看得沉醉了，到底是自己挑的男人，偷钱包的样子都那么飒爽迷人！他似乎是注意到我流连的目光，轻轻嘟嘴似是送了个飞吻过来，直把我吻得迷迷糊糊。
“这个不正经的，”我低头窃笑，完全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直到角落里那个魁梧的男人突然朝着他大步流星，拷子似的手一把揪在了他的手腕，我才如梦初醒。
天啊，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心脏刹那紧缩。
被捉着手腕的他脸色依旧镇静，只是半截手指还耷拉在女子的裤子口袋，动弹不得。
他勉强笑笑，想收回手，被男子生生按住了。
白领女子懵懂地回过头，见了这番情景，诧异地跳到一边，小声囔囔着，“怎么回事啊！这……！”
人群渐渐围拢，魁梧的男子挥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然后从怀里掏出本册子，在众人面前晃晃，直晃得他瞬时白了脸色。
不远处的我更是一惊，看着那张警察证，手脚冰凉没了分寸。
“跟我走一趟吧！”便衣对他说着，鹰样的眼眸满是得意的味道。
他尽量沉着，“你什么意思。”
“抓你的现行，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便衣冷笑，“回警局我慢慢教你。”
便衣从怀里又掏出副手铐，扬了扬，闪光的金属如同芒刺扎在我的心脏上。
我连呼吸都开始凝结，目光紧跟着他，他铁着脸，却是不曾看向我。
王八蛋，这时候倒知道不拖累我了！我急火一攻心，在便衣拷上他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住手！”我大喝一声，扬手拍落便衣手上的手铐。
便衣似是吓到了，也许从警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袒护小偷的群众。
他狐疑看着我，连手铐都忘记去捡起。
我被他看得心虚，又知道已经没得退路，干脆硬着头皮胡搅蛮缠起来， “他，他是我朋友，你莫名其妙地抓他，算什么意思？”
便衣算是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我，“小姐是近视还是白内障？我抓他的现行，他正在摸一位小姐的口袋，很多人可以作证的。”
什么口气！我气结，警察就是这么和纳税人说话的吗？我继续胡扯着，“谁说他偷东西了？把手塞进口袋就算偷东西了？”
“请你注意！”他反驳我，“他是把手塞进了别人的口袋！”
我苦笑，只能继续口不择言着，“他，他是伸错了口袋啦！”
“哦？”便衣似是饶有兴趣了，“你是说他想伸自己口袋的，手却跑去了另个小姐的口袋？”
的确不合理，但我有什么办法。我痉挛着脸望向他求助，他却是似笑非笑的怪表情，人还往便衣身后挪了挪。明摆着让我自己的谎自己圆。
王八蛋！！！我是在帮你啊！！我咬牙切齿。
“也不是啦，只是……只是……”我边杜撰着说辞，一边用眼睛狠狠杀着那张窃笑猥琐的脸，忽然灵机一动，“他是想伸进我的口袋的！我是他的女朋友！”
一句话把刑事案件转换成了家庭内部纠纷，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智商。
“哦？”便衣仍然有些怀疑。他仔细看我，还好我穿着和那位小姐相似的白领套装，说认错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我暗自庆幸。
便衣回头瞧了眼小偷，他也点点头，说，“虽然她长得很抱歉，但我的确是被她套牢了！”
我瞪他，死到临头还滑头。
便衣还不死心，又问，“那他把手伸进你的口袋做什么？”
这一问又把我问闷了，我低头看看自己套装裤子的口袋，浅浅的装饰性的口袋，一眼看去就知道什么也没有装。我傻眼，似乎又掉进了自己挖的坟墓。汗，怎么说呢……
我拉扯着嘴角，沸腾的脑细胞把脸涨得火烫，“恩，这个吗，大概……”汗，真想说关你屁事啊！正犹豫着，小偷却忽然开口了。
“警察同志，你看她脸都红成煮螃蟹了，你就别问她了。她虽然长成那样，总还是个女孩子吗！”说完还灿烂一笑。
什么，我一冷，非常特别以及极其不妙的感觉百米冲刺般通遍全身。
便衣也不明白的样子，“你什么意思，说明白了。”
“警察同志！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啊！”他诡异一笑，“我只说一遍啊，你听着。我是她男朋友，她是我女朋友。她的口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放，我却还是喜欢把手塞进她的口袋里，还蹭蹭呢！还不明白？呵呵，重点是，是位于她屁股方位的口袋！……”
什么！！！！王八蛋说了什么！！！！！我听了有如被雷击，噼里啪啦，瞬间瘫软……一时没了生命迹象。
神，不用多给我时间了，把我带走吧！
便衣愣了下，脸也忽然成了猪肝色。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你在摸你女朋友的……你，你们竟然在地铁里，调……”
“调情而已吗！”他说得大声，一脸无辜，“怎么，警察都没有调过情吗？摸女朋友屁股犯法吗？你就没摸过你女朋友的屁股吗？女朋友都默许了你还不摸，你还是男人吗？……”他这会儿倒神气起来了。
“住口！”便衣的身影摇摇欲坠，似是受不住这严重的精神打击，甚至送开了一直紧紧扣着小偷的手，“我怎么相信你们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盗窃团队！”
小偷抖抖自己的腕子，随即过来扶住灵魂已经神游西行的我，一手拖腰，一手，拖屁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证明我们的爱！难道你想我再摸一次给你看？”
越说越胡扯，车厢里看热闹的人们都窃窃笑起，一个学生模样挂着ＭＰ３的女孩子从人群里挤出来，“警察叔叔，他们的确是情侣！每天在地铁候车室里打情骂俏，而且这个哥哥还拍过独立电影哄这个姐姐，我还帮忙录音过呢！”
我定睛看她，就是那个被一个ＭＰ３收买的女孩。
“所以咯，”小偷于是得意洋洋地望向一脸抽搐的便衣，“您今天似乎是白忙了！”
便衣铁青着脸，不住地摇头，似乎临到下车还不相信，真的有光天化日在地铁互相调情摸屁股的情侣。
小偷向着下车的便衣潇洒地挥手告别，动作优雅仿佛是在挥别自己的爱人。
围观的群众渐渐散了，却依旧有偷笑声此起彼伏地回荡着。
小偷朝着挂MP3的女学生道谢了句，“谢了你的解围啊！”
“哪里，女孩子甜甜一笑，“大哥哥你一表人才，哪象是小偷的样子。”
他哈哈一笑。
好半天我还在混沌的世界里漂浮着，把我拉回现实的，是臀部上仍然游弋自在的一只手。
“啊！啊！……”清醒后的我突然无师自通了狮吼神功，朝着千年王八蛋施展着十成的功力。
“女王饶命啊！”他嬉笑着跳开。此刻车到了一站，他顺势把我拉下列车。
“你去死！”我绷着脸用手提包狠狠砸他，“你都说什么啊！你要我以后还怎么坐地铁上班啊！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他躲开我的轮番攻击，绕到身后，忽然紧紧抱住我，呢喃道，“安可，谢谢你！”
我缓下了动作，不自觉地。被他气出了眼泪，一滴滴，还掉在了他环住我的手上，真丢人啊。
我佯装还生气着，不满道，“然后呢，没有了吗？”
“我很开心，很感动！”轻软的语气，拂过我的耳朵。
“还有呢？”我不满足，想听更多，更多。
“我以前都很小心的，今天只为了你一个流连的眼神，就失手了。”
我忽然说不出话，低头，凝视他的手，宽而厚实的感觉。
“还有一句话，安可……”他继续说着，收紧了怀抱。
“说啊……”为了他，心跳得快了。
“我，……”他迟疑下。
“说啊！”更快了。我想听，很想，很想。
“我觉得，瘪了点。手感有待提高。”他可恶地呵呵笑了。
“啊？”于是我的心跳，停了。
“你再说一遍！”我一个虎跳地转身……
今天的地铁，注定了不太平。
二十二
二十二
那日陪安可买衣，她拿着金碧辉煌的新信用卡，从头到脚散发着高傲的魅力。
陪她进了试衣间，发现她胸前的波涛又澎湃了一些。我啧啧称奇，她反倒不好意思地低头道，“不是我的功劳啦，我发现好的男人比任何丰胸霜都有效。你也叫小偷加把劲儿啊！”
我白她一眼，“我们纯洁着呢！你以为都象你啊！”
她斜眼笑话我，“那请问柏拉图小姐，今年贵庚啊？”
我捶她，她哈哈笑着，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纯洁啦，不过他若真的爱你，就应该好好珍惜并享受你的青春吗！”
这句及时享乐的话，倒让我一下子无法反驳。
只是恍惚了一会儿，那厢安可又提着三五件站在刷卡机器前了。
“给您！”收银小姐堆了满面的灿烂把卡递回安可手上，“总共八千三百元，欢迎下次惠顾！”
安可腾出手接过卡，却是捏在手心里，轻轻摩擦着，迟疑地看着。
我站在她身边，揶揄她，“怎么啦，不习惯那么阔绰啊？”
她忽然幽幽地摇头，沉了下，转身对我说，“也许真的是有纯洁的爱情。可惜我的不是呢。”说着反手把信用卡放进皮包里，先一步走了开去。
我于是不知所措了，没有想到安可的心里，对爱情，也不是那么地义无返顾而透彻的。
“说什么呢你，”我追上她，“你也说过，你很爱他的啊！”
“对啊！我是很爱他！”她停下，目光锁在一间橱窗上，不看我，“只是我不肯定，若他没有钱，没有体面光鲜的职业，我还会不会爱他。”
她说着推门进了那家精品店，“纯洁的爱情最需要的是勇气，看来你比我勇敢得多了。”
我跟着进去，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
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安可。
纯洁的爱情，那是安可给我的评语。
我想，真的是如此。我只是爱他，他除了他的人，没有任何值得我觊觎的东西。名利，金钱，威望，没有任何成人世界的杂质掺在里面，这场爱，单纯得象一个童话。
爱上一个小偷，和爱上一个王子一样，都是一个童话，多么可笑。
“哎，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最纯洁的那一种。”我忍不住，那日在地铁，终于问他。
他坐在我的身边，“纯洁的恋爱，你指初恋吗？初恋也不一定纯洁啊！初恋有时候只是为了孩子气的面子。”
“那你倒是有还是没有啊！”我没好气，又跟我绕弯子。
“呵呵，要翻我老底了吗？”他挤眉弄眼地朝我放电，“听你的口吻倒是有那么一段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