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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温柔乡-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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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准备回去吃午饭的搜救人员看到安澜和余滔在那里挖,商量过后,众人都跑过来帮忙挖,附近原本围观的众人似也有所触动,好几个年轻人加入进来帮忙。

“谢谢大家。”安澜心里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不停地道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她现在一点也不能确定海潮是否依然健在,可是,她决不会让他下落不明,在这片脏乱的废墟里凄惨长眠。

不知道挖了多久,安澜的手在抽出刚挖出的一个深洞里的一块砖时,手指忽然触到下面与砖瓦触感不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圆圆的,沾着尘,安澜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是人的手指。

安澜朝众人叫了一声,很快大家都聚焦过来,以安澜挖的那个洞为中心,在四周挖开了。

因为人多,所以那个人很快被挖出来了,让安澜失望异常的是,挖出的只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当然又让她怀有期待的是,那不是海潮。

挖出的尸体很快就被家属认领去了,废墟之前,哭声震天。

余下的人继续沿着刚刚挖出尸体的地方为中心往四周挖,很快又挖出了好几具尸体,但是都没有海潮。

安澜心里无比忐忑。

“找到了,嫂子,潮哥在这里……”安澜正在心里祈祷,就听余滔吼了一嗓子,安澜一震,整个人几近颤抖地走到了余滔身边。

最后被挖出来的人果然是海潮,就见他双眼紧闭着,脸上身上尽是灰尘,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血色,如同死尸。

安澜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下来,如果不是余滔扶着她,她估计就跌在废墟之上了。

“嫂子……”

“海潮……”安澜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双手颤巍巍地抓住了海潮有些僵冷的手。

“嫂子,你别这样,”余滔有些难受地看着安澜,如果不是忍着,他眼泪估计就掉下来了,而旁边,云珊已经开始掉泪,“为了孩子,坚强一点……”

安澜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坚持了这么久,这一刻,她终于崩溃了。

他没有等到她来。

安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去所有理智失声痛哭。

从懂事起,每每受到侮辱或者伤害,她总习惯隐忍,眼泪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可是真正难受的时候才发现,可以隐忍的痛都不是最痛,最痛的事,往往会使会有的情绪都决堤。所以她此刻哭得像个疯子。

所有的信念和希望都已崩塌,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这样苦的人生,还活着干什么?

安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像以前那样将头伏在海潮的胸前。

他的心跳在以往都是沉稳有力的,每当将头伏在他的胸前,她就会觉得充满了安全感,可是这次……

安澜蓦地睁大了眼,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虽然很微弱,但是很真实。

“快叫救护车,海潮还有心跳……”安澜抬起头对余滔大喊。

“海潮,你一定要醒过来,你如果不醒,那么你去哪,我去哪。”救护车上,安澜紧紧地抓着海潮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海潮。

他的心跳那样微弱,很快冲淡了她心头他还活着的喜悦。

也许是上天垂怜,救护车一路绿灯,很快就到了医院,海潮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急救室,安澜等人则无比心焦地在急救室外等。

“嫂子,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潮哥到现在都还活着,那说明他一定不舍得走。”看素来平静的安澜也有些急燥地走来走去,余滔急忙上前安慰。

“是啊,安澜,别担心了,海潮是个命贵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云珊也拍着安澜的肩膀安慰她。

安澜轻轻点头,只是内心仍然煎熬。

一群人在外面紧张地等了几个小时,手术急救室的门才被推开,里面一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安澜急忙上前问情况。

“伤者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医生口中说出的永远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戏剧性的答案,可是比起否定的答案,安澜还是很感激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37章

“我可以跟进病房看看他吗?”看着手术过后脸色如纸般苍白的海潮被护士推向重症病房,安澜有些恳求地问道。

“伤员现在需要安静。”

“我知道,我不会吵他,我只是想看着。”安澜一脸祈求。

医生看了眼安澜,最终点了点头。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奔波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海潮这边有我照看着,不会有事的。”安澜进病房前,对守在走廊里的众人说道。

“我还是在这里守着比较安心些。”云珊和秦天等人都摇头。

“有我在呢,海潮一醒过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们。”安澜颇有些过意不去。

“那行,晚上我们过来换班照顾海潮,说起来,你也没怎么休息。”最后云珊等人还是在安澜的劝说下离开了。

安澜轻轻掩上了病房的门,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因为要的是高级病房,所以病房里只海潮一个病人,病房的隔音效果也极好,非常安静,安静到安澜几乎可以听到海潮无比微弱的心跳声。

安澜将手轻轻放在海潮的胸前,他的心跳声依然无力,一下一下,沉重而迟缓。

但至少,还有心跳,至少,他没有毫无预兆地离开。

将自己从废墟里捡回来的婚戒轻轻带回海潮的手上,安澜的手伸进被窝,轻轻地握住海潮的手。

他的手不像以前那样宽厚温热,带着重伤过后的冰凉与无力,安澜非常努力地想要把他的手慢慢捂热。

“海潮,你去哪,我去哪。”

安澜轻轻发对着昏睡中的海潮呢喃一句,而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他需要休息,她需要平复自己的心跳。

安澜坐在病床前,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握着海潮的手未曾松开,目光也未曾偏离过分毫,仿佛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不知道静静地看了多久,安澜终于疲困难耐,头慢慢地俯在病床边,睡了过去。

梦里情景如同许久前一样,一片荒原,没有尽头,安澜就在那片荒原里没命奔跑。

她不知道什么在追着她,她不知道她要跑到哪里去,她只知道,如果停下来,她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从来没有怕过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支撑着活了这么多年。

以前对她来说,万劫不复之地概念模糊,她也完全只是无端恐惧,可是现在,对她而言,万劫不复之地,就是没有海潮,没有孩子的地方。

没有爱她的人,没有她爱的人,荒凉到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冷与灰白。

在梦里,她的意识清醒无比,她那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身边没有海潮,没有孩子,可是她无论怎样努力奔跑,怎样费尽心思寻找,都寻不到他们的踪影。

他们消失了。

痛苦那样尖锐而沉重,她再也支撑不起,倒在荒原里失声痛哭。

所有的清醒不复存在,所有的理智消失殆尽,此刻,只有铺天盖地的痛心。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汩汩流下。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之后再度失去。

就在安澜哭得天地变色之际,她忽然看到前方有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在旷野中缓缓向她走来,一时之间,仿佛整片荒原都着上绿意,开满鲜花,她的世界,在那瞬间,春暖花开。

安澜蓦地睁开了眼。

眼角还是湿湿的,黏腻非常,安澜正准备试去眼泪,只是她还没扬起手,就感到眼角间的泪水已经被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轻轻试去。

安澜怔在那里。

病床上,海潮睁开眼,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安澜,我回来了。”

安澜轻轻抓住海潮停在她脸颊的手,看着他良久,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傻瓜,哭什么,”海潮有些费力地替安澜擦着眼泪,眼角却也泪光闪动,“我说过的,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地狱太冷,我怎么舍得你陪我去。”

安澜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海潮,泪流不止。

手中的温度那样真实热切,安澜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幸运。

过往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那些不太美好的遭遇在这样重大的重逢面前,黯淡无光。

她不会再乞求更多,她也不会再抱怨命运。

海潮清醒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不止海潮的朋友们开心不已,就连得到消息的媒体各界也都纷纷赶赴医院,想要专访。

对于外人而言,这就是奇迹。海潮是埋在整片废墟之下待的时间最久的生还者,其他与他同时被发现的伤者,无一生还,因为海潮的苏醒,安澜也成了感动整座城市的人,经过媒体报道,她赫然成为了新时代坚贞爱情的代表。

不过安澜和海潮都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对他们而言,爱情不是作秀,所以没必要曝光,也因为他们的坚持,媒体的报道没有配他们的照片。

在安澜的细心照顾下,海潮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后,他和安澜一起坐上了回家的车。

“真好,我又回来了。”海潮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以后这样的风景我们常常能看到。”安澜微笑地看着海潮,将保温杯里泡着的人参茶倒了一杯出来递给海潮,“喝水。”

“还喝,”海潮无奈地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人参茶,那浓浓的人参味儿都让他有些反感了,这些天安澜为了给他补身体,人参汤,人参茶不知道给他喝了多少,“再喝我会补过头上火的。”

“你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啊,”安澜不由分说地将杯子塞到海潮手中,“医生说了喝了没事的。”

“那也不用隔几个小时就喝一次吧。”

“我不管,全部喝下去。”

海潮虽然无奈,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将杯中的人参茶一口咽下。

午后的车厢里,安澜和海潮相对而坐,时不时相视微笑,世界美好得有些不现实。

回到江城已是黄昏。漫天红色的云霞衬托起缓缓下坠的落日,将整座城市染得金黄。

“去接安安和澜澜回来吧。”海潮和安澜出了车站,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接孩子。

安澜轻轻点头,这些天都顾着海潮,现在她真的是无比想念孩子了。

安澜事先打电话和江绪说了一声,正巧江绪在家里,所以安澜和海潮直接就打了车过去。

因为事先和江绪说过,江家的下人也都还认得安澜,看见她来,非常热情地给她开门,带她进去。

安澜性子温柔人又善良,对于江家的下人一直都是极好的,所以她在江家的时候,下人反而比江家人对她更关心,她离开了江家,江家的下人也比江家人更思念她。

江家出乎意料地热闹,才进入江家大宅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小孩子的咿咿哑哑声。安澜记得自己还在江家的时候,江家一直都安静得几近冰冷。

“少爷,老爷,夫人,小姐,姑爷,安小姐来了。”江家大厅里人极多,不止江家人都在,还来了不少江家的世交,似乎是在举办什么聚会,此时一些老人都围在几个孩子身边,不顾形象地逗孩子,逗得几个孩子咯咯直笑,那场面看起来格外温馨。

不过管家叫了一嗓子,大家都回头看安澜和海潮,一个两个地都莫名地静了下来。

安澜和江家人都有些尴尬,她和江家的关系,在场有几个不明白的,更何况安澜现在已嫁他人,再回江家,总归是有些奇怪,但好在她在江家那几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江家那些世交对她印象都不错,所以一个两个地都跟她打招呼,海潮也认识在场的不少人,也跟着打招呼。

气氛慢慢地又热络了起来,安澜也卸下了心头的尴尬与紧张,走到了几个老人围着的孩子面前,蹲下了身。

“安安,澜澜,还认得妈妈吗?妈妈把爸爸带回来了。”

安安和澜澜正由江母和江父抱着,看到安澜,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像是忘记了什么,然后又忽然间想通了似的,张开双手挣扎着朝安澜扑了过来。

安澜伸手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安安,海潮则上前抱住了澜澜,回到爸爸妈妈的怀里,两个小家伙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安澜和海潮的脖子笑个不停。

“乖孩子,跟爸爸妈妈回家吧。”安澜激动得直亲两个小家伙的小脸蛋,海潮在身边,孩子在怀里,她无比知足。

安澜和海潮抱着孩子和众人道过别正准备离开,就发现脚被抱住了,低头,就见是森森抱住了她的腿,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安姨,今天是森森的生日,让小弟弟和小妹妹和我一起过生日,留下来吧?”

安澜顿了顿,是了,今天是森森四周岁的生日,怪不得江家会有这么多人。

“是啊,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安澜还没答腔,一旁的江父和江母都开口了。

安澜下意识地看了海潮一眼。

“那就吃过晚饭再走吧。”海潮朝安澜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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