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作者:连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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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时,忽然想起顾海洋说门口有人等,回来有人送,有人等?她的心激灵了一下,想起了齐小路。
她敲了敲门,冲开门的眉西劈头就问:是不是海洋来找我时,齐小路在门口?
眉西怯怯地看着她,把门拉开得大了一些,看着肖晓进来,她才避在门侧用鼻子低低地恩了一声。
他怎么会把齐小路当成我的男朋友?肖晓目光锐利地逼视着眉西不放。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眉西不敢看肖晓,埋着头小声把过程叙述了一遍。
她说时,肖晓抱着胳膊,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直到她话音落地,才缓慢问:你为什么要说齐小路是我的男朋友?
对不起,当时,我不知道顾海洋在上面一段楼梯上等你。
就是你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要按到我身上?
我和一位男朋友在一起,我有点喜欢他,你知道,我很难遇上能让我喜欢的男人。
行了!肖晓厉声说:为什么你总是遇上身体喜欢的心灵抗拒的?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自己是纯净的天使?不过是个风流成性却要以惧怕黑夜为借口随便拉个男人就上床的没责任感的女人!
肖晓的狂怒让眉西瞠目结舌,她愣愣地看着她,几乎不肯相信这些刻毒的话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若在平常,她早就如愤怒的豹子露出尖利的牙齿还击了,可今天不成,她知肖晓对顾海洋的爱是多么的痴许,特知,若不是被鄙到山穷水尽,肖晓断然是不会这样出口伤人。
她是能无限放低了自己的气焰,蜷坐在沙发上,任由肖晓的愤怒像硕大的冰雹,劈头盖脸地向毫无遮掩的她砸下来,若是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她愿意就这样,被她的用锐利的冰冷,彻底地伤害一次。
肖晓终于说累了,她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了,没有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从指缝里钻出来,劈劈啪啪地砸在眼前的茶几玻璃上,盈盈地汪成一团,渐然扩散。
房间静得寂寥,只有啪嗒啪嗒的泪水滴落声。
眉西知自己无法安慰,她也不需要安慰。
突然的,门铃响了,眉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肖晓,满脸泪珠的肖晓也同样看着她,眉西用嘴角隐隐笑了一下,跳将起来,三步两步冲到门口,她想,或许是顾海洋意识到错怪了肖晓,前来道歉的,想必,肖晓心里,也生出了同样的希冀,不然,她怎会擎着一脸的泪就愣在了哪里。
她刷地拉开门,可,门外的人,却让她的心腾地就怒了,宛如一块巨石砸落在一地尘埃上,心底里的那片愤怒,被毫无遮拦地砸将了起来。
门外,站着齐小路,他说:我就想和你说句话。
失望夹杂着对肖晓的愧疚,让眉西口不择言:我就那么稀罕你的话啊?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觉得可笑吗?你爱我?你连怎样取悦女人的身体都不懂还奢谈什么爱情,除了令我厌恶你有什么可取之处?你最好滚远点,越远越好,别整天坐在我门口给我心上添堵!
眉西连珠炮样发射完了心里的愤怒,对门外呆若木鸡的齐小路看也不看,狠狠地,把门就给摔上了。
肖晓说:你的话太重了。只说了这一句,现在,她没有那么多心情去顾及别人。
眉西抱着胳膊气咻咻转来转去:若不是他,也到不了现在这地步。
肖晓叹了口气:或许我们的爱情太顺利了,上帝终要赐于我们一点波折才能甘心。
眉西陪着小心用肩碰了碰她:明天一早,我去替你解释清楚,今天就算了,给他一晚上时间让他冷静一下。
肖晓苦笑了一下,眉西拉拉她:去,把脸洗一下,不然明天他来向你道歉时,你红肿着一张脸,多掉分……
肖晓去洗了脸,整整一夜,几乎未眠,不知顾海洋是不是也如自己一也未眠,是不是有些后悔,有好几次,她拿起电话想拨过去想着眉西的话,又放下了电话,睡前,眉西说:我去解释一下就没事了,你就等着他来负荆请罪吧,哦,对了,不准半夜偷偷给他打电话,咱是女人,得让人求着才有点成就感不是?
凌晨时才迷糊了一会,睡得不沉,一点声音都能把睡意惊掉了,先是听见洒水车慢慢开过去,接着街上响起了簌簌的扫地声,再然后,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碎了凌晨的宁静,肖晓的睡意便全然跑散,索性起了床,洗了把脸,拉开窗子透透空气,听到楼下有急切而惶恐的人言在空气中穿来流去。
肖晓寻了声望去,在隐约的鱼肚白中,拖着扫把的清洁工人和几个晨练的老人围在楼下不远的小区铁艺围墙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高高的铁艺栅栏上似乎挂了个什么东西,她想揉揉眼睛看仔细,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过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她转到眉西的房间,拉开窗子看,忽然的,心就仆仆狂跳得厉害,这一次,她看清了,铁艺栅栏上挂着一个身,他瘦长瘦长的身体在早晨的薄雾里一动不动,套在牛仔裤里的长长的腿,僵直地垂下来,在微风的吹拂下,他敞着怀的浅白色茄克向外一张一合,像一只被缚住的大鸟,徒劳而绝望地一张一合着虚脱的翅膀。
《秘密》第十二章3(2)
警车的顶灯,一闪一闪地轰淡了晨雾。
眉西翻了个身说:看什么呢?
肖晓慢慢地转过了头:眉西……
眉西坐起来,搓着眼睛说:呀,天亮了。
眉西,你来……
眉西从床上溜下来,拖着宽大的睡衣走过来,跟着肖晓的视线向外望去,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慢慢张开,泪水轰然地就滚落了下来: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在惩罚我……
眉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肖晓跟在身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若不是她怂恿眉西去跳巴蕾,她也就不会认识齐小路,若是不曾相识,这一切亦就没可能发生。
眉西穿着宽大的睡衣在薄雾里飞奔,她的胳膊向两边大大地张开着,像要随时拥抱什么,有好几次,她几乎要被睡衣拌倒了,却又趔趄着站稳了,跑向齐小路。
眉西扒拉开人群,看着挂在栅栏上的齐小路,她忽然地收拢了张开的胳膊,她茫然若失地看着围观的人,喃喃问: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正在从栅栏上往下摘齐小路的一个警察说:身体都僵了,送医院没用了。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七嘴八舌地说着类似于可惜了这孩子之类的话。
眉西呆呆地看着警察把齐小路的身体放下来,他平平直直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往日的鲜活,铁艺展览的尖顶,钻进他的下颌,穿过了他的颅骨,滴落在身上的鲜血早已凝固成了一片片深咖啡色,像凋零在春季末梢的红玉兰花瓣,凌凌乱乱地撒满一身。
他面容平静,甚至唇角还挂着笑意,仿佛在问:眉西,我想让你记住我一辈子,你看,我做到了。
眉西咬着手指,围着他转来转去,眼里没了泪,她只是听到了一阵阵难以言状的轰鸣声,在心里,打马走过,她只是听到了一阵阵的无助,绝望地漫过了身体。
在他的头边,她停了下来,慢慢地跪下去,她抱起他的头,用脸贴了一下:傻孩子,我值得你拿命去爱么?
一个警察拿着记录本走过来问:你认识他吗?
眉西低着头,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我认识他,他的爱让我很幸福。
警察说:我们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了,你起来吧,我们需要对死者做一下处理。
让我抱他一会,如果这样能赎掉我对他犯下的罪。眉西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慢慢地梳理。
肖晓走过来,拉起她的一只手:眉西,起来。
眉西仰头看着肖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爱我。
眉西,你起来,齐小路的母亲来了……肖晓低声说,她看到齐小路的母亲被人从一辆出租车里搀下来,她已被这个在凌晨到达的噩耗打垮了,围成一圈的人闪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她踉跄着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她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子,就昏厥过去了。
几个搀扶她过来的亲属,先是一片号啕,然后看着抱着齐小路的眉西问:你是谁?
身后的人群里响过一阵骚动,大约是眉西是齐小路的女朋友,齐小路为她自杀之类,一个年长的女子厉声问眉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眉西的点头还未及落下,她就被几双手包围了,他们咒骂着撕打着,眉西就想掉入狼窝的羊羔,不反抗也不逃跑,任由尖利的指甲抓在脸上任由她的头发像秋风中的落叶,被一缕缕扯下,肖晓凄厉地尖叫着别打了别打了,试图把眉西从愤怒的包围中拖出来。
可是,她太势单力薄了,很快,她就被卷进了那些因着悲痛而失去了理智的拳头底下。
几个警察赤膊上阵,好容易才把她们从愤怒的击打中剥离出来。
齐小路被蒙上单子装上了车,警车沉默着离去,围观的人群散去,眉西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睡衣被撕烂了,雪白的皮肤上凌乱着一道道的抓挠痕迹和乌青的伤痕,脚边,有几缕火红的头发,蜷缩在晨风里,轻轻地颤动着,鼻血和抓痕狼籍了她美丽的脸。
肖晓走过去,拉起她:走吧,回家。
眉西不动。
肖晓大声说:眉西,回家!
眉西抬眼望了望她,一手按地,顺从地站起来,穿过了三三两两的窥视目光,跟她上楼,肖晓把她按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眉西接过水,看了看四周,说:肖晓,我做了个噩梦。
眼泪悄然地落下:眉西,这不是梦,齐小路死了。
眉西哦了一声,把水往身上撒了一点,热热的水落在被抓破了的皮肤上,她咝咝地吸了口冷气说:噢,不是做梦。
她慢慢地喝那杯水,半天没再说话,把杯子喝空之后,她举起杯子,穿过杯底望过去,说:他拿命来和我斗,我斗不过他,因为他爱我比我爱他多。
说着,就奖杯子扔到地板上:他死了,变成了我心上的癌症。
见肖晓拿过药箱,眉西闪开了:别管我。
不清理一下,会感染的,还有你脸上这几道口子,如果处理不好会留下伤疤的。
就让他变成伤疤吧,我连心上的伤疤都不怕,还怕脸上留下伤疤,你不要管我,上帝终于惩罚了我。终于的,眉西号啕大哭。
肖晓也一边哭一边给她清洗创口,她的心,被莫名的悲伤抓住了,她分不清这泪究竟是为齐小路的死而哀伤还是为眉西的被打而心疼还是为顾海洋的误解而伤感,她管不住它们,只能听凭它们纷纷而落。
《秘密》第十二章3(3)
她给眉西处理好伤口,扶她上床:这几天你别上班了,我帮你请假。
眉西点了点头,她闭着眼,不时有颗泪从眼角滚出来,迅速钻进鬓角。
肖晓给她搭上一条毛巾被,又给她的公司打电话请假,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上班也已迟到了,她有点不放心眉西自己在家,干脆打电话到少年宫让其他老师代一下课,请了几天假。
眉西好象睡着了,不时,在梦里抽泣一下。
眉西像受了过度惊吓的孩子,整整一天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睁眼看一下四周,看到肖晓坐在床边,就又飞快睡去了。
傍晚,眉西又醒了,坐起来问肖晓: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肖晓看了一下冰箱,告诉她有些熟食和青菜,问她想吃什么,眉西摇了摇头,说想吃海鲜疙瘩汤。
肖晓说那好,我出去买。
做疙瘩汤的海鲜必须是活的,附近市场卖得全是冰海鲜,肖晓就乘车去了超市。
想到眉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买上海鲜肖晓就埋头往回赶,到了楼下,忽然见前面有双巨大的脚拦截在面前,她愣了一下,慢慢抬了头,眼泪就落了下来,顾海洋伸后拎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一手从背后揽了她的腰:对不起,是我不好。
肖晓只是噼里啪啦掉眼泪,说不出话,只是把被他抢去拎在手里的海鲜死命往回拿,一副抵死了不肯领他情的样子。
脆弱的塑料袋被拽得簌簌做响,很快,就听哗啦一声,装蛤蜊的塑料袋碎了,湿漉漉的蛤蜊骨碌碌散了一地,基尾虾也蹦达着四处逃命。
顾海洋连忙弯要去捡,蛤蜊还算好说,都收起来了,虾有的已经蹦到路边的草坪里去了,只捉回了一半,肖晓拎着蛤蜊上楼去了,他捧着一捧虾狼狈地跟在身后。
肖晓掏出钥匙开了门,咚地就把顾海洋关在了门外,眉西已起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歪着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小心问:你在楼下就没遇着个人?
肖晓佯做不知:谁呀?没。
眉西见她虎着脸,知道肯定是顾海洋被她关在门外了,就起了身,边开门边说:其实我不想吃海鲜疙瘩汤,我只是趁你出去了给他打了电话,现在你也别和我怄气,我没心情给你们做和事老,顾海洋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眉西拉开门,见顾海洋正手忙脚乱,基尾虾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