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成迹-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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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墨染挣脱林枫的手，有点不习惯他的蛮力。“我带了点自家菜园里的蔬菜，你去做几个菜吧，我烧了饭了。”
林枫想起锅里还有桂花团子，就问墨染：“你不吃团子吗？”
墨染摇头说，“我吃不惯那个甜的。”然而，却就着林枫喝了一半的桂花糖茶续冲了点热水，喝了个精光，说，“但是我喜欢喝这个茶。”
林枫摇摇头，给她打开电视，自己才一头钻进了厨房里。
烧饭的阿姨墨染不让请，说是他们反正外面吃饭的时间多。定期打扫卫生的阿姨倒是有两个，林枫这才放心把墨染放在家里办公，不怕她在家务上劳累了。
金秋的十月是个丰收的季节，市文体中心传来了难得的喜讯，沪上名团将来演《赵氏孤儿》。这个由法国传教士译成《中国孤儿》的元杂剧曾轰动整个欧洲大陆，如今，兜兜转转几百个春秋，它在祖国的艺术滋养下，编排成为一出又一出的不同剧种的新编历史剧，其剧情已无猎奇资本，但是，老戏新编总有它的创新所在，如同沪上名团的这个本子，用缠绵悱恻的江南越韵，演绎恢宏壮观的历史悲剧，戏迷们总爱揣摩他们是如何将小家碧玉与大家闺秀融为一体的。
林枫拿着两张戏票在墨染面前炫耀，这次的演出并非是商业公演，而是政府邀请的文艺晚会，所以来的都是大牌的角，又加之其非商业性质，真可谓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你哪里来的票？不是说，不喜欢我看剧吗？”这种戏剧大事，墨染岂有不知的理，只是，这东西不好求，所以她也没用心。
林枫卖了关子，说某人与墨染同好，邀她的同时，顺带了他。反正是白拿的票，白看白不看，林枫就替墨染做主了，到时候跟他一起去看剧，顺道给他说戏，还带认识个新朋友。
墨染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的要，反正看戏无伤大雅，她就由了他，只是看了票上的时间，不偏不倚，正好是他的生日，料想他是另有安排了的。
第78章 票友
林枫生日这天，果然他自己早有安排了。墨染就听他的话，早早地去公司接了他回家。
在家里准备了海鲜大餐，幸亏林枫喜欢清淡的口味，所以，螃蟹什么的放水里煮熟了即可，也没多大难度的，所以墨染先做了半桌，留下的半桌，等林枫回来给补上。
林枫因为过生日，拿乔得了不得，一边指使着墨染给他打下手，一边还埋汰她生日餐都让他自己做。
墨染就让着他在生日这天当一回老大，起锅、端菜全给他做了不说，饭桌上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还得给他倒酒，全程就当个侍应伺候着他。
晚上还要看戏，墨染不敢让他多喝，偏他在兴上，她只能顺着他。幸而，他酒量高，酒品也好，两瓶干白开下来，也没见他露醉态。
墨染连哄带骗地把他骗下桌，问他要不要休息，戏看不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休息。
他却是直着脖子嚷嚷要去看剧，说什么人家的赔礼，不好拂了。墨染只好取车与他一道去了文体中心的小剧场，到了才知道，原来是程泽敏送的票。他也来看戏，还带了个女伴。
她料想，林枫说的带她认识的新朋友应该就是这位了。
墨染想，程泽敏是下了番功夫了的，他们的票，就在二排的最中央（当晚一排坐的是市里的人）。她们两个女的坐在隔壁，两男的坐两端，兼之林枫喝得有点高了，一坐上这暖绵绵的椅子，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下打不起来了。
一通介绍了下来，墨染知道，她叫苏姗，好一个姗姗来迟，与她一样，生平也就两大爱好。其中一样，爱戏曲、最爱越剧，正与她相同。难怪林枫要她来了，人生难得逢一知己啊。
墨染平时忙，也就爱看看，偶尔票上一两段，爱唱范派小生。苏姗却是个得空练过的，唱的是旦角袁派。苏姗笑言：“我们真是生错了样貌与嗓子。”
其实苏姗长相俊美，既有女人的端庄秀丽，又有点女小生的书生隽永。
因为是名团名角，虽然开戏尚早，人却来了不少。其中就有苏姗曾经呆过的戏迷沙龙的老朋友。听她们谈话，好似苏姗有段时间没去社团的样子。她们中有人要苏姗唱上一段，苏姗瞅了瞅墨染，欲邀她对上一段。
墨染怪不好意思的，她不常唱，偏这时林枫睡去了，没个人给她拦着的，那边程泽敏倒是殷切切地盼她与他的女伴对上一小段。墨染只得勉为其难。越友们听说她们一范一袁，就点了沪上的《梅陇镇》里**的一段。
苏姗先开了调，唱到：
听说江南精致美，山温水软草木香，因此一路来赏玩，果然到处好风光，
墨染接道：
好风光，好风光，人到江南不思乡，母亲千里来寻访，难道只为好风光？
接着，
女：听说酒家名气响，金字招牌亮堂堂，酒香菜美人缘好，何不亲自尝一尝，
男：尝一尝，尝一尝，金字招牌不敢当，为飨口福行千里，难道只为酒菜香？
女：听说朱门又有后，母亲心中喜洋洋，急忙赶赴梅陇镇，亲手抱抱小儿郎，
男：小儿郎，小儿郎，一见生人哭声长，若要抱她也容易，先去问过儿的娘。
女：我是孩子亲祖母，抱抱孙儿又何妨？
男：她是孩儿亲生母，孩儿怎能离开娘？
女：你也知儿子不能离开娘，你为何抛下亲娘泪汪汪？
男：只因你京城难容儿的娘，我只好赌气与她回家乡。
女：事到如今你怎样想，难道要放弃大业度小康？
男：大业又如何？小康又怎样？
女：顾大业带着孙儿回京都，恋小康便把后代托与娘。
男：带走孩儿谁抚养
女：母亲亲自来承担
男：孩儿长大非容易
女：再用个一十六年又何妨
男：我要孩儿常欢闹
女：我要孙儿读书忙
男：我要孩儿有性情
女：我要孙儿识纲常
男：我要孩儿见识广
女：我要孙儿知兴亡
男：我要孩儿先做人
女：我要孙儿镇朝堂
男：要他知疾苦
女：要他驭万方
男：不失本真
女：须知兴亡
男：懂得善恶
女：识得忠良
男：人情，国邦
女：至爱，昌盛
女：图大业
男：恋小康
女：图大业
男：恋小康
女：大业小康怎相通
男：人团圆，万年长，万年长
《梅陇镇》一本突出男角，这一折对戏也是，太后是一贯的高贵端庄，倒是把少年皇帝的顽劣与稳沉结合得特别新颖。
墨染自知欠火候，好几处跑调，最后最精彩的地方甚至跟不上调子，但是，掌声还是轰鸣，响彻四周，这个苏姗，果然是专业的。
林枫早在她们对戏的时候就醒了，这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墨染，眼中是越看越欢喜的迷离。
第79章 人团圆
墨染摊摊手，表示她很无辜。本来就是票票戏的，谁爱引得人群轰动的？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那群社团的人看起来是不想放过她，更不想放过苏姗的样子，还嚷着要再唱。墨染受不了，赶紧向林枫抛个眼神求救。
林枫于是伸手拉了墨染坐回原位，自己则起身朝大众作揖赔礼，表示他的女人怯场了。程泽敏也扶了苏姗回座。众人没再闹，只有一个，递了张名片给墨染，诚邀她加入她们社团。
墨染双手接了名片，揣在包里，与苏姗商量，她真是没这个精力的。
苏姗说：“她们也都是兴趣的，你有兴趣就去，没时间也不强求的。”
墨染了解了以后才安心，离开场还有时间，墨染见苏姗与程泽敏就干坐着等，也不敢与林枫亲近，遂她们两个聊起戏来。
从喜欢的流派开始，蔓延至十三大流派；从越剧说起，谈起当今戏剧市场的低迷消沉。
林枫本不懂戏，听她们讲话，更是听得稀里糊涂。只是，墨染刚才的“大业”与“小康”他很有兴趣，于是跟程泽敏对换了眼色，各自拉了自己的女人换了座位。
正当她们疑神的时候，剧场的灯光很配合地暗了下来，锣点敲响，大幕拉起，两女的无奈，只得给各自的伴说戏。
程泽敏也许是跟着苏姗的时间久了，稍微提点一下也是懂的，可是她的林枫，如果不看字幕，那就像是在听天书。
《赵氏孤儿》这么有名的本子，哪怕是不懂戏的人，也该是知道故事走向的，偏偏林枫连个故事大概都不晓得，墨染真是绝倒了，原来，林大老板也有不曾涉猎的领域的。
林枫对悲剧兴趣缺缺，带他看戏，简直就像带了个捣蛋鬼，幸好这戏墨染早看过了，又碍着他生日的面子，不然，她肯定跟他急了。
白浪费了两张戏票，墨染虽看的是《赵氏孤儿》，却给林枫讲解了两个小时的《梅陇镇》，他还说大团圆的本子好，想看她们两个排的全本。真受不了他，墨染干脆劝他先睡了，好让她爽快看完谢幕。
林枫果然没有再闹腾墨染，只是，戏散场回家后，他就一直拉扯着墨染问她是“图大业”还是“恋小康”？
墨染绝倒，要说酒后上劲，也该是看戏的时候上来，这都到家了，不知道他又哪里来的兴趣跟她玩赏，她就玩笑似地跟他说道，“大业”、“小康”她都要。
林枫直接表示不满意，愤愤道：“为什么不要‘人团圆’？”
“……”墨染无语，没想到，给他说戏，真让他听进去了。
其实，古人追求“人团圆”，是因为他们太容易分开，又太难团聚的缘故，即使尊贵如帝王，在事业与爱情之中也是两难选择。而现今的人们，不管是做官还是经商，如若要扎根一地，举家迁往也不是什么难事，若实在不行，交通这么发达，见见亲人还是容易的，至于爱情与事业，真是古人羡慕不来的自由。是以，对团圆的渴望，现今的人没有古人那么强烈。
林枫这时候要团圆，真有点像古人那般的激烈。
第80章 索长久
不过，古人是相望天涯的两无奈，他则是咫尺眼前的无可奈何。
“林枫，我们能团圆的。”墨染想，难得他过生日，就满足他大团圆的愿望，也许是短暂的，但至少拥有过。
“染染，我要长长久久的。”
“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染有时候就很不懂，为什么他就像是自己肚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就能猜到什么。“好！长长久久。”这话她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长久哪里是她能掌控的。
“染染，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们就一定能长久！”林枫越说越不能自已，就仿佛是干白的后劲真要比干红的来得迟许多似的，带着酒后的粗喉咙粗嗓子，饱含着坚决的自信，洋溢着青春的意气风发，林枫似乎是在跟墨染做着保证，又像是在提着要求。
“林枫！”墨染盯着林枫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就想一眼把他望穿。心潮澎湃，似乎是想要补偿以往过分的抑制，释放出所有的情绪。此一刻，她只想信任他，就想像他说的一样，长长久久。
墨染自觉主动地把自己献给了他的生日，因为过于感动，她得逞的时候，没有发现，其实吃掉喜洋洋的灰太狼，才是那个笑得最灿烂的人。
转醒时分，墨染发现，天色竟然还是暗的。原来，累极之后的休息，只需要短暂的几十分钟。墨染瞥了瞥周边的环境，林枫的手是一贯的霸道，箍着她的腰死紧，而与其它时候不同的是，她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所以，她这样也能睡去。墨染从来就不习惯枕着林枫的手臂睡觉，她总是感觉，人的肌肉，哪怕是再有弹性，也抵不过枕头的松软。
墨染翻转了个身靠在林枫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胳肢窝下，抱着他继续睡。
“染染，很多年前，就想这么抱着你睡觉，没想到这么一天真会到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可这会在睡觉，墨染就觉得是在做梦，有气没气地应了一声：“别瞎说了，很多年前你还有老婆呢！”
“丫头，很多年前你在别人怀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跟程敏分居了，回忆起来真是痛心啊，我为你守身如玉的时候，你在那风流快活着呢！这什么世道啊？”
墨染甜甜地笑着，这真的是在做梦吗？也许是吧。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想要的大叔是咋样的，他就是咋样的。
“醒了吗？宝贝。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让我知道，你其实是在偷着乐呢。”
“呃~”墨染这下觉得不是在做梦了，她嗖地爬上林枫的身体，睁大她的双眼，发现他正盯着、瞧着，看她的胡作非为呢！
墨染惊呆着一动也没动，林枫伸手把她的头摁下，让他们的前额互相碰在一起。
在最短的距离里，四目相对，林枫笑了，墨染傻了。
第81章 球杆，灰铲
“染染，染染，……”林枫叫了几声，没人应他，他不假思索，就去了阳光房找她。
果然，人是在房里刷他的衬衣。
他有时候很不明白，明明有洗衣机，明明可以送干洗，为什么她总是喜欢用她的手洗？
那双手，他怎舍得用来洗衣刷碗呢？
可是，每每从阳台上取下衣服，闻着太阳晒过的清香，他甚至连熨斗都不愿意过，衣服，果然是手洗出来的有亲肤感。
“染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