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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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杂志社也给她很大的空间,出来的效果也很好,总编给她放了一天的假,临了还不忘记提醒她参加晚上的展览。
小小地午睡了一下,她慵懒地舒展了身子,寝室里不那么热了,微凉的秋意正和晚夏的轰热在窗户外面混合着。
洗了个澡后,看见镜子中自己变得瘦削的脸,就有极大的满足感,以前一直嚷着减肥,尝试了各种减肥药,但收效甚微,现在镜子中的她就是她要的自己,她不用再靠家里,听凭别人的安排了,她就是她自己。
她随意地穿里件白色的衬衫,将袖管高高地卷起,套上一件磨白的牛仔裤,刚想出门,摸了摸胸口,觉得那里空空的很是单调又从一个原木的盒子里取出一个老银胸针别了上去,一只造型奇特的知了飞上了她的胸襟,硕大的、灰蒙蒙的,正衬着她黑沉的肤色。
所谓先锋摄影展览,就成了一个城中时尚青年男女的一个盛大的派对,在形式上就与传统的隔着玻璃看照片的摄影展区别了开来,而所表现的内容都是日常生活中往往被人忽略的细节,没有大的主题,不走主旋律的路线,处处彰显着年轻人恣意、沉沦又有些放浪的生活。展览里也有米拉的一些作品,而整个策划她都没有参与,于她看来传统的东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她并不想抛弃传统、离经叛道而故作个性。
展览放在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小型艺术中心里,周围的墙面和桌椅都是北欧的原木,在故意调暗的灯光下,显着木讷的成色。
墙上贴满了照片,远远看去像是一幅现代艺术的画作,米拉为之失笑,与她前段时间在学校里开的那个lomo展,这次有什么新意可言呢,完全照搬,不过是社里财大气粗装饰得更为现代,还请来了颇受年轻人欢迎的DJ现场煽动气氛。
尽管心里免不了别扭,但她被现场的气氛同化了,来的时候晚了些,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展览的消息刊登在了杂志上有她拍的照片的那一页,尽管她知道他们的杂志销量不错,但仍小小地吃惊于会场中的人流。在个性的音乐的鼓动下,大家都面对着一张张光怪陆离的照片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米拉拿过一瓶啤酒,灌了一大口,脸就烫了起来,灯光似乎更暗了,眼前热情高涨的人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也许是灯光的关系使她的视线变得有点散光,眼睛聚焦的一个点非常的明晰,而周围的一切却像被处理过的那样朦朦胧胧,而在那视焦的一点上,一是熟悉的人影晃动着,她再定睛一看,不见了,四周寻去,那一个个窜动的人头拥挤着,看了太多,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杂志上登的派对时间是晚上六点开始,肖鹏毅早早就来了,他看了一会照片,大多是打着先锋的旗号拍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实则虚伪、空洞。
他失望地在照片前流离着,转角处,李紫玉正在照片里平静地凝望着他,黑白的色彩和柔和的光线比起其他夸张的照片让人舒服多了,不用去看照片下细细的黑体字说明文,他就知道这是谁的作品。
他觉得摄影者远比他要了解李紫玉的美,几张简简单单的照片,低眉婉转,轻轻地道出了她的美丽。而他原先认为的她那种足可倾城的美貌其实只是一种假象,她的美不是祸国殃民、不是血淋淋。她是一块温良的玉,在土里埋久了,覆了一层土,那光泽只是淡淡地泛出来。她是温存的,她的美于那冷冷清清的一回眸中表露无遗。
他走近了看,忍不住伸手摸着那照片。
派对开始时,他无心耳边的闹腾,一味地在人群中巡视了许久,眼光落处无非是一张张陶醉于酒精和狂躁音乐的脸,一种恣意的笑冻结在脸上。
在这一群人中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她来,一件白色的衬衫,像一朵莲花静静地浮在人流之中。其实他目光已经不止一次落在那女孩子的身上,每每停留了一会儿,又转过脸去,可余光又不偏不移地投在了她身上。
与周围衣着新潮极尽个性之能事的男男女女,她的打扮过于简单,没什么吸引人之处,短短的头发也鲜有女孩子的妩媚,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目光老会被她吸引,仿佛那女孩子怀揣着吸铁石似的。
而当那女孩子也朝他这边看来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心里被深深一震,拨开人群,向她走去。
米拉正恍惚于迷离的灯光、音乐和酒之中,一个高大的人影将这一切的诱惑都挡开了。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抬眼看着,那人的脸被一道光照着,看不清楚。
“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肖鹏毅说。
她急忙放下啤酒,擦了擦嘴巴,红晕一直到了脖子,“你怎么会来?”
“这里太吵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艺术中心的二楼有一个小小的咖啡馆,一些青年艺术家时常来这里放松心情或者寻找灵感。这里与此刻的楼下全然不同,安安静静,一切看上去都是柔软的。
咖啡馆里没多少人,角落里待了几个年轻人正小声地讨论着什么,桌子上摊着一些插画。
米拉冲着其中的一个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跟着肖鹏毅做到了另一个角落里。
“你认识?”
“一个新晋的插画师,我采访过他。”
“你真越来越像是个艺术家了,看你的打扮,你变了好多。”肖鹏毅招手要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
米拉闻着咖啡香说:“这才是真的我,只为自己而生活。以前的我很傻啊。”
柔和的灯光飘到米拉小麦色的皮肤上,晕晕地打着圈。她光泽的皮肤和那一头利落的短发,有着无限的风情和内蕴的力量,正如她自己说的,这才是她,一个特立而又腼腆的女孩子。
米拉低头不说话,彼此间微妙的尴尬伴着小勺子轻触杯壁的丁冬声,在这张小小的咖啡桌子上荡过来又荡过去。
“你和小玉很熟悉?”他憋了半天才问,从牙缝里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杂志社要做个栏目,想到了她就又去拍了。”
“你知道,她就是……就是我的……”
米拉爽朗地点点头,“我知道啊,她很美丽、很温和,很难找到像她那样沉静的人。你是幸运的。”
“是啊,”他沉默了,思忖着什么又说:“上次看了你的照片后我去找她,你知道我梦中一直有一个女孩子的存在,我看到她的照片时,觉得有恍如隔世的熟悉感。这就是缘分,不过我总觉得是你故意让我看到她的照片的,对吗?”
米拉嫣然一笑,“你们前世有缘,又何必我来成全呢。”
“你也知道我们前世有缘?你?”
“无关于你和她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我现在很快乐,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现在的快乐是你给我的。你让我终于放弃了对无缘的执着,解救了我。从前的我只是一个假象,早该遗忘了,你也应该像我一样,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事到如今,犹豫和迟疑是不该出现在你的眼里的。”
晒黑后的米拉一双眼睛变得格外亮,那双眼睛在咖啡馆幽幽蓝光的映衬下,如歌如诉。身体因为四处采访和旅行而变得强韧,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她看着你,就如同阳光照在你身上一样。
面对现在这个一切都扎扎实实的米拉,肖鹏毅已经想不出什么话去安慰她了,有的只有祝福。他知道现在的米拉是一个可以将自己的生活牢牢把握在手里的人,幸福会一直伴随着这样的人。
第七章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肖鹏毅的生日特别好记,9月1日,好记是方便于别人,在他来说,这个日子生日并没有什么可喜之处,如果让他来选的话他是想换个日子的。小的时候谁不讨厌开学的那一天,可他偏在这天生日,收到的礼物又多为学习用品,这让他很郁闷。
大学里开学晚一些,不过由于他要交论文和落实实习的单位,在八月底的时候就回学校奋斗了。
如此忙,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还是母亲的一个电话提醒了他:“后天别忘了来家里吃饭,你爸爸他说了,今年生日我们不请别人的,就我们自己家人一起吃个饭,一定要回来啊。”母亲的语气如往常一样柔和,但在他听来像一道谕令。本来想与李紫玉二人世界的计划泡汤了,而且他知道免不了要有一场暴风雨,这个生日是不好过的,这一点从上次母亲来他租住的房子看他便有预示。
“你和米拉相处得还好吧。”母亲见面就问。
“嗯!”他不置可否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含糊的声音。
他回头母亲已经不见,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回旋的楼梯间。
母亲他是不怕的,他知道母亲是个没有主意的女人,她总是顺着父亲的话去做事,这次的试探必定是父亲要她来的。
想到他那个说一不二的父亲,他就头皮发麻,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揍,这回只不定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生日这一天一早起来就是愁云惨雾笼着他,时间仿佛过得比往常快了许多,在和同学的无心打闹间便到了晚饭的时分了,他看着表一秒一秒走得飞快,弄得他头晕目眩,心里嘀咕着下一秒再走,下一秒再走,眼看快七点了,他也不得不出发了。
老远就看到他们家两层的小别墅灯火通明,望久了就像一盏无影灯,照着他上手术台,任人宰割。
当!他一进门就是猛地一声响,是他们家的那个老古董落地钟的半点报时。
这座被父亲看作是传家宝的老家什被安安稳稳、恭恭敬敬地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可在肖鹏毅看来,这个笨重的大家伙黑漆漆的木板外身,就像一口棺材。
“怎么这么晚啊?”母亲朝父亲那边瞥了瞥眼。
“教授那里有些事情,迟了些!”
父亲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磕在脸上,并不真的看,报纸后不时吐出一个实实的烟圈,由小化大,升在空中,浓密的烟味散到客厅的每个角落里。
肖鹏毅趔趄着,正想走开,父亲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过来!”
父亲把报纸“啪”一声扔到了茶几上,铁青的脸泛着油光,眼睛并不看肖鹏毅,但他感到了父亲眼中那一道白刃似的光蜿蜒着向他刺来。
“今天……”父亲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惊堂木,肖鹏毅怔了怔,“你难得回家,又是你生日,过一年长一岁,鹏毅你也是个成人了,有的事情该当则当。”
父亲迂回着,并不入主题,肖鹏毅一颗心悬着,更难受,像被人捏着脖子。
“你和米拉也交往了快四年了,米拉这孩子我了解,是个好姑娘,而且我们家和米拉家也是多年的朋友,叔叔阿姨也都盼着你们在一起,鹏毅你也答应过我们毕业就结婚,我看现在就是个好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父亲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像是个千斤重的担子,他的头更低了。
“我问你话呢,把头抬起来,一个小伙子怎么这么别扭!”父亲的声音不高,但充满了威严。
肖鹏毅隐忍不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怎么想?我还能有想法吗?还不是你们安排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怎么现在说得像封建包办一样?我看一定在外面交了些不正经的朋友,听了他们的撺掇。”父亲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抓到了一个当场行窃的小偷。
“小玉不是这样的人!”肖鹏毅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父亲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啊,终于承认了,你认就好,早听说你在外面胡搞,米没吃多少就学会挑食了!那女人是什么人?就为了社会上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竟然和米拉分手,这叫不知道好歹,你个混球!”说着将报纸狠狠地甩到了肖鹏毅的脸上。
肖鹏毅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大颗的汗珠从额头落了下来,“小玉是个很温顺的女孩子,自己经营一家古玉店很不容易,不是你说的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
肖鹏毅的父亲一挥手,打断了肖鹏毅的话:“你不用为那女人说好话,你的心思我猜不透,那女人的心思我还摸不到吗?不就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你社会经验少,被人家骗了!”
“不许你这么说小玉!”肖鹏毅真是气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邪劲,他挥着拳头在父亲面前晃荡着,而脚步却是犹豫不前。
母亲见状上前拉着肖鹏毅,用几乎是央求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对你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快坐下,坐下啊。”
冷不防,父亲的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母子二人打了个踉跄都倒在了沙发上。
肖鹏毅像个战败的士兵抱着一肚子的委屈和窝囊把母亲扶了起来。
他看了看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父亲那个耳光在他脸上开了火辣辣的花。
父亲重重地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食指颤抖着摩擦胡碴。
母亲默默地坐下,神情沮丧,身子陷到了一堆靠垫中,“人家米拉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