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浮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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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
里的怒气一下子冲到了顶点,毫不顾忌的扬手把她拎着的东西全部打开,大大小小的袋子又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有些带金属的包和衣服的边角擦到了她的脸。
他这次什么都没说了,转身打开车门,坐上车,又很快把车门重重的关上,然后发动引擎,瞬间就把她甩在了脑后。
他真是疯了,才会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把车开得这么快。所有的路灯都是一晃一晃的,风声和车声融在一起,他轻而易举的闻到空气中迅速散开来的酒气,不知道当初蒋靖东出事之前是不是也和他现在的感觉一样呢?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不会知道他为什么要醉驾,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醉得那么深,深到连路前的万丈深水也不避忌。
他有太多的未知,却又怕这些未知会在突然某一天变成□裸的事实呈现在他面前。他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可那些细细碎碎的秘密把他缠的几乎喘不过气。他不愿意去想,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破这个局面。
谁都知道,蒋家宅子住的不仅仅只是他和蒋靖东。可谁都不知道,蒋家宅子存在的唯一理由是许月光。因为她在,所以蒋靖东才在,因为她在,所以他才夜夜归家,无论多晚。
可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她有海阔天空的自由,也有归于他人的权利,何况蒋靖东的情况已经一日比一日差。如果挣扎到最后,他仍就是要放开她,倒不如现在就成全她。
伤心难过只是人生常事罢了,谁也避免不了,谁也都有痊愈的一天。
雨是凌晨两点多开始下的。
蒋靖允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抽烟。烟还是去年的,一直丢在书桌的抽屉里,过年的时候他还抽了两根,只是过了春天,受了潮,现在抽起来已经不太顺口。
邵江添把这包烟塞到他口袋里的时候还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把这包烟抽完了,我估计就得出大事了。”
他确实是不怎么抽烟的,原先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学业繁重的时候抽得比较狠,后来回国,就把这习惯给戒了。有时和狐朋狗友们聚会玩乐,有人递了烟给他,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抽上一两口。邵江添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就说他肯定是为了哪个女人戒的烟。他听惯了邵江添的胡扯,也没反驳,于是就有了后来那一番把一包烟抽完了,就会有大事出的言论。
不过这一包烟并没有抽完,在他警觉外边下起了雨的时候,盒子里还安安静静躺了一根未动的。
他有些不耐烦的弹了弹指间的纸烟,那一小点微弱的红光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亮点,而他耳边的雨声渐渐清晰起来,甚至还听到了风声,呼呼哗哗的,仿佛一夜之间到了秋天的萧瑟。
也许是不该把她丢在大街上的。毕竟她是个女人,
又不是处在繁华的地段,任何的危险情况都有可能会出现。何况现在又下起了雨,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淋上这么一场雨,至少要病上十天半个月。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却又想起出门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在身上,甚至没带一分钱。他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最后把余下的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蒋靖允很快开回到之前许月光下车的地方,可没见着人,连他扔到地上的东西也都不在,好像在这里,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什么。
他终于开始着急,沿着路往回开,车速很慢,他的眼珠在道路两边来回转动,生怕因为朦胧的大雨而错过了任何的身影。可直到走到小区门口,眼前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知道她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也没可能像上次一样逃避到水乡去,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唯一的可能性似乎只有晚上才露过面的曾廷烨。
他一想到曾廷烨,又忍不住心中的燥意,可眼下她的安危未定,打电话给曾廷烨确认是不可避免的。
思量之下,他还是拿了手机,刚翻到曾廷烨的号码,车前灯照在蒋家宅子的大门前,那个浑身淋的湿透,却还固执的拎着大包小包倚靠在石壁前的人正是许月光。
因为车前灯的光太亮,一丝不落的落在许月光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蒋靖允怔了片刻,然后给林管家打了个电话。
他一直没动,她也一直低着头,躲避强烈的光线。
林管家很快出来了,迅速接过许月光手里的东西,然后把伞给她。
蒋靖允等着许月光和林管家走进去很长一段时间才把车前灯熄灭,然后缓缓开进宅子内。
、夜妆(8)
莫海伦是下午十点多去到江缇家的。
江缇之前答应她,每年生日都帮她过。虽然现在的江缇已经把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她自认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即便昨天明明是因为她重色轻友而失约,和蒋靖允过二人世界去了,但今天她还是拎了个小蛋糕,跑来和江缇补过。
江缇自打车祸失意,差不多已经在家休养了三个月,她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被覃焕这么天天禁足,也愿意有人陪着聊天,何况陪聊的还是当红女主播。唯一让美中不足的是,从莫海伦嘴里弹出来的话题除了蒋靖允,还是蒋靖允。有时她听得烦了,就会打断莫海伦,说:“讲来讲去,你们在一起除了吃饭,还是吃饭,就没有一点质的飞跃?”
莫海伦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无限伤感:“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覃焕正好路过客厅,听到莫海伦的感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难不成你还希望他像对他以前那些女性朋友一样对待你?”
莫海伦摇头。她虽然没见识过蒋靖允是如何对待别的女人,可那其中的情节与过程并不难想象。她唯一好奇的是,蒋靖允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心不在焉。
她知道他很忙,分分钟都可能做出任何影响业界的决策,但也因为他的忙碌,才使得他和那些混世的公子哥不一样。她并不介意三两天见一次面,吃一顿饭,可她介意的是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出现的晃神。
前阵子邵江添生日请吃饭,一伙儿在邵家的私人酒庄里盲饮。饶是她这种不怎么懂品酒的人也能说出好几种酒名,反倒是他,说一个错一个,错一个罚一杯。最后连邵江添都看不下去了,说:“你再错下去,我这儿的酒都要被你喝光了。”
他像是这才回了神,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高脚杯,一边说“你这儿的酒成千上万支,我可没那个本事都喝完。”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在状态。
同样觉得蒋靖允不在状态的除了莫海伦,还有于希。
先不说蒋靖允在早上的例会上破天荒的出神出到各部门汇报的字一个都没听进去,直到大家都安静好一阵了,他才恍然回神,光是刚才他把名字签在了被授权人的位置就已经足够让于希诧异。可要说他不适宜工作吧,他又能在例会上回过神之后把大大小小的经理轮番训一遍,唯一幸免于难的是曾廷烨。
也因为这个唯一,到了午饭时间,大大小小的秘书全都围在她身边,开始八卦起蒋靖允和曾廷烨的关系。最多的说法是,蒋靖允迟早要把上海的大权交到曾廷烨手
上,所以对他另眼相看,当然,也有一些独到见解的,说是蒋靖允对曾廷烨的厌恶已经到了连交流都不愿意了。
于希觉得能提出第二种见解的人思维十分的九曲十八弯,蒋靖允和曾廷烨的关系虽然不好,可应该还不至于发展到厌恶的程度吧?要知道蒋秉坤一向把他们当成是左膀右臂,左右手如此的不和,那民信的前景就真是堪忧了。
她沉思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太忧思了,可能蒋靖允只是遇上了什么烦恼,心情低落起来干些不合常理的事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到了晚上,蒋靖允请几个朋友吃饭,她也跟着去打点相关事宜。
喝的是洋酒,茶色的液体充斥着整个酒杯,他仿佛十分的有兴致,一个一个往下敬,又一个一个被回敬。
于希甚少见到蒋靖允喝得这样开,尤其是近两年,他即便端杯,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浅尝即止的。所以这样的阵仗,他醉了也是在情在理的。
结果最后和司机一道把蒋靖允扶上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刚把安全带系上,就听到后座的蒋靖允絮絮叨叨在说什么。她以为他是要去莫海伦那儿,因为原先有两次这样的情况,他都是去了当时交好的女性朋友那儿。可她凑近了一听,才发现他说的是在城里转一转。
她从来不晓得蒋靖允还会有这样的爱好,可换个位置想想,人在某些时段,大概都喜欢看到眼前景象是姹紫嫣红的。虽然在极致美丽的背后总藏不住那股凋落的阑珊之意,可心之所至,看到的也不一定就局限于表象的事物。
也只有这样的蒋靖允,才是完整的蒋靖允,这世上原也没有哪个人是没有伤心难过的,只不过有的善于粉饰太平,有的喜形于色罢了。
她好奇的是这样异常的蒋靖允,究竟是怎么从深渊里蹦出来的。不过她寻思了很久,也只是徒然无果,他的心思,她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猜得透?
最后还是于希做的主把蒋靖允送回家。
他已经完全睡着了,歪着脑袋靠在真皮座椅上,像个孩子,因为太累了,所以撑不下去,只想好好休息。
到了蒋家宅子,她还迟迟不忍心把他叫醒,但又怕他这么歪着久了,脖子会酸疼,还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蒋总,醒醒,到家了,蒋总。”
蒋靖允周身都乏得很,听到声音,微微睁了睁眼,看了看于希,又看了看车窗外。
于希提醒他:“蒋总,现在已经两点了,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蒋靖允眯了眯眼,隔了片刻,又睁开了。
林管家早就在车外候着,连同司机
一道把蒋靖允扶进屋内。
夏夜燥热,偶尔有风自后花园穿堂而过,也带着些热气,而这热气之间却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让人不由得神往起来。
蒋靖允推开扶着自己的林管家和司机,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客厅通往花园的玻璃门走了几步。
于希想上去扶他,林管家随手拦了一下。
蒋靖允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倒在斜面向花园的沙发上。他微微蜷缩着身子,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映在他脸上,朦朦胧胧的一层。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蜷在沙发上的小半边身影,于希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大概是因为坚强惯了的人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太动人,而空气中的花香和银色的月光仿佛将他隔离在了他们之外的世界。
、夜妆(9)
蒋婉司在深圳呆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带着女儿点点回上海住。
许月光因为淋了小半夜的雨,病了七八天,等好的差不多了,才敢让蒋婉司带着点点到蒋家宅子来。
这算是蒋婉司第一次带着女儿回家,所以林管家让人把各处都收拾的十分妥贴。
许月光大病初愈,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比原先要差很多,只坐在屋檐外的藤椅上发呆。
春归给她端了一大杯人参茶放在藤椅旁边的小玻璃桌上。五味子和人参被捣的很烂了,龙眼肉切成了细丝和碧绿的茶叶一道浮在滚烫的水面上。
这茶的气味着实是许月光不喜欢的。可前阵子卢羽来家里,见她病在床上,顺道就给林管家说了这道茶。
林管家十分上心,卢羽上午才说的,他中午就让人寻齐了这些东西,让春归日日都泡上两大杯。她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好心意,所以天天也都喝。
卢羽是明白她的,所以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半劝着她:“茶和药都是外力,最重要的还是个人的心情要调节好。”
她倒没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什么特别需要调节的。蒋靖允撞见她和曾廷烨吃饭,只是说她不自爱,把她扔在大街上而已,最后还是让她回了蒋家,这样的结果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期。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角色,能有如此的待遇,还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唯一让她有些烦躁的是这不太能经折腾的身子骨,才淋了些雨,就断断续续病了好一阵,有两次烧的厉害,连春归也被特赦上到二楼来连夜照顾她。她那时特别担心蒋靖允知道了会觉得她烦,一念之间把她赶出去,所以想痊愈的意念十分的强烈。
后来渐渐好转,春归最是高兴,坦白告诉她:“许小姐,要不是你之前交代了一定不能跟曾先生提这边的事,我真是快要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了。”
许月光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躺在床上,声音也十分的微弱,问她:“他找你没?”
春归老实说:“找了,不过我告诉他,你挺好的,还说你让我转告他,暂时不要联系你。”
许月光听完春归的表述,点了点头,又向她说了谢谢。
春归忙着摇头,说:“大少爷把你带出去,却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我差点就告诉曾先生了,可我怕我这么做会坏了事,让你夹在中间更不好办。好在大少爷又出去找你了,还把你找回来了。”
许月光完全不记得蒋靖允去找过自己,那晚蒋靖允绝尘而去之后,她拎着大袋小袋往回走。她出门的次数少的可怜,但好在这条路却还有些印象,所以情况还不是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